第 86 章

    天色渐晚,到家的时候已经夜幕了,本应冷清的门口却出乎意料的热闹。

    暖色灯笼高高挂起,一众人提着灯笼说说笑笑,而宋泽兰被簇拥着在最前面,一身白衣皎皎若明月,腰间却束着一抹分外惹眼的红,眉目温婉,清冷之中又揉捏着几分温柔恣意,与往日有些不同,却依旧将祁幼安迷的神魂颠倒。

    欢喜涌上心头,溢于眼底,祁幼安克制着去拥抱她的冲动,将马缰递给旁人,转身搀扶着宁芳走下马车,“娘亲,宋姐姐在门口迎接呢。”

    宁芳自也瞧见了,笑容满面推开了她,“我还没到那种老胳膊老腿的地步,扶你媳妇儿去。”

    遭到了嫌弃的祁幼安默默松手“我还求之不得呢。”

    宁芳笑容微滞,眼眸眯了眯,在她欢快迈向宋泽兰的时候,抬脚踹向了她的屁股,毫无防备的祁幼安一个趔趄,差点儿扑到了宋泽兰怀里。

    她堪堪稳住身形,回身一脸谴责,“娘亲你”

    “我怎么了就算你媳妇儿在眼前也不能这么急啊,摔出个好歹来疼的还是你自己,”宁芳一点儿不心虚,还煞有介事对着宋泽兰道“兰儿,你觉得娘说的对吗”

    众人哄堂大笑,宋泽兰模模糊糊的视线加之猜测,也跟着浅浅笑了起来,只耳尖微微泛着不易察觉的薄红,微微颔首,“娘说的对,是该小心些。”

    “”

    媳妇儿都这么说了,她能怎么办祁幼安认命的闭上了嘴巴,上前挽住了宋泽兰的胳膊,另一只手接过灯笼,“媳妇儿,咱们进去吧。”

    宁芳看她吃瘪就想笑,正隐忍着,忽而听到了毫不掩饰的笑声,视线顺着看过去,不由惊讶,“这位姑娘是”

    裘袅袅连忙收住幸灾乐祸,从人群中走出来,“伯母好,我叫裘袅袅,我妻主病重特来求医,宋大夫将我二人安置在贵府,多有打扰还请见谅。若不方便的话,我二人这就离开。”

    “娘,我”宋泽兰刚张口,宁芳便连忙摆手,“方便方便,尽管在府里住下吧,娘还以为是祁幼安这小兔崽子带回来的呢,原来是你的贵客。”

    她说罢,又对裘袅袅温和一笑,“看你年纪似乎和兰儿差不多,伯母叫你袅袅可好你与妻主就把这里当自己的家,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找伯母。”

    裘袅袅一口答应下来,“谢谢伯母。”

    宋泽兰也跟着道“谢谢娘。”

    宁芳笑的满面春风,“跟娘还客气什么快进去吧。”

    她走在最前面,祁幼安搀扶着宋泽兰,与裘袅袅三人并行走在后面,还跟着梨儿她们,一行人浩浩荡荡入内。

    宋泽兰原本以为宁芳近期不会回来,而祁幼安也不会驳她面子,故而对裘袅袅二人行个方便让她们住在府里。

    傍晚那会儿得知她的婆婆突然回来,便有些担心。

    而此刻得到了准许,她心情便极好,微微挣脱了祁幼安的搀扶,又顺势摸索着牵起祁幼安

    的手,温柔清丽的眉眼透着丝丝狡黠,“安安,你应该也没有意见吧”

    “我敢吗”祁幼安故作委屈,“但凡裘袅袅迟一息解释,娘亲的巴掌就甩到我脸上了。”

    她敢说,这种事儿她娘亲绝对做的出来,毕竟没成亲前就已经警告她不准抛弃宋姐姐了。

    裘袅袅瞬间就乐了,眼神亮晶晶看着她二人,看热闹的意思很明显。

    到底是谁的人谁心疼,饶是宁芳都笑了起来,宋泽兰却微微摇着头,温柔似水的声音夹杂着些许自责歉意,“安安,是我的错,以后再有这种事情,我一定先跟娘和你商量。”

    无论是偷着笑的,还是光明正大笑的,都让祁幼安受到了不大不小的伤害。

    反观她媳妇儿的呵护,就让她很是受用,也见好就收不再装可怜了,她眼角眉梢都是笑意,握着宋泽兰的手孩子气地晃了晃,“宋姐姐,不用商量,咱家都你说了算。”

    这下,似乎更坐实了她的妻管严,一个个都笑了起来,宋泽兰被臊得不轻,尤其在听到宁芳笑声且似乎笑的最为开怀时,便克制不住心底羞窘,脸颊热意泛滥,连耳朵都发烫了。

    她低着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祁幼安便把她往怀里带了带,又冲着她娘道“娘亲,我先回去换身衣服再过来找你们。”

    不等宁芳说什么,她便揽着宋泽兰拐进一条弯曲小径,抄小路回到卧房。

    小月将房间里的烛火点上便要离开,擦肩而过时祁幼安叫住了她,“帮我送些水到浴室,待会儿我要沐浴更衣,若是雪生过来了,就让她等我一会儿。”

    在小月出去后,宋泽兰有些好奇,“安安,这么晚了还要雪生过来,可以发生什么事了”

    祁幼安没有回答,反倒在听到脚步声远去后随手关上门,然后一把将毫无防备的宋泽兰抵在门后,吧唧一口亲在她的侧脸上,“媳妇儿,你今晚实在太美了,这就是给我的奖励吗”

    宋泽兰模模糊糊看到比自己高小半个头的登徒子歪着头打量自己,一点儿没有放开自己的意思,再想到她蠢蠢欲动想要对自己做的事,便有些受不住别过了头,“安安,待会儿还要陪娘用膳”

    “我知道,”祁幼安双手捧着她的脸,又将她面对自己,眼睛里满是欢喜笑意,“宋姐姐,我好喜欢你的小心思。”

    几乎在瞬间,宋泽兰就明白了,温婉清丽的眉眼罕见心虚,推搡着便要把她赶去浴室,“安安你快去沐浴吧,莫让雪生久等了。”

    祁幼安由着她的劲儿被推着走,脸上笑容也愈加灿烂,“媳妇儿,我换洗的衣裳还没拿呢。”

    “我给你拿”

    祁幼安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赵雪生已经在房里等着了。

    她性子腼腆不爱多话,宋泽兰在治病救人以外也非健谈之人,两人只默默饮着茶,见到祁幼安进来,宋泽兰摸索着扶手站了起来,“安安,可要我回避”

    “不用,”祁幼

    安快走两步,又将她按回去,“雪生不是外人,她是我好朋友。”

    赵雪生惶惶站着,闻言愣愣抬起了头,祁幼安注意到她的目光,好笑道“坐啊,我从一开始就跟你说了,我拿你当朋友,只是这段时间忙,没顾上你,不过赵嬷嬷应该待你不错吧”

    赵雪生依言坐下,拘谨的神色放松了些,“谢谢小将军关心,阿娘待我极好。”

    “赵嬷嬷只有一个女儿远嫁他乡,她是真心实意拿你当亲生女儿”

    时候也不早了,祁幼安估摸着她娘应该也沐浴更衣完毕,与赵雪生简单寒暄几句便直奔主题道“今日我在五皇女的府上恰巧遇到赵小乌,她说你也喜欢五皇女,可是真的”

    赵雪生面上闪过一抹迟疑,而后摇了摇头,有些艰难开口“五皇女说我像极了一位故人,极有可能是承平候府里流落在外的嫡长孙,阿娘怀着我孤身一人流落边陲必有隐情即便是龙潭虎穴,我也要去闯一闯。”

    瞬间,祁幼安就明白了她的意图,“雪生,我带你入军中建功立业如何虽然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但权利是真真切切握在你自己手里的,总比依附他人强。”

    赵雪生垂放在膝盖上的双手握紧放松,又握紧,神色凄楚,“我这样的人在军中又怎会有立身之地”

    “雪生,你何必妄自菲薄军中讲究实力,人头换军功,只要你够勇敢,没人敢看轻你。”

    祁幼安说完,宋泽兰之前听她娘说这个乾元君貌美胜似坤泽,随即也附和道“雪生,你可以戴上面具,以你乾元君的资质,未来必定能有一番作为。”

    “我我只是个下等乾元,真的可以吗”

    赵雪生动心了,但还是有些犹豫,见此,祁幼安便肯定道“肯定可以的,你看我还没有分化也凭本事在军队站稳脚步了。我手底下有一支祁家军前段时间折损了不少人,不出意外的话年底应该会大比招人,你若是有意愿打明日起我便教你骑射在祁家军里晋升很快的。”

    而此刻的赵雪生不过年方十五,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她等得及,思索片刻,她抬起头,眉眼坚定道“好。”

    祁幼安的喜悦溢于眼底,她起身拍了拍赵雪生的肩膀,“我就知道没有看错你。”

    赵雪生愣了半晌,终于放下了一直以来的戒备和不解,“所以小将军您是一开始就想让我随你入伍从军吗”

    祁幼安将她的神色变化悉数纳入眼底,不禁扶额,“对,你一看就是个当兵的好苗子。”

    语气里夹杂着的无奈,宋泽兰都忍不住勾了勾唇角,赵雪生却一本正经,“多谢小将军看得起,以后雪生入了军队,定不会给小将军丢人。”

    祁幼安闻言,倒是也跟着正经起来,“好,我相信你,用饭了吗去我娘那里一块吃吧。”

    赵雪生倒是想拒绝,但宋泽兰也告诉她自己的病人也在,受不住两人轮番相劝,便跟在她俩后面一块儿去了。

    她们去的时候,宁芳也已沐浴更衣完

    毕,正与提前过来的裘袅袅聊天,两人虽有年龄差距,但二人皆是性子豪爽不拘小节很聊得来,笑声就没断过,熟络的像老熟人似的。

    瞥见祁幼安进来,两人忽地噤声,尤其是宁芳,直勾勾盯着着她,却是一脸和善,而且和善过了头,全然不像她娘亲的作风,怎么看怎么违和。

    祁幼安下意识头皮一紧,总觉得她娘亲有点儿不安好心,还是专门针对她的。

    她握着宋泽兰的手紧了紧,停下脚步不进屋了,“娘亲,你们怎么了怎么看起来怪怪的”

    “没什么没什么,”裘袅袅先回过神,假笑着眼神乱飘,一不小心落在她身后的赵雪生身上,眸色亮了亮,“好生漂亮的小乾元,我该不会是看错了吧”

    赵雪生脸色瞬间涨红,头往下低了低没有出声。

    祁幼安也没有理会她,看着宁芳道“娘亲,你真的很反常。”

    “怎么反常了”

    宁芳收起和善,没好气道“快点儿滚进来吃饭,别磨叽了,老娘颠簸一路累死了,还要老娘等你,老娘反常老娘是看在兰儿面子上才没揍你”

    “这下正常了。”

    祁幼安煞有介事点了点头,牵着她媳妇儿刚在餐桌房坐下,宁芳便抬手赏了她一个爆栗,“还正常吗”

    “”

    祁幼安委屈巴巴点了点头,看到面前放着的酒杯,端起来准备缓解自己的尴尬,却在看到浑浊的里面愣住了,“这是什么”

    “别管是什么,能喝不就行了,老娘还能给你下毒不成”

    宁芳语气虽凶,但细听却是外强中干,她还心虚地撇开眼,招呼仍站着的赵雪生坐下吃饭,“放心吧,你袅袅姐已经有乾元了,她再怎么喜欢也只是过过嘴瘾罢了,还能真对你怎么的”

    “啊”裘袅袅吓了一跳,连忙回头看向门外,登时又意识到她的华姐姐不会过来,随即又松了一口气,“才没有,我我以为是小将军的娇宠,我只喜欢华姐姐那样温雅的乾元君。”

    刹那间,赵雪生脸色涨红,“胡胡说八道”

    祁幼安也如遭雷劈,整个人都僵住了,她握着酒杯的手微微一抖,不可置信望向裘袅袅,眼中的呆滞渐渐被羞恼淹没。

    正要爆粗口,却察觉端着酒杯的手背覆上如玉微凉,宋泽兰摸索着从她手里取走酒杯,放在鼻子下方闻了闻,细长秀美的柳眉轻轻蹙起,过了好久才低声细语道“这是西越巫术的一种,娘,你是从何处得来的法子”

    宁芳正在看热闹,听她这么说不由愣了愣,“这是袅袅说的法子,或许可以让幼安分化,你也不必次次服药抑制雨露了,怎么没用吗”

    前世的事宁芳不得而知,祁幼安却瞬间将裘袅袅的身份与西越三公主裘媚儿联系到一起,看裘袅袅的眼神顿时就变了。

    宋泽兰微微摇头,“我在西越记载此类的书籍上看到过,但是否有效尚且不知,我并未尝试过。”

    “不愧是小医

    圣,果然见多识广,连西越的巫术都有所涉猎,”裘袅袅一脸敬佩,又说道“法子有用的,不信你让祁小将军试试就知道了。”

    不止宁芳,连祁幼安这个疑心裘袅袅是敌非友的人都有些动心了,宋泽兰却眉目沉稳不动声色,纤细修长的玉指反复摩挲着白玉杯腹,半晌才勾起一抹浅淡温柔的笑意,“还是不必了,我觉得安安这样就极好。”

    “好什么好,”裘袅袅一脸的不赞同,“你傻呀,那药苦死了,反正我是不爱喝,第一次喝的时候我就想找个乾元”

    眼看着就要少儿不宜,祁幼安瞥见她媳妇儿眼睫轻颤似是又要害羞了,忙出声制止口无遮拦的裘袅袅,“好了好了,别说了,一会儿菜凉了。”

    宁芳落在宋泽兰脸上的神情有些复杂,嘴上却也附和着说道“对对对,先吃饭,时候已经不早了。”

    此事就此揭过,祁幼安将那掺了药的酒给下人撤下去,又重新换了新的杯子,几人共同干了一杯。

    宋泽兰活了两世也只在自己的新婚夜饮了杯合卺酒,故而今晚饮下一杯之后便不肯再喝了,饶是裘袅袅以救妻主为由敬她,她也不接。

    但裘袅袅今夜兴致颇高,她不喝便一个劲儿让祁幼安代劳,还拉着众人划酒拳,连赵雪生这个之前从未沾染半分的也被带会了。

    三杯两盏下肚,祁幼安已经微醺了,她担心自己媳妇儿无聊,也惦记着今晚的好事不敢放任自己醉酒,瞧着已经玩到兴头上的她娘和赵雪生,便在桌下悄悄牵住了宋泽兰的手,“媳妇儿,时候不早了,我们找个借口溜吧”

    她凑在宋泽兰耳边,呼出的温热气息还夹杂着清冽的酒味,更加的灼烫。

    宋泽兰克制着不去感知耳后的热意,微抿唇角摇了摇头。

    她的确有些意动,她甚少用晚膳,也不善饮酒猜拳,婆婆与裘姑娘一见如故聊得热火朝天她也插不上话,但裘袅袅也算是她的客人,若是提前离岂不是显得失礼了

    边塞出身的祁幼安却不似她那般注重细节,惩罚似的挠了挠她的掌心,“媳妇儿,你莫不是躲我呢躲得过初一躲不了十五,不如乖乖从了我还能早些休息。”

    本就端坐着的宋泽兰当即又绷紧了身子,掌心泛着躲无可躲的痒意,她忍不住抽回手,咬着唇瓣低道“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我小人”

    祁幼安坏坏一笑,这次光明正大拉着她的手站起来,“娘亲,我们先回去了,宋姐姐说她熬不住了,明日一早还要去医馆。”

    “”

    淡然从容如宋泽兰,在这一刻也有些许无措,还不等她想好要不要把祁幼安供出来,宁芳已经摆手了,“走吧走吧,我们再玩一会儿也该散场了。”

    赵雪生也想跟着走,刚起身就又被裘袅袅拽了回去。

    她们三人继续,祁幼安出了门便将宋泽兰一把抱起来,余光瞥见没眼力劲儿跟上来的小月,便道“雪生今晚大抵是要留宿了,你便在这里照看着吧,她就交给

    你了。”

    小月闻言,撇了撇嘴,小声嘀咕了句,“姑奶奶我才不想照顾酒鬼。”

    只是不等祁幼安再说什么,她便又已大声回道“知道了大小姐。”

    祁幼安轻笑了声,抱着挣扎不已的宋泽兰加快脚步,穿过幽静的小石径,避开府里值守的下人,回到卧房便关上了门。

    随着吱呀一声,以及鼻息间熟悉的熏香,宋泽兰自也意识到在何处了。

    她紧绷了一路的身子放松下来,本是挣扎的手臂也摸索着环住了祁幼安的脖颈,“安安,你听我解释,我并非不希望你分化,只是巫术我研究的并不透彻,很担心裘姑娘暗中动手脚。前世我对她二人并不关注,尤其是裘姑娘,除却听她自己说身份是江湖人人喊打的魔女和明韶华的妻,别的一概不知,万一她是西越人”

    不等她说完,祁幼安就明白了她的顾虑,不慌不忙将她放在床榻上,语气也有些漫不经心,“那劳烦宋姐姐再给我配制一份,不吃她的吃宋姐姐的,应该没问题吧”

    宋泽兰听着总觉得有什么怪怪的,她努力去看祁幼安的脸,但奈何夜里光线昏暗,依稀也只能看到朦朦胧胧的轮廓。

    但很快,祁幼安去吹灭了灯,她更加什么都看不到了。

    漫无边际的黑暗中,感受到祁幼安上了床,她轻柔的声音里染上了些许羞意,“不妥,我没有万无一失的把握,不能让你涉险。”

    无人回答,只有越来越近的呼吸声,渐渐与她的呼吸缠绕,好似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不分彼此。

    清冷皎洁的月光静悄悄落在床前,床纱曼妙摇曳生姿,隐隐传来祁幼安的声音,“宋姐姐,君子的胸怀果然好大”

    半晌才传来气息不稳又羞意满满的另一道声音,像是很不满祁幼安的蓄意报复,“你你本就小人行径还在娘面前陷害于我”

    宋泽兰觉得自己瞎了眼不对,也确实瞎了眼,怎会觉得小将军傻乎乎的单纯良善分明是厚脸皮的无赖

    在失去意识之前,宋泽兰恍惚听到了鸡叫,但她感觉自己才睡下,就被一阵轻微的窸窣声吵醒了。

    费力睁开沉重模糊的双眼,屋内黑漆漆的,隐隐约约看到一个白色身影正推门出去,她动了下身子,只觉浑身都要散架了,知道祁幼安起这么早要去做什么,索性便又闭上了眼睛,放任自己再次睡过去。

    祁幼安离开的时候蹑手蹑脚,去叫赵雪生的时候却是差点儿把门都拆了,只因赵雪生昨夜喝得烂醉,三更天了还睡不醒。

    叫醒赵雪生后,祁幼安让她简单梳洗了一番,便带她去了将军府。

    将军府地方大,又有专门练武的地方,十八般武器样样俱全,祁幼安让她挑了一副趁手的弓弩,便带着她去打靶场讲解要领技巧。

    赵雪生是一个新手,在此之前连弓箭都没摸过,从基本的站位握弓和搭箭勾弦都需要详细教给她。

    好在她天赋尚可,也不枉费祁幼安说的口干舌燥,一早上过去,

    就已经找到了适合自己的站立姿势,射法也学的七七八八。

    日头升起来的时候,祁幼安手把手教她射了几箭,便先回府了。

    府里下人早已开始忙碌了,祁幼安路过荷花池的时候,满池荷花开的正好,微微摇曳滚动着晶莹剔透的大片碧绿之中,或粉或白或紫,每一株都尽情绽放在晨曦里,娇艳欲滴也不失清新雅致,下意识的祁幼安就想到了她的宋姐姐。

    微微出神间,她已经俯在池边伸出了手,却是刚触碰到纤细的根茎,便被人出声阻止了。

    倚靠在怪石后面欣赏荷花的明韶华费力站起来,有些许吃力地说道“祁小将军可是折花送予宋大夫采下之后很快就枯萎了,倒不如亲自带着宋大夫来此观赏。”

    她缓了缓,又轻笑道“满池荷花才叫好看呢,想必宋大夫一定很喜欢。”

    祁幼安一惊,回过神笑了笑,“以后再说吧,倒是你怎么只有你自己,裘姑娘没有陪你吗”

    “袅袅还没醒,”明韶华唇角扬起,无奈的笑容里难掩宠溺,“她得知我有救很高兴,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高兴了,这还要感谢宋大夫和你。”

    “我媳妇儿医术很好,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两人又闲谈几句,祁幼安便走了,回到卧房的时候,宋泽兰刚拥着薄毯坐起来,神色间犹带着慵懒倦意,听着动静抬起雾蒙蒙的眼睛望过去,“安安,你回来了。”

    一出口,嗓音轻柔依旧,却透着些许沙哑,不等祁幼安说什么,她自己先羞得不自在起来,如鸦羽的纤纤睫毛轻颤着垂下,似乎这样便可以若无其事依旧从容淡然了。

    祁幼安给她倒了杯加了蜂蜜的温水,递到她手里贱兮兮道“媳妇儿,今天还能去医馆吗”

    宋泽兰抿了口,正暖心她的体贴,闻言感动倒是散了个干净,她暗嗔了句无赖,自顾自润了润嗓子,将杯子递回祁幼安手上。

    祁幼安去放杯子的时候,她起身下床,脚刚踏上地面便觉双腿一软,猝不及防跪倒在了地上,咬着唇没让闷哼溢出来,眼睛里却弥漫着水雾,似是疼极了。

    “媳妇儿”祁幼安吓了一跳,连忙将她抱起来,一脸紧张,“磕到哪里了我看看。”

    隐忍如宋泽兰,将眼泪憋回去,看着她给自己揉膝盖,又羞恼又好笑,“再有下次,你就一辈子做尼姑吧。”

    坤泽君肌肤娇嫩,常年不见光也白皙胜雪,稍微磕碰就红了,祁幼安心疼,也心虚,哪怕不情愿也乖乖应了声,“知道了。”

    祁幼安知道自己昨晚狠了,膝盖不痛了又给宋泽兰揉腿揉腰,日上三竿了两人才从房间里出来。

    府里距离医馆还是有些距离的,大多数时候都是早起散步走过去的,今日有些晚,再加上不方便,便备了马车,悠悠赶到了医馆。

    宋母已经将大堂打扫干净了,还准备了烧好的茶水,见她们过来,便笑迎上来,“今日怎么来的这么迟可是幼安贪睡了”

    她还记得祁幼安赖在床上非要自家女儿亲亲才肯起床的事,慈爱的笑容多了些促狭,今日不同往日,往日她不高兴,而今却是乐见其成的。

    “嗯,安安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睡些也无妨。”

    宋泽兰脸不红心不跳,唇角还挂着温婉得体的笑意,祁幼安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马上就二十了还长什么身体又没分化,这绝对是报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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