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会在这里
黎池的记忆力很好, 特别还是让他印象深刻的当街退婚事件的主角之一钱铁匠,他当然一眼就能认出他。哪怕黎池只见过钱铁匠一面,也就是当街退婚时的那一面。
不过黎池一眼认出钱铁匠之后,并未上前去打招呼, 想也是不可能的。黎池只是一眼扫过就罢了, 并未盯着钱铁匠一直看, 或再三确认。
黎池脚步未停走进作坊,找到黎海和手边无事的力夫们现已是带教工头, 与他们商定好了, 作坊这边派几个工头到水泥局去, 水泥局那边也过来百来工匠。
因为现在还需用到水泥, 作坊这边水泥生产不能停, 就只能这样交叉着带教。
商定好之后,黎池想起刚在外面时看到的钱铁匠。他一个匠户且还是住坐匠户,是铁匠的话, 每月都应该要在江淮行省的兵器局服工役,为何会成了京城西山大营的士兵
于是黎池问到“各位可有发现形迹可疑的人”
“西山官兵将这里守得如铁桶般,连只蚊虫都飞不进来一只,哪还混得进来可疑人”一个工头不理解黎池问这话的意思。
不过黎海领悟到了, 他堂弟说的这可疑人, 可能指的就是守军中的, “和周,你放心,我会注意些的。”
黎池“海哥, 又要辛苦你了。”
黎海摆摆手,“说哪里的话只是多留个心眼的事,哪有什么辛苦的。”
事情说完,黎池也就离开了,离开时也并未朝钱铁匠方向看一眼。
四天之后,黎池又到作坊这边来,看看工匠们学得如何了。
黎池巡视了派过来工匠们的学习进度,发现学得还不错。可能再学个三四天,就能调去水泥局那边独立开工了。
毕竟是匠户人家,祖辈都是工匠,耳濡目染之下,学起这些来要比常人快些。
巡视完,黎池和黎海走到一边,“看海哥似是有话要与我说,可是我上次说的那事有发现了”
黎海一言难尽的样子,“要说我发现的这几天有异样的人,还真只有黎温了。”
“黎温”黎池有些惊讶,“黎温到这里来做甚么”
“你来之后的第二天,那黎温带着几个小厮,说是闲来无事就到作坊里来转转,看看这水泥有什么稀罕的。不过被沈百户手下的兵阻拦在外,在外面叫嚣了好一会儿。
后来他说出了黎府大公子的身份,且说和周你在去年科考时在黎府住过这事京城大多知道,于是就将他放了进来,他带着小厮在作坊里转了两圈之后才离开。”
堂弟去平鲁时,堂弟妹外出查账发生的意外,黎海是知道的。从堂弟过年时没给黎府送节礼拜年,他就知道两家已经是决裂了。
“你恰好没在”黎池玩味地看着黎海。
黎海嘿嘿一笑,一副和周你知我甚深的表情,“对啊,可不是没在嘛等黎温逛完离开,我才忙完出来。”
“哈哈,海哥你真是忙啊。”
黎海也是个精的,与黎池两人一起,心照不宣地笑了。
水泥的调配烧制,并不是在作坊里逛两圈,就能学了去的。那让黎温在里面逛两圈又何妨等这事传出去或日后追究起来,就可轻可重了。
黎池与黎海说完话后,准备再去一趟水泥局,然后差不多也到时间回城了。
就在黎池往作坊外走时,一个声音喊到“黎行走,可否请您帮小人看看,这调配比例是否合适”
黎池离开的脚步停下,这工匠喊住他请教调配比例的行为,竟然感觉有点意思。
向正在配制生料的那名工匠走去时,黎池的眼角余光,扫到了一旁站岗的钱铁匠。
黎池走到喊住他的那个工匠身边,身体不着痕迹地一侧,挡住了一个角度,“何匠,可有哪里有问题”
何匠,正是当时还差一个牌长时,黎池随眼缘点的那个牌长。
黎池当初点他做牌长,就是因为一眼看过去,他的双眼最亮,一看就是个活泛机灵的。
何匠见黎池挡在他的左前方,就明白或许他领悟到了自己的意图,“黎四老爷虽教过我,可我总是领悟不到那种感觉,不是多了就是少了,唉”
何匠嘴里说着苦恼话,一双晶亮眼睛却频频朝黎池递眼色。
黎池看着何匠一笑,“你们的黎四老爷,当初也是慢慢地试探摸索才掌握到手感的。前期就是这样,你不用烦恼,做熟练了也就好了。
若不然,你跟本官到屋里面去,本官将调配比例和诀窍写给你你平常休息时费些精力,将它死记硬背得滚瓜烂熟,应该会有用。”
“老何我手边这些事情还没做完呢,真的走不开啊,再说我也笨得很,恐怕背不下来。”
看来,这何匠已经被钱铁匠看住了。若是跟他走,那钱铁匠恐会疑心,这样会打草惊蛇。
黎池朝何匠做了一个口型左前方、可疑,何匠微微一个点头,动作幅度不敢做大了,怕钱铁匠看出来。
“你倒是与你们黎四老爷一样,一说背记点东西,就各种找借口,这可不行。这样,本官今天清闲,这就去写下来,稍后再给你拿来。”
对于何匠的言语暗示,以及表情明示的双重拒绝,黎池安抚地拍拍何匠的肩膀,“何匠,本官相信你,定能背下来的你可是本官亲自点的牌长,本官很看好你。”
何匠咬咬牙,决定干了“何匠我可是您亲自点的牌长要赶快学会才能服众,可不能给您丢脸那就麻烦黎行走您了,帮小人我写一张,我一定给死记硬背熟了”
黎池赞许地颔首,“这才对,本官这就去给你写来,不过一时记不住也无碍,慢慢来,不用着急。”
何匠知道自己是诱饵了,可黎大人还说钓不上来鱼也无碍,心中有些感动,“黎行走您放心,我一定好好背熟”
“好,有志气。”黎池拍拍何匠的肩膀。
之后就返回去,找来纸笔写了水泥调配比例和诀窍。
黎池拿着写得满满当当的两张纸,特意没有折叠,让人一看就知道纸上写着东西。“来,这就是调配比例和诀窍,你拿着。”
“黎行走,不是说这水泥配方要保密吗”
“若对你们还要保密,这水泥还烧不烧了你背熟后把它毁了就是。”
“哦哦,小人明白了。”
黎池从作坊中出来后,照样去了水泥局,与在此驻守的沈百户谈了一盏茶时间。然后就去巡视工匠们的学习情况去了。
巡视完,黎池骑马回了城。
第二日,黎池去了翰林院点卯,在翰林院呆了半天之后,就有事提前离开了。
提前离开的黎池,去找了赵俭。
在去年黎池进京赶考前后,贞文帝就已经为赵俭指婚国子监裘祭酒之女了,原以为去年年内就完婚的。
结果阴差阳错,钦天监看的几个两个吉日一个中秋后、一个腊月底,竟都很忙,给耽搁至今。
原本皇子的婚期是提前就定下的,再如何忙也不能耽搁皇子的大婚。但大燕皇室这一代的皇子,命格似乎有些特殊于是都是先准备着,等时间到了估摸能没事发生,再提前些天说出婚期。
现在赵俭的婚事,正紧锣密鼓地准备中,势必要赶在四月初五那天,成功举行大婚。
黎池来找赵俭时,他正忙着和内务府大臣商量大婚事情。
听到门房来报,想到大婚事宜要商议的还很多,就与内务府大臣另约了时间再行详谈,然后接待了黎池。
“和周,你最近不是正忙着水泥局筹建到我府上来,可是有事需帮忙”
因为两人此时是在赵俭的书房谈话,于是黎池就直接称呼他赵兄,“最近确实忙于水泥局的筹建,不过还算顺遂,倒是有另一事想和赵兄说一说”
黎池猜到赵俭是重生的,但无论如何也是猜不到赵俭与严琳琅的前世纠葛,毕竟他不是先知。
赵俭听了黎池说钱铁匠的可疑之处,心里也是有些一言难尽。
“所以,我让沈百户注意暗中保护那何匠,以及何匠家人怕钱铁匠是以此来要挟他的。若是那钱铁匠真有不妥、上了钩,他拿到那两张调配比例和诀窍之后,总要与他背后之人接头的。到时他轮班离开作坊之后,就需要赵兄帮忙了。”
赵俭觉得自己这辈子重活之后,脑子都清醒多了,如今想起上辈子的王妃时,已经心无波澜。此时听到前王妃的丈夫,或许有盗取朝廷机密之嫌,只觉有些神奇。
“和周,你放心,一旦那钱铁匠离开作坊,我就派人去盯着。”赵俭应下了黎池的请托,“若到时人赃俱获,本王倒是想看看,究竟是何人在密谋盗取朝廷机密”
黎池之后又与赵俭在书房里谈了一会儿,谈水泥局选址和筹建,又初步交流了各行省地方的水泥局,该如何选址。
毕竟黎池这工部行走的官职,除了全权筹建京城水泥局之外,还有协助赵俭布局地方水泥局的选址。
不过这事不急,要等京城水泥局运转正常之后,才开始定址地方水泥局。
当天夜里,几声清脆鸟叫在黑夜中响起。
如今农历三月份的时候,北地春天也来了,有几只春归鸟儿在夜里啼叫,也是正常的。
不久,就有一人影从工匠棚房里钻了出来,往作坊的某处角落而去。
“给我。”
“可这是黎行走写给我的,若是他到时问起我,我不好交代啊”听声音,此人正是何匠。
“想想你的父母妻儿,再想想要不要给我。”在黑黢黢夜里的一个高大人影,声音冷冷地威胁,“交代不慎落水泥泡了,掉窑里烧了,随便找个借口都不会你们那黎行走,不是自诩待人温和不会与你追究的。或者你说已经背熟,就把这两张纸毁了。”
说完,高大黑影扯过何匠手中的纸张,转身走了,不多久就消失在黑黢黢的黑夜中。
“嘁,活该。”还在原地的何匠小声嗤笑。
蠢得呢让人没眼看,还看不起黎行走待人温和,活该
黑夜中的那个高大人影,就是钱铁匠。
第二日一早,城门一开,钱铁匠就立即入城回了家。
“东西拿到了。”
已嫁为人妇四年的严琳琅,少女时的活泼洒脱已消磨殆尽,添上了许多闺阁少妇的情愁。
“给我,我去拿给他。如此也就与他一刀两断,他也不会再纠缠于我了。”
钱铁匠身高体大,发起怒来气势吓人。“你去不行你们约在哪里我去交给他,再警告他不准再纠缠你”
严琳琅垂眼颔首,似是不经意地双手捧心状,看着神伤忧郁得很。
“好了好了,我们一起去,也让他知道你已是有夫之妇,不要再恬不知耻地纠缠你。”钱铁匠妥协了。
“嗯,好。我知道,只有你对我是最好的。”
午后,一对虽已尽力拾掇了自己,却依旧与周围环境不符的夫妻,进了京城有名的云生楼。
黎池和赵俭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复杂难言。
不过黎池复杂难言的,可能与赵俭大有不同。
虽说大隐隐于市,最危险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的。可这也要分情况,一对一看就是平民百姓的夫妻,却出现在京城的云生楼内,这本身就已经很突兀了。
黎池表示不懂,他们的逻辑。为何要将接头的地方,放到这云生楼里。
作者有话要说 云生楼内,接头的人究竟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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