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 25 章

小说:微凉 作者:僵尸嬷嬷
    穿过热闹的街道, 五个人往山上走,周遭光线逐渐变暗。

    彩邦打开手电,亮得跟车头灯似的, 他回头问“你们能看见吗”

    菲亚说可以“没关系, 不用管我们。”

    道路两旁是矮小的山坡和宽阔的梯田, 黑黢黢的,农舍透出星点光亮, 远远看着像萤火虫一般。

    忽然一阵寒风疾来,冰冷刺骨, 奚薇忙站到彩邦背后, 又躲到她的背后。

    彩邦咬牙长叹“哇,好凉快啊”

    乐得直笑。

    等风过去,三人又并排而行。

    奚薇转头打量,问“你冷不冷”

    小姑娘哈着气, 蹦蹦跳跳“有点儿。”

    彩邦问“你姐给你买的羽绒服呢,怎么不穿”

    “我怕弄脏了。”

    奚薇搂住她瘦弱的肩“衣服就是用来穿的,放在家里等于白买。”

    说“那我明天穿。”

    等到了她家,拴在院子里的狗警惕地汪汪大叫。

    菲亚打量着简陋的房屋,问“妹妹, 你平时都自己住吗,家里没有大人”

    “平时住学校, 周末才回来。”

    “吃饭怎么办呢”

    “以前都自己煮。”

    彩邦插话“她很厉害的,有时帮我妈打下手, 洗菜切肉什么都会。”

    菲亚诧异“你才多大, 没有亲戚照顾吗晚上一个人会不会害怕”

    “不怕, 习惯了。”

    彩邦说“她有亲戚的, 叔叔婶婶啊, 但她不喜欢去别人家住。”

    “为什么小孩子需要大人照看才行的。”

    为什么,当然因为太敏感,不想寄人篱下啊。

    奚薇转开话题,问“你妈今天有没有打电话”

    “她晚点儿给我打。”

    正说着,手机响了。

    彩邦见状便道“那我们先走了,你自己在家当心啊。”

    “好。”

    众人等她把院门关上,转身原路下山。

    菲亚有意无意地看了奚薇两眼,问“她多大了”

    彩邦走在中间打手电筒“十一二岁吧,还在上小学。”

    “你们怎么认识的呢”

    “薇薇上山看地,被狗追,帮忙赶走的。”

    “她父亲呢”

    “很早就去世了。”彩邦说“她妈妈去广州打工,一年回来一两次。”

    “真可怜。”

    “留守儿童嘛,我们这里很常见的,不过现在好些啦,有薇薇这个长期饭票。”

    奚薇实在忍不住“请你叫我姐姐。”

    “我不要。”

    霍良深突然开口,问“看地是什么意思”

    彩邦闻言愣了下,想起自己刚才的话,反应过来“哦,薇薇在山上租了块地。”

    他又问“租来干嘛”

    彩邦碰碰奚薇的胳膊“对啊,你打算种什么”

    她在寒风里缩了缩肩膀“没想好。”

    彩邦打量“你是不是手冷”

    “嗯。”

    他抬起胳膊“放到我兜里。”

    奚薇纳罕,把手揣进他的外套口袋,诧异“怎么这么暖和”

    彩邦扬眉,得意的样子“我年轻啊,身体好,不怕冷的,年轻你懂吧”

    奚薇觉得好笑,嗤一声“你不要以为彩玉嫁出去就没人管得了你了。”

    彩邦瞅她几眼,某句话在嘴里拐了个弯,最后只嘀咕“反正我不会叫你姐。”

    霍良深加快步伐,迈着长腿往前去。

    回到街上,彩邦关掉手电筒,菲亚在寒风里瑟瑟发抖,往霍良深怀里靠,他抬起胳膊将她揽住。

    奚薇挪开眼,转头去看热闹的街景。

    “那边有篝火晚会,ann,我们去看看”菲亚问。

    “嗯。”

    彩邦也对奚薇说“一起去吧。”

    她摇头“太冷了,店里还得做生意。”

    于是四人告别,分道扬镳。

    时间还早,奚薇回去把店门打开,不一会儿就有客人买烟买水,一波走了一波又来,生意很好。

    不知过了多久,大约半个小时,篝火晚会应该还没结束,但霍良深和菲亚已经回来了。

    他们牵着手,经过奚薇的店,往民宿走去。

    隔壁依然热闹,那群年轻人直玩到凌晨。

    奚薇关了门,上楼洗澡,准备休息。

    屋外也逐渐静下来,街巷变得寂寞。

    这种房子隔音都不太好,旁边就是彩邦他们家的民宿,有时二楼住进情侣,夜半三更的,奚薇会听见一些不该听的动静。

    除了这点尴尬以外,她在镇上住得还算舒坦。

    洗完澡,浑身暖烘烘的,等吹干头发,看看时间,已经一点过了。没有睡意。

    当初选择来到西河古镇,并非抱着明确的目的,要在这里生活。其实她根本不知道为什么跑来这儿。浑浑噩噩,无处可去,那时大概在想,就当给自己最后一次机会吧,反正她什么都没了,这世上唯一可亲的人也没了,孑然一身,要走随时可以,不差一时半会儿。

    于是用所有积蓄租下这栋小木楼,开了间小商店。

    她还想种地,想跟镇上的木匠学做手艺活。以前的愿望,趁着现在通通去实现,也算没有遗憾了吧。

    只是没想到会遇见彩邦彩玉,还有。

    奚薇冷漠警惕的本能在这里仿佛失效,他们的人情味和烟火气令她无法抗拒。

    以前在清安,每个人都是冰冷的,脆弱的,只要她往后退一步,别人就会退十步。

    可彩邦一家完全没有眼力见。

    起初奚薇并不打算去他们那边吃饭,原本付了钱,让彩邦妈妈把饭菜装在保温桶里,她提过来,自己在店里吃。谁知到了中午,那姐弟俩就像土匪,嘻嘻哈哈地拽着她,几乎把她“绑架”到家中。

    “客气什么,一起嘛我们又不吃人”

    原来他们知道她在客气啊。

    奚薇极力维持的分寸感丝毫不起作用。

    后来又认识了。

    她第一次去小朋友家里,仿佛走进一间正在发霉的房子,吓了一跳。铺在床上的褥子是破的,墙壁掉皮,桌上乱糟糟的锅碗瓢盆,隔夜饭都坏掉了。

    的妈妈在她九岁时外出务工,难以想象九岁的孩子过这样的生活,也许她自己习惯了,意识不到苦涩,但旁人看着却很酸楚。

    奚薇什么也没说,帮忙把家里收拾干净,然后让她以后放假回来跟着自己一块儿吃,有空就帮忙看店,她还能给她零花钱。起初不好意思,奚薇给她母亲打了个电话,很快谈妥。

    日子就这么慢慢过着。

    最难的那段时间,感觉和这世界的连接薄如蝉翼,脆弱得一碰既碎。

    有天夜里她喝多了,烂醉,模糊间有人拿热毛巾给她擦脸,把她抱在怀里,轻轻拍背。

    睁开眼,看见彩邦妈妈,还有两姐弟。

    他们说,听见她嚎啕大哭,闯进来一看,地上的碎酒瓶子沾着血,她缩在床角,胳膊有伤,不知是不小心扎到的还是自己弄的。

    他们帮她抹药,包扎,收拾狼藉。

    可奚薇清醒之后什么都不记得了,不记得哭过,不记得叫过妈妈、宝妹,太难堪了,肯定很吓人。

    那晚彩邦妈妈留在房里陪她,两个人聊天,这位长辈说起自己早年丧夫,一个人带大两个孩子,也曾经难得过不下去,但还是熬到了现在。

    奚薇说她什么都没有了,失去所有家人,不知道这么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彩邦妈妈说,没有谁会陪你一辈子,自己得找到跟世界的连接,比如这家店,经营起来,只要有了牵挂就能走下去。

    她听进了心里,于是又租了块地,学木匠活儿,还打算做的长期饭票。

    可以的,肯定可以的。

    奚薇打开窗户,闻到水仙清冽的香气,透彻心脾。

    一条野狗从窄巷经过。

    霍良深正靠在窗前抽烟。

    奚薇愣了愣,下意识的要避开,但已经四目相对了,她不想显得太在意,于是挪开视线,点自己的烟,然后把耳机戴上。

    深夜的古镇清冷孤寂,寒风吹散烟雾,皓月当空,路灯支在灰扑扑的墙壁,光线无比昏暗。

    一个年轻女孩拐入巷子。

    流里流气的青年原本要往前走,此时发现她独身一人,脚步顿住,转而跟了上去。

    霍良深冷眼看着,抬手把烟丢下去,砸中青年的脑袋,把他吓得跳了两跳,拼命拍打头发。

    女孩霎时回头,惊恐地望住这个陌生男子,立刻不敢往前走了。

    奚薇胡乱诌了个名字,叫她“小露,怎么这么晚才回家”

    女孩仰起脸“哦,是啊”

    尾随者装模作样地低头看手机,逗留在巷口,还不愿走。

    霍良深直接问“后面那人你认识吗”

    女孩说不认识。

    他垂着眼皮瞥向青年,声音又沉又冷“你谁啊”

    对方往上面扫了两眼,悻悻地离开。

    女孩松一口气,按住心口“谢谢你们啊,妈的吓死我了。”

    奚薇说“你最好让朋友来接。”

    她连连点头,也不敢走夜路了,忙掏出手机打电话,没过一会儿,好友出现将她带走。

    风更凉了些,奚薇听见那边屋子里菲亚迷迷糊糊在叫霍良深,时间已经很晚了,她也不想细听人家的闺房之乐,于是关上窗,拉好帘子,吃药睡觉。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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