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一月下旬, 许氏和许青川并葛家二老上了京。
得了消息的顾茵和王氏这天都没忙别的,早早地就去了城外接他们。
只是分开了数月,许氏等人都没有什么变化。
倒是顾茵和王氏, 穿着打扮和气度都和从前判若两人。
远远地看见彼此, 许氏差点没认出她们婆媳。
许氏上来先给王氏一个熊抱,“好你个王宝芸,只说你家在京城站稳脚跟,怎么没说你家已经富成这样啦”
王氏差点被她圆乎乎的身子给撞倒了,笑着啐道“哪有人上赶着和人说这些的,那不成显摆了”
许氏笑着松开她, 自豪道“那有啥我家青川现在都是举人了,我现在是举人她娘了”
说着她又压低声音道“我儿前头得了头名解元, 温先生说只要不出什么纰漏, 中个进士肯定是没问题的。不过这话我也就和你说, 不和青川说,我怕他有压力, 反正孩子尽力就好。”
她们两个头碰头说起了悄悄话,顾茵也见到了跟在后头的许青川。
他还是穿着从前洗的发白的书生袍, 头上簪一支木簪。
但或许是前头考的不错, 他整个人显得精神奕奕的。
两人相视一笑, 一个拱手, 一个福身,便算是见过礼了。
而许青川身后, 就是葛家老夫妻了。
他们二人这辈子也没走出过太远的地方,京城外的码头人流涌动,各个还都穿的十分齐整,不像寒山镇那边, 码头上讨生活的人都穿的十分随便朴素。
他们很是局促,一边四处打量,一边轻声耳语。
葛大婶难免嘟囔道“我都说该穿过年时候的衣服来,穿这平时做工的衣服,没得给咱家囡囡丢脸。”
他们二人是得了消息立刻过来的,所以并没有时间置办衣物。
王氏发出去的书信上并没有写陈氏现下的身份,只说是遇到了一个极有可能是他们女儿的妇人。毕竟葛家夫妻并不怎么识字,那书信还得让许青川读给他们听。
虽说许青川的人品十分可靠,但到底葛家的私密事,还牵涉到鲁国公府,没得把他牵连进来。
但葛大婶想着,能在京城嫁人,还能被王氏和顾茵遇上的,肯定不会是差了去的人家。
葛大叔咳嗽了一下,小声回道“过年的衣服是大袄子,京城比咱们那儿暖和。你看现在路上谁还穿那样的袄子穿那么厚实过来才招人笑话。”
抬头看到顾茵,葛大婶再顾不上什么穿着了,快步上前紧紧拉住顾茵的手,红着眼睛道“好孩子,这次多亏了你,真是谢谢你了”
葛大叔虽没说什么,但他脚步凌乱,嘴唇微颤,显然也是激动坏了。
顾茵心中酸涩,想到还好这次是查的八九不离十了,才通知了二老。不然眼下若是心里没底,看到二老这么激动,她该亏心死了。
虽然信上已经简单写了一些,但顾茵知道二老一定还挂心着,所以不等他们发问,顾茵就一边引着他们往马车上去,一边详细地说道“那位夫人说是二十六岁,不过她自己记不清出生年月,所以年纪并不准确。但她记得家里是在码头摆摊的,她也是五六岁那会儿被拐走的,也记得有个叫大龙的堂兄弟,小时候老欺负她。”
葛大婶的眼泪已经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落下来,连连点头道“那葛大龙打小就混不吝,几岁大点就欺负我家囡囡,我找他爹娘不知道说多少次了”
说着就瞪葛大叔一眼,葛大叔懊悔地接口道“怪我怪我,是我听我娘唠叨,想着大龙是咱家小辈里唯一的男丁,放纵了他。这次再寻回囡囡,往后咱们再不同他联系了。”
“这样最好。”葛大婶又转头看向顾茵,“我知道你是谨慎的人,不必说这样多,不管这次成与不成,婶子都领你这份情了。就是不知道如何感谢你。”
顾茵亲热地挽上葛大婶一条胳膊,忍不住笑道“前头那位夫人也是这般说,我当时就说了,想念婶子给我炖的排骨。”
顾茵自己的手艺那是众所周知的好,哪里就需要记挂她做的排骨了。
可这明显是撒娇卖乖的话,却让葛大婶心里熨帖无比,她哎一声,“等安顿好了,就给你做,要吃多少婶子给你做多少。”
王氏和顾茵一共套了两辆马车过来的,一辆给许青川和葛大叔乘坐,另一辆大一些的,则是她们几个女眷。
英国公府的马车虽然没有特别华贵招眼,但好歹是国公府的规制,比普通马车还是气派不少。
许氏人都傻了,上了车就同王氏打听道“你家不是上京城来开酒楼吗京城就这么好赚钱半年不到挣了这样多”
王氏道“好了,现在没必要瞒你了。憋死我了,我之前不是只和你说我儿参加过义军,然后卸甲了吗其实他没卸甲,还挺顶用呢”
许氏犹还记得之前听顾野和其他孩子提过,说武青意在京城看大门,当时她心里可酸死了,想着自家儿子不比他差,可坏就坏在他和顾茵是原配夫妻,自家儿子再出色也不顶用。
“那看大门的差事”
王氏笑道“啥看大门啊,他是掌管皇宫里的禁卫军,给皇帝守皇宫呢”
许氏咂舌,“乖乖,好你个王宝芸,从前啥鸡毛蒜皮的小事儿都恨不得敲锣打鼓告诉全天下,这次倒是瞒的严实”
王氏就解释道“当时镇子上不还有我娘家侄子侄孙嘛,可不敢张扬,没得让他们轻了骨头,给我家惹事儿。”
许氏本就没生气,闻言更是点头赞同道“那是应该的”
后头她们唠起家常,葛大婶时不时跟着也唠两句,但她的眼神主要还看向窗外,自然是急着见闺女。
马车行驶了半个多时辰,稳稳当当地停在了巍峨气派的英国公府门口。
许氏要不是在马车上听王氏讲了,看到这样的府邸得吓得腿软。
葛大叔和葛大婶则更拘谨一些,下了马车就道“我们身上腌臜,可不好弄脏地方。我们另外找地方住就是。”
许氏也跟着道“是,我们住客栈就行。”
王氏一手拉上许氏,一手拉上葛大婶,笑道“来了还想跑都给我进家去安歇。”
许氏和葛大婶哪里敌得过她的力气,许青川和葛大叔自然跟上。
家里眼下就武重一个,也拄着拐杖出来相迎。
地方虽然不同了,但不论是顾茵还是王氏,甚至第一次见面的武重,都对他们表现出了极大的善意。
所以众人进屋坐下,又吃了一道热茶和点心,也就没那么拘束了。
王氏先领着许氏和许青川去客房休息,顾茵则让葛家夫妻先留在正院,老夫妻两个自打进了府里就越发手不是手,脚不是脚的,但他们还是强撑着胆子到处打量,依旧是等着看女儿。
顾茵就解释道“那位夫人身份高贵,眼下并不在我们府里,不过叔婶放心,我会想办法请她过来的。”
得了她的准话,葛家老夫妻松了口气。
葛大婶又有些不好意思地道“顾丫头,能借你家的厨房用用吗我家囡囡爱吃我做的炸糖饼,我想”
顾茵说当然可以,又问道“叔婶长途跋涉而来,要不要先歇一歇”
葛大婶摇头道“不瞒你说,自打得到消息,我这心里就没安生过,晚上睡都睡得不踏实,生怕醒了发现是一场梦。而且你也知道,我和你叔做惯了这些活计的,不做点什么,我心里难受。”
顾茵也不强求,让人领着他们去了厨房。
下头就是该把陈氏请过来了。
这几天两家的联系全靠顾野和冯钰,前头是在食为天,后头冯钰说他祖母因为顾野的新戏生了好大一场气,连食为天附近都安插了眼线,两人便又改了接头的地方。
顾茵让人去宫门附近等顾野,让他把葛家二老今日已经到了京城的消息传递给冯钰。
当天晚上,鲁国公府的陈氏自然就得到了这个消息。
她其实和顾茵一样,早就在许氏的来信上,知道葛家老夫妻这两日就会上京。
但真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她还是又激动得落下泪来。
冯钰就温声宽慰她说“母亲莫要再哭了,回头外祖见了,还当是我调皮,惹了母亲时常生气呢。听说外祖常年做活,身体比同年龄的长辈康健不少,也不知道我挨不挨得住他们一通打。”
陈氏被他逗笑了,“你外祖都是极为和气的人,哪里就会打你呢”
儿子从前在军营的时候,性子也是和同年龄的孩子一样跳脱的,时常跑出去玩的泥猴似的回来。
只是这一年多来,他被秦氏逼着越来越成熟,再不像从前那样说说笑笑的。
有时候陈氏想到这个也颇为心酸。
如今他和顾野相处了一段时间,人也开朗了不少,陈氏自然为他感到高兴。
冯钰笑着说也是,“外祖那么宝贝娘,我这外孙自然也是外祖的心头肉。”
母子俩说了阵话,冯钰又问“这次母亲出府,可要我请阿野他娘帮忙”
陈氏摇头,“哪儿能事事靠别人呢我自己去和你祖母说。”
冯钰担忧地看着她,陈氏站起身笑了笑,“别担心,娘不怕了。”
她从前羡慕陆夫人,倒不是羡慕她父母兄弟给金银那些,而是羡慕她的家人是她的坚实后盾。
如今她知道自己的父母就在外头,天地间不止自己和儿子相依为命了,自然也就有了底气。
后头陈氏就去了秦氏的院子。
秦氏正和身份最得用的老妈妈说着话,那老妈妈姓郑,是秦氏的陪嫁大丫头,伺候了她一辈子,没有外嫁过。
说来讽刺,陈氏虽然贵为国公夫人,但其实在府里的地位还远远不如这郑妈妈。
丫鬟进去通传,陈氏静静地等在廊下。
秦氏不久前才喝过药,所以让人开了窗户透气。
隐隐约约的,陈氏就听到郑妈妈在里头道“老奴都省得,一点而已,保管不再有声儿。”
她糊里糊涂听了一耳朵,没多会儿郑妈妈出来,陈氏进了去。
这几日外头关于陈氏身份的流言已经不再新鲜,议论的人越来越少,加上冯钰帮着求情,所以秦氏允许陈氏可以在府里活动。
见到大儿媳妇,秦氏依旧没个笑脸,道“虽解了你的禁足,但前头你为咱家惹出那样的事儿,没事儿还是不要到处乱走的话。”
陈氏就轻声细语道“儿媳是有事要来禀明婆母,儿媳明日想出门。”
秦氏皮笑肉不笑道“上回就是你祈福惹出来的事儿,这次你还想出去”
陈氏道“这次不是去祈福,是儿媳想去食为天。”说着她又叹息,“说来惭愧,上次虽然待了一整日,但儿媳未能替您探听到什么,这次儿媳想将功补过。”
“你倒是开窍了些。”秦氏凝眉沉思。
小儿子冯涛前头也清空了酒楼的一层,弄出了一个雅舍。
秦氏腆着老脸给交好的人家下了帖子,那些女眷卖她的人情,呼朋唤友去了。
但也就开业那天热闹了一日,后头就没什么人愿意去了。
冯涛又来歪缠,秦氏只能再写书信询问那些妇人的意见,问她们怎么不再过去了。
那些妇人都给她回了信,但信上却都是顾左右而言他,这个说家里事情多,那个说身上不大好说来说去,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因为这个,秦氏才没一口回绝她。
后头她又转念想到,陈氏和英国公府的王氏碰过面,难保此行不让人认出来。
但认出来也无所谓,左右是陈氏脸上无光。
而且她也不怕陈氏出丑而带坏了自家的名声,反正全京城都知道陈氏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就算真的闹得难看,她还能推脱是陈氏自己想去的,和她这当婆婆的无关。左右虱子多了不怕咬,还是自家酒楼的生意更重要。
“那你去吧,去和郑妈妈支上十两银子。这次可一定要探听到得用的消息。”
陈氏点头应了,心中酸涩地想到,过去她把秦氏敬若亲母,所以不想说假话欺瞒她。
眼下却是她随便扯几句谎,就哄得秦氏难得地对她和颜悦色。
从秦氏的院子离开后,陈氏去寻郑妈妈。
郑妈妈有单独的院子,虽然在府中十分得脸,但她到底是下人,所以小院里并没有其他丫鬟服侍。
陈氏畅通无阻的过去了。
郑妈妈正和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在屋里说话。
那人是郑妈妈的干儿子,同时也是鲁国公府前院的一个小管事。
陈氏进去的时候,正好看到郑妈妈把一个小纸包递到那小管事面前。
她的到来让冯妈妈吓了一跳,那小管事更是一下子把纸包塞进了袖子里。
“夫人怎么过来了”郑妈妈不悦地站起身。
陈氏解释了几句,郑妈妈就拿了秦氏的对牌,去公中的账房领了十两银子交给她。
等到郑妈妈回去,她那干儿子还等在院子里。
“夫人瞧见了,干娘看”
郑妈妈嗤笑道“夫人能顶什么事儿别说她又没听到什么,就算知道了,又能翻出什么风浪来这是老夫人交代的差事,办好了,自然有你的好处。”
那小管事松了口气,拱手道“这是干娘提携儿子,儿子铭记在心,一定把这差事办的漂漂亮亮。”
翌日晨间,歇过一日假的顾茵自然去食为天上工。
她和陈氏前后脚到了,这次她没让陈氏上楼,邀请陈氏去了后院的按摩部。
按摩部清幽又多厢房,两人找了一间说话,同时顾茵让人去接葛家老夫妻过来。
陈氏知道马上就能见到父母,立刻就坐立不安的,时不时看向窗外,时不时又理一理鬓边的碎发。
两三刻钟后,葛家老夫妻被接了过来。
顾茵都在外头听到宋石榴的声音了,她站起身,走了两步,却发现陈氏还没动。
她整个人都在打抖。
眨眼的工夫,宋石榴进来道“太太,我把人给你接来了。”
顾茵招手喊她到一边,对着她比了个噤声的姿势。
门外,葛大叔本来是快步走在葛大婶前头了,到了门口他反而不敢进去了。
葛大婶说你怕个啥
但她说话的声音也带着颤音。
葛大叔忙压低声音道“囡囡面前,你可得给我留点面子。”
这说话的工夫陈氏也调整过来,迎了出去。
三个人终于见到了面。
葛大婶不错眼地将她从头看到脚,恨不能把她每根头发丝都看过一遍,一边看,她一一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语无伦次道“娘的囡囡,一点都没变不不,是比小时候更好看了。娘娘给你做了你爱吃的炸糖饼,你吃一口好不好”
前一天葛大婶到了京城就做好了炸糖饼,当然后头还没见上,那糖饼就被他们分着吃了。眼下拿出来的,是这天早上刚炸不久的。
陈氏讷讷地应“好”,立刻接过油纸包,打开来吃了起来。
那糖饼呈金黄色,酥酥脆脆,中空内里的糖馅软糯可口。
陈氏这些年也吃过不少珍馐美味,但不论哪一样,都不能和这炸糖饼的味道相比。
熟悉的味道在口中弥漫,她啜泣道“我记得有一年过年,娘给我炸了两个,我非要拿到大龙面前显摆,他把我两个糖饼都抢了,害我哭了一整个年。”
葛大叔擦着眼睛道“记得记得,爹也记得。那时候家里刚在码头上摆摊没多久,那会儿生意也不好做,到了过年也没银钱给你置办新衣裳,好的吃食,只能给你炸点糖饼吃。那是那是你在家里过的最后一个年了。”
葛大婶哽咽道“要知道咱们要分开这么久,娘当年说什么都不让你去码头上帮忙。怪我,怪我啊,没看好你。”
葛大叔同样老泪纵横,“咱家囡囡长得这么好看,我早该知道的,我该早知道的是我对不住你,囡囡。”
二老又是自责又是悔恨。
“爹,娘”陈氏颤声唤她们一声,“不说那些了,咱们终究还是聚到一处了”
一家三口终于回过神来,他们不是在做梦,而是真真切切地又团聚了
他们抱在一处哭了起来。
顾茵和宋石榴在旁边看着也跟着眼热。
宋石榴带着鼻音小声道“太太,我最爱吃你做的面条。”
没头没脑的来了这么一句,顾茵有些没反应过来。
宋石榴又接着道“要是哪天我丢了,不记得太太了,太太给我做面条,我就知道了。”
顾茵又心酸又好笑,“你都多大了,还要靠吃食记住我再说你丢啥丢,现在你可是咱家仅次于我娘的小管家。”
宋石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后头顾茵让陈氏和葛家夫妻进屋里说话,她自己则很有眼力见儿避开。
葛大婶把她拉住了,擦着眼泪说“傻孩子你回避什么难不成你现在还把自己当外人”
陈氏也跟着道“是呀,夫人对我恩同再造。没什么不能听的。”
顾茵被他们邀请留下,当然后头陈氏和葛家夫妻聚在一处也没说什么不能告人的事情,还是唠家常为主。
葛家老夫妻这些年的生活几乎一成不变,三言两语就能说完。
倒是陈氏,不,她如今也不需要再用曾经那杂耍班班主的姓氏了,从葛大婶口中,她已经知道了自己本来的大名葛珠儿。
葛珠儿这些年的境遇十分曲折,她知道这些事若不说,父母虽不会逼着她,但不知道私下里要如何操心,所以她事无巨细地都说了。
前头听她在杂耍班讨生活,又在军营里当厨娘,葛家二老心疼得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但后头听她说和将军情投意合,生下了聪慧的儿子。
二老脸上这才有了笑,欣慰地红了眼睛。
“再后来,便是去年初陛下建立新朝,将军因为战功获封鲁国公。”
一口气说到这里,陈氏停了嘴。
再说下去,若还不说谎,父母听了肯定是要越发难受。
而葛大婶并不知道这个,她试探着问道“可是因为我们身份低微,所以相认的话会连累你,连累咱家乖孙”
葛大叔不赞同地看了她一眼,接口道“你怎么这样问”
又对葛珠儿笑了笑,道“能找回你,我和你娘便不敢再奢求旁的了。不相认也没事,也别让孩子知道有我们这样一对外祖。你们都好好的,你偶尔能出来见我们一面,或者让人给我们传个口信,让我和你娘知道你们的消息。这就很好了”
葛大婶也跟着点头,说“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葛珠儿的心头又是酸涩又是柔软,她擦掉又不自觉淌下来的眼泪,再不见平时的柔弱模样,而是目光坚定地道“不,爹娘就是我的爹娘,我若不认你们,岂不是枉为人女”
葛大婶怕她赌咒发誓,忙把她的嘴掩住。
二老还要相劝,让她就算不为自己,也要为孩子的未来考虑。
这档口,顾野领着冯钰过来了。
冯钰进了屋就给二老跪下了,方方正正地磕头,朗声道“孙儿冯钰见过外祖父、外祖母。”
葛家二老虽方才还说不让孩子知道,但真到了这样一个俊朗又乖巧的大孙子,还是爱他爱的不行,齐齐伸手把他扶起来。
但后头他们又看到自己因为多年辛苦劳作,而满是风霜的手,又齐齐把手缩回去。
冯钰一手拉住他们一个,紧紧的,稳稳的,攥住了。,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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