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心忙活完手上的事情, 跟同事交接之后已经是下午了。
医用小推车上整整齐齐摆放着输液用的瓶瓶罐罐和刘医生开好的药, 再加上纸巾消毒水纱布杂七杂八的一堆。
四楼都是单人病房, 里面全是要紧人物,不是首长也起码是个级别不低的军官,医院给配备的护理人员全是最优秀的那批, 对首长们一对一照顾。
唐心接了这个活儿,不用去楼下跑来跑去了,同行的学姐们羡慕得不行。
拍着她的肩膀说,“心心好好表现,没准让首长看见了给你说几句好话, 毕业了直接在医院里实习,这里待遇好资历也好看, 啧啧, 怎么什么好事都让你这丫头给遇见了”
说到后面还有几分酸气。
但唐心偏偏优秀得很,在学校学业完成度遥遥领先, 即使比起大一两届的学姐们来说也毫不逊色, 几个教授都很看重, 听说这回实习过了还能提前拿毕业证, 直接连读研究生。
在医院里人干活积极认真专业, 病人和医生都交口称赞, 她们酸下也就过了, 只能暗叹聪明又努力的人运气不会太差, 起码机会多。
唐心自从大佬走后, 已经好几年不是沉迷劳动赚钱就是忙着学习工作, 完全忘记大佬的存在,刚开始还想着考上大学来找他,现在唐心的小脑袋里只剩下学习和工作。
她家系统似乎也关机冬眠去了,最近很少出声。
女孩穿着一份蓝白护士服,推着医药车,漂亮的脸上下意识挂上亲和的笑容,按照惯例轻轻敲了两下病房门。
里头没人应声,唐心透过透明玻璃窗看去,修长高大的身影埋在被子里,趟成一条直线规规矩矩的很端正,似乎是还没醒。
眼看着上面输液瓶快流光了,她只好推门进去。
病人头上脸上都围着纱布,看不清脸,唐心想伤得这么重,该不是毁容了,她在心里暗暗佩服和怜惜,动作越发轻柔了。
见他被子没盖好还帮着拉了拉被子,邹年是昨天上午做的手术,晚上就退了麻药醒了,到底是受过伤了,吃过药后又睡了。
他常年在军队里,警惕性很高,一点动静都能将他唤醒。
细软的发梢在他脸上轻轻扫过,有点痒,随之一阵熟悉的甜香在飘进鼻腔里,和医院冰冷的消毒水味道不同,又暖又甜的感觉,隐约和记忆里的甜香相似。
动静轻轻柔柔的,他猜出来可能是护士,正想睁开眼睛。
“太惨了脸都毁容了可怜”
女孩边换药瓶边心里嘀咕,她是个闲不下来的性子,哪怕现在嘴上没人说话,心里也絮絮叨叨的。
唐心看着他包得只剩下一双眼睛鼻子嘴巴的脸叹了口气,越看越觉得佩服,能从战场上受了伤还回来的人都很了不起。
“刘医生说是在前线受的伤,您也是为国为民的大英雄了,可快点好吧”
“就是惨了点,脸包成这样说不上媳妇咋办听说以前村里的麻子哥就是脸上长满麻子才没人愿意嫁的。”
唐心觉得这个首长有点可怜,都送来医院两天了,也没家属来照顾,应该是光棍一条,她心里不免同情了几分,思维有些发散,她脑海里刻画出一个毁容的单身老首长形象,越想越觉得可怜。
“总而言之,快好叭快好叭”
邹年
他埋在被子里的手指动了动,大拇指和食指交叠微微用力,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
男人闭着眼睛按耐住心思,等女孩转过身去了,才睁开眼。
深邃的眼眸牢牢盯在女孩的后背上,宽大修长的护士服,头发全盘起来扎在帽子里,和她以往的形象相差甚远,但邹年第一时间就认出来了人。
这几年间,女孩的音容在他脑海里反复琢磨都差点成了条件反射了,他恐怕比她自己都要熟悉她的样子,哪怕她没转过身来。
男人淡色的嘴唇动了动,想要出声,喉咙却被扼住了一样,他突然想到刚刚女孩说的自己毁容了
感受到脸上被纱布层层包裹,闷闷的,不疼,但是成功让邹年迟疑了下。
这一犹豫,女孩已经收拾完了东西准备走了。
唐心转过身,将东西都放在推车上摆好,然后看着双眼紧闭的“首长”,自顾轻声说道“先走了哦,待会儿再来给你换瓶儿,晚饭想吃什么算了说了你也不能回我,给你准备好消化的营养餐吧。”
她说完甜甜一笑,想到医院里还算不错的伙食,特别是她现在升上来了,吃饭能多加一个鸡腿儿就高兴,她一定会好好照顾首长的,不辜负医院给的好福利
等女孩推着车走了,轻轻关上门,邹年才睁开眼睛,复杂地看了眼紧闭的房门,透明玻璃窗外隐约见女孩的身影渐行渐远。
病房并不隔音,她穿着小皮鞋哒哒哒的声音很有节奏,仿佛踩在他心上,踩着踩着就听不见了。
唐心没闲着,跟在刘医生后面学习,跟一些临床外科的实习生一样,有事没事就在一旁打下手,刘医生给病人看诊的时候她就乖巧地坐在一旁,手上拿着小本本,遇到关键点就自己记下来,不懂还能寻着医生空闲的时候问问。
唐心来了医院才发现战争的残酷。
他们这儿是军区医院,接收的大部分都是军区送来的战士,眼下国家还不太平,大的战争没有,小的冲突不断,经常会有士兵被送进来,不是缺胳膊少腿儿就是东一个窟窿西一刀的。
现在的麻醉水平有限,有些地方不能直接用麻药,在医治的过程中就要硬生生扛过去,有些战士牙齿咬得腮帮子肌肉直凸也没喊出来。
唐心忍不住感同身受,越是见识多了就越认真去学习,她想的是即使不能救人也不要拖后腿。
刘医生余光见小丫头乖巧认真的样子,心情好了几分。
唐心也没敢耽搁多久,她负责的病人还在吊瓶,坐了会儿就捧着一叠东西上去。
病房内一片宁静,和她离开时一样,唐心见药瓶还有半瓶的量,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边守着人边看书做笔记。
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间内悄然无息,床上的男人忍了许久,喉咙有几丝痒意忍不住咳了几声,把专心看书的女孩注意力拉了过来。
“你醒啦”女孩儿声音里全是惊喜,又软又甜,邹年忽然觉得这些年心里空空落落的那一块终于被填满。
当年那个初见面时黑漆漆看不见五官挥着锄头喊饿的胖姑娘,如今已经长成了他脑海里描绘过无数遍的样子,不,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漂亮和优秀。
他想过女孩会留在村里,也想过会听进他的话努力读书,但没想过会在首都见到她,更没想过再见面女孩没认出他来。
此时他是伤员,作为被同情的对象满头满脸都是纱布,还疑似毁容。
她是善良可爱的护士,纵然心里担忧着他会不会毁容,面上却小心翼翼不显露分毫,怕影响他的情绪,邹年心里莫名有几分甜意。
“嗯”
他久不开口,声音有些哑,混合着原本懒懒的声线,唐心的耳朵有些痒,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但是愣是想不起来在哪儿听过。
唐心靠近了,伸出手将他扶了起来让他半靠在床上,低头的时候不经意瞥到男人的眼睛,愣了愣,才若无其事地退开。
男人低声道了谢,没注意到女孩的神情。
唐心不是个会冷场的人,她惯来和病人相处得很好,哪怕是床上这位可能是个身份了不得的首长,在唐心这里也只是个病人。
但她这会儿心里想着事,就沉默了些。
床上的男人给她几分熟悉之感,唐心愣是想不起这份熟悉感从哪里来的,她把这几年到首都上大学遇到的人都过滤了一遍,还是没对上号,索性就不想了。
女孩抛开问题,重新恢复活力,麻利地给他换了一瓶药水。
笑着说“马上就好,医生说再观察一天,没有并发症暂时就不用吊瓶了,你呀这段时间再好好养养,很快就好了。”
这会儿差不多也该到晚饭时间了,唐心看了看手表,这手表是她攒了钱从新开的百货专柜里面买的,一百多块。
她向来很爱笑,漂亮的眼睛弯成一汪半月牙儿,问他“晚饭想吃什么我给你打来。”
男人还在琢磨女孩心里满满的问号,反应慢了一拍,“都可以,你做主。”
“呐,白米粥,水煮蛋,醋溜白菜,耗油牛肉片儿,香吧”
“这牛肉是今早送过来的,食堂阿姨说了专门给你们这些受伤的首长吃的,我特意多要了一勺,香得很呢”
男人看了眼自己餐盘里的菜,尽管清淡但有荤有素搭配得很营养,卖相也很好,女孩儿吃的是红薯白米饭,一半红薯一半米,碗里放了一根鸡腿儿,一碟青菜和一碟酸菜。
女孩吃得津津有味的,跟个小松鼠似的两腮一鼓一鼓的,她吃得很香也很珍惜。
“你怎么不吃快吃呀,饭菜容易冷,趁热吃了对胃好。”
唐心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男人放着自己好吃的菜不吃,直勾勾地盯着她,一粒米黏在唇角她下意识伸出舌头舔了舔,然后心大地捧起碗继续吃。
一双筷子夹着肉片放到她碗里,男人随意地说“太多了。”
唐心愣了下,听见这话笑眯眼了,心想这首长可真好啊,脸上包得跟粽子似的,但心特别好,特别会体恤她这种基层劳动人民,还不浪费粮食,特别好
她夹了块牛肉放进嘴里,真香,“谢谢领导,您要下次还吃不完,还给我,我无条件为首长服务”
邹年
唐心是要陪床的,他们这层的病人伤员要是没家属晚上都得靠医院的护士帮忙,比如病人要起夜帮着扶下或换药什么的。
邹年还在吊瓶,唐心半夜得起来换瓶子,刚手术完这几天还离不得人。
房间里开着一盏小台灯,唐心就在另一边的小床上靠着,邹年动了动,不好意思跟女孩说想去解决生理需求,干坐了许久。
还是唐心察觉了,问“您咋了不舒服吗怎么动来动去的。”
邹年“咳,洗手间在哪儿”
唐心恍然大悟,“哦,您要上洗手间是吧,您早说呀,我扶您过去。”
无缺
我在想一个问题,特别重要。
脸是不是真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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