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晚意他们回陆家,宋婆子就向她禀报了一个消息老苏大夫入京了。
“您说要给老苏大夫接风,老奴便直接跟医馆的医童说定了明日。”
施晚意点头,想了想,“定在西市吧,离得近。”
宋婆子应下,这就让人去订雅间儿。
她再回来时,施晚意已经吃上。
下午在茶馆吃好几块儿点心,还喝了一壶茶,依然不影响她的好胃口。
宋婆子看她吃得香,满眼喜爱,温和道“夏日宴要穿的衣裳已经做好,稍后您试试”
施晚意闭着嘴嚼,鸡骨头顶的脸颊微鼓,点点头,“嗯。”
“不合身还来得及改。”
施晚意吐出一块儿干净骨头,低头瞧了瞧自个儿的腰身,“不是让绣娘将腰放大点吗应该正好吧”
手捏了捏软绵绵的肚子。
她之前太瘦了,胯骨上好像就一层皮,摸着都硌手。
所以现在好不容易长点儿软肉,宝贝一样。
宋婆子看着她的动作,道“夏衫薄,太合身显肉,兴许还得再放放。”
“好吧。”施晚意又夹起一块肉,“陆芮的新衣服也做好了吗”
“做好了,下午送去,就试过了。”
没话就是没问题,有问题,陆芮自个儿就参与管家,施晚意相信她肯定能解决。
晚膳后,施晚意让婢女拿新衣裳来试。
她吃了七分饱,腰封正好,裙摆又大,既不勒得慌,也不显肉。
“我就说正好吧。”施晚意笑眯眯道,“赴宴肯定空腹,不用放了。”
宋婆子打量着她的腰身,想着几天也胖不起来,便点点头。
施晚意脱下衣服,婢女仔细收好。
隔日,西市最大的酒楼
老苏大夫父子提前便到雅间儿等候。
苏木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钻研医术,这段时间独自撑起一家医馆,人情世故上也长进颇多,“爹,我们只是给夫人看看病,夫人恩惠如此多,开医馆,还给您接风,咱们是否受之有愧”
老苏大夫极从容,“娘子有礼,咱们坦然受之便是。”
苏木觉得他厚颜,脸上直接表现出来。
“我是想你随身伺候娘子,偏你受娘子的医馆是你没福气,倒点起我来了。”老苏大夫斜睨他几眼,嫌弃道,“模样还是差了些,脑子也木,不知道讨人欢心,确实配不上娘子。”
苏木呛到,边咳边红着脸道“爹莫要乱说话,坏夫人清誉”
老苏大夫犹自摇头,“想伺候娘子的人多的是,你是半点儿不知道抓住机会。我怎么给你起了这么个名字,叫什么苏木,该叫苏明。”
苏木老实性子,生气时板起脸,也没有威慑力,“爹”
恰巧门外响起众多的脚步声,似重非重,豪爽的说话声,不粗俗,极为热闹,一下子盖住了苏木的声音。
老苏大夫从传进来的只言片语中听到了“金吾卫”、“将军”,微微失神。
以他浅薄的见识,那位玉面将军应该不在,因为在这样的人面前,大概很难如此豪放自如
片刻后,那些人从他们的雅间外走过,应该是进了雅间,声音骤然减小,他们的雅间隐约还能听见些许谈话声,只是听不真切了。
老苏大夫心下估摸,那些人的雅间,与他们所在的这一间应该有间隔。
其实雅间里寻常声音说话,外面的人听不甚清楚,但隔音总归是不太好。
隔墙有耳。
父子俩对视一眼,皆不再言语。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雅间的门敲响,父子俩一同起身。
片刻后,施晚意和宋婆子一同从屏风后走进来。
施晚意不同的出行目的,会带不同的随从出门。
她们今日形容低调,丝毫不见张扬。
惯常有些油滑、不甚符合寻常医者形象的老苏大夫颇恭敬地拱手行礼,“娘子,宋嬷嬷。”
苏木亦然。
施晚意眉眼含笑,熟稔道“老苏大夫,小苏大夫,客气什么快坐。”
父子俩立在桌旁,直到她在主位落座后,又叫着宋婆子也坐下,才挨着在她们对面坐下,全都一脸老实巴交。
苏木也就罢了,老苏大夫浑不沾边儿。
而他这种样子,跟寻常给贵人看病的小心谨慎不同。
苏木忍不住狐疑地瞥他。
施晚意倒是习惯老大夫如此,自然地叙旧“故土难离,没想到这么快又在京中见到您。”
“老夫也没想到。”老苏大夫在宋婆子的视线下,眼观鼻鼻观心,端正道,“不过老夫这岁数,早就看开了,虽然不舍得乡邻,可木儿在京中,已有定居之意,我随他来,乡邻们也都理解。”
他在苏木面前,都是不甚正经的样子。
苏木听到他这话,不免感动,“爹”
老苏大夫没理儿子,对施晚意道“我正好碰到个商队进京,能多带些行礼,乡邻们送了不少土仪,我也得了些许好药材,整理好便送去您府上,您千万要收下。”
施晚意也不客气,“土仪我收下便是,药材就放在医馆吧,何时有需要我会使人过去取。”
老苏大夫答应下来。
施晚意端起茶杯,啜了一口茶,问道“我听说瀛洲今年风调雨顺”
“托刺史大人的福。”老苏大夫抚着胡须,满面春风地说,“去年熬过去,今年老夫熟识的乡邻田地大多涨势颇好,若是顺利,应是能丰收。”
言在意外,施晚意笑而不语。
雅间门再次敲响,守在外头的护卫禀报道“娘子,上菜了。”
宋婆子代施晚意应了一声。
门打开,酒楼的女侍端着菜鱼贯而入,安静恭敬地放下菜后,便又鱼贯而出。
施晚意随意一瞥,门合拢之前,似乎瞧见屏风上一闪而过的一道身影极为熟悉。
但她没有多留意,一眼便收回视线,继续与苏家父子说话。
门外,姜屿一身金吾卫军服,目不斜视地走过此雅间。
他不认识雅间门口的两个护卫,两个护卫也从没见过姜屿,互不相识,径直错过。
门内,父子俩都没注意,不知什么,那些爽朗的声音都不见了。
饭后,施晚意不急着回去,便邀请苏家父子去喝茶。
她没选在西市内,而是选在那家能看到金吾卫校场的茶馆里。
客随主便,老苏大夫父子皆没有意见。
一行人离开酒楼,施晚意踏进马车时,楼上的姜屿随意低头,恰好马车窗上晃动的裙摆和提着襦裙的手。
那只手极像施晚意的。
姜屿不禁多看了一眼,只是马车启动驶离,他都没看见车上的人脸。
他又几日未见到施晚意,一想到人情绪便有些飘散,干脆起身,“回金吾卫吧。”
西市离金吾卫不远,施晚意一行到茶馆,上次坐得那间雅间有客人,他们便进了相邻的一间雅间。
施晚意喜欢坐在窗边,便径直走过去,顺着窗口便望出去。
校场上人不比月底多,不过依然极火热。
尤其围成一圈儿的一群金吾卫,喧闹不已。
施晚意定睛一看,那中间三人摔跤,一对二,其中一个壮汉肩头背后道道细长的抓痕,被两人针对。
周围金吾卫还在起哄
“揍他”
“别放过他”
“你们俩行不行”
“换人”
二打一,这些金吾卫还这么起劲儿,施晚意不禁兴起。
摔跤的三人纠缠在一起,壮汉两只手臂受制,抡起手臂欲甩脱另外两人。
转动间,壮汉转身露出脸
好家伙,牛三金。
满脸的春风得意。
他身上的抓痕,不言而喻。
施晚意也在欲求不满的那一列,心中暗暗为牛三金的对手们鼓劲儿。
该二打一也太保守了,三打一,群殴他都不为过。
不能教他这么得意
宋婆子代她招呼苏家父子。
老苏大夫不敢受宋婆子倒得茶,殷勤地接茶壶。
宋婆子抬眼一瞟。
老苏大夫霎时不敢妄动,讪笑着拿起茶杯,送到茶壶底下,“您请,您请”
他这般,当儿子的苏木哪能安稳坐着,起身双手端着茶杯,送到宋婆子跟前。
宋婆子对苏木,面无表情的脸上缓和许多,甚至称得上和颜悦色。
老苏大夫被差别对待,也不敢有任何意见,望向窗外随口道“这便是金吾卫吗我见过姜大人和几位金吾卫,不知能不能瞧见熟人”
“爹在瀛洲怎会见过金吾卫”苏木怀疑他口出大话。
老苏大夫与施晚意和宋婆子对上眼神,又转到校场上,凝神一看,指着远处声调上扬道“瞧,那便是金吾卫那位年轻的将军。”
施晚意漫不经心地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漫不经心地望出去,一眼便震惊地瞳孔放大。
金吾卫将军
姜家二郎姜屿
校场上的人似是察觉到视线,侧头。
施晚意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倏地侧趴在扶手上,一瞬间硌得肋骨生疼,她也顾不上,没骨头似的滑落下椅子,缩在窗下。
“娘子”
“夫人”
宋婆子三人皆惊疑地看着她。
施晚意飞快地摆手,气声急道“别看我。”
宋婆子三人立马抬头。
他们的座位,施晚意和老苏大夫相对坐在窗边,外围是宋婆子和苏木。
此时施晚意一躲,窗口就剩下老苏大夫一人正迎上姜屿的目光。
老苏大夫控制着不用余光去看施晚意的动作,冲姜屿恭敬地拱手一礼。
校场上,姜屿瞧见老苏大夫有几分意外,却也微微颔首,以作回礼。
而他极敏锐,从老苏大夫的神色便察觉到,他对面应是还有什么人。
姜屿并不在意,平静地收回视线。
这期间,施晚意半蹲着身,缓缓推着椅子,小步小步地挪脚。
明知道校场离茶馆有段距离,可她紧张地半点儿不敢发出声音,椅子划地板的声音稍微大些,她的心都跟着一紧。
两三尺的距离,施晚意挪得腿越来越软,全靠椅子支撑才不至于没出息地软倒下去。
直到离开窗下很远,她回头确认了一眼。
肯定看不见。
施晚意才扶着椅子站起身,手撑着扶手长长地舒出一口气。
宋婆子递过来一方帕子,担忧地出声“娘子”
施晚意接过帕子,这才发现她竟然起了一身薄汗。
转头一扫,不止宋婆子,苏家父子的眼里也都带着担忧和疑惑。
形象全无。
施晚意自欺欺人,面上无事发生一般,故作淡定地笑了笑,“呵、呵呵”
宋婆子三人“”
看起来更有问题了。
施晚意放弃掩饰,收起笑,一脸木然。
那身形,那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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