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8
话是这样说, 然而江母没有听进去,她现在满脑子就是想着怎么教训江大嫂一顿, 至于江大哥是个不适合养老的倒是没有多想,在江母看来江舒瑶分析的确实有那么几分道理,不过到底是自己儿子,下意识就会偏心上几分,没觉得江大哥像江舒瑶说的那么不堪,顶多就是没管好江大嫂而已, 而且这带娃的事哪里是交给男人的呢, 错也是错在江大嫂身上。
至于养老, 那更不怕,江大嫂再怎么有心思, 她还敢不养老不成要知道这家属楼的房子是属于她和江父的,附近的邻居上下楼都是熟悉的朋友,敢这样做口水都能喷死她,更何况江大哥又不是真那么没良心的, 还有江二哥在一旁看着,哪里会有问题,江舒瑶是想多了。
“你别操心这个,妈心里有数,不会让你大嫂作威作福的, 不过这事你别跟你大哥说,你大嫂我会教训,难得回来过一次年, 别让这些事闹得不愉快。”江母到这个时候冷静了些,还是为江舒瑶考虑,没现在就管教江大嫂,就像她说的难得回来过一次年,别闹得不愉快,也别让别人觉得是江舒瑶这个小姑子手伸太长,一回来就搅风搅雨,也别让江大哥因此对江舒瑶生了什么嫌隙,这事不能让江舒瑶出面的,说句不好听的,往后她跟江父两腿一蹬走了,江舒瑶要仰仗的还是娘家的大哥二哥照顾,受欺负也有人撑腰。
江大嫂是个拎不清的没关系,只要江舒瑶不当着面说这些养老的话指责江大哥的话,就凭这么些年的兄妹感情,也是不会因江大嫂说几句话就对江舒瑶不好的,顶多会觉得江大嫂在挑拨离间,看不惯小姑子,更别说这次还是江大嫂的错,早先就说过不过继孩子还反复提,惹人恼也是活该的。
江大哥确实是这么想的,江大嫂给他嘀咕这些的时候他半点没觉得江舒瑶不好,当初过继的事情已经说过一次反对了,再提还不是找骂而且那天他明显跟江大嫂说过别再打安安的主意,她还是那样做他心里就有些不痛快的。他承认他曾经也觉得过继孩子主意不错,但是郝援朝和江舒瑶他们都明摆着拒绝过了,没有半分犹豫的,你还去打这注意不找揍就好了,何况是骂几句,他还不觉得自己小妹能怎么骂人呢。过继一事本来是你情我愿才好,强求就不是结亲是结仇,跟婚嫁是同个道理,她怎地就说不明白
最要紧是他也想通了,虽然生了三个闺女但也不代表不能生孩子,把身体调养好没准下一个就是男孩子呢要是真过继了别人的孩子又有了自己的男孩子,以后花费不知得多大呢。
还有江大嫂说的父母偏向二弟的事,乍一听好像是这个理,但仔细想想,要是真偏心现在也不会跟他们一块住了,要知道家里房子是单位分给江父江母这老员工的,江大哥和江大嫂到现在都没个分配标准的,平时住在家里头,吃也不用花钱,因为江母想着两个姑娘都念书都送少年宫学跳舞学书画,开销大,江父又能挣工资,还是退休返聘回去,有能力的,工资也比较高,负担一日三餐没有问题,愣是没让他们交钱,也就是逢年过节时候给点儿钱当作孝敬,哪里像二弟,虽说拖二弟妹家里的福气有了自己的房子,但是开销都是自己承担的,江父江母就是想帮衬,那手头上在他们这个家花销后也留不下多少啊。
也别说江父江母从江大嫂第三个还是生了闺女后对江大嫂挑剔不满,他可没看出来,那老三猫儿还是江母带着的呢,真不满就该让他们自己带。
总之,江大哥虽然耳根子有时候软会听点枕头风,但还是个有自己想法的人,他没觉得自己受冷待,只觉自己占尽便宜,哪里会听了江大嫂的话。
这种性子,也可以说是有些识时务了。
得不到男人支持,回来私下又被江母敲打,江大嫂到底是不敢再闹了,要不到孩子她也没法强抢过来啊,只是心底下到底是不高兴而已,越发看江舒瑶不太顺眼了。
但看不顺眼也没辙,江舒瑶姓江呢,这房子也是江父江母的,他们宠着闺女,自己能赚钱也不需要仰仗她徐月娟鼻息而活,要闹也闹不出什么来,只能把气咽下,面上欢欢喜喜地过年。
过年这日郝援朝倒是打了电话过来,家属楼这边的街道处,街道办的工作人员来喊,聊了好一会又催着早点儿回来,这才挂了电话。
阖家团圆过个年,江父江母觉得高兴,喝了点小酒,说起从前往事,一桩桩一幕幕,听得也是一番感概,连江大哥都露出缅怀的模样。
江舒瑶便知道江父江母这一方面是真有感而发,另一方面也是从江母那儿知道了她跟江母说的事,希望孩子们能团结起来,有了小家也不要忘了兄弟姐妹间的情谊。
父母难为,大概也是这个意思。
江舒瑶心底微微叹口气,没再想跟江父说养老换人选的事情了,她是半路而来,对江大哥的看法能站在局外人的角度,但是对江父江母来说,江大哥是他们的第一个长子,是用了感情的,不想也不愿把人想的难堪,总归是自己儿子,没得说教养出个白眼狼,谁也不肯轻易承认的,是她太想当然了些,身在局中参多了感情,理智便要少上几分。
算了,反正现在江父还能挣工资,这房子也是单位分给他的,退休后也不会收回去,还有江二哥也离得不远,江大哥偶尔糊涂也不是很碍事,怎么样都不会让他们沦落到受媳妇磋磨的下场,真有那么一天把人赶出来谁也说不了什么。
如鱼饮水冷暖自知,她也暂且不插手了。
大年初一不走亲戚,也不用上班,正好在家里休息,江大哥他们便在客厅聊天,男人间除了说生活琐事,更多也是说国家大事方向的,比如什么中法建交,原子弹爆炸这类的,谈着谈着便谈到了如今的四清运动。
这个运动在头两年就开始开展了,一开始在农村中是清工分,清账目,清仓库和清财物,到去年,也就是临近过年的时候,厂子里也开始清算各种财物仓库,还加强了思想教育方面的学习,大家就议论起这个,说哪里哪里听说有干部政治立场有问题被清算撤职了,就谈自己厂子明年会不会也来这一出。
江大哥的意见是不会,那个干部被清算了是他政治立场有问题,像他们厂子的干部都是老同志了,谁还不知道谁,政治立场是没问题的,也根正苗红,一般没事,而且也就是年底清仓库清财物这些比往年严格了些,不会有大碍的。
江二哥倒是略微有些担忧,那位干部是国企的,自打办了国企以来,进去工作的就是铁饭碗,都混成了干部,怎么地以前没说政治立场问题,现在就政治立场有问题清算了呢还有这越发频繁的思想教育学习,也是让他心里模模糊糊觉得不大对劲,可也说不出来到底是哪儿不对劲,隐约有个抓不太住的想法就是。
江父也没说啥,只是道,“甭管别人政治立场是不是有问题,反正咱的立场就是要坚定,祸从口出,跟政治立场相关的事少开玩笑,安安分分,咋样都是没事的。”
听这父子三人的话,江舒瑶心里是放心几分,到底看着江父和江二哥都是有些政治敏锐度的人,那么哪怕江大哥迟钝了点,也是不怕的,左右现在这家里作主还是江父,而且政治成分是没问题的,以后真乱起来管住嘴别扯到政治立场方面的事,基本是能安全度过的。
想了想,她便打算把原身留下来的外文书籍带走,再跟江父提点几句,让他再重视一点政治立场问题,基本这风浪不会对江家造成什么影响。
解决了一桩心事,江舒瑶也没打算继续多留了,部队也快开学,还是要尽早搭车回去的,不过没成想临行前会有个不速之客找上门来。
看着眼前这个略微驼背看着就很老实的男人,江舒瑶没想到这就是方芳表姐那前夫,真的是人不可貌相,一般人看他这模样都不会觉得他是敢婚内出轨,带着大肚子女人来跟家里媳妇离婚的人。
时隔一两年,两个曾是夫妻关系的人再见面,颇有些物是人非的感觉,男人看着方芳表姐明显年轻精神,气色好很多的样子是眼前一亮,在他记忆里,方芳表姐一直是面黄肌瘦的,老土的不伶俐的,微微低着头,显得有些懦弱的样子,而如今却是半点都瞧不出来,要不是那张圆润了些的脸还能看出当时的影子,差点是没敢认的。
然而方芳表姐对前夫的感觉却是又老又丑,比记忆里差多了,面色都没以前那么好看,脸颊都没啥肉,衣服瞧着也没洗干净似的,往前一张嘴说话,妈呀把她熏到了。
这她以前是咋受的了他的还是这一年多不爱刷牙屋里女人不爱干净了
方芳表姐想到这心绪就有些复杂,当初离婚时那点子不甘心也消散了,是彻底没想吃回头草的心思,但对他背叛一事还是生气的,脸色就不太好看,语气也冲,“你谁啊堵在门前,大过年的,晦气”
这语气倒是有那么一两分像周小花嫂子了,看来到部队后是没少跟周小花嫂子凑堆儿,都被感染了几分脾性。
男人没想到方芳表姐是这个态度,他来的时候还以为芳芳表姐会怨个几句,就跟当时说离婚的时候,满脸都是怨情,哪里想到再见面她是一脸嫌弃呢。
当即就不痛快了,“方芳你咋说话呢我是你男人你看你这态度”
方芳表姐一听到这话就忍不住冷笑了,“嗨哟还我男人,看看你这又老又丑的样子,我找个鳏夫再嫁都看不上你。”说罢不给他说话机会又是捂着鼻子往后退了下呵斥道,“离我远点嘴臭的,一年没刷牙没洗澡了是”
这话有夸大嫌疑,故意恶心人呢。
却不曾想男人这么简单就被刺激到,脸皮发红又是羞愤又是难堪,恼羞成怒,“你胡说八道什么欠教训的”一言不合竟然抬手想打人。
方芳表姐见状眼疾手快啪地一声把门关上了,男人的手没收及时打在了门上,把疼得就是一叫,这动静吸引了邻居对门的主意,纷纷打开门来看是咋回事呢。
男人一见觉得面皮越发涨红,抬手就去拍门,“方芳快开门我是你男人你这样对我快点,否则别怪我不客气啊,你要是再不开门我就把你身上那点儿事抖搂开来,这家人是你雇主他们知不知道你有多没良心过年娘家都不”
话没说完门就被打开了,然而还没来得及得意,兜头而来的就是一笤帚,方芳表姐挥舞着笤帚就往男人头上打,一边恶狠狠地打一边骂,“哪来的疯子来这胡言乱语大过年的都不给人安生,有病就给拴着放出来祸害人,我打死你个臭男人贱男人死疯子”
好像要把那一年被扫地出门的郁气都一并给出了,下手半分留情都没有,把男人打得嗷嗷叫抱着头躲,躲了几下一生气还想抢过笤帚。
男人力气大一个不留神还真给抢了去,没了武器男人态度就恶狠狠起来了,站直身子就要反过去打人,江舒瑶见状赶紧把方芳表姐往后拉了一把,让她险险躲开这笤帚。
“做什么”江舒瑶本来想不掺合进去,但此时也不得不插手,这男的也太没品,简单两句话就恼羞成怒想动手,动手不成就言语攀咬威胁,被打也是活该
“有话就好好说,找上门来大喊大叫还动手的,小心我报公安”
江舒瑶冷着脸,年纪轻但是气势却很足,眼前这个男人其实又有些窝里怂的,敢对方芳表姐这个前妻大喊大叫,但外人一呵斥就有些怂了,尤其是这个女人气势那么厉害,衣着打扮瞧着也是不一般,下意识就先卸了几分心气,放下了笤帚,“我没动手,没动手,我就是找方芳,我是她男人,找她说话呢。”
“屁个男人,你这话说的也不怕牙崩了,早两年前我就跟你没半毛钱关系了,还找我说话,谁稀罕跟你说话”方芳表姐听他再三说他是她男人就一阵儿生气,早两年没离婚咋不知道是她男人出去偷吃把人肚子弄大,让她差点没了活路,如今倒说是她男人,还要脸不
男人脸色有些不好看,“你不是没再嫁吗那也算我是你男人。”
“呵听听你说这话,能要点脸不没离婚你就把人肚子闹大,现在还好意思上门来找我说话还有,谁告诉你我在这的,你来干什么”
一番训斥让男人更是没脸,也才发现自己是一开始就乱了阵脚,忘了来这儿的正事,只是,看着对方这样子,明显跟她记忆里的方芳不一样了,她真会愿意给自己钱
男人想到了盼了许久才盼来的唯一一个儿子独苗苗,咽了咽口水,还是道,“你嫂子告诉我的,她说你给人当保姆有钱了,方芳,那啥你能借我点钱不,我儿子要喝奶粉,我工资又要上交一部分给公用不太够,你先借我点钱,我可以让孩子叫你干妈,以后老了叫他给你摔盆去,你就先把钱借我用用反正你不会生留着钱也没啥用。”
这话十有是他的真实想法,不过来之前他想的不是借钱,而是要钱,想着两人曾经是夫妻,方芳又想要个孩子,虽然现在离婚了,但是到底曾经是夫妻嘛,只要她肯给钱帮着养孩子,他让儿子叫她干妈绝对没问题的,就是现在这个媳妇也不会太在意的,等以后老了有人给摔盆,那不是赚了吗男人觉得这主意方芳应该会同意才对。
听到这话方芳表姐又想抄起什么东西揍人了,但是只一瞬又觉得很无力,她是知道这男人骨子里的弱懦与老旧的,不管说再多不是他心里想的那个道理他就听不进去,打骂都是没用。当初嫁给一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二来是觉得他当时老实温和,不会动手打人的,可谁知道老实是对着外人的,对枕边人反倒是窝里横,又愚孝又重子嗣,一开始结婚还好,后来久久没怀上吃药,受了兄弟嘲笑也会动手打人。
偏偏打完人之后你若是生气又会道歉求饶,那个时候她觉得是他心里苦,在家不受宠还没个一儿半女,偶尔才打人也算不得什么,是她没有给他生孩子不争气,能容忍便容忍,可谁又知道就是他这样外表看着老实的人,在外人口里最不会有花花肠子的男人却敢在外面偷偷养了女人呢还不教人知晓,等肚子大了才带人上门,途中没露半点口风,生生让她成了个笑话。
而如今他又是这副样子,方芳表姐是真的不想再应付他了,早些年她自己性格也有问题,但凡强硬一点,能有如今这样子,这男人或许还不会像当时那样羞辱她,也不会真跟丧家之犬一样灰溜溜地滚出门。
一年多了离开了这泥沼,见识多了接触的人多了,心境也开阔许多,脑子也清醒许多,再见到这男人听到这些话,好气的同时又好笑,他当真还把她当作是从前的方芳那么好欺负好哄骗,会为了他委曲求全,也不想想如今两人是什么关系,还妄想给钱他养他跟别人的女人,说她不会生拿着钱没用,真当别人跟他一样脑子有问题不成
方芳表姐不想搭理他,“我有钱没钱都不干你的事,自己有本事生就有本事养,养不起那也是你跟那女人的事,找我没用。舒瑶,咱回去,不用搭理他。”
说着要往回走。
男人见状想要拦,然而一个男娃子却突然蹿了出来用力拍掉他伸出去的手,眼睛瞪他,不高的身量却有了军人的凶狠,仿佛他再动就能扑上去揍人一样,跟一般人家的小孩都不一样。
还没知道怕呢,突地有另一个带着奶音的爽脆声音,“表泥姨,给,打洗他”
没见着人顺着声音低头一看,竟然是个奶娃娃,穿着漂亮的小棉袄举着一把不知打哪而来的菜刀,眼睛亮晶晶地对着方芳表姐道,“打洗,不怕,爹厉害”
哪里来的彪悍小娃娃,举着菜刀说打死人还说不用怕有她爹
男人登时想到了方芳嫂子说的她给军官做保姆的事,这小女娃的爹一定是那个军官这小小年纪就天不怕地不怕,难不成真的是很大的官男人怂了,没敢再纠缠,竟是话都不多说转身就跑了,好像真怕方芳表姐会接了那菜刀把自己剁了,还不用担事一样
经历过乱世的,谁不知道当兵的厉害赶紧跑。
“别动”听到后面几道同时响起来的呵斥声,男人当即是跑得更快了,半点不敢停留。
却没发现其实人家根本不是跟他说话,而是被萍萍吓到了,怕她乱动拿菜刀伤了自己,赶紧地把菜刀接过来,哪里还有心思分给这男人。
“呼”江舒瑶拿过菜刀舒了口气,瞧了眼邻里邻居看过来的视线,暂且没在这说话,先进屋把门关上,把菜刀拿回厨房放好。
进去的时候却发现厨房那灶台处放着两张凳子,一高一矮,上面都有脚印,这小丫头是趁着他们注意力都在外面的时候自己偷偷跑到厨房里来菜刀的胆儿怎么这么肥呢还知道踩不上去拿两张凳子垫着,她咋就那么能呢
“郝思悦,你给我站好”江舒瑶是真的被这古灵精怪的小丫头气到了,小名都不喊了,绷着脸就是一阵质问,“我有没有说过什么菜刀对现在的你来说是危险不能碰的”
江舒瑶极少对她生气,不,可以说是没有过,因为每次都是郝援朝来教训她,也跟江舒瑶现在这样,绷着脸喊郝思悦,于是萍萍条件反射就收起笑容了,被郝援朝训练出来,当即站直身子收起笑脸,“爹、哦不,瑶、娘我错袅”别的不管先认错,都秃噜顺口了,可以见得平时闹腾得多厉害。
小可爱的表面下还住着小捣蛋
“错哪儿了”
“拿菜刀。刀危险。”
“知道危险为什么还拿”
“给表泥,打坏银”
童言稚语让人一噎,随即又道,“谁教你拿菜刀打坏人的“
“坐次车,有人拿菜刀,打银。”就是上次带他们坐公交车出去的时候,街道上看到有彪悍的妇女拿菜刀追着人跑,把那人吓得半死,那个时候就记住了。
江舒瑶想起了这回事,没想到就那一次她就记住了。但眼下也不是惊讶这个的时候,继续问道,“那你觉得自己做得对吗”
闻言萍萍却是没立即回答,自以为隐蔽偷偷地去瞧江舒瑶的脸,看她还绷着脸,按照以往被郝援朝教训的经验这个时候应该要认错才对,但是打坏人不是对的吗好纠结哦,萍萍小脑袋瓜子有些打结。
安安见状却是悄悄拉了拉萍萍的手,小声道,“打坏人,对的,拿菜刀,不对的。”
萍萍恍然大悟,就是这个理,赶紧道,“打坏银是对的,你要奖励我。”
江舒瑶
她终于体会到了郝援朝教训孩子的时候那种心情了,那时她还看笑话,如今倒是这知道这古灵精怪的早慧孩子多不好管教了。
“那你拿菜刀是错的,我要惩罚你。”江舒瑶绷着脸继续道。
萍萍瞪大眼睛,“那、那你奖励我,不惩花好麽”意思就是用奖励来抵消惩罚,脑袋瓜子在这时候倒是转得快了。
若是放在平时江舒瑶还算了,但是这回却不能轻易过去,不管她拿菜刀的目的是什么,她这个年纪就不该碰那危险的东西,一个不小心伤了自己怎么办还垫着两张凳子爬上去,小聪明都花在这上面了,这回不好好教训,谁知道下次又会做出什么危险的事,下次还能这么幸运毫发无伤吗
江舒瑶不同意,“一码事归一码事,奖励跟惩罚不能抵消,你明知道菜刀伤人还拿菜刀,就是明知故犯,我要罚你厉害的。”
“瑶瑶,娘,江老丝不花可以麽”萍萍对江舒瑶撒娇,在她记忆里江舒瑶还没罚过她,都是郝援朝惩罚的,所以就想撒撒娇蒙混过去。
然而江舒瑶铁了心要惩罚,没有心软的迹象,萍萍便知道了,她的瑶瑶跟老郝是一样的,惩罚人的时候都不给撒娇,丧气,不等江舒瑶说出惩罚便乖乖自己走到墙壁去站着,郝援朝教她这个叫面壁,不能动不能说话,对活泼好动的她来说真的好痛苦啊,心好痛,瑶瑶不爱她了。
看她这垂头丧气的小模样江舒瑶差点没心软,但是这个时候是不能心软的,就得让她吃教训,为了让她反省深刻些,江舒瑶还故意拿了吃的和五子棋来,引着铁柱他们玩闹,让萍萍听得着玩不着,才更心痒难耐。
这确实很折磨这小家伙了,家里最爱玩的就是她,最爱凑热闹的也是她,听到玩游戏都巴不得自己也凑上去,但是不敢,因为面壁时候转过头了是要延长时间的,越站越久不划算,萍萍只好委屈巴巴地面壁。
真的是长教训了,好说话的瑶瑶惩罚起人来比爱绷脸的老郝还可怕,起码老郝不那么坏心眼你确定,萍萍决定以后再不碰菜刀了,没打坏人不说,还让她面壁。
等带猫儿拿药的江母回来看到萍萍面对墙壁站着还疑惑,“咋喜欢看墙壁呢,不去玩啊。”
萍萍气呼呼,我才不喜欢看墙壁,我是在惩花
不过方芳表姐到底是心疼萍萍的,没到时间就给江舒瑶说好话让萍萍别惩罚了,她拿菜刀来护着她,别提方芳表姐有多暖心了,要不是拿菜刀的举动实在危险,她都不忍心让她受惩罚。
萍萍是个好的,铁柱他们也是好的,都会护着她,以后她也不多想了,没孩子就没孩子,她就把他们当作自己孩子就好
江舒瑶可不知道方芳表姐因为孩子们护着她的举动心里有了这样的想法,见她给萍萍求情,也觉得她算是吃够教训了,这才走过去,蹲下来问她,“以后还敢拿菜刀吗”
萍萍摇头,眼眶有些红,“不敢了。”
“那我相信你会说到做到对不对”
“嗯。”
江舒瑶闻言脸上表情总算缓和,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那惩罚结束。”
萍萍闻言却没有松口气的意思,而是道,“那你能对我笑一笑吗你这样,”她两手往下拉了下自己肥嘟嘟的小脸蛋,做出一个拉着脸的表情,“我害怕。”语气十分小可怜儿。
一句话蓦地就让江舒瑶鼻头发酸,眼眶一红,里面盈着晶亮水光,伸手一把把她抱在怀里,“乖,别怕。”
萍萍却一下子哇哇哭起来,“刚刚我以为你讨厌我袅。”她不是没被惩罚过,可是却是第一次被江舒瑶惩罚,她还绷着脸,见她偷偷看过去也假装不看她,只对哥哥他们笑,萍萍就有些害怕了。
这跟郝援朝惩罚她是不一样的,她被郝援朝惩罚习惯了,那时候江舒瑶还会在旁边笑,现在轮到江舒瑶惩罚她,没有郝援朝在旁边笑,听着那边的热闹,萍萍莫名就会觉得慌的,只是她还小,不能很好表达这感受。
可江舒瑶何尝又是真想罚她呢,她是怕她人小什么都不懂,做错事纵容的话以后会更犯更大的错伤到自己,但眼下听到她窝在怀里哭也有些慌了,以前她被惩罚后都是不哭的,不由得安抚道,“别哭了乖啊,没讨厌你呢,我就是看你拿菜刀,怕你割伤自己知道吗你会流血会痛,我也会害怕,你明白吗妈妈爱你。”
一句妈妈,就这么顺口说了出来,在她心里,萍萍跟她亲生的又有什么区别呢
听到这,萍萍心里奇怪的害怕才终于是没了,娇气又起来,要她抱着不放下,还开始理直气壮谈要求,比如以后不能再罚她袅,要是这个不能做到的话那就罚她的时候不许带哥哥他们玩,还要她现在就带她一块儿玩刚刚玩的游戏,真的是又霸道又娇气,谁都不忍心不疼爱她的。
安安见状却没跟往常那样争着要抱,大概是知道姐姐刚刚受委屈了,需要江舒瑶的安慰,就乖乖地倚在江舒瑶身边就好,心下却是记住了妈妈这个词汇,日后把娘改为了妈妈,还趁着萍萍他们不在的时候撒娇也要听一次妈妈爱你。
论起娇气,安安其实也不遑多让的。
不过到了后来江舒瑶才知道菜刀那事安安也有份,萍萍脾气挺护短,见不得方芳表姨被欺负,又知道自己打不过,就想要拿菜刀,可菜刀放的高她拿不着,还是安安主意,给搬了两张板凳让她爬上去拿,拿到了他在下面接,然后等萍萍下来顺着她的意把菜刀拿给她,这才顺利拿了菜刀的。
在聪明上,真的是越小越精吗
这事还是后来安安悄悄告诉江舒瑶的,说要告诉她个小秘密,让他别惩罚他,真的差点没让江舒瑶揍他屁股。
孩子太聪明太古灵精怪也不尽然是好事
正月初四江舒瑶一家离开了北城,跟上次和郝援朝匆忙离开的心境不一样,当时她害怕自己不是原身的事情暴露开来一心想要逃离,如今倒是心态平和,没了那种迫不及待的心情,反而生了几许不舍。
好在每年她还是有假期的,等那十年风波过了,她还可以再考虑要不要回来北城生活工作,也可以让江父江母他们来址城,左右见面还是有机会的。
而且这次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她把江家有可能会带来麻烦的书籍什么的都收起来了,也提点了江父,江父本身又有些政治敏锐度,家里政治成分也没问题,这文化时期的风浪,大概是不会给江家带去麻烦的,这一行也是没白来。
至于跟江大嫂关系恶化,那对她来说没什么,左右她也是在址城生活,江大嫂看她不顺眼也不闹心,去磋磨江母她眼下也没那个胆子的,还有能干的江父和孝顺的江二哥在,他们两老暂且是不用操心的。
而方芳表姐经过这一次也是彻底放下对前夫的不甘心和怨气,还打算以后把四个孩子当自己的孩子照顾,她看得出来孩子们都是知道感恩的,江舒瑶也是个好的,只要用心真心,以后老了没了也不怕没人摔盆,不需要求到娘家去,更别说前夫家的孩子
以后,她就把江舒瑶他们的家当作是她的家一样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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