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自从听贾琮说过那些话后,心中就一直忐忑不已,但到底还存着一份侥幸。凤姐儿是个泼辣的,但到底也是个女人,那样犯法又狠心缺德的事,毕竟还不敢做吧怕是下人们散布的谣言诋毁之词,让琮哥儿听了去而且,眼下凤姐儿也不那么悍妒了,连尤三姐她都容得下,接进了府中来,颇有些洗心革面的态度。但为了求一个心安,他还是派出心腹去彻底打探一番。
但心中既然生出了怀疑,贾琏自然就重新审视王熙凤的一举一动。他发现尤三姐自打进了府中后,就像被从枝头掐下的鲜花一般,失却了往日的娇艳颜色,渐渐地憔悴枯萎起来,浑身透着哀愁郁色。他追问起来,心腹偷偷地告诉他,尤姨娘的日子并不好过,奶奶明面上对着她和颜悦色,实则挑唆着秋桐,放任着下人欺凌磋磨她,尤姨娘只不敢告诉爷,自己一味地煎熬着。
还没等贾琏发作,尤三姐就病倒了,小厮请来胡太医诊治。按方子抓了药来,一剂药下去,就打下了个成了型的男胎来。尤三姐万念俱灰,思量着这一生身似浮萍,无依无靠,对人世间再无可留恋之处,半夜里吞金自尽。
贾琏受此打击,立刻命人去抓胡太医,他却早已卷包逃走,这行动可真是迅捷,又查出了去请胡太医的小厮是王熙凤的人,贾琏心中就明白了。爱妾被逼死,好容易得来的儿子也没了,贾琏再也忍不下王熙凤了任她王家再显赫有权势,如何能帮扶着贾家,但如果他贾琏连个儿子都没有,那他又能得到从中什么好处为了他人作嫁衣裳,却要他付出代价来
正在心中愤怒盘算之际,心腹们花了银子,从各方面搜集了不少王熙凤的把柄来呈上。贾琏一看,惊怒得冷汗直冒,但同时又有一丝窃喜。眼下发现也好,要像琮哥儿说的,日后自己会因此冤枉地被问罪,那才是无可弥补,悔之不及了
带着查出来的证据,贾琏请来贾珍,直接闹到老太太处,当着贾赦、贾政和邢王三夫人的面捅开来。他知道若是暗中告状,这事必定会被按捺下。
“老太太请看,这是凤姐儿放印子钱、包揽诉讼的证据,再想不到她一个妇道人家,竟然有这样的能耐”贾琏面无表情地道“她的本事还不止如此,那尤三姐未婚夫张华往有司衙门状告我和蓉儿,也是她的手笔,是她的心腹家人旺儿在其中操办的。还有,尤三姐的男胎被庸医打了下来,那庸医即刻就逃去无踪,也是她的小厮去请的,其中鬼魅,不问可知”
贾珍也出来作证,张华告状一事属实,贾蓉也被有司衙门传唤过,只后来花银子打点摆平了。
贾政也大惊,道放印子钱、包揽诉讼,这是朝廷严令禁止之事,要查办问罪的,这也忒大胆了
现在,只有残害尤三姐男胎一事,没有确切依据了。但大家均想,哪里来的庸医,连喜脉都诊断不出偏生这样的庸医,又能被请到了贾府来这样巧的事,竟然就发生了,实在让人不能不往阴私上揣测。邢夫人本就对王熙凤怀恨在心,寻到了机会,立刻就质疑起来,把众人心中的怀疑宣之于口。
贾母被贾琏打了个措手不及,明白白的证据摆在前面,也不好当做没事一般,只得沉下脸来喝问王熙凤。
王熙凤连忙跪下申辩“老太太,我也是因为家道艰难了,想着补贴些用度,才跟着放了些印子钱的,京城中的贵人们,经营此道的也多,我只是随大流儿。而且,我如今也慢慢地停手了。包揽诉讼,也只是拗不过情面,去给熟人说了说情,岂敢干预官府判案”
更大声喊冤“那张华告状,是不忿三爷夺了尤三姐,那是他定了亲的未婚妻,与我何干哪旺儿是被官府传唤过去作证的,蓉儿也是一般请了庸医上门,那是小厮们办事不力,也是尤三姐的命数如此,怎么能怪罪到我头上来都是三爷对我不满,因为尤三姐迁怒于我,我冤枉啊”
贾母和王夫人见状,也趁势为王熙凤开脱,准备小惩大诫一番,就此了结。
贾琏想起贾琮的警告,回忆着王熙凤多年来对他的颐指气使,悍妒,和尤三姐及腹中儿子的惨死,再也不想退让忍耐,脸色铁青着,执意要休掉王熙凤。
贾母岂能答应,顿时沉下脸来,安慰了一番王熙凤,命鸳鸯送她回去休息。等她走后,贾母立刻劝说贾琏,怎么能擅言休妻,凤姐儿虽有不是,也是他的原配嫡妻,有错,让她描补改过就好再说了,怎么也要看在王家老亲的面上啊她的叔父王子腾可是权势赫赫,如今是我们几家的顶梁柱,你怎么不想一想这个”
贾琏却不肯买账了,愤愤地反驳道“老太太,这样的罪责,若是朝廷追查下来,可是大罪。别人是无妨的,但我是凤姐儿的丈夫,可推卸不得若是被治罪,按照朝廷规矩,那可就要夺爵了,怎么能含混过去还是,府中已经准备了,要换承继爵位的人选了”
“你在胡说什么”贾母被戳中了心思,厉声呵斥道。
贾琏来时就下了决心,此刻不理会贾母,一横心讲穿了“凤姐儿身上有疾,自巧姐之后,再没有生育。此番是她残害了尤三姐腹中的儿子,这老太太心中也是明白的。现在若要我不追究,那么请老太太给句准话,若是我没有嫡子,庶子能否继承荣国府的爵位和家业”
贾母闭上嘴不言语了。半响,她缓缓道“朝廷可没有庶子袭爵的规矩。”
贾琏冷笑起来“那老太太何必急着出继了琮哥儿”
“那不是因为你媳妇做下的事,儒太爷他不依不饶吗”贾母怒道“当时你不也赞成的,现在你怪罪我是什么意思”
“可满府里下人都道,是因为琮哥儿和宝玉命数相克的缘故。”贾琏阴沉着脸道“或许,这是无稽之谈。但老太太既然如此说法,更加可见凤姐儿不能饶恕。而且,我需要生个嫡子,总不能让父亲的爵位断送在我手中吧”
贾赦这时回过神来,满心愤懑,顿时想起前些日子孙绍祖对他的羞辱和在兵部遭到的冷待,更加不能忍了。
“老太太,”贾赦不干了“琏儿说的可是真的,是为了和宝玉的命数冲撞了,才出继了琮哥儿”他愤怒不已“宝玉是天王老子么,您要这么为他打算”
“琮哥儿是三甲进士,观政后就要授个六品官琮哥儿如今的师门里都是有能为的,日后琮哥儿被他们提携着,前程绝不会差”贾赦怒吼道咱们荣国府可连个举人都没有出过呢,本来我会是进士的爹,这多大的荣耀啊,在老亲面前都是有光彩的。可现在,他和我,和荣国府,都没关系了,白白便宜了旁人”
“现在,老太太又想算计琏儿的爵位么,我绝不能允许若是如此,我就索性闹出去,也不怕丢国公府的脸面了现在国公府还有什么脸面可言,上下都没人给面子的”
“你这个不孝子”贾母颤着声音骂道。
“大哥,你如何能这样想母亲母亲怎么有这样的心思”贾政连忙劝阻道。
“老三,你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贾赦恨恨地看了贾政一眼“为了宝玉和宫里的娘娘,咱们荣国府付出了多少,可见到一星半点儿回报了么满府上男丁,可有沾了娘娘的光,弄个官职差事整日里之间宫里的太监来打秋风,这样下去,老底子都要被倒腾光了”
“”贾政无言以对。
贾琏见贾赦为自己撑腰,胆气也壮了些“老太太,就凤姐儿的恶行和无子,我就可以休了她。但为了贾王两家的颜面,我们不如和离,好聚好散。王子腾再有势力,若是我自己都要因此受牵累,又没有儿子继承家业,那一切与我何干”
若是荣国府都不是我的了,那我还要管它兴衰做什么又为什么要承担会因此问罪的风险贾琏心中气愤地想着,自己虽然不能像贾琮会读书,但经营家业俗务,还是有些本事的。到时和贾琮联络一下,自己做些营生赚钱,总比在府里打白工好说起来自己虽然是正经的袭爵人,可那日子,哪里及得上宝玉一半
这次,决不能妥协了贾琏本能地从贾琮的提醒中觉着了一种危险。他仔细想贾琮的成长经历,越来越觉着贾琮深藏不露,极有心机。出去后,就一路从白丁考到了进士,跳了龙门。他出继之前必是藏拙了,那世外客的身份都瞒得死死的。要是知道他的本事,老太太岂肯放他离开
贾琏坚持自己的意见,不肯退让,贾赦和邢夫人也站在他这一边。在和贾母你来我往地抗争中,他态度始终不变。最后,贾母只好做出妥协,答应了他的要求。
不过,贾母提出,为了贾王两家的面子,他和凤姐儿虽然在族中和官府里办理了合离,但暂且不要对外宣布。等到两人各自寻好了亲事后,再分开不迟。贾母觉着这是缓兵之计,小夫妻嘛,说不得何时就会重归于好了。那时,事态就平息了,大家都不用犯难了。
贾琏勉强答应了下来,只想着一旦能寻到名门淑女,那立刻就向外面宣布,让王熙凤离开贾家。
贾家正逢上多事之秋,但也不是全然是坏消息。这时也有一桩好事上门,有人来向迎春提亲了。
作者有话要说在一本书的设定中,大户人家和离的夫妻,女方未再嫁,可以一直住在男方家中。但一般没人会这么做,因为女方出身也好,丢不起这个脸。解放前北方,好像也有离婚不离家的传统。张爱玲有一篇,就有这种讽刺。感谢在2021102323:30:022021102500:04: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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