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语迟眨了眨眼, 一时对他充满了爱惜之情。她伸手牢牢勾住他的肩, 难得温柔道“我知道的。”她想了想,终于说出一句自以为很动人的话“你难受的话, 要不要我去给你倒点热水”
裴青临“”
他没好气地斜她一眼“不必了。”
沈语迟忙道“那你要不要吃点什么”
裴青临捏了捏眉心, 无奈一笑“我才用过晚膳。”
沈语迟见他有些忧郁的样子,她犹豫了下, 伸手环住他的腰, 小声道“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她咕哝了声“来到这个世界,最幸运的事儿,就是第一眼见到了你。”
裴青临自然不知道她后半句的意味, 失笑“这是你书里的话”
沈语迟忙把他的手按在自己心口,一脸认真地道“我说的都是肺腑之言。”
裴青临手上按了两下, 似笑非笑“我摸到你的肺腑之言了。”他唔了声“我以为你这般年纪,早就不会再长了,好像婚后这两天,又比原来大了些, 不再似男人似的了。”
沈语迟没留神被他占了个便宜,愤怒地推开他的手,挺了挺胸“胡说, 我这叫正常大小, 你再说我小我可就真火了啊”烦死啦。
裴青临戏谑“看来我给你新缝的两只兜衣你是穿不上了, 等过些日子我得了空, 再给你多绣几个。”
沈语迟颇为无语“你这个爱好还真是”
她话才说了一半, 外面有人轻轻叩门, 卫令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王爷,皇上让您明早进宫一趟,他有事要问您。”
裴青临便点头应了,沈语迟不由感慨“皇上还真是器重你,太子都没你这般受重用,难怪太子这些日子总是阴阳怪气的,你可是招了他的眼了。”
裴青临不无讽刺地挑了下唇“这话就有些偏颇了。”他悠悠道“圣上对太子的看重,远比我要多得多。吏部是六部之首,圣上便送太子去吏部历练,太子声望有损,圣上便让顾尚书做了他的师长,为他洗涤名声。就是当初出使北蛮,也是圣上为他铺路,为他赚下偌大名声,让他以后能顺利登基。”
他眼底讥诮之意渐浓“可他做了什么呢进入吏部之后,毫无建树,明明有大好机会拉拢顾尚书和顾家,现在和顾家都还关系平平,更别提进入北蛮之后他做的那些蠢事。”
沈语迟听他这番分析,啧了声“还真是一手好牌打的稀烂。”她突然开了个危险的脑洞“你说皇上觉着你是他的亲儿子,既然在皇上心里,你和太子都是他亲儿子,太子又表现的这般不尽如人意,你却这般出挑,皇上会不会把”
她声音压的更低,几乎听不见了“太子之位给你”
裴青临颇为无语,不由弹了下她的脑袋“你想什么呢自古以来,废了太子另立的朝代几乎都是朝纲动荡,元气大衰,太子虽办了错事,但在圣上心里,他的错事还是可挽回的范畴。而且圣上正当壮年,又一向身强体健,太子即位至少得二三十年后了,圣上是想着,二三十年后,太子总归会在他的教导下变成一位贤明君主,他不会冒这个险废太子另立的。”
“况且”他手指轻轻点着下颔“思曰赞赞襄哉,襄者,佐也。圣上赐我封号襄王,意思已经很明白了,他希望我辅佐协助太子。”
沈语迟皱了皱眉“你辅佐太子”她实在没法相信裴青临蛰伏多年,千辛万苦跑回京城,就是为了辅佐太子那个倒霉蛋。
裴青临笑一笑“可以理解。”太子是嫡子,又给景仁帝当了二十多年儿子,他若是不偏向太子才而偏向他,那才是脑子有坑。
沈语迟犹豫了下,小心问“你以后真打算按照圣上的安排,作为亲王辅佐太子吗”
这还是两人第一次谈到裴青临的未来规划,让她兴奋之余又有些忐忑,眼睛眨也不眨,期待地看着他。
裴青临长睫低垂,悠悠喟叹,看似转了个话头“太子很难被废,不代表一定不会被废,若他犯下大错”
沈语迟紧张地吞了口口水,他再转了话头“圣上对我恩重,我自会全力完成他的心愿。”
他在我字上加了重音,沈语迟听他左一句右一句的,听的一头雾水“哎,随便你吧,你心里有数就成。”她想到一件事“对了哦,如今你在户部,顾尚书也在户部,他是太子帝师,太子又和你关系不睦,你在户部会不会有所掣肘”
裴青临沉吟道“自是有些,不过顾尚书是老狐狸,哪怕做了帝师,也不会轻易偏向哪方,就算我们有些许龃龉,也是例行的官场纷争。”他捏了捏眉心,唇角微勾“若能让顾尚书彻底倒戈”
他一般这么笑的时候,就代表心里在算计人了。
沈语迟耸了耸肩,又夹起一块酥饼吃了。
两人腻歪了几天,等到从沈家回来,沈语迟就开始着手学习处理王府的一应事宜。裴青临并不会一味地宠着她,宠的什么都不让她做,哪怕她接手王府一摊事的时候十分生涩,经常出纰漏,裴青临也是耐心教导,让她学着管家理事。
幸好沈语迟在家里也跟白氏学了不少,磕绊了几天之后,终于步入正轨,也不用裴青临再操心了。
这些天她除了学习管家,就是去宫里看看卫淑妃,逐渐入秋,天气转凉,卫淑妃咳疾又犯了,裴青临到底是个男子,不好时时去后宫探望,沈语迟知道他心里惦念,便收拾了不少补品,两人一道进宫探望。
卫淑妃在宫里的日子虽富贵无忧,但到底少了人气儿,她见裴青临沈语迟过来,心里自然欢喜,嘴上却嗔“你们最近也忙得紧,上回不是跟你说了吗,让你不用隔三差五地过来。”
沈语迟笑着把点心和药材递给一旁的宫人“王府的一应事儿我都理顺了,现在打理起来也轻松,王爷正好今儿也没事,我们就一道来看您了。”
裴青临上前一步,慢慢询问着卫淑妃近来的用药病情。
卫淑妃满面是笑,一一答了“圣上特命太医院院首来为我诊治,现在身子已是见好,你啊,不必惦记着。”
裴青临沉吟道“太医说娘娘是火气郁结,再加上天气转凉,寒气入体,内外夹击之下,这才病倒了的,娘娘若想彻底好起来,心思得开阔些才好。”前些日子吴皇后总是有事没事刁难卫淑妃,她这才会心内郁结不快。
他淡然道“我已跟圣上提过,娘娘在病好之前,可以先不用去皇后那里请安。”
卫淑妃笑“好,你有心了。”
裴青临还有事,不便多待,只得先走了一步。
沈语迟没回王府,留下来服侍卫淑妃吃药,她闻着这药的一股苦味,劝卫淑妃“您捏着鼻子一气儿喝了,一勺一勺喝才是折腾。我今儿特地买了些点心和油果子蜜饯,吃完药之后,您吃几块蜜饯甜甜嘴儿吧。”
卫淑妃眉眼一弯“好好好,王妃孝顺。”
裴青临才走不久,卫淑妃手里的药才喝了一半,她身边的宫婢便道“娘娘,和柔公主求见。”
卫淑妃轻蹙了下眉,轻声问“公主又来了吗”
沈语迟听到和柔公主的名号,就不由拧了下眉,见卫淑妃这般说,她便问了“又和柔公主最近常来吗”
卫淑妃淡淡一笑,她身边的宫婢倒是交口称赞“自打我们娘娘病倒,公主就常来探望,每次来要待足半日,衣不解带地服侍娘娘汤药,把娘娘照料的极是周全,咱们都没了用武之地,奴瞧了都觉着,公主实在是个实心人。”
沈语迟疑惑地挑了挑眉“这些天我和王爷也常来,倒是没碰见和柔公主。”
卫淑妃唇瓣一动,看了眼沈语迟,把原本要拒绝的话咽了回去,转而道“让公主进来吧。”
待到宫婢下去带人,卫淑妃才和沈语迟轻叹了声“我是故意不让你们碰见的。”
她慢慢道“如今和柔的身份是宗室公主,便是姓氏也改了顾姓,她既然是公主,父亲自然是圣上,只是她的母亲一系还没有着落,玉牒上母妃那栏暂是空白,她记在吴皇后名下自然不可能,但宫中从二品的正妃眼下有四个,我出身不显,圣宠平平,她不知为何,突然想要记在我名下,所以这些日子便时常过来说话服侍。”
赵梵记在卫淑妃名下那以后她见到裴青临的机会岂不是很多沈语迟一阵膈应,但这事儿得卫淑妃自己选择,她不能干涉,便问道“那您想把公主记入自己名下吗”
和柔于社稷有功,待遇份例俱都是上乘,卫淑妃膝下又无儿无女,想来应是愿意的。
卫淑妃却摇了摇头“我有王爷,有你就够了。”她又拧了下眉“只是这事儿还得圣上开口,我说了也不作数。”
两人说话间,赵梵就被带入了屋里。
她听说裴青临也在落琼殿,特意换了身素简却不失清雅的柳绿色长褙子,底下的松花色罗纱裙只露出尺许,斜斜绣着一只盛放的睡莲,鸦羽般的长发上斜插了一根同色的玉荷簪,这身装扮在尚余一丝闷热的秋季,让人耳目一新。
她目光逡巡了一圈,见裴青临不在,心下失望,又见沈语迟一身水红襦裙,明艳娇没,肌肤盈盈生辉,气色皮肉胜过她数分,显然婚后日子过得颇为滋润。
赵梵目光停顿了片刻,心头,唇边却带着盈盈笑意,欠身行礼“见过娘娘,王妃。”
沈语迟回了个平礼。
赵梵又转向卫淑妃“不知娘娘身子可好些了”
卫淑妃和气地笑“托公主的福,已是好多了。”
赵梵十分自然地执起桌上药碗“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太医也说了,娘娘这病是心病,心中寥落,烦闷无人纾解,这才会郁结不畅,血脉不行,王爷事忙难免疏忽,娘娘还得好生将养着才是。”王爷事忙,王妃总是不忙的。这话倒像是沈语迟对卫淑妃照料不周,不常来看她,这才导致卫淑妃生病似的。
她说完就要服侍卫淑妃汤药,还道“我一心记挂娘娘身子,还望娘娘留我在此,我方能全力服侍,略尽孝心。”
卫淑妃笑笑“三郎和语迟时常过来,他们二人待我一向妥帖细心,语迟更是周全厚道,再说我这里也不缺服侍的人,公主不必挂心了。”
她又静静凝视了赵梵片刻,微笑道“何况我和公主非亲非故,哪里好让公主这般照料”
她这话差不多是表明了态度,赵梵绝不可能记在她名下。赵梵呼吸一滞,垂下眼“我既受圣上赐下的公主封号,这后宫之中的妃嫔,皆是我母妃。”
卫淑妃叹了声,柔声笑“公主身份贵重,何须如此”她抬起眼“我和语迟还有些私房话要说,公主要无事,就先请回吧。”
赵梵待了不到一颗,便被宫人请了出去。
她走出落琼殿,转身看了眼牌匾。
卫淑妃不过一病弱妇人,如果不是裴青临,她岂会愿意舔着脸上赶着来认她做母亲偏偏她百般殷勤,她还撵了她出来。
她眸光渐渐泛冷,萃毒一般的眼神看向主殿。转瞬,她平息了胸中郁郁之气,迈着如来时一般端正优雅地步伐转身走了。
卫淑妃待她走了之后,她静默了会儿,忽遣退了屋里下人,只留下了沈语迟在这儿,她才徐徐开口“其实多年之前,和柔那时还是赵国公嫡长女的时候,我就见过她几回,当时内阁在为三郎选妃,和柔赫然是候选人之一。那时候三郎的母后已经去世有几年了,三郎看似温雅,其实冷情冷性,对谁都不上心。而和柔的性子明媚活泼,见谁都爱说爱笑,宫里宫外人缘极好,我当时便暗暗期盼,要是她能被选为太子妃就好了,我当时觉着她和三郎简直是天造地设。”
她不禁笑了下“说来,她那时的性子和你极似。”
沈语迟心里泛酸,幽幽道“好些人都这么说。”
卫淑妃却摇了摇头“后来发生了一件事,我跟谁都没提起过”她缓缓阖上眸子,似在回忆“其实当时内阁最看好的太子妃人选不是她,而是李宰执家的嫡孙女,后来没过多久,李姑娘在一次进香的时候掉入了水潭,浑身地被一个男子救起,便这么失了名声,失了嫁入宗室的资格。”
沈语迟愣了下“您是说”难道另外一个李姑娘是和柔害的难怪和柔这般殷勤,卫淑妃却不假辞色。
卫淑妃再次摇头“我无凭无据,只是心里有这种直觉罢了,再后来逆王谋反,婚事自然就不了了之了。要不是如今再见到她,我不会跟人提起。”
她肃了神色“这件事一直埋在我心里,我今日独告诉你,是为了让你以后对她提个小心。”她有些郁然地叹了声“若不是见她如此,这事儿我是不打算往外说的。她相貌又和你生的相似,我真怕惹出祸端来。”
沈语迟郑重点头“多谢娘娘,我省得了。”
裴青临出了皇宫之后,本是要直接回户部的,结果才出宫不久,走到一处背巷的时候,迎面走来一架精致华阔的马车。
赵梵从这辆马车里探出头来,唇畔含笑,双眸盈盈有情“王爷。”
裴青临嗯了声,漫不经心扫过她一眼,又收回视线“公主。”
赵梵见他想走,又道“方才我去拜见了卫淑妃,有王妃在一畔服侍,娘娘的精神好像好了些。”她微微一笑,似意有所指“我真没想到,娘娘会和王妃这般亲密。”
裴青临心不在焉,不是没听出,而是完全没在意她的挑拨“王妃那样好,谁会不喜欢她呢”
这一刀捅的太快太狠,赵梵脸上的笑差点端不住,强道“王妃自然是好的,只是她毕竟不能日日在宫里待着,淑妃娘娘的病却需要人时时照看,以免再犯,您虽然是好的,但娘娘膝下无儿无女,王爷难道不想为淑妃娘娘寻个妥帖人,侍奉她颐养天年吗”
裴青临默了片刻,突然道“赵四。”
赵梵还是这么多年来,头一回听到有人叫她这个名号,不由怔了怔。
他终于转过头“淑妃娘娘的事儿,无须你费心,你也不必再做这些手脚,毫无意义。”他淡淡道“做好你该做的,把你当交出来的,尽快交出来。”
他漠然道“我的耐心有限。”
赵梵脸色煞白,似乎下一瞬就要从马车上翻出去。
又过了半晌,她才苍白着脸“好我这就呈给王爷。”她仰起脸,鼓起勇气“还请王爷借一步说话。”
沈语迟边思索卫淑妃跟自己说的话,边坐上车辇往宫外走。
襄王府离皇宫还有些距离,沈语迟想早些回去看账,便催着车夫从小道走。
在小道走了两炷香的功夫,马车突然停在了拐角处,车夫有些为难地唤“王妃。”
沈语迟一边掀开车帘,一边问“怎么了”
她抬头望向前面,就见裴青临站着和赵梵说话,赵梵身子微颤,眼眶泛红,似乎极是激动。
裴青临背向这边,看不到他的神色。
沈语迟“”就,就挺秃然的。,,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请加qq群647377658群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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