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有些犹豫地道“这儿好像是公主在京中的一处私宅, 王爷应当是和公主有什么事要商议, 您,您别多心。”
私宅金屋藏娇他这话没让沈语迟高兴多少,反而觉着自己戴了一顶原谅帽。
又过了会儿,赵梵似乎是要去取什么东西, 便掏出绢子擦泪, 她跟裴青临说了一句什么,被裴青临摆手拒绝了。
赵梵似有些难堪, 带着侍女低着头从角门进入了自己的私宅。
沈语迟按捺不住想知道两人到底有什么事儿, 便示意车夫先退到一边, 自己提了裙子悄没声地走过去。
她刚走到两人说话的那处, 却发现裴青临没了踪影,她瞠大了眼, 裴青临人呢跟赵梵进屋了靠
裴青临今儿要不给她个解释, 他,他这辈子就自己玩自己去吧她心里正胡乱脑补, 后脑勺突然被人轻轻拍了一下。
沈语迟转过头,裴青临蹙眉瞧着她“你怎么连个人也不带, 孤身一人跑到这儿了”
沈语迟气的瞪大了眼“你还好意思说我, 我是不慎路过这儿的,倒是你,怎么独个儿就跑来看和柔公主了是我提不动刀了, 还是你成亲之后就飘了”
裴青临先是一怔, 继而无语, 不由点了点她的脑袋“你想什么呢”
沈语迟还没开口,方才赵梵身边的那个婢女就走了出来,她看见沈语迟也在,面上露出惊诧,却不敢表露的太明显,对着裴青临恭敬地道“王爷,您要的东西不便大庭广众之下拿出来,公主请您进去,她会亲手交给您。”
“好。”裴青临转向沈语迟,无奈道“你跟我一道去吧,免得又想些有的没的。”
侍女似乎想出声阻拦,到底没敢在裴青临面前造次,一言不发地引着二人进了私宅。
沈语迟在后头皱着眉头低声道“是不是我不出现,你就真独个进她的宅子了”她一想这场景,身上跟长了蚂蚁似的膈应。
裴青临瞧她一眼“她方才就让我随她入宅,我没答应。”
沈语迟哼了声“那你现在怎么就答应了”
裴青临悠悠叹了声“方才我的王妃不在,我孤身一人,怎敢入内”
他戏谑一句,这才淡淡道“刚才不进去为了避嫌,现在你过来了,进来见她倒也无妨。”
沈语迟心情好了点,但那婢女把两人带到住院,一指寝屋,低声道“公主就在屋里,请王爷进去。”
沈语迟脸又黑了。
裴青临有些漠然有些不耐“若她不便,回头把东西送到王府上就是。”
侍女无法,回身进入寝屋唤人。
赵梵听说裴青临肯进来,心下一喜。她自觉有了机会,便换了身颇为妩媚的水红曳地长衣,她从锦匣中取出裴青临要的东西,又挑起一撮胭脂膏打匀,细细涂在面唇上,见镜中人更增了三分丽色,她这才轻轻颔首。
侍女进来之后,见到她这般,不由轻声提醒“公主,王爷是和王妃一道进来的。”
她方才邀请裴青临进宅,已经跟他说心中有话想要告诉他,裴青临却带着他的妻子一道进来了,这是对她是何等的羞辱和冷漠而且有沈语迟在旁,她怎么好对他诉衷肠剖白情意还是说,他根本就不想知道她的情意,所以才带上妻子,让她开不了口。
赵梵想到这种可能,脸色一变,手里的铜镜险些跌碎,侍女扶着她“奴先带您出去吧。”
赵梵推开她的手,取出那只檀木匣子,轻轻咬了咬下唇“我这就出去。”
她真见着裴青临一直牵着的沈语迟时,脸色更白了数分,强撑着冲裴青临深深一拜,奉上手里的东西“这是您要的北蛮兵力部署图,还请您过目。”
沈语迟反应也不慢,难怪裴青临会来见赵梵,原来赵梵手里有这般要紧的东西,难怪他上心了。
裴青临并不接,淡淡扫她一眼“你在北蛮多年,应当知道此物之重,若你献上的图册有什么纰漏或者差错,我自会知道,而你会是什么下场,就不必我多说了。”
赵梵身子一颤,垂眸道“王爷放心,这上面记载着北蛮六成的兵力,绝不会有差错。您也不必担心我拿假的糊弄您,我万不敢如此”她抬起眼,双眸似乎诉着无限情意“我只恨不能把天下最好的东西都给您。”
沈语迟“”她还没死呢
裴青临虽然喜欢瞧沈语迟吃醋的模样,却不愿意见她吃瘪,挑眉笑了下,转头看向沈语迟,眉间无限柔情“天下最好的,我已娶回了王府,她独得我心。”
要不怎么说能对付绿茶的只有另一个高段位绿茶呢,这话不仅让沈语迟脸色好了不少,还降维打击的赵梵脸上血色褪的干干净净。
他不欲和赵梵多纠缠,伸手接过匣子“你能想明白,再好不过。”
他转身要走,赵梵忽的道“王爷,等等。”她不顾沈语迟在旁,甚至放下颜面,冲裴青临叩拜“妾有一事,还望王爷看在妾对王爷忠心耿耿,又献上北蛮兵力图的份儿上,允准妾吧。”
她不等裴青临开口,急急地道“我和卫淑妃一见如故,卫淑妃没有后嗣,我也没有母妃,我们二人可在宫外宫内互为援引,以后更为王爷增添助力,我知道王爷对娘娘孝敬,我也会把她当成我的亲生母亲,全心孝敬。”
她这话,说的十分有把握,她想不出来裴青临有拒绝的理由。
沈语迟皱了皱眉。
裴青临终于转过头,眼底隐有讥诮,还有些玩味。他似乎觉着赵梵很好笑,忍不住勾了勾唇角“你凭什么以为,你能对我提条件”
他轻笑了声“就凭你这些年为我做事儿还是凭你献上这张图所以你觉着你有恩于我”
这话一语道中赵梵心思,她心里还真是隐隐有这个念头,但她怎敢承认慌忙摆手“不不,我怎会如此想”
“不必否认,你这等性子,会有这种心思不足为奇。不过你别忘了”裴青临漫不经心截断了她的话,唇边仍是含笑,眼神慢慢冷了下来“当初是你求着我救下你,要去北蛮,也是你自己选的,若我当初没有救你,你现在会如何”
赵梵眼底浮出深深的惊惧“我,我会被送入教坊司为娼可,可是”
“你是想说,这些年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千辛万苦才拿下了这张图”
裴青临不无讽刺地挑了下唇“你真以为,能坐稳北蛮王妃之位,能取得这张图,是你一个人的功劳我在北蛮布下无数棋子,耗费无数人力物力,才助得到了兵力图,它是我的手下人,为了我耗费无数心血和财物才得到的,你不过是其中的中转罢了,你真的以为,你是它的主人在北蛮的所有功劳都是你一人立下的我想到得到它,还需要你的允许,还需要和你来交换”
沈语迟总算是明白了两人的关系了,两人就好比老板和员工,员工自以为为公司呕心沥血,把老板对公司的付出全看成自己的,还想要以此勒索老板,逼老板跟自己谈恋爱,完全忘了当初落难的时候,老板怎么拉了自己一把。
赵梵心思完全被点破,还是在沈语迟面前被点破的,不由委顿在地,神色颓靡,颤着身子不敢再开口。
裴青临淡淡道“京中诸事烦扰,还请公主回山中道观清修吧。”
他说完,便拉着沈语迟走了。
赵梵娇媚容颜透出些苍凉和绝望,指甲刺破皮肉,几滴鲜血蜿蜒落下,她不甘地看了二人背影一眼,撑起身子慢慢站起来,又闭了闭眼,遮住眼底的狠绝之色。
裴青临带着沈语迟上了马车,似笑非笑“这下你都知道了吧”
沈语迟不好意思地掩嘴咳了声,调开话题“那你当初为什么要救下赵梵无意中救下的”
“倒也不是。”裴青临沉吟道“说来也是巧合,我那时正欲往北蛮安插棋子,恰在那时候遇到了她。”
沈语迟怔了怔“所以你救下她,就是为了让她去北蛮”亏得赵梵还以为裴青临十分不舍她去北蛮呢。
“赵梵在京中名声颇好,为人也是明快爽朗的性子,可是”裴青临不由勾了勾唇“这般做派,骗的了别人,骗不了我。不过这样会装腔作势,又有几分聪明,同时还具有野心的人,不当细作倒也可惜,我不过从旁暗示了几句北蛮的事儿,她便抓住机会,主动要求去北蛮和亲。”
他干脆把沈语迟想问的一道说了“所以,旁人总说你和她年少时性子相似,我从不在意此话,她初见我时,虽装的一派天真,但看过来时野心是欺瞒不过人的。要说相貌相似,那更是无稽,我虽是先认识的她,但第一次见你,也不觉得你们二人如何相似,相由心生,你性子和她迥异,纵然眉眼有几分相似,实际上也差得远。”
沈语迟不由点了点头,她几个相熟的朋友和家里人,就譬如永宁沈南念他们,也说是第一眼瞧着赵梵和她像,后面越看越不像,赵梵颧骨偏高,眉眼细长,嘴唇略薄,永宁觉着她长得有点凶狠刻薄,多看几眼,那相似度就一成也不剩下了,很容易就能区分二人。
她故作大度地摆了摆手“你跟我说这个干什么,我又没问你。”
裴青临戳了戳她眉心“方才气势汹汹跑来抓奸的不是你”
沈语迟咕哝了声“我又不是故意的。”
裴青临点了点下颔“怎么罚你呢”
他不知想到什么,凑在她耳边说了句“品箫。”
沈语迟“”
他见她瞪圆了眼睛,笑悠悠地安抚“不想品也无妨。”他侧了侧头“反正还有很多好玩的。”
马车在王府内一听,沈语迟就被他蒙着眼睛,抱到书房里,去玩那些好玩的了。
沈语迟还以为裴青临会把北蛮那张兵力图用来做什么呢,没想到他居然直接拿去献给了景仁帝。
景仁帝大喜过望“你是怎么得来的”
裴青临自有应答“上回去北蛮,臣着意派人打探了一番。”
景仁帝自然不信会这么轻松,不过他做帝王的,也能理解裴青临手里的自有人脉,他仍是大喜,封赏了裴青临好些东西。
当然这些东西都是虚的,裴青临在他心里日益加重的分量和在朝中越发显耀的名声,才是实打实的政治资本,只要此事传出,再不会有人提及他隋帝之子的身份,他现在已经彻彻底底摆脱了隋帝给他带来的负面影响。
其实仔细想想,裴青临把图献给景仁帝倒也正常,他自己不可能领兵去打仗,此图留之无用,只有给景仁帝,于他于社稷,这图才能发挥最大作用。
景仁帝也明白这个道理,看向裴青临的眼中充满了自豪和欣慰,他才要说几句话,殿外突然有人报道“圣上,太子和顾尚书求见。”
太子还不知道裴青临献上兵力图的事儿,他和气地,带了几分上位者傲气地,冲着裴青临一笑,随即向景仁帝行礼“父皇。”
景仁帝心情正好,颜色倒也和悦,温声问他“何事”
太子叹了声“今天儿臣和顾尚书学着对账的时候,突然发现户部的账出了些小纰漏,南边盐课的税收银子比往年减了三成,但今年贩盐的总量,明明比往年还多上不少。”
景仁帝蹙了蹙眉,问顾尚书“竟有此事”
裴青临也在户部任职,闻言讥诮地挑了下唇,他稍稍低下头,旁人便没瞧见他眼底的嘲弄。
顾尚书不知为何,脸色有些冷淡,他听到景仁帝垂询,正要开口,太子抢先一步道“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银子倒是轻的,但襄王刚入户部便出了此事,实在是有损宗室名誉,若万一有人贪污勾连,日后麻烦更大。儿臣以为,不妨请一位既对盐课了解,又能管得住嘴的人进入户部,彻查此事。”
景仁帝听出些门道来“你想举荐何人”
太子笑“举不避亲,儿臣想举荐吴家三郎来彻查此事。”他给出理由“吴三郎任职期满,才从江南回来,他对江南盐课的事儿必定了解,二来他是嘉月的夫婿,是儿臣的内地,亦是父皇的女婿,再亲近不过的人,若真查出什么不当来,也不可能把此事外泄,也可全襄王颜面。”
景仁帝要还听不出来他针对裴青临,要往户部塞人的意思来,他这皇帝就算是白当了。
他心下着实有些叹气,为人父的,一碗水当端平,一个儿子出挑,一个儿子平庸些倒也罢了,偏偏平庸的那个还耳根子软,一颗心向着外家,天天算计着怎么从亲爹手里给外家抠好处,景仁帝心里能舒坦才怪了。
凭良心说,他对太子的看重,其实是远胜于裴青临的,裴青临虽然好,但这么些年毕竟不在他身边长大,俗话说生亲不如养亲,他对裴青临的感情是怜爱和补偿的心里。而太子是他的嫡子,自小在他身边长大,受他的教导,他除了太子之外,还有两个庶出皇子,纵然每个孩子他心里都疼爱喜欢,但他对太子的期望值远超其他儿子。
只是太子这般实在太叫他失望了,更何况是在裴青临才献上一张兵力图的情况下,太子这时候来扯后腿,两人对比之下更加惨烈。
景仁帝一颗老心也是拔凉拔凉的,沉下脸直接问道“这是你的意思,还是吴家蹿腾的”
太子怔了下“父皇何出此言儿臣也是为了社稷考虑啊。”他被问的有些慌乱,转向顾尚书“不信您问顾尚书,看看户部的账目是不是真出了岔子。”
太子错就错在,以为顾尚书当了自己的老师就得听自己的指令,他还把整个顾家视为囊中之物。顾尚书何等精明,才不掺和宗室的事儿,当即道“臣不知,太子没跟臣商量就查了账目,具体的,臣也没来得及核对。”
太子脸色一变,直接把顾尚书怨上了,沉声道“你”
“够了”景仁帝到底不想在顾尚书和裴青临面前给太子没脸,便道“顾尚书和襄王先退下,朕有话要和太子单独说。”
两人躬身告退,裴青临站在玉阶上,慢慢一笑“顾尚书这帝王师可不好当啊。”
顾尚书既然不向着太子,也不会这般轻易偏向裴青临,不然他堂堂一个尚书,也太不值钱了些。他便没接他想要递来的桂枝,只一笑,轻描淡写地道“各行各业,哪有容易的呢”
他向裴青临拱手一礼,两人分别而去。
裴青临回家之后,发现沈语迟正在和一个管事打扮的人说话,他认出这是沈家管事,等人走了之后,他问道“怎么了”
两人婚后好的蜜里调油,但他对沈家就一直淡淡的,沈语迟挠了挠头“我大哥和嫂子想我了,问我下个月要不要回去过对月,重阳刚好也在家里过了。”其实按照习俗,丈夫一般是要陪着回去住几日的,就是不知道裴青临乐不乐意了。
她犹豫道“你”
裴青临笑她“想让我陪你”
沈语迟点了点头,他含笑调侃“那就看你这些天的表现了。”
沈语迟特殷勤地给他倒了盏热水“厨下还有猗兰蒸好的米糕,你要不要尝尝”她后知后觉地问“对了,你今儿不是去向皇上献图去了吗皇上怎么说”
裴青临斜了她一眼“你看我像很想吃的样子吗”他啜了口老婆递上来的爱心热水,慢慢把今儿的事讲了一遍。
沈语迟冷笑“太子也忒不是个好玩意了,自己差事办的不怎么样,邪心眼倒不少,皇上该狠狠地收拾他一通才是。”
事后据传,景仁帝狠批了太子一通,直接拒了太子的提议,还倒把吴三郎的调任压下来,让他暂时成了白板。
但过了不到半月,风向又有些变化,皇上虽还是没允太子抬举吴家人的事儿,但到底放了权,让太子在权责范围内,处理一些吏部的小事,虽然没完全放权,但比以前是强了不少。
沈语迟再王府都听闻此事,趁着裴青临回家问他“皇上最近不是不喜太子吗怎么最近抬举起他来”
裴青临卸下冠冕,让一头如瀑乌发垂落下来,他神色奇异,半晌才淡淡道“那自然是因为,他做了让皇上高兴的事。”
沈语迟愣“什么事”
裴青临静默良久,才吐出两个字“献美。”
献美沈语迟纳闷“圣上可不像为色所迷的人啊,而且献美这手段也太不入流了。”
裴青临闭了闭眼,没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道“他献上的美人,是一位叫沈南风的羽林卫帮他寻的,据说这计策,也是沈南风帮他出的,太子如今很是器重此人。”
他说完这些,静静看向沈语迟。
沈语迟脸色微变。,,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请加qq群647377658群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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