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的寒假, 没放几天, 就快跳到了过年。
赵微树被强行拉去了同学聚会,竹吟在外和姜欣约着在市图书馆看书, 她想着赵微树去同学聚会, 肯定不会回家和她一起吃饭。
于是忍不住,在路上和姜欣去顺路逛了小吃街, 吃了一路,回家时,肚子完全饱了。
不料, 刚推开门, 便闻到一股热气腾腾的香气,张妈系着围裙,笑呵呵的招呼她进来, “吟吟,回来啦晚饭马上就好。”
竹吟刚想告诉她, 已经吃过了,不用再备她的饭, 余光看到客厅坐着的一人,话到了嘴边,被咽了回去。
“哥, 你不是去同学会了”她凑到赵微树身旁。
赵微树阖上电脑, 瞟她一眼, “去了。”他松了衬衫袖扣, 懒洋洋的靠在椅背上, 眸光漫不经心的扫到她,竹吟顿时浑身紧绷,被看得心虚不已,也有些泄气。
明明他们五官那么像,为什么她就没有赵微树这种看别人一眼就让人害怕的气势。
“那同学聚会没有聚餐吗”她咽了下口水。
连聚餐都没有,算什么寒酸的同学会
“有,我不想去。”赵微树慢条斯理,“想回来陪妹妹,有问题”
“没,没有,我好开心。”满脸都写着开心。
赵微树勾了勾唇,“开心,那就陪哥哥多吃点。”
竹吟揉了揉自己小肚子,欲哭无泪的点头,张妈做了一大桌子菜,赵微树偏吃不紧不慢,竹吟在旁陪着吃,满脸痛苦不堪,被他看过来时,偏还得立马换上笑,几回合下来,觉得自己脸都要抽筋。
赵微树压下眸底笑意,提及正事,“sat和托福成绩最近都下来了,你想去哪个学校,趁早申请,我帮你找了个咨询老师,明天会来家里,你可以和他好好商量一下。”他顿了顿,“到明年六月,美国那边offer没下来前,高考,你也去考考,看能考到什么级别的学校。”
他报了几个大学名,“能上这几个,你可自己考虑留国内,还是出国。”
听到竹吟一震,心道哥你是不是把自己成绩单和我的搞混了要是可以的话,她根本都不想去高考了。
高三冲刺时,她成绩短板暴露出来,数学和自然地理那一部分扣分都很厉害,加上准备出国事宜分了心,赵微树说的那些学校,可根本不是她想上就能上得到的。
“优先考虑在纽约”赵微树又说,“我之前住的房子在那边,交换项目也在那里,你去了那上学,我也方便照顾你。”
“米勒家那对小鬼给你做了礼物。”他想起什么,浅浅一笑。
说让他带给姐姐,赵微树没收,说姐姐就快来了,到时候,让他们自己给她。
竹吟想起那次在视频里看到的两个小天使,乐了,笑弯了眼,“这么好吗,那我也要给他们准备礼物。”
然而说完了高兴的,一顿漫长而折磨的饭还没结束,竹吟一筷子点起一粒米,吃得和小鸡啄食一般,承受了大顿的折磨,赵微树才终于慢条斯理的拿走她筷子,“行了,你随便玩去吧。”
竹吟,“”她生怕赵微树反悔,飞快扔了筷子,一溜烟儿跑回来了楼上。
赵微树吃完饭,上天台,听到竹吟在卧室和朋友打电话的声音,欢快清脆,声音里听不出任何阴霾。
他静静看着那边,黑眸里蔓延开笑意。
小没良心的。
不过,他靠着窗,想,他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从小到大,整个少年时代,都在混沌不堪的泥沼里跋涉,
他很早独自离家,无父无母,一人生活,乔韵死前的模样一直刻在他的脑海深处,到死也无法忘记,因此,在不经意摸到赵默成和韩芸过去的蛛丝马迹时,他无论如何,都无法装作视之不见。
十几岁年龄,同龄人开始春心萌动,喜欢上某个穿着白裙子的女孩,和初恋在夜晚的操场偷偷接吻时,他独自一人,经年累月的为亡母寻找着真相,对着那些照片和记录,一天比一天愤怒和绝望。
从一开始,陷入了完全错误的怪圈里,他漫不经心的想,他以后,大概率也不会再拥有正常的爱情或者婚姻了。
只希望,竹吟,可以平顺喜乐的走过这一生。
撞见赵微树高大的身影消失在阳台上。
竹吟轻轻松了口气,放下手机,“拜,下次有空再聊。”她挂断电话,脸上刻意挂着的笑容无影无踪。
姜欣还在那边莫名其妙着,对着一通没头没尾的电话。
竹吟拉下窗帘,躺回床上,注视着天花板,唇角抿着紧紧,去香港考了sat和托福的事情,她没告诉过任何人,相关资料,也大部分是在家时看的。
过了高考,大家也都得各奔东西,出国,也就是多隔了片海,想见的,依旧能见到,不想见的,也都再见不到了。
她闭了闭眼。
做了个梦,梦到了那个未完成的吻,梦里,却是完全不同的情形。
俩人面颊都滚烫着,少年呼吸灼热,神情隐忍克制,一点点落下,羽毛一般细碎温柔的吻。
倒是她,不依不饶,没脸没皮的缠上,坐在他家里,搂住他腰,软着嗓子,一声声叫他名字,“越沂,你再亲重一点。”
声音能滴出蜜来。
简直毫无廉耻。
午夜梦回,竹吟紧紧揪着被子,想起梦里的那个自己,脸颊烧红如果,没有之前那突如其来又混乱的一切,应该,那是他们现在的模样吧。
不过,反正,高考后,就再也见不到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没必要再多想,让越沂和他那初恋快活去吧。
她混乱想着,很快又坠入了沉沉的梦里。
年后,没几天,迎来了开学。
赵微树假期还剩着一半,她就得踩着朝霞,在冻死人的风雨雪里跑去上学。
万恶的大学生。
竹吟气咻咻的出了门。
外头也下了雪,纷纷扬扬,这个冬天,好像下不完。
嘉学内也早变成了一片银色,门口,有几个低年级的学生在扫雪,欢声笑语,拿着扫把簸箕,说是扫雪,仔细一看,根本都是在玩闹。
上到第三节课时,教室气温忽然下降。
“冻死了,怎么回事啊。”前排一男生缩了缩身子。
“我手残了,真残废了。”
“都要成冰棍儿了,空调遥控谁拿的是不是给调成制冷了”
池砚身体不好,畏寒,此时脸色白着,轻轻搁下笔,活动了下指关节,“空调好像故障了”他低声对竹吟说。
竹吟也觉得冷,直起身子,把手放在空调下方感受了一下,确实,没有任何暖气流出。
大家习惯了空调,陡然没了,一个个都大声抱怨起了冷。
教室里群情激愤,俨然大型起义现场。
傅如秋去外面看了一圈,回来无奈道,“空调在外面的机子被雪堵了,出故障了。”
他打电话给厂家,大雪封路,对方说没法立马赶到,他懂点简单的机修,怕学生冻着,等了一下,打算自己动手。
学生都来劲了,哄闹着出教室,要看傅如秋修空调。
“都回去回去,这么高楼层,不怕摔下去。”傅如秋笑,把他们一一赶回去,“关好门窗,打点热水,都别冻着了。”
大家乱七八糟应好,都离开了,傅如秋仔细观察了一下空调机箱,确定没什么大问题,只是雪把吸入口和出风口都挡了,机子运转不来,就停了。
他试着清理了一下,发现外缘够不到,琢磨着手里少点工具,回头正撞见有个学生过身,“竹吟,你帮老师,上顶楼工具房拿点东西。”他叫住她,手下还忙活着。
竹吟爽快应好。
她也冻得不轻,只希望空调赶紧修好。
工具房在e的竖排顶层,竹吟之前没怎么去过,怕错过太多下节课,一路小跑,脸颊微红着。
她爬楼,上了天台,刚推开门,外头顿时吹进大团呼啸着的雪籽,狂风扑在脸上,冰冷的空撞入喉管。
她差点呼吸不过来,眯着眼睛跨步走近,天台上也积了一层厚厚的雪,一侧,好像站着个人
竹吟以为自己被雪迷了眼,出了错觉,揉揉眼睛,定睛一看,却依旧在。
他站在雪里,靠着围栏,长腿随意伸着,侧脸,眺着远处的雪暮。
穿得那么单薄,衬衫,薄薄的黑色校服外套,越沂听到响动,抬眸,淡淡看了她一眼,瞳孔黑而冷澈。
“”竹吟沉默了。
手紧紧扣着冰冷的门,步子像被钉在了原地。
现在是上课时间为什么他会在这里
黑色的碎发长了一点,垂眉时,微遮了视线,竹吟闻到一股浅浅的烟草味,才发现,他修长干净的指间,燃着一点未灭的火光。
男生肤色极白,干净漆黑的发,浅红的薄唇,站在雪地里,被笼在一层薄薄的雪光中,好看得不似真实。
这样站在雪里,让她想起第一次看见他时的模样,干净,纯白,让她一眼就想起了初雪。
竹吟忽然胸闷气短。
这人以前是连酒都不会喝的,现在,都碰烟了还翘课,他凭什么擅自变成这个样子因为被她戳破了真面目,索性自暴自弃,什么也不装了
他看见她,移了视线,淡淡开口,“你来干什么”和之前和她说话的语气大相径庭,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
竹吟抿着唇不说话,几步上前,夺过他手里的烟,掷到地上,几下踩灭,不经意触到他手指,冷得像冰。
她一咬牙,抬手又拽了自己外套,往他脑袋上一扔,她里面也只穿着一件薄薄的针织衫,寒气顿时扑面而来,竹吟控制不住的打了个寒颤,扯住身后门,拼命往外一拉。
门把手却死活不动,她用光了吃奶的劲儿,怎么拉,也拉不动。
她已经落进了身后一个冰冷的怀抱里,未等她挣扎,腰侧落下一双修长有力的手。
“出不去了。”他说,说得低,声线微哑,透着股要命的磁性。
男生近在咫尺的吐息,暧昧的落在她的后颈,滚烫又灼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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