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宝五岁的时候, 阿梨的身子已经基本痊愈, 好事成双,一番激情云雨后,肚子里又多了个娃娃。
薛延对此喜忧参半,来宝和四喜却是高兴得要窜上房顶。
四喜是胡安和的儿子,长得一副白嫩小书生样子,俊秀好看,就是稍微随了点他爹的呆气,反应总比别人慢半拍,每日被比他大两岁的无良哥哥耍得团团转。韦翠娘坚持男孩要放养的政策, 只管吃喝,别的一律不操心, 随着他被来宝带着上山下河, 最后带着一身牛粪羊屎回家, 还笑哈哈地问他香不香。
她对儿子的要求只有两个能活着, 不缺德。
其实, 四喜刚生下来的时候是有个很端正的大名的,胡安和绞尽脑汁才给想出来的,出自屈原的离骚。
“名余曰正则兮,字余曰灵均。”
最开始的时候, 叫胡灵均。
但叫了两天之后,韦翠娘偏说不好, 太娘气, 不够阳刚。
胡安和对此观点极为不认同, 灵均灵均,这么活泼灵动,一瞧就是个聪明娃儿的好名字,怎么就娘气了呢
但他也吵不过韦翠娘,憋屈了一晚上,第二天顶着黑眼圈妥协说,“那就叫胡正则吧。”
韦翠娘又试着叫了两天,而后仍旧拒绝,理由是“太呆板,不够生机勃勃。”
胡安和满面绝望“”你杀了我吧。
为了此事,两人争论许久得不出个结果,最后实在没办法,到薛延家里去征集意见,又给远在京城的阮言初去了信,折腾到了孩子快要周岁了才终于定下大名胡其中。
胡安和也不知道他儿子为什么就取了这么个没文化没内涵,看起来还奇奇怪怪的名字,但好歹是有个大名,能登户籍了不是,到底还是高兴的。
晚上时候他和韦翠娘抱着小儿子到薛家去吃饭庆祝,阿梨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菜,其中一道四喜丸子最好吃,上面酱汁粘稠,喷香扑鼻,来宝吭哧吭哧吃到一半,忽然抬头问,“翠姨姨,小弟弟怎么没有乳名呢”
韦翠娘一想,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怎么能没有小名呢
看着桌上那道吃的乱七八糟只剩半颗球的四喜丸子,韦翠娘当即拍板,“那就叫胡四喜吧”
阿梨和薛延对视一眼,没忍住笑出声。
胡安和几近崩溃,“咱能不能认真些”
韦翠娘说,“贱名好养活,四喜临门还吉利,怎么就不认真了”
自此开始,胡其中就有了个可爱活泼的乳名四喜。
冯氏很满意,两家隔壁住着,一个来宝一个四喜,一听就很招财,吉祥如意
来宝五岁,四喜三岁的时候,两家迁到了京城。
阮言初深受周帝赏识,二十岁年纪就做到了从四品谏议大夫,倪顺也因着在与东瀛的海战中暂露头角而获封副都指挥使,位列正五品。从四品与正五品,虽算不得什么极为显赫的高官,但二人一文一武,又俱是年轻有为,可谓前途无限。
与东瀛的三年鏖战之后,周朝虽战胜,但国力亏损,一时国库空虚,原大司农因病告老还乡,朝中又无合适人才,那一位置便就空闲了下来。阮言初瞧准时机,向周帝举荐了薛延,周帝自是还记得在宁安时那个以一人之力敢拦截圣驾的薛延的,几度考量后,竟真的接受了这一谏言。
薛延便就阴差阳错成了从二品大司农,主管盐铁经营。
薛家短短五年之内出现三支崛起力量,树大招风,已经足够夺人眼球。在阿梨劝说下,薛延低调非常,人家的二品官住的是高门大院,数百家仆,他就在城郊买了个小宅子,隔壁是胡安和开的私塾,家中仆妇就两个,还是和胡家轮流用,晚上回自己家。
为此,其余官员还暗地里嘲讽过他,说他商人出身低气惯了,有钱有权不会用。
薛延左耳进右耳出,就当他们在放屁。
过了不久,阮言初和倪顺也在胡安和的私塾边上置了家业,四个院子连成一条线,差不多有半条街。薛延财大气粗乱花钱的毛病又犯了,阿梨劝也没劝住,只能无奈看着他花重金将周围的邻居给全部迁了出去,然后把人家的房子都给拆了,种了一片茂密的树,方圆十里内没有人烟。
这样一来,薛家就成了这一片城中村的唯一主人。
那些原来嘲讽薛延的官员都乖乖闭上了嘴。
胡安和的私塾也成了京城中最炙手可热的那个,毕竟左邻右舍都是朝廷高官,他又有举人功名在身,那些有钱无势没法去国子监读书的孩子都爱去他那里,还偏爱送贵重礼物。风水轮流转,原先最穷的胡安和摇身一变成了最有钱的那个,且还真如韦翠娘当初所说那样,“桃李满天下”。
阿梨身孕五个月的时候,胎象已经稳定,韦翠娘把四喜扔给她,自己与胡安和去踏秋了。
加上近日朝中事忙,薛延连着两日没能回家,每日与温声细语的阿梨和百依百顺的冯氏待在一起,一个大混蛋带着一个小软蛋简直要闹上了天。
倪顺中间回来过一次,正赶上来宝拽着四喜去追鹅,两人风风火火,几只大白鹅被吓得满院子乱蹦,烟尘四起。他气不过,挽了袖子把两人各抽了几巴掌,又罚去站墙角。
阿梨当时没拦着,但晚上被两个团子一人一边抱着腿哭的时候还是软了心。
来宝口齿已经很清晰,一边将眼泪鼻涕都往阿梨裙摆上抹,一边哭着说,“娘亲,我想吃梅菜包子。”
阿梨摸摸他的小脑袋,摇头道,“太晚了,吃了该肚子疼了,不许吃。”
来宝说,“可是弟弟也想吃。”
四喜傻傻坐在地上,拖着脑袋看来宝,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
来宝轻轻踹了他一脚,问,“四喜,你想不想吃包子”
四喜说,“我不爱吃包子。”
“”来宝暗中瞪眼,“你爱吃”
阿梨静静坐在一边,笑着看他们闹。
四喜平日被来宝欺负怕了,被这么一瞪立时就怂下来,脸贴在阿梨腿上,嘟嘟囔囔说,“那,那就爱”
来宝转头看阿梨,“娘亲,我和弟弟都想吃梅菜包子。”
阿梨弯唇,语气温柔而强硬,“那也不许吃。”
来宝蔫了一瞬,随后眼珠一转,又想出个馊主意,他蹲下来凑到四喜耳边,小声说,“小喜小喜,你快哭。”
四喜吸了口鼻涕,温吞吞咽下去,“不哭,我好累。”
来宝呲着牙就咬了他耳垂一口,“你不累你想哭”
“”耳朵最敏感,被这么一咬,就算不疼也觉得顺着脊背爬上去一股酥,四喜嘴一瘪,嗷的一声嚎出来。
来宝抱着他肩膀哄了哄,而后又看向阿梨,“娘亲,弟弟都馋哭了。”
阿梨无奈地看着他们,她心中清楚,要是她现在不答应,来宝绝对能缠着她再闹半时辰。薛延的蔫坏和执拗一点没少全都传给了他,冯氏都惊叹,来宝现在这个不讨人喜欢的性子真的是像极了小时的薛延。
猫嫌狗烦,谁见了都想踹两脚,但又害怕他背后的爹爹舅舅和小叔叔。
四喜哭得直打嗝,阿梨没办法,抱着他站起来哄了两下,“那明日一早姨姨和阿嬷做给你吃好不好”
四喜看了来宝一眼,见他点了点头,这才哭唧唧冲着阿梨道,“行”
屋子终于安静下来。
来宝带着四喜去打了水洗漱好,又乖乖换上寝衣,爬到床的另一头去睡下。
第二日一早,阿梨信守承诺地做了两笼屉的梅菜包子,来宝高高兴兴吃了小一屉,四喜也吃了不少,最后剩下五个,来宝对着收拾碗碟的仆妇千叮咛万嘱咐,千万别扔了包子,中午还要吃。
仆妇痛快地答应了,安全起见,还藏到了碗橱的最里层。
来宝心满意足地牵着四喜的手去玩了。
中午时候,阿梨把两个孩子叫回来睡午觉,薛延回来得悄无声息,瞧见四仰八叉躺在床尾的来宝,他手心痒痒,提起他的脖领子就想给拽下来抽一顿,但看着睡得正香的阿梨,想着不能吵着她,他又深吸几口气,强把那股火儿给压回肚子里,转身出去找吃的。
倪顺回去后就把昨个发生的事都告诉他了,薛延气得脑门都冒烟,把手里的活儿紧赶慢赶做完,空出了一天来回家教育孩子,连着两顿饭没吃,早饿得心发慌。
他没去找仆妇,自己摸进了厨房里,锅碗瓢盆一通乱翻,最后终于在角落的瓷碗里找到了五个包子。
薛延闻了闻,梅干菜馅的,很香。
他也没多想,拿了个碟子倒了点醋,没几口就全都吞进了肚子里,正意犹未尽想再找几个的时候,回头瞧见了一脸愤懑站在门口的来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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