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自己梳个头, 要是正式一点,经常一个时辰都弄不好呢。
聂青禾让珍珠拿了另外一面铜镜,给蒋插戴婆照着看,“这位大娘子, 可满意否”
如果蒋插戴婆的脸再美一些, 皮肤再白一些, 换上一件飘逸的大袖衫, 那绝对就是画上的仙姑。
蒋插戴婆彻底说不出话了。
她昨儿是被人一百个钱雇去跟妆的,在游园的时候听说了聂青禾的事儿。知府夫人夸聂青禾一个女孩子这么能干,不少夫人小姐也说要找人看看聂青禾的手艺,如果好的话也要请小姑娘给梳头。
她就很不服气
她今日是来砸场子的。她知道今天不少大户人家会派丫头婆子过来考察聂青禾的手艺, 就想趁机让聂青禾在各家跟前出丑, 让她们回去说聂青禾不行。
哪里知道, 人家聂青禾行得很。
这发型梳得是十二分的好, 可蒋婆子年纪不轻了,穿着也没多飘逸仙气, 梳这个头型出去怕是会被人以为跳大神或唱戏的。
聂青禾也不故意结仇, 笑着问“大娘子, 您要只是好奇想看看,那我给您梳了, 你只需要付梳头的钱,首饰现在退回去也不用租金,您看您是戴回去,还是换个发型”
蒋婆子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的, 感觉有些丢人现眼。
有人认出她, 知道她的意思,就笑起来, “蒋大娘也跟咱们似的,好奇心重,过来看看。”大家都笑了笑。
蒋婆子觉得没脸,但是实在走不出去,就说让聂青禾给拆了。
聂青禾笑道“那拆了以后,我给你换发型,还是您自己梳”
她已经看出这是个同行,就是来试试手艺的,既然已经试出来,也没必要再花十五个钱让她梳。
果然,蒋婆子红着脸道“那就不劳烦聂姑娘,聂姑娘手艺的确是好。”
她没想到聂青禾小小年纪居然有这等肚量,不但不和她针锋相对趁机揭穿她羞辱她,反而给她台阶下,她心里也是暗暗记下的。
蒋婆子自己把头发挽起来,用簪子插了,又去付了四十文。
聂青禾也没挤兑她,反而笑着道别,“蒋大娘下次再来玩啊。”
围观的妇人们原本还对聂青禾满怀审视,这会儿大多都觉得她人不错,很厚道,知道别人捣乱也不拆穿,更不畏惧,靠着真本事服人,真是和气生财的完美典范。
有几个妇人就开始和她套话,问她和柳掌柜什么关系,哪里学的梳头等等。
一个匠户的女儿,再怎么聪明见识也有限,突然会梳头总归是让人好奇的。
聂青禾笑道“涉及我们大掌柜的事情,诸位还是去问我们大掌柜,我就只管梳头呢。梳头么,有什么难的,看看就会了。咱们自己都有头发,摆弄摆弄就明白了啊。”
妇人们一听,好家伙,说的跟喝水吃饭一样容易呢,都不觉得她是显摆托大,反而认定她不想说实话,便不再追问。
聂青禾动作再快,可妇人们来的多,她也忙得脚不沾地。
珍珠看她那么辛苦,便道“聂姑娘,有些头我也会梳,要不我给您帮忙”
聂青禾笑道“现在还不行,她们就冲着我来的,要看我的手艺,你若是代劳,她们自然不会满意的。”
果然几个妇人笑着说正是呢,她们特意奔着聂姑娘来的,不要别人梳头。
聂青禾让珍珠带着已经梳妆完毕的妇人去后面灌洁面膏和洗发膏,她们每个人都带了两个罐子,一个买洁面膏一个买去屑止痒膏。
就这几个妇人,给聂青禾带了了一笔不菲的收入。每人梳妆40文,有13人,聂青禾就赚了412文洁面化妆用了铺子的原料,她分一半,她们还都买了发网,大小都有,这个设计和带货提成也都有。现在她们又去买洗发洁面膏,平均一人一斤半,总价就有9两7钱5分银子。算上秘方加带货的抽成,聂青禾一百里能抽六个,这就有585个。
当然,今天是特殊情况,这几个人都别有目的。以后是继续来买,还是再也不来,那得看她们主人家的意思。
等这批人陆续离开,已经是未时正,那就是下午两点,聂青禾感觉自己累得发虚了。
她是真的没想到才短短几天她就忙得转不过身来。
她原本的计划是先给人梳妆插戴,化妆修眉,慢慢积累中端客户,然后靠着洁面膏和洗发膏等产品通过中端客户打出口碑,再靠铺子的客源慢慢打开高端客户群。
就初期的中端客户积累阶段,怎么也得三个月,最快也得个把月才行,高端客户那就得往一年上算,急不得。毕竟口碑传播也要时间,人们接受一个新事物也得需要过渡。
哪里知道就这么几天,便有这么多人来找她梳头、洗头,买洁面膏洗发膏。
看来在没有广告宣传的年代,老客户带新客户,力量还是很大的。
她觉得自己不能被钉在铺子里,还是得培养得力助手。
毕竟后面还有不少事儿呢。等摊子都铺开,她是真的没有时间钉在铺子里给人梳头打扮。
只要洁面膏、洗发膏的销量打开,她单靠抽成都足够赚的,以后梳妆这块就是她和大客户联络感情的渠道,有潜力的客人可以经营,没有潜力的就让助手服务。
既然口碑传开,那她也得趁热打铁,开发高端客户,不能白白流失机会,这样才能赚大钱。
林掌柜赶紧让来顺把聂青禾的饭菜端过去。虽然已经过了吃饭的时间,好在夏天饭菜也不怕凉,聂青禾就和珍珠草草吃了几口。
吃了两口肉,聂青禾才觉得活过来,又忙了一会儿,就让来顺帮忙照看一下,有买发网的就照价出售,没预约临时来梳头的则挡了,让她们以后提前预约。
她带着珍珠去后面小院。
珍珠跟着她忙前忙后,既不多话,也不躲懒,很有眼力价。
后院今天来洗头的人也不少,都是治疗头皮病的,排着队一个个轮着洗,把陈子健的嗓子都喊呀了。
就这两天在李娘子和钱老婆子等人的宣传下,来洗头的男女老幼皆有,不下二十人。
这可都是钱啊一人一次60个钱,她能抽10个,又是一笔相当不错的收入。
聂大力则还在熬膏子,阿良在一旁给他帮忙。
珍珠看阿良在那里做事情,她跟聂青禾说一声也跑过去帮忙。
聂青禾先观察一下钱掌柜找来的两个新伙计,这俩人力气有余脑筋不足,有点没眼力见,典型的推一推动一动,不推不动的那种。让他去把皂角那些东西剁破然后用斧子砸破,他就只管这个,弄完了也不知道收拾一下泡上。
这样没有主观积极性,也不知道是怎么选上当学徒的。估计铺子就是冲着学徒不给工钱,免费使唤劳动力的。
她就让那俩人去做力气活,推磨、劈柴、砸破药材、搅拌等工作。
这俩人也有好处,你推一下他动一下,他根本没有意识要主动学东西,自然也不会偷配方。
为了防止别人偷配方,聂青禾也有办法的,生姜皂角等这些大批量的,她就放在明面上,但是有几味量不大却很关键的药材,她是叮嘱聂大力单独弄的,不假手于人。
一直忙到暮鼓咚咚地响聂青禾都没下工,她还拜托珍珠去绣衣楼跟堂姐说一声,让她和小力先回家。
最后天快黑了她才下工,因为累,她也顾不得跟林掌柜结算当日的账目,而且林钱二位掌柜因为她的业务也临时多了好多活儿,根本没精力给她日结,就说好月结,她若是用钱就从柜上预支。
林掌柜不放心就让来顺跟在后面送她回去,看她进家门再回来。
今日太累,聂青禾回家直接趴在炕上喘气,一动都不想动。
干体力活儿太累了她真的好想继续咸鱼啊。
聂母看着心疼,悄悄道“闺女,你爹说不用你那么累。现在我和红花领着人勾发网,你大哥帮你做那个洗脸洗头的东西,也能赚不少钱,你别去给人梳头了,怪累的。”
聂父一半心疼闺女,一半不想闺女继续抛头露面,但是不敢直说。
聂母则是真心疼闺女,已经给家里弄了这么赚钱的营生,也该轻松些。宋家的亲事肯定不行了,闺女这两年还是要准备说一门好亲的。
聂青禾根本没管他们想什么,她在盘算自己为啥这么累。
真的是被那十几个妇人给累的,平时哪里会一下子来这么多人全套梳妆啊,一般一次两三个,休息一会儿再来两个,今儿是一起来的。
这是身体累,其次还有脑子累。
梳妆当然不累脑子,卖东西也没什么,主要是她不能明目张胆地记账啊。原材料、价格、出货数目、她应得的抽成等,所有的她都要靠心记,这样一笔一笔的,着实太多,她又不能及时去和林掌柜那里对账,要是漏掉一两笔,那可是自己的损失。
所以她必须想办法光明正大地记账
既然记账那就脱不了阿拉伯数字,这个她在订瓷瓶的时候就做了伏笔,到时候直接说梦里仙姑教的。文字嘛不可能做梦全会,那就跟林钱两位掌柜学几个,与工作业务相关的常用字她得学,只要开了头以后没学到也拿出来用也不怕,反正就推给两位先生教的。
唯一的问题她学过书法,字还很漂亮,绝对不像初学者,所以她把左手拿出来,在炕上比划了一下。
聂母“闺女,你说啥”看给闺女累的,话都说不了了。
聂青禾蹭得坐起来,“娘,明天就送小力去读书吧。”
聂母“啊”怎么突然说这个了“我和你爹商量过的,下个月初一去拜师,这样好算日子。”月底拿了这个月的工钱,可以跟先生商量按月付钱,整年付实在拿不出,哪怕半年也紧张得很。
聂青禾“这两天娘你多打听打听,看看哪个先生还是我明天去打听吧。我在铺子里见的人多,随便找谁问问都行。”
她娘和她爹打探点消息,无非就是几个邻居还有铺子的其他师傅,她找几位掌柜打听更很容易些。
聂母“都行,你躺会儿,我去做饭。”
外面堂姐和红花在勾发网,小力在帮她们缠线。
聂母原本还想跟以前那么节俭,做个糊糊疙瘩之类的,不过看聂青禾那么累,她想做点好吃的。狠狠心,她在粗粮面里多加了点细面,打算擀面条,家里没肉就用韭菜炒个鸡蛋做个面条的浇头。
炒鸡蛋要多加油才行,聂母还是没那么舍得,所以鸡蛋炒得碎了不成块,加了水就和韭菜鸡蛋碎的汤差不多。要是以前能吃炒鸡蛋就不错了,可现在闺女赚钱,还那么累,自己不能给做点好吃的,聂母心里有十分自责,打算下一次多搁点油。
聂青禾在炕上趴了一会儿找到对策,明天先去找林掌柜学急需的字,然后让小力赶紧读书,自己可以假装跟着识字,早点光明正大地记账记笔记。有了对策她一下子不累了,闻到外面的香气就跳下地,笑道“娘,什么好吃的”
聂母“韭菜炒鸡蛋,就是炒碎了。”
她给聂青禾盛了一碗面条,舀上一勺子韭菜鸡蛋浇头。
聂青禾尝了一口,“不错啊,好吃”
聂母就笑起来,“下一次我多放点油。”
聂青禾“对,娘你以后隔三差五买点肉,多买点鸡蛋和鱼,红花和小力长身体呢,得吃点营养的。”
赚了钱不吃不喝,那干啥呢
聂红花一听让多买点好吃的给她和弟弟,当时就乐了,哈哈一笑,“我觉得挺好。”
她这两天勾发网,速度挺快,也拿到几个零花钱。她很想去外面买零嘴吃,可娘不给她出去,让她一直在家里勾发网。还是两个姐姐体贴,昨天亲姐给她带了蜜三刀和绿豆糕,今天堂姐带回一小包饴糖。
嗯,她只吃了两块就被娘没收了,说要细水长流地吃。哎,她真的讨厌细水长流,真的讨厌一次就吃一块,她就想一口气都吃光,吃个过瘾哼,别让她有钱,要是让她有钱,她非得把牙吃烂掉为止娘整天说少吃糖,吃糖多了烂牙,可她也没看到谁是吃糖烂牙的。一年到头吃不了几块,怎么烂啊
聂父没回来,聂母给他留了饭。吃过饭以后,聂母领着孩子在巴掌大的天井里勾发网。
聂青禾坐在草编的蒲团上想事情,她问堂姐“姐,要不你别去绣衣楼,跟我去柳记吧,我教你梳头化妆。”
堂姐下意识道“青禾,我我不行的。”
她真的不敢,她在绣衣楼做活儿,从来没去过前面铺子,见到了陌生人她就不敢抬头,脸红心跳加快,嘴巴跟本黏住一样不知道怎么说话,如果是陌生的男人,那她更是要羞死了。
聂青禾鼓励她,“哪里不行呢你手很巧啊,学东西也很快。”
堂姐就不说话了。
聂青禾心里叹了口气,就没再说什么。
聂红花倒是想跟着聂青禾去,可聂青禾不要她,让她再长两岁的。聂青禾很想把她和小力一起送去先生那里读书,就怕先生不要。
晚上睡觉的时候,堂姐犹豫了一下,对聂青禾道“青禾,你你别生气。”
聂青禾笑道“姐,你想什么呢,我哪里会生气。我是觉得赚钱的机会还是很多的,我们尽量多赚点。”
堂姐点点头,“你还是多休息,注意身体,别累坏了。”
在她心里还是觉得女人嫁人最重要,嫁人以后还是要在家里带孩子做饭做家务,连去织布坊织布,绣衣楼绣花的时间也没的。像聂青禾这样去铺子卖东西,那更不长久。宋家就算宋家不成,那别人家也介意啊。不过如果青禾跟柳家三少爷成了的话,他应该不介意吧。
只是三少爷是庶出,听说柳家大娘子不想让他沾染家里的生意,都要留给大少爷和二少爷,要这样的话,那还能让青禾管铺子她觉得不管怎么着,青禾顶多在铺子里做两年就拉倒了。
聂青禾不知道堂姐想得这么复杂,她太累了,直接红花附体躺下就睡了。
这夜聂青禾睡得有点不踏实,一晚上都在做记账、识字、找借口、卖货等等的梦,生怕自己哪里没圆好露馅儿了。
后来她梦到一批枣红马,马上还是那个穿着流云丝衣的少年,他居高临下,垂下薄而锋利的眼角睨着她,“做爷的女人,金山银山都任你。”
聂青禾刚要吹口哨,醒了。
她躺在炕上,瞪着屋顶,自己这是太累了竟然做了个很别致的梦看来自己这个两世单身狗真的恋爱经验为零,梦里的男人居然是个偶像剧霸总风,哈哈哈哈,好丢人哦。
想想男人那张脸真的盛世美颜,如果能天天瞅一眼,干活儿也不累的。她忍不住抱着被子滚了一圈,心里那点烦躁一下子烟消云散,又活力满满了。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