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比我大三岁七零
大队长累得慌,处理家事比种地还累,他已经坐下了,想起男人家的房子,他皱了皱眉,“楚绍,你可想好了,他家虽然房子不错,但是太小啊。”
楚绍听楚酒酒说过,他未来会去南方打拼,以前他还以为自己一辈子都离不开这个村子了,现在知道以后会离开,那房子的大小就不重要,住的舒心才是最重要的。
楚绍点点头,“没关系,我和酒酒不介意,住小一点的房子,更安心。”
大队长一想,也是,万一张家不依不饶的,换房子也能让他们死心。
于是,大队长挥了挥手,意思就是,他们自己决定,他不管了。
男人顿时喜上眉梢,他还想补给楚绍一点钱,楚绍却没要,只说如果他有什么用不上的家具,留给他们就行了。男人一想,也对,楚绍刚拿到一百八十多块钱,不差他这点。
决定好,男人就回家通知媳妇和孩子去了。
赵石榴等人回到家里,越想越气,准备就住在这,他们不动,看谁敢强把他们搬出去,结果还真有敢的。拉着一车家什,男人把大门砸的咣咣响,“张庆收,赵石榴快点搬家,这房子现在是我们的了”
赵石榴一听,顿时从床上跳起来。
跟大队长、副队长、妇女主任等人道过谢,楚绍就带着楚酒酒离开了。
雨来得快,去的也快,韩生义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去菜地了,楚绍领着楚酒酒,走到队部的屋后面,他问楚酒酒“除了头,还有哪里受伤了”
见四周没人,楚酒酒撩起一半的上衣,指指肚子,“这里有点疼。”
楚绍低头一看,发现青了一片,跟那里肤色差不多,楚绍脸色也青了,楚酒酒笑嘻嘻的放下衣服,“不是张婆子打的,是我跟人贩子搏斗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
她没提自己被踹了一脚的事情,她看着挺开心,还去揪路边的野草,楚绍看着她,抿了抿唇,“以后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了。”
楚酒酒“嗯呐,因为我们已经有自己的家了嘛”
摸摸楚酒酒的头,楚绍带她往新家走,准备先过去看看,经过一排迷你号小房子的时候,楚酒酒多看了两眼,并排的三个小房子,门小、窗户小,看面积,和楚酒酒现代家的卫生间差不多大。
而每一个小房子的正面墙上,都刷着两个红色的字。
牛棚。
楚酒酒才九岁,按理说不会认识太复杂的汉字。但是她翻一遍字典,就能记住所有字,所以她一下子就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了,她想进去看看,可是楚绍拉着她,根本不让她往那边靠近。楚酒酒依依不舍的看了好久,才转回头去。
韩奶奶就在门口收拾麸子,等楚酒酒走过去以后,她才抬头看了一眼。
韩爷爷腿疼着,没有起来,不过他眼尖,他新奇的问“刚刚谁过去了”
韩奶奶“关你屁事,老实躺着。”
韩爷爷“好的。”
跟楚绍换房的这家也姓陈,青竹村姓陈的实在太多了,年纪大的,楚绍就叫伯伯,年纪小的,就叫叔。
按理说村里姓陈的成分都没什么问题,奈何这位的媳妇娘家被定成了富农,他被牵连到,跟着在村里受尽白眼。不过,日子再苦,他也没想过抛弃妻子,是个十足的好男人。
这可能就是楚绍为什么单单挑中他,要跟他换房的原因。
楚绍和楚酒酒过来的时候,男人已经出去了,他媳妇看到两个孩子过来,立刻招呼孩子进来,还给他们拿了几块糖。
可惜,楚绍和楚酒酒都不喜欢吃糖,他们就没要。
女人说,男人已经把部分家当都拉过去了,有村民想看热闹,也凑了过去,无论如何,赵石榴他们今天都得搬家。女人不管外面的事,她就跟楚绍一一交代房子的问题。
屋顶的瓦片是前年铺的,没有问题,还能再用好多年,好几个摞在一起四四方方的箱子,这是女人的嫁妆,他们要拿走。两张床都留下,因为那边的房子有炕,用不着床。外面的菜地里,女人种了好几种菜,黄瓜和豆角已经熟了,剩下的过几天也会熟,这些就都送给楚绍两人了。
房子面积大概六十平,右边是三十平的堂屋,堂屋一览无遗,前后各留了一扇门,两边都能出入,右上角还垒了一个正方形的灶台。
左边的堂屋中间砌了一堵墙,分割成一大一小的两个房间,大房间放了一张双人床,床上的棉被都发黑了,双人床旁边是两个大柜,不知道用了多少年,边角油亮,已经包浆。
角落则摆了几个大小不一的缸,有的装粮食,有的装腌菜。女人说大柜跟床一样,都留给楚绍,至于装着汤汤水水的缸,他们自己也要用,就没法留下了。
小房间只有靠墙的一张单人床,缝里塞进去一个小柜子,除此之外,就什么东西都放不下了。
大房间太大,小房间太小,这还不算什么,大房间朝南,而小房间因为是分隔出来的,就只能朝北,幸好,北面墙壁开了一扇窗,要不然住在里面的人会压抑死。
男人以前是泥瓦匠,所以家里台阶和墙壁都刷的特别好,楚绍跟着女人出来,发现连外面的杂物间都被刷了一层水泥。
说是杂物间,其实这以前是个驴棚,后来不让养驴了,男人就把这里粉刷一遍,盖成了特别小的小房子,里面只能站进去三个人,根本住不了,所以只能用作杂物间。
楚绍站在门口看了看,楚酒酒兴奋的跑来跑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窜到了他身边,“楚绍,屋后面有竹子呢是不是还能长竹笋呀”
山上的竹笋不让挖,因为都是公家的财产,楚酒酒一直觉得很遗憾。听到她的话,女人笑了笑,“那些竹子长得太茂盛了,地上没多少空地,就算长,也只长一两个。”
没事,有一个楚酒酒都高兴。她凑近楚绍,探头往杂物间看,“楚绍楚绍,这里我们以后做什么”
楚酒酒不喜欢叫楚绍哥哥,所以不是特别严肃正式的场合,她就叫楚绍大名。
楚绍也没想好,“不知道,用来洗澡吧。”
楚酒酒立刻欢呼一声“那我不用去溪水里洗了”
楚绍一愣,脸色迅速黑下来,“你去溪水里洗过澡”
不止是去过,还经常去。
楚酒酒小声道“我穿着衣服洗的。”
楚绍“那也不行”
楚酒酒噘嘴,“生义哥在旁边,不会有人看到的。”
楚绍“”
他难道不是人
楚绍差点被她气死,楚酒酒一看情况不对,赶紧跑了,就剩下女人憋着笑,她家离牛棚只有一户人家的距离,她也算是村子里比较熟知韩生义的人,于是,她宽慰道“放心,生义那孩子有分寸,他也是把你妹妹当自己妹妹呢。”
说完,发现楚绍脸色还是不好看,女人连忙说起别的,转移他的注意力。
门口的大水缸也留给他了,水缸旁边就是水井。打水的木桶和绳子也一并给他留下,这井上没有辘轳,打水只能靠一股子力气,比较费劲。
杂物间旁边还种了一棵大树,树干很粗,看起来好多年了,女人摸着大树,露出怀念的神色。
这是她婆婆在世时候栽下的,本想留给孙子打结婚用的家具,人挪活、树挪死,他们带不走,只好也留给楚绍。
交代的差不多了,男人也回来了,赵石榴等人敌不过十几个村民的催促,最终只能哭哭啼啼的搬家。他们搬家很简单,只把被子盆子等东西带走就行,赵石榴还非要把那些二手家具都拿走,即使他们拿回去也没地方放。
男人不跟她计较这个,让她全拿走,正好腾地方。今天晚上,他们就搬过去睡。
男人办事雷厉风行,当然,主要也是怕夜长梦多,万一楚绍后悔了呢。
来回搬了好几趟,楚绍还帮忙搬了两回,终于,屋子空了,楚酒酒站在树下,看着一座房屋从充满生活气息变成一个空壳,仿佛瞬间失去了生命。
都搬完了,天也黑了,女人送给他们两个几张饼子,坐在大门的台阶上,楚酒酒啃着饼子,问楚绍“爷爷,这就是咱们以后的家啦”
楚绍“嗯。”
“那咱们怎么睡啊。”
楚绍吃完饼子,站起来拍了拍腿上的尘土,“暂时先睡一起,明天去镇上买东西,把家填满。”
楚酒酒再次欢呼“欧耶可以买买买啦”
“小点声,走吧,进屋。”
楚酒酒连忙闭上嘴,跑进了空空的屋子。
韩生义听到不远处传来熟悉又跳脱的声音,不禁笑了一下,韩奶奶吃着拌野菜,看见孙子脸上的笑,一时有些恍惚。
真像啊
可下一秒,她就清醒了过来,然后重新板下脸,不再看韩生义。
楚家新房里,楚酒酒和楚绍躺在同一张光秃秃的木床上,被褥陈家人都拿走了,睡惯了扎人的稻草,乍睡到硬邦邦的木板上,楚酒酒有点不适应。她扭了几下,快要睡着了,突然,她想起一件事,努力睁开眼,拍向身边的楚绍。
“爷爷,我的外套没拿回来。”
楚绍依旧闭着眼,“明天我去给你拿。”
楚酒酒一再叮嘱他,“那你早点去,千万别忘了。”
“知道了。”
听到这三个字,楚酒酒再也抵抗不住浓浓的睡意,胳膊一松,躺下去,歪头就睡着了。
白天受到的惊吓太大,晚上睡觉就沉了许多,她这一觉直接睡到了第二天七点,将近十二个小时。
而楚绍四点多就爬起来了,天蒙蒙亮的时候,他试着用水桶打了两桶水,倒进倚着墙根放的大水缸里,他又拿起陈家人留下的一把破笤帚,开始清扫房间。
陈家媳妇是个爱干净的人,家里几乎没有什么灰尘,这里地处西南,夏季雨水繁茂,当地的人家墙壁都会发霉,这套屋子竟然没有,楚绍一边打扫,一边记着往里添置的东西。五点,天就已经彻底亮了,楚绍放下笤帚,往张家走去。
张家人还没起,院子里静悄悄的,楚绍一手按着篱笆,纵身一跃,就跳进了张家院子,他来到小屋,昨晚上张家愁云惨淡,没人有心思干活,自然也没人会进小屋来,楚绍很轻易的就找到了楚酒酒的外套,抱着外套往外走的时候,屋里突然走出一个端着盆的女人。
赵石榴心里这叫一个气,好好的房子被收走了,楚绍那个猴精的家伙,竟然还把房子换给了别人,赵石榴对付两个毫无根基的孩子,自然是信手拈来,可她不敢和陈家硬碰硬,就算这户人家成分有问题,他们也还是陈氏家族的人,真闹起来,她得不到好处。
他们昨天丧眉耷眼的搬回张家,张婆子坐在屋里就开始骂,离开让她害怕的队部,回到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张婆子立刻找回了自信,而且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想起牛爱玲说的话,把仇恨全都转移到了赵石榴身上,非说是她害的他们老张家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张婆子把家里所有的活都扔给了她,这下可好,以后她不止要做早饭,还得做午饭和晚饭,这不,天刚亮,张婆子就把她叫起来了。
一想到以后天天如此,赵石榴就觉得人生一片灰暗。
正闹心的时候,赵石榴看见院里站着的楚绍,她可不是张婆子,不怕他,于是,她抬起胳膊,哗啦一声,把脏水泼到楚绍脚边,“好啊,大清早偷跑进来,你是来偷东西的吧”
“你怀里抱的什么拿来给我看看”
楚绍又没藏着掖着,赵石榴其实已经看见了,是楚酒酒一开始穿过的衣服,她觉得这么好的衣服留给她家夏花穿正好,楚酒酒害的他们家丢钱又丢房,赔件衣服可不是应该的么。
她准备等楚绍过来,就把他怀里的衣服抢过来,谁知道,楚绍也有这种想法。
走到赵石榴面前,楚绍一手拿着衣服,一手抢过她手里的搪瓷盆,这还是当初他妈妈买的,楚绍抢过来,一个字没说,咣当一声,摔在地上。
赵石榴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到,她捂了一下耳朵,再看扣翻在地上的搪瓷盆,她心疼坏了,弯腰就想捡,谁知从天而降一个铁锹,一下砸在她手边的地面上,差这么一点点,就把她手指头折断了。
赵石榴触电般把手缩回去,她惊惧的抬起头,却发现楚绍没看自己,他举起从墙边拿的铁锹,大力往搪瓷盆下砸,铁锹的前端是很锋利的,和刀差不多,第一下,搪瓷盆被砸的窝了进去,第二下,表面碎了,露出里面的铁皮,第三下,铁皮被砸漏了。
这还不算完,楚绍又砸了几下,直到这个盆中间破出一个大洞,连修都修不好,他才当啷一声,扔掉手里的铁锹。
屋里人听到动静,连忙爬起来,连衣服都来不及套,就出来看是什么情况。赵石榴僵硬的站在地上,抖着手指向楚绍“你、你就是个土匪”
张老头、张庆收都站在赵石榴身后,张婆子出来看见一地狼藉,楚绍一脚踢开地上的破搪瓷盆,然后看向所有张家人。
“别再惹我,昨天的仇,我会跟你们死磕一辈子。”
说完,楚绍拎着衣服出去了,张婆子在后面哭天抢地,“杀人不过头点地,你这是不让我们好过啊”
楚绍推开张家的院门,表情漠然。对啊,就是不让你们好过。
房子和钱,本来就是他的,谁说过还给他,就算是赔罪了,他只是把属于自己的要回来而已,其他的账,还是得算啊。
一大早老张家又叮叮咣咣的,换了别人,邻居早跑出来问了,是他家,邻居连掀起眼皮都懒,天天都这么闹,没一点新意。
清晨露水浓,太阳还没出来,楚绍走了一来一回,头发就半湿了,连睫毛上都有细密的水珠,他来到队部西面,拍了拍大队长家的院门。
很快,一个女人走出来,“谁呀。”
楚绍在外面回答“伯娘,是我,楚绍。”
听到是楚绍,大队长也走了出来,他的媳妇叫林丹丽,是村里难得的高中生,她和楚绍妈妈张凤娟是高中同学,也因为这一层关系,楚绍跟大队长一家的关系都不错。
林丹丽把院门打开,问道“怎么这时候就来了,听说你和酒酒昨天就搬出来了,屋子里啥都没有,睡得不舒服吧。”
楚绍摇头,“挺好的。陈伯,我想跟你请个假,我带酒酒去一趟镇上,买点东西。”
大队长点点头,“去吧,一次就买全了,用不用跟别人结伴”
大队长纯粹是客套一声,毕竟平时跟别人这样打交道习惯了,他以为楚绍这样独来独往的性子肯定会拒绝,谁知道,楚绍竟然答应了。
默了默,大队长回忆了一下今天有什么人会出去,然后对楚绍说“那你再等等,咱村的知青们今天也要去镇上,他们前几天就说过了。知青起得晚,你跟酒酒多等一会儿。”
楚绍眉头皱了皱,显然不太乐意,不过,他还是勉强的点了点头,“行,我们在村口等他们。”
“好,我告诉丁知青一声,你先回去吧。”
楚绍依言回到新家,这时候六点多,楚酒酒还没醒,过了大约十几分钟,楚酒酒揉着眼睛走出门,楚绍摘下两根带刺的长黄瓜,用水缸的水洗过,递给她,跟她说了一会儿去镇上的事。
听说要和知青们一起进城,楚酒酒举着黄瓜问“能不能带生义哥一起去”
进城诶,听说城镇里好吃的好玩的可多了,自然不能忘了她的小伙伴。
楚绍一听她提起韩生义,心里的情绪就特别复杂,一面他知道韩生义帮过楚酒酒很多忙,比如昨天,要是没有韩生义,楚酒酒就被卖了,可另一面,他又觉得韩生义不过是个外人,楚酒酒却对他这么信任,有好事一定会想着他,这让楚绍感觉很不爽。
“他不能去。”
楚酒酒“为什么”
楚绍站在菜地里,看有个茄子已经长得够大了,他揪下来,放进屋里,“因为他住在牛棚,牛棚里的人都不能出去。”
其实不是这样的,韩爷爷和韩奶奶是下放牛棚来劳动的,确实不能出去,他们在这里的身份就相当于囚犯,没有外出和联络的自由,大队部会给他们安排相应的劳动。而韩生义是跟着爷爷奶奶才过来的,他不是牛棚的在编人员,很多条条框框的事情,其实都束缚不了他。
比如他每天侍弄的那块菜地,牛棚人员可干不了这么轻松的活。
不算牛棚人员,也不算正常村民,这就是韩生义在青竹村的尴尬之处。
趁着还有时间,楚绍好好跟楚酒酒科普了一下韩生义在本村的状况,楚酒酒听的啊了一声,“生义哥没有工分吗”
“当然没有,他又不是青竹村的人。”
楚酒酒叹了口气,“生义哥好可怜。”
楚绍点点头。
楚酒酒又叹“跟我一样可怜呢,我们都是同病相怜的人。”
楚绍“有你什么事,你怎么就可怜了”
楚酒酒掰着手指数“我也没有工分,我在村里也是外人,也很尴尬的啊。”
楚绍“你有你爷爷我。”
楚酒酒摊手,“生义哥也有爷爷,人家还有一个奶奶呢,这么一算,好像我比生义哥更可怜,爷爷,你什么时候把奶奶给我找回来啊”
楚绍“”
“小小年纪,脑袋里都在想什么,走了再不走,黄花菜都凉了”
说完,他率先出了门,楚酒酒望着他大步离开的身影,撇了撇嘴,然后才快步跟上。
好好的,急什么,她就是想要奶奶而已,倒是爷爷,想的东西比较奇怪,连耳朵都想红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楚绍没、没红就是没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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