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母只打发人去搬便是了。说什么借不借的。我这便回去收拾一下。”
楚然没二话,很痛快的就“借”了。
出了荣禧堂,回到自己小院子。才打发了人去备车,带着人回园子。
借你东西可以,总能让你们家人来随便的拿,抄了我的家吧。
“让人把我娘的嫁妆都收拾出来。把嫁妆单子一并带着。到时候你们两口子押着东西,亲自送到府上去,把东西连同嫁妆单子一并交了老太太手上。”楚然交代林安两口子。
“回来之后,安管家,别急着让家里两个哥儿出去开铺子了。现在咱们一家子了,无依无靠的,便是有余财,也守不住。别人还没怎么着呢,我亲舅舅家到是惦记起来了。你只安排了人,请贾府里的下人小厮的吃酒闲聊,找勋贵们常来常往的酒楼铺子,不要心疼钱。只把贾府里的事多聊聊便是了。”说着又哭,也不能让管家一家子觉得自己无情无义,连亲舅舅都能算计呀。
“要是老太太跟我开口,只冲着她老人家疼我一场,便是把什么都给了她老人家又如何呢。横竖有她老人家在一天,我便有一日的安生日子过。只恨两个舅舅向来不管不问不说,如今又让舅母来算计我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他们家出了娘娘了,反倒叫咱们出力,能荫庇到我头上不成家里的田产铺子都归了族里,我如今手里剩下的,不过就是父亲的遗物和母亲的嫁妆罢了,他们也要惦记”
把林平家的,林安家的心疼的,一边一个,一个抚着后背顺气儿的,一个递帕子擦眼泪的,“姑娘,快别哭了。正是该长点儿心眼子才好呢。要不然,以后可怎么好。这话原不该咱们做下人的讲,那侯府里嗐,以后,咱们就关了门,守着老爷太太的牌位过日子吧。那边府里若是不好,咱们就出来,田产铺子归了族里,每年的出息分下来的也尽够姑娘嚼用的。就是这宅子,咱们也住不过来,谁想要便拿去,咱们换个二进的小院子,一样伺候姑娘的。”
林安家的,人老实。小儿媳妇嘛,之前虽做着管事娘子,不管账房,家里的具体情况她是不知道的。但是到了京城,也只每天带着两房下人只管收拾屋子,安排饭食,外事一律不管。一想着如今老爷没了,姑娘让人欺负成这样儿了,就以为家业真是守不住了。心里算计着自家的财产,想着真到了家都没有的时候,用自家的体己也能买个小院子,把姑娘接出来,守着姑娘还不过活了
林安听她说的不像话,就说他媳妇儿,“你说的是什么。姑娘心里有成算呢。再说如今,咱们只这一个院子,又没有什么家业了,什么守得住守不住的,咱们只管关了门过日子便是。等过些日子,安顿好了,或是租或是买下两个铺子,让林朝林暮看着,只做南货的生意,足够咱们一家子吃用了。”
说完了媳妇,才又安慰楚然,“姑娘,我知道怎么办了,放心吧。老爷虽然去了,咱们林家也没有那么不济到任人欺凌的程度呢。您还有亲族,实在不行,借亲族的名,把姑娘从外家接出来,咱们回姑苏老家去,一样的过活。姑娘如今知道想事儿了,不再一味的念着外家,那便没什么处理不了的。”
林安自小从给林如海做小厮干起的,江南官场的场面,他是见识过的。支门过日子,断不是那顶不起门户的人。别说还有他爹他哥,有权势的时候有有权势的活法儿,没权势了,有低着头的活法儿,他们一家子爷们儿,便是小一辈儿的林朝林暮也不是那顽劣的,怎么还就过不起日子,养活不了一个姑娘了
楚然一边哭一边点头,“我自是信你们的。以前老想着,住在亲舅舅家里,总比别的亲戚强些,如今我不多想些,又能怎么样呢。”
这么一哭,身上好受多了,没那么喘不上气了。所以说,有时候这哭吧,也不是全没用。林妹妹这身子,自带三分弱,再一哭,便是铁石心肠,也能给它哭软了。何况这一家子,林如海刚走没多久,忠心且还没机人变呢。
就说那林朝林暮,在姑苏的时候,就放了良籍的。进京之后,林平家的一身在她身边当管事嬷嬷,里里外外的都由她照看,本来楚然真想着,或是求了贾赦,可是求了贾政,给捐个官身的。他们家的人情,不用白不用,用了也白用嘛,凭什么不用可进了京,两小子惯爱在街面上混,死活不想当官做宰的。觉得束缚。主要也是书读得少,四书五经的都不懂,账册子到是擅长,怕做官做不好,再坏了事。反不如做点小买卖稳当。不是楚然不帮着求人,她是真心想送这个人情,只是人家不要而已。
但是俩小子到是挺知恩的,知道楚然要为他们求人,便是不用,也记着姑娘的好。整日里在街上转,留意最多的反倒是贾府的动静,在外面得了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也想着往贾府的角门送一份儿。
这不是,楚然正跟林安商量着具体怎么办后面的事,俩小子风风火火的回来,“爹二叔,贾府的赖大管家带着车往咱们这边来了”
这事,原本王夫人是安排给贾琏和王熙凤两口子的,原该贾琏带人来搬东西,只贾琏丢了那三百万两银子,虽说原来就想密下,可这丢了,反倒觉得对林家妹妹愧疚起来,真把那钱当林姑老爷的托孤钱了。再加上楚然对大姐儿是真心疼爱,见天儿的送这送那的,对他们两口子,更是诚心实意。他哪里有脸上门来搬林家的东西。找了借口推了。王夫人找不到人,这才让赖大带人来的。
林安两口子,一个招待赖大,接着他闲说话,林安家的,手里拿着贾敏的嫁妆单子,一个个的看着往车上抬。
在府里交接清楚了。又跟着到了贾府,林安家的就到主院给贾母请安。
贾母院里,这会子正带着姑娘们,还有宝玉打叶子牌消遣,丫鬟婆子的也都在凑趣。邢夫人、王夫人、李纨和凤姐在边儿上看着,聊聊家常。等着伺候晚饭。
下人来报说林家的管家太太来了,鸳鸯就笑,“一准儿是林姑娘又让人来送吃的了。林姑娘如今爱钻研食谱,还竟做些新鲜的吃食,咱们倒跟着长了见识。”
贾母哈哈的笑,“老说我疼她,做了一口吃的,也想着我这老婆子,只这份心,我能不疼她吗”
嘴里念叨着,便让人进来。
林安家的进来,给贾母行了礼,手上拿着嫁装单子,“老太太,我们姑娘说了,娘娘要省亲,府里修园子,咱们没有什么能帮衬上的。只太太的嫁妆还能拿得出手,二太太说要借了用。这会给送过来,烦劳您取了太太的嫁妆单子底档,叫人交接一下吧”
姑娘出家,嫁妆单子娘家会留一份的,以备着万一姑娘有个好歹,涉及到嫁妆的时候,好有个凭据。
贾母一听,“什么嫁妆,好好的怎么把嫁妆送回来了”
她就看王夫人,睛睛瞪得老大,“你说,怎么回事”
王夫人恨得什么似的,原想着这林丫头总算是开窍,知道些世故了,没想到也是个内里藏奸的。还什么嫁妆这是要断道儿不成如今正是要紧的关头,穿出去娘娘的娘家逼迫孤女,娘娘的名声要不要了真真是气死个人。
“是凤丫头去接林姑娘回来说,那边儿园子里布置的好,物件摆设无一不是精品,媳妇想着娘娘回来省亲,好歹得让她看着顺眼些,想借来使使,不想林姑娘误会了,这孩子也是的,惯会多想,我哪是这个意思。咱们家再不济,也没到了动用姑奶奶的嫁妆的程度”话里话外的,是王熙凤说了林家有好东西,她才要借来使使,楚然又藏了奸,不想借东西,拿贾敏的嫁妆说事儿。
王熙凤一听,当然不能背这个锅,“也是怪我多嘴了,没说清楚。看那园子里修得好,回来跟太太闲话的时候说过一嘴。听说那园子本原是江南盐商家的,姑老爷救过那人的命,妹妹来咱们家住,林家的管家一家子原本就放了良籍了,不放心姑娘,也是他们一片忠心,想着姑奶奶和姑老爷的牌位供奉,一家子搬来京城的。那盐商也是个知恩图报的,送的园子。园子修的是真好。想来是太太听差了,以为那园子是林家的,才跟妹妹提,一家子亲戚骨肉,借来支应一二,本也没什么的”
林安家的就接话了,“二奶奶说得是呢。那园子里的东西都是黄老爷家的,园子说是送,但是房契地契并没有在咱们手里,住完了要还的。姑娘家好脸面,不好跟二太太说家里的窘迫,又诚心的想为娘娘出力,林家耕读专家,几辈子清贫,就是咱们这些个下人,也是太太当年嫁过来之后,才见了些富贵人家的场面。老太太以前也常念着,说是咱们府里的老侯爷与老太太是真心疼我们太太的,才给找了我们老爷做姑爷。总是跟老爷太太说,将来给姑娘找婆家,就比着老侯爷与老太太对我们太太的心,断断错不了的。姑她是听着这些话长大的,也常跟咱们念叨,老太太多心疼姑娘,对姑娘多好,如今家里遇到事儿了,自是有多大的力气使多大的力气”
话说得很清楚,我们家是清贵人家,唯一见过的好东西,就是你们家姑奶奶的陪嫁了。园子里的东西是别人家的,不能借给你们,能借给你们的,我们也不吝啬,这不是马上就送过来了嘛。
句句不离贾敏,句句不离贾代善与贾母两口子多疼闺女。其实这话也没说错,只看他们给贾敏找了林如海,当家可正是贾府要权有权有钱有钱最是鼎盛富贵,八公之首的时候呢,什么样儿的女婿找不着。选了林如海,诗书传家的,探花郎,家世相当,人口简单,那真是处处都为闺女打算到了,不是真疼闺女的,不能这样儿。
贾母一听这话,哪里还受得了,想想当初两口子为闺女设计好的人生路线,真是恨不能把她一辈子都安排得妥妥的。如今呢,只留下一个孤女。还被逼得要把嫁妆送回来,真是要摘了她的心肝了。
当初捂着胸口就往后倒,口里喊着“敏儿呀,你可要疼死老婆子了”
屋子里顿里就乱做一团。
喊人的喊人,拿水的拿水,拿药的拿药,又有去请大夫的,通知老爷的。
邢夫人跟着张罗得欢,看着一脸苍白坐在站在那里木呆呆不知道该怎么反应的王夫人,心里耻笑。
王熙凤安排完了人,才又叫了赖大家的,跟林安家的一起出来。让叫上人,赶紧把姑奶奶的嫁妆给送回去。更是再不敢提借林家的东西的话。
楚然在园子里,正琢磨着怎么用烤肉的陶罐烤蛋皮呢。林安家的回来,绘声绘色的把贾府里的事儿给学了一遍。别说,这婶子,还真有点子虎劲儿。单纯了点,但嘴是真不笨。
赶紧收拾东西,往贾府里赶,收尾得她自己来。,,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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