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沅嘉弯了弯唇,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喝醉了的她胆子格外大,她伸手拉住陆筵的手,用食指在他掌心划了几下,嘟嘟囔囔地说道“殿下,你说我纠正了你的错误,你可不可以给我一些奖励”
陆筵指尖微蜷,心尖也似乎被她的小手挠了,痒痒的。
他哑声道“你要什么奖励”
沈沅嘉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骨碌碌转了转,指着桌上的茶叶罐子,道“那个暖玉罐子,行吗”
她见陆筵面无表情,既不吭声也不点头,有些急了,两只手抓住陆筵的衣袖,蹲在地上,微微仰着头,眼巴巴的看着他,“殿下,好不好”
小奶猫似的,眼睛又圆又亮。
陆筵眸底浓雾翻涌,他伸出如玉的手,鬼使神差地轻轻落在她精致的眉眼,掌心下长睫轻扫,却掀起了他心底的惊涛骇浪。
他目光游移,颤了颤,落在了沈沅嘉娇艳欲滴的唇瓣上
也不知是玉梅酿还是这花瓣儿般的红唇滋味更加清甜
这疑惑一起,心中就如同猫抓一样,让他心底的念头驱使他情不自禁地低下头。两人呼吸交缠,鼻间满是玉梅酿香甜的气息,距离近到能够清晰地看清楚她眼中倒映的那个小小的自己。
陌生至极。
陆筵悚然一惊,蓦地直起身,身子绷得紧紧的,浑身上下蓄着一股怒意。
他垂着眼皮,神色漠然地望着沈沅嘉。
沈沅嘉兀自眨了眨眼,有些困惑陆筵为何忽然就生气了。不过她喝了酒的脑子昏昏沉沉,全然没有平日里的理智和聪慧,她如今只知道眼前的人拒绝了自己,还对自己生了怒气。
沈沅嘉唇角动了动,眼泪唰的落下,滴落在陆筵的手背,温热的水珠让他如同被热油烫了一下,猛地一缩手。
“你哭什么”陆筵心中烦躁,恶声恶气地问道。
他又没吻她,如何哭了
自己这头没有得逞,已经是不满至极,心底的念头蠢蠢欲动,他已经花了此生最大的意念压制住了,如今沈沅嘉这一落泪,反倒让自己心生愧意。
合着他还做错了呗
陆筵心
中恨恨地想着,平日里的端庄优雅原来都是装的她就是个小哭包
沈沅嘉见这人语气恶劣,泪珠像是珍珠串儿似的往下落,他不想送她东西就不送嘛,自己又不是贪婪的人,非要死乞白赖地拿到手。他还凶她,把她惹哭了,不道歉也就罢了,态度还那么凶恶。
陆筵一瞬间只觉得心肝都在颤,他闭了闭眼,带了几分认命的无力感。
啧。
陆筵伸手,动作看似粗鲁,力道却格外轻柔地替她拭去脸上的泪痕。饶是如此,沈沅嘉柔嫩的脸颊也变得通红一片。
陆筵难得有些呆愣,他看了一眼被他手上茧子磨红的脸,摸了摸鼻子,“别哭了,嗯”
陆筵的嗓音是极有质感的,如今尾音上扬,带了一丝轻哄,更是如同陈年老酒,醉人心神。
沈沅嘉耳朵酥酥麻麻,她觉得自己脑子更晕了,她动了动还带着水气儿的眼珠,月牙儿般的眸子沁出一丝新悦的笑,似乎陆筵的安抚是一件极难得的事情。
几息之后,她忽然往桌上栽倒。
陆筵下意识用手垫在桌上,拖住了沈沅嘉的脑袋,却见沈沅嘉闭着双眼,呼吸绵长清浅。
“陆一。”
自从沈沅嘉饮了酒,变得与平时截然不同时,他便有眼色地退至了湖心亭外,顺便将亭内那些闲杂人等一起赶了出去。如今听到陆筵的声音,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看了一眼两人的姿势,心中震惊不已,面上却是不露分毫。
“你去准备一辆马车,车厢内的毯子铺厚一些。”陆筵淡淡道。
陆一领命,迅速地退了出去。
沈沅嘉再次醒来的时候,屋外星月闪烁,已然是黑夜。
她茫然地睁开眼,入目是青色的床幔,自己已然躺在了自己熟悉的房间内。
她微微撑起身子,还未有多余的动作,就觉得自己头痛欲裂。
“嘶”
她轻吸了口气,又躺了回去。
外间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随即是素鸢轻手轻脚地掀开床帐,“姑娘,您醒了”
素鸢取了火折子,将屋内的蜡烛点燃,霎时,温暖的烛光洒满了整个屋子。
沈沅嘉难受的揉了揉额头,声音也沙哑得不
成样子,还刚开口,嗓子就一阵干咳。
素鸢连忙倒了一杯清水递给她,沈沅嘉捧了茶盏,小口小口地啜饮完。
“素鸢,我怎么躺在自己的床上”沈沅嘉嗓子好了些,轻声问道。
她明明记得自己在湖心亭,陪陆筵说了几句话,怎么睁眼就回到了迎新院。
素鸢道“您喝醉了,静宜公主派人送您回来的。”
沈沅嘉皱了皱眉,喝醉静宜公主
这都什么呀
她抿了抿唇,仔细回想,却一丝印象都没有。本就不太舒服的脑子,如今越发混沌,她摁了摁眉心,难受地嘤咛了一声,颓然地躺回了床上。
倏然,她指尖不小心触碰到一抹暖意,她疑惑地摸索了几下,从被窝里取出来一个暖玉罐子。
“素,素鸢,这是什么东西”沈沅嘉抖着嗓音,如同捧了一块烫手山芋,想要扔开,又害怕砸坏了玉罐。
“奴婢也不知道啊,您回来的时候,怀中紧紧地抱着它。奴婢本想要接下来放好,可您抓着不放,奴婢没有法子,就让您捧着睡觉了。”素鸢说道。
沈沅嘉脸色微变,倒吸了一口冷气,难道自己因为对暖玉爱不释手,偷偷拿回来了
她也顾不得脑袋疼了,慌慌张张地坐直了身子,在袖中掏了掏,直到触碰到一块细腻的玉佩,她才颓然地倒了下去。
完了,玉佩都没还回去,如今又多了个暖玉罐。
这要她如何开口
要不自己干脆自裁了,也好过被陆筵的狠辣手段折磨
此刻同福院内,邓氏正坐在梳妆台前,在丫鬟们的伺候下卸了钗环。
丫鬟正小心翼翼地用木梳将她的头发理顺,不料手中没控制好力道,生生拽下来几根头发。
邓氏吃痛,重重地拍了一下梳妆台,怒道“你们这些不省心的东西我平日里好吃好喝地养着你们,你们就连些小事都做不好吗尽会给我添堵”她喘了口气,烦躁地挥了挥手,道“桂嬷嬷,把她给我发卖了,我这里不需要笨手笨脚的奴才。”
丫鬟害怕地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嘴里喊着“夫人恕罪”,可邓氏充耳不闻,反倒越发生气,桂嬷嬷不敢
耽搁,堵了丫鬟的嘴将她拖了出去。
再进来时,却见邓氏面容含怒,胸脯气得不断起伏。
桂嬷嬷知道,惹夫人生气的,可不是那个丫鬟,而是二姑娘。
本来夫人好心好意地替沈沅嘉挑选了几个家世尚可的公子,费尽心思地将他们聚在一起见一面,让二姑娘成婚前好好与未来夫君培养感情。
可几人出去了一趟,也不知发生了什么,淮阴伯府的嫡公子杜勋回来后却是被人摘了舌头,被人如同货物般扔在了府门外。随即又不过几个时辰,朝廷里又派了官兵将淮阴伯府给抄了家。
那些人当中,还有一个人被砍了手,剩下的人虽然手脚俱全,但是却是像遭受了什么吓人的事情,脸色苍白,精神也恍恍惚惚,问他们话,也都是瑟瑟发抖,一个字也不说。
那些夫人们都生气得上门与邓氏讨要说法,邓氏也不清楚事情经过。她身份又比她们高贵,哪里容得下她们对她指指点点,当即让人将她们轰了出去。
可那些夫人们也不是省油的灯,在盛京里大肆散播谣言,声称邓氏的女儿命里克夫克亲,娶了荣阳侯府的姑娘,势必会家族衰落,财路断绝。
邓氏听了,当即气得砸了一套瓷器,发了好大一通火,沈沅嘉败坏自己的名声自己不欲管,可如今连累了沈清璇,她就无法放任不管。她本想去找沈沅嘉问罪,却在迎新院外被一个面容冷毅的侍女拦住了。
她本以为是荣阳侯府里普通的下人,想要让她退开,却不料那侍女神色冷淡,直接拔刀逼退了她。
沈沅嘉的贴身丫鬟告诉她,这侍女是静宜公主的人。
邓氏又惊又怒,她不知道沈沅嘉何时与静宜公主的关系这般亲近,如今公主让人守在沈沅嘉院子外,显然是对她极为重视。
可自己如今想要找沈沅嘉问罪,这侍女像是一尊门神般挡在门外,自己寸步难入。
她悻悻地回了院子,心中郁气难消,越想越气,胸中积攒了一团火,烧的她脑袋疼,晚膳都没有用。
刚刚夫人那番话,不过是指桑骂槐罢了。
桂嬷嬷尽管心底不赞成邓氏在二姑娘刚退婚就
急急忙忙地替她找夫家的做法,但她到底是邓氏的人,心里也怜惜邓氏的身体,如今见邓氏发怒,只得宽慰道“为了一个丫鬟,夫人何故生这样大的气您喝口茶,消消气,免得气坏了身子。”
邓氏烦躁地将桂嬷嬷挥开,道“喝不下,端走”
桂嬷嬷无奈,只得将茶拿给一旁的丫鬟,温声道“夫人,天色已晚了,奴才伺候您安寝吧”
她今日下午已经开解了许久,可邓氏仍旧怒火高涨,她知道,若不让她将火气泄到二姑娘身上,怕是难消气。
她也无奈,不想劝解了。
翌日,恰逢十五,是去同福院请安的日子,沈沅嘉刚梳洗好,就听丫鬟前来通传,说是今日不用去请安了。
原是昨日邓氏深夜发起了高热,昏昏噩噩,神志不清,如今就连起身都难,请安也就免了。
沈沅嘉愣了下,到底是养了自己几年的母亲,即便她对她已然失望透顶,但也不至于冷血至此,她温声问道“可是严重请了大夫吗”
丫鬟躬身道“已经去请了太医,太医说夫人郁结于心,导致肝火过旺,旧疾复发,这才高热不退,等煎了药,送服了下去,好好调理,身子也会渐渐恢复。”
沈沅嘉皱眉,郁结于心她一直知道邓氏因为沈清璇丢失,思虑过重,可如今沈清璇也好好的待在她身旁,如何又旧疾复发了呢
她并没有把缘由想到自己身上,她按照邓氏的想法,乖乖地与杜勋他们见了面,也一直进退有度,没有故意落邓氏的面子。
除了与杜勋闹了些不愉快,可她认为自己并没有错,不过是陈述事实罢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杜勋一个男子,不至于抓着这点子事不放,否则也太过心胸狭隘了。
“夫人因何牵动了旧疾”沈沅嘉问道。
丫鬟这次却是支支吾吾,不说话,只不过眼神时不时落在她身上,暗示的意味十分明显。
沈沅嘉眉心一动,半晌,秀眉微蹙,清滟的小脸上满是无辜,她百思不得其解,自己何处惹了她
想了大半天,她仔细地回想了自己这些天的所作所为,实在是找不出错处了,索性也不
想了。本来想去探病,可她怀疑自己若是去了,到时候更是刺激邓氏,也就打消了念头。
沈沅嘉昨日饮了酒,今日便想着出门走走散散酒意,刚踏出屋子,就看到院子外杵了个英姿飒爽的侍女。
沈沅嘉微怔,这侍女看着眼生,身上那股气势也不像是普通的丫鬟,反倒是尖锐锋利,如一把寒光凛凛的宝剑。
侍女听到了身后的动静,抬眼审视了她几眼,眼底划过一抹惊艳,忽然有些理解自己主子让她来守着沈沅嘉的做法了。
“属下陆七见过姑娘”自称陆七的侍女双手握拳,持刀单膝跪地。
沈沅嘉心中惶惶,这名字有些熟悉。
她想起陆筵身旁形影不离的侍卫陆一,这简单明了的取名方式倒像是陆筵一贯的风格。
沈沅嘉走到陆七跟前,走近了才发现,陆七身量高挑,比她还要高出大半个脑袋。
她看着陆七结实的手臂,默默对比了一下自己纤细柔弱的身子,生出一丝艳羡,她其实身体不好,时常生病,格外渴望有一个健康的身体。
沈沅嘉踮起脚,声音低了下去,“你是太子殿下的人吗”
陆七诧异,没料到沈沅嘉反应这么快,就认出了她的身份。
陆七点了点头。
沈沅嘉轻呼了一口气,露出一抹浅笑,“我知道你为何在这了,你等着,我进去把东西取出来,姐姐稍等一会儿。”
沈沅嘉脚步轻快,好在陆筵没有怪罪自己,还留了人在这里等她将东西归还。
如今那烫手山芋被扔开,沈沅嘉的脸色熠熠,容貌越发娇艳。
陆七满头雾水,这沈姑娘神神秘秘地,难道是什么密信
陆筵怕旁人起疑,也怕朝中的政敌对沈沅嘉不利,便假借静宜公主的名头,派了她来保护沈沅嘉。
她第一次见陆筵对一个女子上心,心中差不多猜测出来,这沈姑娘对太子殿下而言,怕是独特的存在,说不定会是未来的女主人。
她心中也很是慎重,唯恐自己办事不利,让沈沅嘉受到伤害。
如今沈沅嘉神秘地样子,难道要给太子殿下送什么诉衷情的书信
太子殿下用旁人的名头保护沈姑娘,想
必是不想让他们之间的关系被人发现,自己可不能让信被人发现了。
沈沅嘉怀中捧着一只精致昂贵的暖玉瓶走出来,小心翼翼地递给陆七,郑重道“劳烦姐姐替我将这暖玉瓶还给太子殿下,就说我昨日饮了酒,神志不够清明,犯了大错,还望他大人不计小人过,宽恕了我。”
陆七茫然地看了一眼怀中的东西,怎么和她想的,有点不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沈沅嘉太子殿下担心我不敢想不敢想,他应该是害怕我偷了他的宝物不还。看透真相jg感谢在2021021022:59:292021021123:05: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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