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风流病世子10

    入秋时节, 宫中一连传来两件喜事。

    三皇子与容家小姐的成婚之喜。

    五公主与六公主婚事已定。

    为什么没有四公主据传四公主体弱,不宜成婚。

    体弱到不能成婚,究竟是体弱到何等地步是真的弱到无法行周公之礼, 亦或是问题不在体弱,而在生育

    在贵妃的引导下, 有关于四公主短寿或者无法生育的留言便传遍了后宫和朝堂。

    一些想要以娶四公主而攀附之人纷纷打退堂鼓,如此女子, 若真娶回家,恐怕也不长久, 不如再等几年, 待后面的公主长大, 再考虑也无妨。

    左右陛下正值盛年, 未来日子很长。

    三皇子已娶妻,便要从宫中搬出,而这也象征着他能够独当一面,彻底成人。

    朝中百官请皇帝立太子的奏折堆满了书案。

    皇帝看也没看一眼,直接让人丢去角落。

    他沉着脸道“这些人如此迫不及待,是当朕已经病入膏肓, 风烛残年”

    “陛下息怒”大太监连忙跪下劝道,“陛下洪福齐天, 长寿无疆”

    皇帝冷哼一声。

    他如何不知万岁不过是个场面话,世上有谁能真正万岁

    可他见不得这些人整日盯着他屁股底下那座椅子。

    当初他被迫上位,也无人问他愿不愿意,耗费数年才大权在握, 却又要面对大臣支持自己的儿子来觊觎他的位置。

    皇帝皇帝,这究竟是权力还是诅咒

    “当初,朝臣们上折子说虞家通敌卖国, 要朕严惩时,也是这么壮观。”

    于是因为四公主,皇帝这些日子时常想起皇后,如今看到这堆奏折,也是想到方面虞家的欲加之罪。

    曾经为了逼迫他抛弃发妻,这些人群起而攻之,如今为了逼他立太子,这些人同样一拥而上。

    不同的是,如今的他,已经不是那个连妻子和妻族都无法保下的皇帝。

    “传令下去,三皇子新婚,理应多陪新妻,朕特许休假一月。”

    “另,七皇子博学多才,纯孝至真,理应为朕分忧,即日起入户部观政理事。”

    大太监心中一凛,“是”

    三皇子

    刚休完三日婚假,换上朝服进宫,却被人堵住,传了这道口谕。

    当着众臣们的面,三皇子面上让自己没露出太过难看的脸色,转身进了后宫。

    然而他以为自己镇定自若,落在朝臣眼里,却是戾气满身,锋芒毕露。

    有朝臣看在眼中,摇头叹息,“到底还是太年轻。”

    也太顺遂,没什么强有力的对手磨刀,以至于三皇子在政事上尚可,心性却略有不足。

    有人在心中思量片刻,决定看一看那刚刚入户部的七皇子如何。

    若七皇子做得比三皇子好,人选也未必不能换。

    毕竟这二人一母同胞,利益人员共同,扶持谁上位都差不离。

    应轻烛在宫中收到此消息,心知他那位父皇到底还是心中存了芥蒂。

    明明是亲生父子,也是曾经寄予厚望的儿子,如今防备起来却也是轻而易举。

    唇边勾起一抹轻嘲的弧度。

    “计划继续。”

    “是。”

    杨柳居私下看不见的人撤了不少,只有明面上的老鸨等人还在,三皇子之前几次明察暗访都没找到证据,已经认定其中没多大问题,多半问题不是出在杨柳居,而是来杨柳居的人。

    在他离开后,一少部分人又陆陆续续回了杨柳居,这里仍是据点,却作用大减。

    应轻烛也许久没去,可他却不知,自己这偶然来一趟,却收到一份大礼。

    他皱着眉看眼前几个年轻女子,对老鸨道“红姨这是做什么”

    老鸨上前认真道“主子如今也有这么大,连三皇子都成了婚,主子就算不考虑婚事,也该考虑一二子嗣问题。”

    他们跟随应轻烛多年,看着他长大,如今到了下一辈的年龄,心中难免有些感慨。

    可这感慨之余,她也对某些事颇为挂心。

    应轻烛气压低沉,冷得连老鸨也不由瑟缩了一下。

    “主子若是不喜欢这些,下次属下还能给您挑几个更好的,不知主子您喜欢什么类型”老鸨将屋内的女子打发下去。

    这些女子都是下面培养的人,安全可靠,不必担心消息泄露。

    “不需要。”应轻烛直接拒绝。

    “主子,您表示暂时没想法,却也到底该留

    个后,给属下们吃颗定心丸。”红姨苦口婆心道。

    自古以来夺嫡之争都充满血腥,道路艰难,成功则已,可若是失败

    应轻烛明白她的意思,却是轻笑一声道“若是我失败,难道还要将我都失败的事,加重在孩子身上”

    “红姨,你们跟随我,多数是因为我母亲和母家对你们有恩,可这恩还一代便也罢了,难道还要还生生世世代不成”

    老鸨顿住,热泪盈眶,

    应轻烛只道“我若赢了,你们自然能一步登天,收获回报,可若我输了,你们可就什么也没有,赔了夫人又折兵。”又何必重头再来。

    一朝事一朝了。

    应轻烛不希望其他人和自己一样,都背负前人留下来的“任务使命”,为此付出一生,甚至几代人的代价。

    如今尚且能听见什么前朝血脉如何,前朝皇室尚有余孽等等话。

    大楚离前朝已有两百余年,百姓都换了好几代,即便是前朝皇嗣,血脉也早已疏远,按理早该放下,却仍不太平。

    血脉,是很重要的东西吗

    很多时候,不过是困在人身上的枷锁。

    应轻烛这般离经叛道的言论若是穿出去,必定会被世人攻讦反对,所以他不说,只做。

    “今后也不必再提此事。”应轻烛神色沉静。

    “若我败了,你们便自行离去,忘了我母亲,忘了我,安心做回普通人。”

    世人多为追名逐利所累,却不知安乐多在寻常中。

    红姨听完这话,心中不说没有触动那是不可能的,可她触动过后,却仍有个念头,“主子这般行事,可是为了应王世子”

    应轻烛眸光一凝。

    红姨见多识广,从应轻烛的反应中,哪能看不出端倪。

    她早该想到,自主子以“盈风”之名嫁与应王世子,却不愿意死遁脱离后,她便猜到了什么,如今也不过是确定罢了。

    “主子为了应王世子无意于子嗣,那应王世子可会相同”

    “亦然。”应轻烛平静且坚定道。

    “再有一问,主子言说失败后属下可自行离开,可您呢您败了,去了,又让应王世子应当如何”

    应轻烛沉默。

    他没想过。

    他想过自己或许失败,却没想过若是失败,郁止会如何。

    是下意识认为他神通广大必定平安无事,还是认为他会放下自己安心度日

    前者尚且不定,至于后者他的心下意识便告诉他,他不愿意,也从未如此想过。

    他微微眯眼,厉芒乍现。

    “我不会败”

    红姨心中松了口气,她是聪明人,如何感受不出主子对夺嫡谋位的抗拒,这个孩子她从小看到大,看着他知晓母亲身亡真相,看着他知晓自身安危之难,看着他背负着许多人的期望。

    他的责任太重,背了十几年,早已经疲惫不堪。

    可退一步,便是万丈深渊。

    应轻烛对他们仁善她自记在心中,可她不能看着这孩子失去斗志,便用应王世子激以激,效果显著。

    红姨放松的同时又忍不住苦笑地想原来在主子心里,这位应王世子,竟然已经比皇后遗命更重要了吗

    也对,少年慕艾,是该这般炽烈,如烈火燎原。

    中秋节宴,皇帝要与臣同乐,在宫中重华殿举办宴庆,京城高官勋贵皆在其列。

    郁止作为应王府唯一的代表,除非重病,否则不能缺席。

    他代表应王府对皇帝的态度,虽然郁止从未想为应王遮掩什么,但他还是会进宫。

    毕竟,他那学会了夜里偷香的夫人也在宫里。

    自那回夜里学习后,这人便每每都在夜间辛勤,往来于皇宫与应王府之间,不仅与郁老师学史说今、座谈论道,还与郁同窗一灯勤学至半夜,才堪堪学完一本风月册。

    进宫后,郁止跟随宫婢指引入座,百官勋贵也早已准备就绪。

    郁止的位置比较靠前,视野也好,抬头看去,便见皇帝率领一众妃嫔子女进殿。

    “臣等参见陛下”

    “众卿平身,今日朕与众卿同乐,无需多礼。”

    众人感谢入座,郁止抬头,便见那人身穿青衣,缓步而来。

    二人四目相对,眉梢眼角,皆是心动。

    青裳广袖自桌前掠过,惹来鼻尖满是清雅药香。

    群臣饮宴,自少不了歌舞助兴,有人看得津津有味,有人心不在焉。

    皇帝视

    线在下面巡视一圈,目光落在那群儿子上,眸色深了深。

    不经意一瞥,便瞧见了独自饮食的郁止。

    “应王世子为何不带世子妃”

    被点到名,郁止不得不停下动作,起身回话“回陛下,夫人身体不适,不便外出。”

    “你成亲也有一段时日,世子妃却久病,如此于子嗣有碍,不如朕再为你赐一平妻”

    “回陛下,臣心悦夫人,欲效仿唐公。”

    唐公,前朝一位有名的文士,与发妻情深,妻子难产而亡后,终身未续弦纳妾,以至于子嗣断绝。

    郁止此言也是说他宁愿无子也不会另娶纳妾。

    无论这话是真是假,皇帝听了心中高兴是事实,他大笑两声,“倒是朕做了回坏人,既然如此,朕也不便勉强。”

    只是此话若是传入应王耳中,只怕这人在应王心中的地位也会下降。

    不过,皇帝看这样的郁止顺眼,只要他在,这世子之位便一直都是郁止的。

    郁止无意听皇帝跟底下人寒暄的虚伪话,倒是有两件事看在了眼里。

    第一,皇帝赐婚七皇子与安平侯嫡幼女。

    第二,三皇子宣布三皇子妃有孕。

    安平侯早年也是武将出身,后来边疆再无战事,便被调回京城常驻。

    虽然兵权收回,可他手下仍掌握着京郊大营两万兵马,肩负守卫京畿重地职责。

    皇帝此举,表明他是真的要扶持七皇子跟三皇子打擂台。

    而三皇子也没落下风,宣布了三皇子妃有孕,他即将有后的消息,子嗣在众人心中地位颇重,尤其生在皇家,这意味着就算三皇子倒了,他的儿子也能接替他的人手,继续大业,此举安抚了追随三皇子的人的心。

    容云嫦看着如今的事态,心中惊疑不定。

    上辈子明明七皇子一直没冒头,都是暗地谋划,明面上,皇帝也并未扶持他,今生为何改变了这么多

    原本应该起兵的应王如今也按兵不动。

    还有那一直藏在暗处的人她也没找到。

    这一回,她真的能顺风顺水吗

    心绪不稳的她甚至错拿了三皇子的酒杯,若非他眼疾手快提醒,这杯酒下去

    ,或许要伤及还未稳定的胎儿。

    “你怎么了怎么心不在焉”三皇子皱眉问。

    容云嫦安慰笑笑,“只是有些忧心罢了。”

    三皇子看着她眼中的关怀和担忧,心中一暖,抱住她,小声在他耳边道“放心,凡事有我。”

    他这个七弟还没站稳,就想学会走,学会跑,那也要看他有没有那个本事。

    宴席尚未过半,郁止便以不胜酒力为由,出殿醒酒。

    而在他出去后不久,透明人应轻烛也悄然离席,且并未打算回来。

    坐在他旁边的五公主暗暗翻了个白眼,心道这四姐说没用还真没用,也不知道在这宴席上多看几家公子,为自己婚事谋划一二。

    哼,管他呢,反正自己的婚事已经有了着落,就算应轻烛终身不嫁又关她何事

    还是继续看歌舞好了。

    郁止出了重华殿,一路往外,直到一棵桂花树前才停下。

    圆月当空,繁星漫天,安静的角落逐渐出现脚步声,虽然很轻,可动静却并未让郁止忽略。

    “世子用桂花树醒酒”

    应轻烛作为四公主和作为应王世子妃说话的声音并不一样。

    应王世子妃出身杨柳居,声音柔而媚,四公主常年身居皇宫,作为一个透明人,她的声音低沉而平静。

    郁止听着,这倒是像他原本的声音了。

    也不知这人为了男扮女装究竟吃了多少苦。

    “非也,在下在用星月醒酒。”郁止看着天上,天幕低垂,满天繁星仿佛触手可及,他笑着邀请道,“不知公主可愿同往”

    应轻烛悄然抬头,看着星幕下的郁止。

    他一身白衣云锦,玉冠长簪,在星月光辉下煜煜生辉。

    倒比这更闪耀的,却是郁止昳丽的形貌,以及那清雅和煦的笑容。

    在这一刻,这人仿佛是从月宫下凡的仙人,仙气飘飘,不似凡人。

    应轻烛下意识屏住呼吸,仿佛真应了那一句

    “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片刻后,他悄然低眸,视线落在郁止伸出的那只莹白如玉的手掌上,唇边勾起一抹清浅的弧度,与郁止那满袖的清风如出一辙。

    郁止拉着应轻烛来到桂花树下席地而坐,

    长臂一伸,倚靠在一起。

    微微抬头便能望见满天星月,仿佛地为席天为被,只余他们二人在天地间。

    “世子可知晓天文地理,可知这天上繁星的名字”

    不知为何,仰头往天,看着广袤无垠的星幕,应轻烛心中便生出莫名的喜悦。

    有人观星为天象,有人观星为苍生,还有人观星揽月寄相思。

    而应轻烛看着这些星星,只觉得寂静欢喜,一股心安自心中油然而生,仿佛孤独的旅人找到了回家的方向,沿途风景都变得美好祥和。

    郁止动了动肩膀,让人靠得更舒服点,这才缓缓道“你想认识哪颗星星”

    天上的星星不一定都有特殊的名字,更多还是类似代号一类的名称,但这没关系,谁说不能为这些星星赋名

    只要他愿意,他可以随意为他喜欢的星星赋予一个独属于两人之间的名字。

    群星闪耀,璀璨夺目。

    然而应轻烛望着,想了想却道“世人多为最闪亮的星星吸引,因为它们明亮又耀眼。”

    “可更多的却还是默默不起眼的星星,正是它们的宁静沉寂,才让其他星星显得更为璀璨。”

    他望着天幕视线逡巡良久,却仍是没有定下哪一颗。

    太多了,多到几乎分辨不清谁是谁。

    郁止耐心等待,最终却只等到应轻烛道“罢了,我们与他们素不相识,又如何能凭借从未交流认识的经历而随意赋名呢”

    郁止心中有些心虚,“你怎么知道我是随意赋名”

    应轻烛奇怪道“不是赋名,难道还是你问它们,它们回答的不成”

    郁止无言以对,无奈笑道“你说得对。”

    郁止知道,不同的世界存在不同的能量体系,有的世界星星就是星球。

    而有的世界星星却属于别的存在。

    或许是仙人,或许是沉睡的力量集合体,也或许是没有意识没有生命的纯物体,更或者是存在于虚幻中的海市蜃楼。

    虽然外表看起来相似,实际却完全不同。

    看着天空,郁止忽然忍不住想,身边这人又是哪个世界的哪颗星

    “最近朝中不安定,注意安全。”郁止嘱咐道。

    “郁止。”应轻烛忽然出声。

    “嗯”

    “我好像从没有问过你,你想不想要我去坐那个位置”应轻烛认真看着他,似乎真想从郁止眼中看出他的真心答案。

    郁止一愣,随后无奈笑道“公主,我记得,先前你便知道,我并不在意谁上位。”

    “既然别人可以,那你也可以,我从没有过不愿意。”

    “是吗”应轻烛继续问道,“即便我会面对很多诱惑,很多难题,例如子嗣选秀”

    郁止脸色微微一变。

    他好像还真的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因为这在他看来从来不是问题。

    在他经历过的无数年来,他做过许多任务,其中自然也做过皇帝。

    在经历过众多世界,达到过巅峰,经历过谷底后,看事物反而会放平心态。

    总而言之,皇帝这身份,对他而言不过是个普通职业。

    可对于土生土长的古代人来说,却不是这样。

    而郁止此时也才想起来,眼前的爱人,在这个时代生活了十几年,没有从前的记忆,或者也会被影响。

    而面对一个被环境改变的爱人,他还能做到追随相伴吗

    郁止想笑,却又觉得面部肌肉僵硬,他笑不出来。

    感受到这人气压都低沉了下来,应轻烛心中忐忑,这个问题很难回答

    他哪里知道,郁止并不仅仅只想到这个世界,还想到未来的无数世界,一两个世界改变或许不算什么,但若是一直改变呢

    郁止扪心自问,他无法勉强自己接受。

    最终的结果,或许也是唏嘘一场,分道扬镳。

    可如今的应轻烛并未改变,他不能以没有发生过的未来揣测眼前的人。

    “在我眼中,皇帝与平民并没有太大区别,如果你因为浮华迷了眼,你不会想知道我会怎么做。”

    可他不说,应轻烛也心有猜测,想到这人离开的可能,心中便生出一股心慌,令他求生欲爆发,当即连连道“不会的你要相信我。”

    “我信你几回,你也应该信我。”

    无论未来多长,无论前路多远,若我没变,你就不能抛下我。

    郁止心中一松,微微一笑道“嗯,我信你。”

    心中起伏不定,令应轻烛都没问如果自己失败了,

    甚至死了,他会怎么做,总觉得这个问题一问,此人要么生气,要么伤心。

    应轻烛既不想让郁止生气,更不愿令他伤心。

    时间渐去,算算宴会散场的时间,郁止知道该离开了。

    离开之前,他对应轻烛道“公主之前不是有问题不得其解吗今日我倒是可以为公主亲身示范。”

    应轻烛先是疑惑,随后想到什么,当即耳根一红,面色正经道“不必劳烦世子,天色已晚,世子该出宫了。”

    “不急,左右我与公主都是这京城中的小人物,消失半夜也不妨事。”郁止笑道。

    “妨事。”应轻烛连忙起身,简直不敢再窝在这男人怀里。

    这人宽衣解带的动作越发熟练,或许一不小心,自己身上的衣裙便没了干净。

    他嘴上总说野战如何,可到底从未真正实践过,心中别扭羞赧先是不提,便说这场合时间也完全不合适,至少也要

    也要什么

    什么时候也不行

    “宫门要下钥了,世子快出宫吧。”他催促道。

    “不急,今日中秋佳宴,宫门会晚一个时辰下钥。”郁止也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你不急,本宫急,我要走了。”应轻烛慌忙道。

    郁止怀疑自己是不是把人逗得太狠,让自己在对方心里的印象成了不分场合那啥的色情狂。

    看着人疾步离开的背影,郁止忍俊不禁。

    然而笑着笑着,思绪又不由自主地想起来先前的问题。

    思索片刻后,才发现自己这是杞人忧天,自寻烦恼。

    心中一松,便又将一切放下。

    负手而立,抬头望天。

    星空很美,像他。

    中秋过后,三皇子与七皇子的斗争彻底被摆放在了明面上。

    聪明的朝臣忠于君王,明哲保身。

    大胆的人择人投靠,押宝求胜。

    愚蠢的人左右逢源,意图谁都不得罪,却不知谁都对此不喜。

    仅仅短短一月,朝堂上便换上了好几个生面孔,可见一斑。

    郁止从中看出了应轻烛的动作。

    他拿捏好了皇帝的心思,左右不过是既想看兄弟斗,却又想两个都打压消耗。

    于是他借皇帝的手

    ,将三皇子和七皇子在某些重要位置上安排的人手拉了下来,换上了这两人都不依靠的人,这样的人显然能更让皇帝放心。

    三皇子手中的人逐渐减少,七皇子手中的人逐渐增多,当二人差不多旗鼓相当时,皇帝便没再扶持七皇子,转而与这两个儿子说起了父子兄弟情深。

    三皇子心中冷笑。

    七皇子暗中咬牙。

    二人面上装得好,出了宫门便分道扬镳。

    回府后,容云嫦迎接他,三皇子上前拉着她的手一起进去,“今日胃口如何”

    “尚可,这孩子很乖。”容云嫦柔软的心喜悦非常,前世他也曾与三皇子有子嗣,然而她不愿意生,故意堕胎却假装摔倒,令三皇子更加心疼,在贵妃送侍妾时更是严词拒绝。

    她很后悔,如今对腹中孩子视若失而复得的珍宝,十分疼爱。

    “还好他听话。”三皇子冷哼一声道。

    二人进了书房,三皇子说了最近与七皇子的斗争。

    他原本以为压下这个七弟很简单,谁知对方也不是蠢货,知道扬长避短,政务不通便多向他人请教,倒也做得不错,且他十足的礼贤下士姿态还吸引了不少人追随,便是母妃都对七皇子更好。

    容云嫦心中有个办法,可以挑拨离间七皇子和贵妃的关系。

    她俯首在三皇子耳边说了一番,三皇子抱着她笑道“多谢嫦儿,家有贤妻。”

    不久后,贵妃从心腹口中听说了一个消息

    先前请立太子一事,实际并非为了立太子,而是为了讨价还价,逼迫皇帝立她为继后

    此消息一出,先不论真假,贵妃心中便一阵绞痛

    皇后

    皇后啊

    她这辈子都在追求皇后之位。

    闺阁中她以为自己要嫁给那位丰神俊朗的太子殿下,谁知太子死了。

    后来家中要将她嫁给太子弟弟,如今的皇帝,谁知新太子为了一个什么都不如她的女人踩她

    等到那个女人死了,皇帝也不愿立她为继后。

    如今有个机会曾经摆在眼前,却阴差阳错失败了,贵妃又怎会不后悔莫及。

    想到那回立太子最后的受益者是小儿子,贵妃瞬

    间对小儿子生了怨恨。

    她根本控制不住。

    接下来几天,七皇子去给贵妃请安,都只收到贵妃歇息的回应。

    他有些着急。

    此时有谋士建言“贵妃娘娘虽说疼爱七皇子,可她到底也是三皇子的生母,尤其三皇子妃还怀着她的第一个孙辈,二人矛盾都少了不少,殿下,您该为自己打算才是。”

    “先生有何高见”

    “草民寻得一美人,本欲献给殿下,如今见殿下危机,欲用她解殿下危机。”

    消息传入应轻烛耳中,他无语许久,“他与贵妃生疏,却还为皇帝献美人,这是嫌贵妃的疏离和气恼还不够”

    郁止摇头道“多半不是他的主意。”

    “三皇子要出手了,他送进宫的那位美人恐怕会出问题,你要小心。”

    应轻烛心中疑惑,不明白什么大问题,而当他回宫后不久便得知,这位美人凭借调香的手艺颇受皇帝恩宠。

    甚至皇帝不顾他人反对,执意要封这位无德无功的美人一跃成为九嫔之首的昭仪。

    调香

    这个词落在应轻烛耳中便被他留意到,因为母亲医术高明,应轻烛在这方面的了解也偏多。

    之前这香料的作用他便心中了些许猜测。

    待他的人将香料偷偷取来一点看过后,却疑惑地皱眉,没有什么异常。

    应轻烛皱眉,“把他们盯紧了。”

    这他们便指的是皇帝和这位昭仪。

    “是”

    他将这香料在某日夜晚偷偷带回应王府,想让郁止看看这香究竟有没有问题。

    他本不抱什么希望,不过是将事情告诉郁止时的顺手而为。

    然而郁止在闻过后却道“确实没有问题。”

    这说明这香不仅真的没问题,更说明郁止懂香。

    应轻烛没忍住,将脑袋歪倒在书案上看着郁止。

    这动作看着有些呆,配上应轻烛习惯性冷淡到面无表情的面容,令郁止忍俊不禁。

    他伸手在应轻烛取下珠钗,散开发髻的头发,柔软顺滑,手感很好。

    “真有这么惊讶”

    “不该习惯了吗。”

    应轻烛静静看着他,良久,才长出一口气道“郁止,有时候我都怀疑,你到底是不是郁止,或者说,是

    不是应王世子。”

    闻言,郁止面上并未惊慌,心中也心如止水。

    他未携带任何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作弊器,与原主和部门的交易也都是和此方世界谈妥,他的存在被世界允许,只要不对本世界人透露任务和管理局的存在,其他都可以。

    即便被人知道他不是原主也没关系。

    何况应轻烛不过就是这么一说,玩笑的成分居多。

    郁止便也玩笑道“大概过不了多久,我或许真就不再是应王世子。”

    应轻烛双眼一眯,“不是应王世子是什么太子还是皇夫”

    郁止“”

    可以两个都不要吗

    太子是不可能,别说应王能不能造反成功,就算成功了,他也不会立他为太子。

    至于皇夫他要是成皇夫了,盈风夫人又该是什么身份

    无论如何,他很看重这段和爱人的婚姻关系,哪怕是马甲号,也不愿意解除。

    “不想做皇夫,那就只能做情人了。”应轻烛看着他道。

    说实话,他也不想抹掉盈风这个身份。

    应轻烛可以是郁止的爱人,可以是他的情人,也可以是皇子公主未来天子

    可只有盈风,是只属于郁止名正言顺,八抬大轿娶回家的夫人。

    他舍不得。

    郁止微笑,白皙修长的手握着应轻烛,二人手的温度和本人截然相反。

    郁止看着温和,十指却冰凉。

    应轻烛看着冷淡,手心却十分温暖。

    一冷一热,正好互补。

    而应轻烛的心中却并未想着他们二人究竟有多相配,而是道“你的身体”

    郁止笑容停顿了一下,随后自然地继续,温和道“已经在调养了,你要相信我,夫人在,我总要为与夫人的未来考虑。”

    “我也想陪你百年。”

    然而身体却并不在他的完全掌控中,他没有选择的余地。

    应轻烛总信他,听他所言便觉得慢慢养,总能养回来。

    想了想,应轻烛竟起身在床上翻找一阵,将那买来为了和郁同窗学习风月的本子收缴起来,“你既身体虚弱,便不好太过纵欲,这些我都先收起来,等将来大夫说你和寻常人一般强健时,我们再

    来继续学习。”

    郁止“”

    那你这辈子都等不到了。

    他睁大眼,定定看着应轻烛良久,终于忍无可忍吐出几个字“你认真的吗”

    应轻烛皱眉,不喜他这态度,难道自己还会在和他身体有关的事情上开玩笑说谎

    “你怀疑我不关心你”

    “不,我只是觉得你真的太关心我了。”

    关心地他都有些心虚和无语。

    其实可以少关心一点,禁欲一辈子什么的大可不必对自己这么残忍。

    然而因为某人的隐瞒和误导,应轻烛完全不知道自己方才的话代表着什么,他只是为自己的爱人考虑。

    他想与爱人长久,一时的禁欲又有什么关系。

    郁止想了想,犹豫要不要说出自己善意的谎言,他对此事并不执着,到底是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人,这点定力自不必提。

    可这辈子应轻烛是个实打实的刚开荤的年轻人,有冲动再正常不过。

    为了自己的一句话,便要无限期禁欲,听着都让他不忍心。

    “其实,你可以问问大夫,我觉得他会告诉你,适当的床事对身体也有好处。”他挣扎着从其他方向让应轻烛打消想法。

    应轻烛皱着眉看他“为何你对自己的身体这般不上心没见你多喝几碗药便罢了,连这点自制力都没有吗”

    他觉得自己爱人太重欲了,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这样不好,不能纵容。

    被认为没自制力的郁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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