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闻人酌冲他一抱拳, 转身就要走。
“等等,”何醉又叫住他,“在那之前本尊想先沐浴。”
不论昨夜他究竟跟谁发生了关系, 现在都有必要好好清洗一番。
“遵命, ”闻人酌关上房门,又折返回来,在他面前蹲身, “尊上先把鞋穿上。”
寝殿地面全部由黑色云石铺成,奢华大气,光可鉴人,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石头不能发热, 被寒风一打,冰凉刺骨。
何醉赤脚站着,白皙的脚趾已被冻得微微泛红, 他下低头,看到对方拿出一双野兽皮毛做成的鞋来, 用的是雪白的狐狸毛, 还支棱着两只小耳朵。
像极了现代人在冬天穿的那种毛绒棉拖。
何醉沉默。
他堂堂被修真界誉为头号杀星的离惑魔尊,是谁给闻人酌的错觉,觉得他适合穿这种鞋
左护法低着头,似乎全然不觉这双鞋有什么不妥,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 轻轻托住尊上细瘦的脚腕, 把鞋套在他脚上。
狐狸毛柔软温暖, 倒是舒服。
就是这毛怎么看怎么像从他徒弟朔月身上薅下来的。
何醉并不心疼他的狐狸精徒弟, 他暂且接受了这双鞋, 抬脚向前走去。
他身负神鸟幽荧血脉, 已是至阴之体,加上修习的魔功阴邪冰冷,伤势缠身,导致常年体寒,体温比寻常人低,手脚永远是凉的。
因此,闻人酌这位尽心竭力的护法便在寝殿里给他开凿了一口灵泉,灵泉底部嵌满魔族修炼用的晶石,晶石遇水发热,使得灵泉一年四季热气蒸腾,既放松身体,又温养经脉。
何醉解开貂裘,只身进入水中。
他身上总共只穿了这么一件衣服,脱掉之后就是赤身,闻人酌立刻低头,不敢直视尊上金贵的躯体,他跪坐下来,执起一把梳子,为对方梳理在水中散开的青丝。
泉水的热度让何醉身上的痛楚舒缓了些,他合上眼,开始思考昨夜发生的事。
不论怎么回忆,大脑依然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
不过是喝了两口酒,竟断片得这么严重
何醉眉心微蹙,委实不太相信自己会被区区几杯酒撂倒,他现在酒已全醒,思路逐渐清晰,忽然便想起今天醒来时闻到的熏香。
这熏香是闻人酌亲手为他调制的,因他夜里时常噩梦缠身,须得要熏香助眠才能睡得安稳,往常熏香会在清晨燃尽,可今日他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熏香竟还有余味。
昨夜熏香的剂量,未免太大了些。
说起来,他虽然怀疑裴千鹤,其他人却也不是一点嫌疑都没有,只不过鬼王没有实体,不太可能对他做出些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朔月那乳臭未干的小狐狸精他还不放在眼里,至于闻人酌他能确定对方整夜都守在门口,没有进他的卧房。
闻人酌当了七百年的护法,从来没有违抗过他的命令,他让对方守在门口,对方就一定不会去别的地方。
何醉思考得太过认真,以至于没有留意到身边的人神色有些怪异。
闻人酌拿着梳子,小心翼翼地帮他梳理满头青丝,可当他将发丝拨开时,却看到对方肩颈、背部满是暗紫淤青的指印。
他瞳孔骤然收缩起来这些指印看上去颇吓人,再加上锁骨胸前被啃咬出来的红痕,这满身情`事留下的痕迹,在何醉苍白的肌肤上格外惹眼。
闻人酌抿紧了唇角。
是谁做的
尊上身体这么脆弱,皮肤轻轻一碰就会受伤,究竟是谁如此狠心,能使出这么大的力气
是裴千鹤吗
那个渣滓,也配碰他的尊上
闻人酌直直盯着那些指印,他脊背绷得笔直,像已在弦上的箭。隐在面具后面的那只眼明明是一片全无焦距的灰暗,此刻却泛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光。
早知如此,在察觉到裴千鹤气息的那一刻,他就应该冲进来看看。
可他不能违抗尊上的命令,尊上叫他守在门口,他就该守在门口,他是尊上的东西,是一件物品,物品是不该多管闲事的。
但他偶尔也会冒出那么一丝大逆不道的妄念,纵然他是件物品,也该成为一把锁,成为一座金笼,将那尊易碎的瓷器牢牢锁进去,不被别人碰到,就不会受到伤害。
他的尊上,只能由他来守护。
那些埋藏在灵魂深处的妄念疯狂涌动,他眼底那一丝晦暗不明的光不断闪烁,五指不自觉地收紧了,木梳承受不住他的力量,竟出现了一丝裂纹。
何醉的思路突然中断,他感觉到头皮被拉扯,不禁开口道“你弄疼我了。”
闻人酌立刻松开力气,看到梳子上一根被拉断的发丝,忍不住手一抖“属下罪该万死”
“别总把死不死的挂在嘴边,”何醉一摆手,“既然你追随于我,那你的一切都是我的,包括你的生死本尊没让你死,你就不能。”
闻人酌眼底情绪已悉数收敛,依然是往日那个听话的护法“属下明白了。”
自七百年前,尊上把重伤垂死的他从魔兽口中救出时,他便立誓要追随尊上,成为离惑魔尊麾下最锋利的矛、最坚固的盾。
他的一切都属于尊上,“闻人酌”这三个字,归尊上一人独有。
“本尊且问你,”何醉缓缓睁开眼,“今日熏香是几时熄的”
闻人酌“与平常一样,辰时。属下本想唤尊上起床,可见尊上睡得并不安稳,没忍心,又在香炉里添了一点香,想让尊上多睡一会儿。”
“这样吗”
闻人酌一顿“难道燃香时间太长,让尊上觉得身体不适”
“那倒没有。”最后一分疑虑也被打消,何醉站起身来,觉得淤积在体内的痛楚已在灵泉抚慰下消散了,紧锁的眉头也跟着舒展,打湿的乌发垂落肩头,与白皙的皮肤形成极致鲜明的对比。
因灵泉热气蒸腾,他素来苍白的脸上难得浮起一点红晕,稍稍驱散了那股挥之不去的病态。他放出魔气蒸干全身,伸手接过闻人酌递来的衣服,披在身上。
何醉平素里有点不修边幅,随便披件衣服就在房间里走动,反正他的寝殿除了闻人酌偶尔进来,大部分时间是没有其他人在的。
今日却不同。
右护法被他派出去剿灭魔界不听从管教的魔兽,已离去三月有余,此番归来,还是有必要稍微整理一下仪容的。
何醉扣紧了腰间束带,将长发扎成马尾“走,随本尊去见”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忽听得一道熟悉的少年音远远响起,灵巧的白影如流星般直直撞入他怀中,少年一把勒紧了他的腰,把脑袋埋在他胸口,黏黏糊糊道“师尊师尊又到处乱跑了,让弟子好找”
闻人酌脸色肉眼可见地沉了几分。
“本尊要去哪里,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过问”何醉一把将少年推开,“离本尊远些。”
“师尊这是在嫌弃弟子吗”少年立刻换上一副委屈的表情,“弟子哪里做的不好,师尊说出来,弟子可以改。”
何醉并不想搭理他,神色冷淡地瞥他一眼,就要离去。
“弟子明白了,”朔月忽然放轻声音,好看的狐狸眼微微眯起,浮上些诡异的神采,“一定是弟子昨晚弄疼了师尊,师尊在生弟子气呢师尊也真是的,疼就说出来,何必要辛苦忍着。”
他这话一出口,现场气氛陡然变了。
闻人酌倏地扭头向他看来,整个人已经绷紧成备战姿态,若不是没有得到尊上命令,他恐怕早已将这口出狂言的狐狸精斩于当场。
“哦”何醉停住脚步,缓缓回转身来,饶有兴致地盯着自己这每天都想欺师犯上的徒弟,“你的意思是,昨夜是你闯入本尊的寝殿,与本尊行了之事”
“师尊不记得了吗”朔月一歪头,尚显青涩的脸上一片天真妩媚,“师尊散发出的信号,整个夜阑峰上下都闻到了,弟子是妖,自然对这气息更敏感,为了防止其他人捷足先登,弟子只好近水楼台师尊的身体真是得天独厚的好炉鼎,弟子浅尝辄止,回味至今。”
闻人酌收敛的魔息在一瞬间紊乱了,他掌中魔气翻腾,凭空凝聚出一把森白的骨刃。
“是吗,”何醉轻轻按了一下他的手,唇边笑意加深,“乳臭未干的小狐媚子,也敢妄言本尊是炉鼎以为本尊醉酒当中,便不知那人尺寸如何了凭你这身量倒还不配。”
他这话说得颇为轻蔑,严重打击到了一只雄性狐妖的自尊心,朔月脸色一变,又迅速恢复正常,他扬起唇角,笑道“师尊不要忘了,狐族生来会幻术,可以幻化成任何样子,改变尺寸什么的,却也不是难事。”
何醉视线一凝,掌中倏地升起一股魔气,一柄造型离奇的魔剑自漆黑魔气中剥离出来,转瞬已到了朔月眼前,锋利的剑刃紧贴他颈侧,将少年稚嫩的皮肤划开一道血口。
他腕上的护甲泛出锋利的冷光,和他的眼神一样,像是能杀人的利器,无形的威压将朔月整个人笼罩其中,何醉居高临下地凝视着他,薄唇微启“真当本尊不敢动你你不要忘了,你不过是妖族放在魔界的人质而已,有你在,本尊不对妖族出手,但本尊也从来不介意与妖族开战。”,请牢记:,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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