猝不及防的, 奚娴见到了太子。
她不能确定, 自己现在对于他是否还有当初的吸引力,但他似乎对她并没有任何兴趣。
奚娴竭力压抑住自己的难堪,勉强伏在地上六神无主, 一时间连话也不会讲了,眼泪在地上滴滴绽开。
老太君看着奚娴, 略一蹙眉, 却不好说甚么。
奚娴就像是一只待宰的兔子, 浑身的绒毛都竖起来,缩成了一团。
老太君心里一软,只好息事宁人, 叹息一声道“不过是小姑娘间的龃龉,你们二人何以如此”
她又转头, 对林紫贤叹气道“贤儿, 你比六姑娘大了不少, 应当容让些才是,平素是我教你无方, 害你行事这般悖乱。”
林紫贤哭泣道“祖母, 明明是她”
老太君摇头制止道“休要再说。你还嫌不够添乱”
老太君让奚娴起身, 于是一旁几个侍婢俱把颤颤巍巍的奚娴扶起来,又对男人道“倒叫您看了笑话去。”
男人捏着白玉扳指, 却是缓缓一笑“无事, 今日本就是陪您过寿。”
男人的悠凉的视线落在奚娴身上, 带着饶有兴致的意味, 却很快索然收回,并没有再注视她。
老太君也不知他们二人说开了没有,只是男人如今倒表现得像是全然不认得奚娴似的,冷淡得紧,而奚娴却莫名胆怯。
对于太子殿下的诸多事宜,老太君知晓的并不那么清晰,于是叹口气,只得把奚娴叫到跟前来,唤侍女打水。
老太太捏着奚娴的小手,柔声道“你怎么这么害怕呀”
小姑娘的手软软的,一双大眼睛无辜下垂,泪水欲坠不落,像是精致的玩偶,又似是乖顺的小宠物,惹得老太太心里发痒。
老太太的语气像是在对待小孩,奚娴柔顺低下头,却见老太太开始动手绞帕子。
她啜泣起来,鼻头都红通通的,想要躲开,却被老太太稳稳捏着手,一点点拿绞湿的帕子擦脸,瞬时擦出许多黄色的酥油来,她有点难堪地低头,羞得满脸晕红。
老太君叹息着,带着深意道“姑娘,你年纪轻轻,肤色本就很是明亮,涂着成人才用的脂粉,却会使你容色减半,往后可不要犯糊涂了。”
一旁端坐着的男人不过淡淡一瞥,却见奚娴露出一点的雪白面颊,单手端着茶盏,慢慢饮了一口。
林紫贤见他如此,一颗心悬了起来,却又稳稳放下。
太子哥哥一向不爱多话,更懒得置喙旁人。
只她总觉得有些异样,或许是身为女子的直觉,又或许是奚娴实在太软了,像是一团带着香的软白面,无论男女都想伸手蹂i躏几下,把她掰扯出不同的姿势,又嘤嘤哭着撒娇。
太子身为成熟的男人,不会没有那种感觉。
林紫贤想完便想抽自己一巴掌。这都什么玩意
老太君又命丫鬟牵着奚娴的手,带她进去梳洗,说话声极是和缓细软,似乎只怕把小姑娘给惊着了。
奚娴终于摆脱了太子的视线,离开前离得稍远,悄咪咪瞥他一眼,却见男人偏头听老太君说了句甚么,慢慢呷了口茶,似乎漫不经心笑了笑。
他话很少,从头到尾都没说话,更像个局外人,但真的刻薄起人来,却极是毒而精准。
这点和嫡姐很像。
奚娴被按在梳妆台前,从头到脚都被重新包裹了一番,林紫贤已由下人时候着重整仪容,奚娴还是有些凌乱可怜的模样,额上金色的花钿和发髻上的金花俱被拿下,换成了水青的绒花,戴在两边的鬓发上,鸦青的黑发披在肩头,雪白柔嫩的面容更显灵动年少。
这是一张绝色娇气的脸,眼中水波颤颤,似带着怯意和惶恐。
幸而她早有一手,先前以防万一给自己涂了些黄色的脂粉,只是如今却是逃避不得。
奚娴更不想出去了。
她知道,自己原本的容貌,对于那个男人,有多么大的吸引力。
他是这样的迷恋她,即便寻常时道貌岸然,一本正经,在床笫间也爱亲她的面颊,把她亲的一脸迷茫,哼哼乱叫,又开始将脸埋在少女馨香柔软的身上摆弄她,沉溺于此,偶尔其实并不带情i欲。
不仅仅是男人对于女人的欲望,还像是抱着一只娇软的小猫咪,将脑袋埋在小猫的绒毛里吸气,害得猫咪浑身炸毛,再喵喵乱叫,用肉垫打他棱角分明的俊脸。
男人却也甘之若饴,甚至觉得病态的爽快。
他就是个伪君子。
面色苍白的小姑娘一咬牙,眼里的水汽更多了些,似乎柔弱得经不住,就连细想都承受不了。
她微微喘着气,垂着眼睫,抿了唇角,慢慢碰触铜镜里的自己,齿间慢慢收拢,一点点往舌上咬去,终于狠下心肠。
那两个婢见她回眸,唇角已落下鲜血,雪肤花貌,唇边流着诡异的鲜血,顿时吓得满脸煞白。
奚娴呆呆碰触着自己的唇角,却见白嫩的手指上,俱是血红的色泽,又吐出一小口血,沾染上绣金的衣领。
她一闭上眼,面色苍白,便沉沉昏了过去,顿时内间乱成一团。
林紫贤在外间站着,浑身都僵硬而尴尬。
她知道,太子殿下应当喜欢温柔贤淑的女人,因为他的母亲先皇后,便是那样一个道德楷模,天下的女子俱以皇后为榜,连修习抄写的书籍俱是皇后所著。
太子身为皇后的儿子,怎么可能不认同这些
身为一个女人,不争不抢,温良恭谦,其次才是样貌出身。
她和奚娴争执,却闹到了男人跟前。
太子虽并不评价,也束手旁观,但谁知他心里怎么想林紫贤觉得她怼了老鼠,却把自己这玉瓶摔碎了,实在不该
殿下今日本就是为了外祖母而来,为了陪老太君过寿,才放下繁忙的政务与老人饮茶下棋,却不想遇上了两个无关紧要的小姑娘争执掐打,心情定就像是洁白的新雪被踩了一脚,变得陡然污浊不堪,只是殿下教养极佳,喜怒不形于色。
太子和老太君却似乎并不是很在意,只是悠缓吃着茶饮,又说起先皇后的旧事。
老太君很少与人提起先皇后,她是老太君的头生长女,拼着性命生下的孩子,自小便懂事乖巧,却也最早逝。
老太君只有面对太子殿下时,才能面容稍缓,说起她从不愿提起的事情,就连面色也稍带了血色,那是心情真的愉悦顺畅,才会有的模样。
只是很快,便有个衣袖沾了血的侍女从内而出,急迫道“奚六姑娘吐血了,如今已昏厥过去,奴婢等束手无策,已命人去请大夫。”
林紫贤瞪大眼睛,简直难以置信,好端端的,怎么就吐血了
奚娴真儿个这般柔弱娇气竟连碰都碰不得了。
太子的面容却变得极冷漠,唇边却露出一点温柔的微笑,像是一个人的精神,被分割成了很多块,那是老太君都不曾见过的阴郁病态感。
老太君甚至带着一点愕然和难以置信。
她的外孙本是个温文尔雅的谦谦君子,即便偶尔冷肃淡漠,却也是威严所致,她从未想过外孙会是这样的,看着危险可怖至极。
老太君很是奇怪。
若说是担心那个小姑娘,却也不像,太子似乎并不认为她会有事。
幸尔那个神情不过只出现了一瞬,很快便恢复了沉静冷淡的威严模样。
很快大夫诊断完出来,面色有些无奈道“那姑娘或许想不开,竟咬了舌头,好在咬得不深,只需温养些时日便能康复。”说着又写了药方子,和一样敷着止疼的药膏。
大夫临走前,秉着一腔仁心,才愤然劝说道“还是这样小的姑娘,怕是及笄都不曾,若有想不开的,想必也不是大事儿,多劝说开解些才是真不然下趟若是想不开上吊,或是吃自尽,可比咬舌难救多了”
话音未落,却见俊美尊贵的男人直勾勾看着他,嗓音低沉温柔,一字一顿道“你再说一遍。”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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