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一暗, 尤涟感觉到一只有力的大手揽住了自己的后脑勺。
五指微微用力, 他便不受控制地仰起了头。
四片唇碰到一起,淡淡的清甜顺着舌尖骤然蔓延。
尤涟尝到了一点软糯的米香,还有一丝微涩的腥甜, 两者混杂,都是属于宫鹤的味道。
炙热的鼻息喷在脸上,尤涟迟钝地眨着眼。
他的脑子在刚才短路, 因为这个突如其来却充满着热情和控制欲的吻。
为什么吻他
“嘶”还没来得及想, 尤涟就倏地蹙起眉。
他的唇被吮得发疼。
尤涟推了推宫鹤的肩膀, 表示抗议,可宫鹤巍然不动,他只能从喉咙里哼哼两声, 因为嘴巴已经被占得满满当当。
宫鹤吻得有些太凶了。
弄得尤涟实在有点疼,而且嘴里的腥甜味更重,好像哪里被咬破了似的。
尤涟拧起眉, 有些抗拒这样带着强烈情绪的吻, 不由更加挣扎。
察觉到怀里的人的举动,宫鹤的手揽得更紧。
大拇指在细腻瓷白的手腕上用力摩挲两下, 隔着一层薄薄的皮肤, 他甚至能摸到皮囊下脆弱得仿佛一折就断的骨骼。
只要他想, 他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制住尤涟, 强硬地拥抱他, 吻他, 甚至是咬破他那不该被用来标记的腺体, 释放信息素。
令他为自己哭号,令他忍耐不住地尖叫。
只要他想。
可事实是明明他那么强,却还是被尤涟轻易地牵住了鼻子。
他可以欺负尤涟,可以弄哭尤涟,可尤涟却能让他疯狂,让他痛苦,让他变得完全不像自己。
只要尤涟想。
“疼,嘶”微弱的抗议再次被堵住。
宫鹤睁开眼,望进一双写着哀求的湿漉双眼。
这双眼睛的主人气息不稳,眼角泛起薄红,鸦羽似的睫毛不停颤动,看起来有些可怜,就像是一只掉入陷阱的小鹿,可怜巴巴地向他求救。
宫鹤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得更快,不禁吻得越重,心里的欺负欲也越来越膨胀。
就是这样。
就是这样。
看着又软又好欺负,不堪一击,但偏偏拿捏住了自己的命脉,要他生就生,要他死就死。
这次,他又输了。
输得彻彻底底,一败涂地。
这个吻持续了许久,直把尤涟吻得头晕脑胀才终于分开。
一分开,尤涟就宛如缺氧的鱼一般用力地深吸了一口气,但脑子还是晕乎乎的,眼睛也迷迷瞪瞪,好像有些缺氧。
他背靠着墙,用力呼吸。
宫鹤仍紧紧地贴着他,把他牢牢圈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内。
过了好一会,尤涟才缓了过来。
他微仰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宫鹤,终于想起了接吻之前的事情。顿了顿,他神情复杂,有点不相信,又有点不可思议地开口道“你喜欢我”
宫鹤也平静了下来。
他唇线平直,深深地看着尤涟的眼睛“你真的觉得我对你好只是因为我们有婚约”
尤涟“是你一直这么跟我说的啊。”
宫鹤“”
尤涟想了想,又说“你自己说的话你忘记了”
宫鹤闭了闭眼,像是在强忍某种情绪。
再睁开眼时,他的眼神里又恢复了镇定“我以为你不会相信,就算信,也不会全部相信。”
半信半疑和模棱两可最能吊人。
他说是这么说,但对尤涟的好绝不是普通未婚夫的好,他想要尤涟看不透,摸不清,于是为了摸清、为了看透,尤涟就只能继续待在他的身边。
等到终于摸透看清,尤涟已经回不了头,整个都属于他。
尤涟皱起眉,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宫鹤“你干嘛要我信又不信的”
宫鹤“”
“你直接告诉我你喜欢我不就完了”
尤涟真的是纳了闷了,折腾这么久到底是为了什么,“你到底要干嘛不就一句话的事情吗”
宫鹤抿唇,下颚线条绷紧。
他没有吭声,在尤涟的接连追问下别开了视线。
尤涟现在只觉得好笑,他伸手戳了戳宫鹤的胸口“你不解释一下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我真的一点都弄不懂你到底怎么想的,你说说呗。”
宫鹤呼了下气,重新看着尤涟“那你喜欢我吗”
尤涟想也不想地点头,语气轻快“当然喜欢,我已经说过好几遍了。”
宫鹤抿了抿唇。
“你不信”
尤涟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了问题在哪,“是有点突然,但喜欢就是喜欢,我干嘛要骗你我要不喜欢你我就不会”顿了下,“就不会突然转学来找你了。”
宫鹤又问“之前为什么一直不说”
尤涟明白了,宫鹤还是觉得他的表白太突然。
他想了想,决定把事情跟宫鹤说清楚,当然,装oga的部分还是得先捂着“你不是也知道我家里的事情吗就我亲妈出现,我在那边的身份就变得很尴尬,就,落差很大,你懂吧”
心态是完全崩了的。
上一秒还在云端,下一秒就被打入谷底。上午出门时还是风风光光的尤家小少爷,中午吃顿饭的功夫,就突然沦为了情妇生的私生子。
亲妈的到来是尤涟生平第一次受挫。
第一个挫折,就差点把他整个人打碎,少年人那最经不起刺激的自尊,在那一天被深深碾进了泥里。
可挫折从不是来了一个就结束的,它总是接踵而至。
甚至有段时间尤涟有些想不开,非常地恨翁甜,恨她的出现,恨她生了自己,想着宁可不出生,不来世上走一遭,也不要从翁甜的肚子里出来。
因为翁甜是小三。
十三四岁的年纪,对这些字眼总是格外憎恶,充满了鄙夷和偏见。
而且人总是免不了地会对比。
他的养母詹雅婕有手段的同时却又优雅端庄,一看就是大家闺秀,而他的生母翁甜,空长着一张好看的脸,眼睛巴巴地挂在尤正勋身上,肤浅又没道德,当小三当得毫无愧疚感。
所以生母来了,那时的尤涟一点也不觉得开心。
反而担心詹雅婕不要他,不再喜欢他。
最终,他的担心成了真。
即使他更乖更听话,詹雅婕也一天天地疏远了他,而他的两个哥哥早就跟着尤正勋进了公司,更是面都见不到,别提搞好关系。
尤涟惊慌又怯懦,可在外面又不肯露出分毫。
他更加颐指气使,更加嚣张霸道,他要让所有人知道他还是那个被詹雅婕捧上天的尤家小少爷。
只有他知道,他拥有的一切都在飞速地消失。
初三毕业后,消失的轮到了宫鹤。
“我以为你背叛了我。”尤涟说。
他还能回想起得知宫鹤考入龙外时的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是惊愕的,惊愕到说不出话,恰好那时他又灰心丧气,觉得自己什么都留不住,心态崩坏,所以并没有跟宫鹤纠缠,而是直接选择了放手。
既然宫鹤要走,那就走好了。
“那为什么隔了这么久又突然来找我”宫鹤看着尤涟,问道。
“还能有什么”
尤涟别开头看向另一边,语气轻轻地说着卑微到尘埃里的话,“缺爱了,想再挣扎一下,而且,我觉得你跟他们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尤涟叹了声气,抬眸望进宫鹤的眼睛“他们从来就没有真正地喜欢过我,就算没有我妈出现,他们也还是不喜欢我,迟早会不要我,而你不一样,你一直都喜欢我。”
顿了顿,“我觉得你是被我气走的。”
宫鹤忽然轻笑了声,目光柔和许多“是,是被气走的。”
尤涟羞赧地抓了抓头发“我就知道。”
缺了的爱总要想办法补回来,而他一下缺的太多,所以就索要的更多。
那时身边只剩下宫鹤顺着他,纵容他,所以他自然拼命地跟宫鹤要,要他做这个,做那个,把在家里收起来的坏性子全朝宫鹤耍,有一点不如意就跟宫鹤闹。
所以宫鹤被气走,完全是他活该。
“现在来找你,也是因为”
尤涟看着宫鹤,深呼吸了一下,道,“因为我觉得我现在变好了,不是那么惹人厌了。而且,我分化了。”
说着,他的神色游移了一下。
宫鹤注意到了,眉头轻蹙了蹙,但很快舒展开。
尤涟舔舔唇,认真地看着宫鹤“我想借这个机会重新回到你身边,也想要你重新喜欢上我。就是这样,你信吗”
“信。”宫鹤回答得毫不犹豫。
尤涟睁大眼“真的”
宫鹤点点头,大手揉上尤涟的后脑勺“真的。”
唇角的弧度越来越大,尤涟眼里光芒愈甚“那现在就是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咯”他笑得眼睛弯起。
宫鹤眼里露出一丝纵容,颔首道“对。”
“那”
尤涟把手上移,揽在宫鹤背上,隔着一层居家服,指腹仿佛能感受到里面温热的体温。他仰起头冲宫鹤笑,“那你抱抱我吧。”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感受过被拥抱的感觉了。
说着,尤涟主动地把头埋进了宫鹤的胸膛。
他用力地深呼吸了一下,因为有信息素抑制环的阻隔,所以只能闻到一阵淡淡的冷香,他并不排斥,反而沉溺其中,眷恋无比。
他终于又可以这样大口大口地、肆无忌惮地嗅宫鹤的信息素味道了。
他是那么的喜欢宫鹤身上的味道,虽然冷冷的,却让他感到熟悉,感到满满的安全感。
据说只有oga会迷恋标记过他们的aha的信息素味道,只是闻到味道,他们都会觉得非常安心,非常快乐。
可他是正宗的aha,但闻到宫鹤的味道,也同样有如此的感觉。
尤涟闭上眼,不禁想
如果这个人是宫鹤,那做他的oga,也不是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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