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巫后(续)
夜里睡到一半, 寒瞑被长情灯给晃醒了。
怀里的人睡的正香,蓝紫色的灯光打在她面容上,给那张精致的脸添了一层别样的美。
秋儿这是……入梦了吗?
可明明, 她就在自己怀里, 枕着自己胳膊入睡, 心跳紧紧贴着自己的胸膛,呼吸匀长, 轻轻落在她耳畔……
她将一切都交付给了自己,寒瞑自以为两人之间亲密无间,几乎没有任何秘密。
可秋儿她……为什么要点灯入梦?
还不带他一起?
心里不大痛快,但寒瞑只是猜想,秋儿一定是有不得已要处理的事情,过几天再问她好了。
再说了, 白天她检查自己的功课,问起明祖时期的几个政令及其影响, 寒瞑只答出了一半, 当时秋儿的表情可不太好看……
晚上费了好一会功夫, 才哄好她, 向她求欢, 还得到了几声十分受用的“寒瞑哥哥……”
这种时候, 就因为她晚上点了一次灯, 还特意记在心上,去追问她,显得十分说不过去了。
寒瞑低头吻她额头, 怀里的人便越发往自己身上靠了,撒起娇来,寒瞑完全招架不住。
可即便这样,寒瞑仍是在意,她在梦境里面做什么,为什么不跟自己说一声,为什么要背着自己?
次日醒来,廖秋差宫人烧茶解困,又早早地散了早朝,回到寝宫,一副疲倦的样子,也不怎么说话,靠在怀里肩上就睡了。
定是梦里的事情太耗精神了,寒瞑心想,她究竟什么时候才会跟自己坦白。
等了三天,寒瞑一直没等到廖秋的坦白,夜里照样点亮长情灯,也不拉寒瞑入梦,白天醒来则精神越来越差,甚至都懒得跟寒瞑说话了。
这天晚上,寒瞑实在忍无可忍了!
长情灯刺得他眼睛疼,但他好歹是两位公主的长兄,算是半个君子,不可能做出劫持长情灯,闯入秋儿梦境,偷窥她梦境内容的事情!
推开锦被,寒瞑压到她身上,手捏着她嘴唇,吻住她,另一只手轻轻地捏她□□,往常的话,他这样做秋儿就会给予反应,半推半就清醒过来——
但入梦了就不一样了,她可能甚至都察觉不到寒瞑在做什么。
这么做虽然有点卑鄙,但寒瞑的确是有点生气了。
怀里的人挣扎了几下,依旧没有醒过来,身体倒是慢慢地迎合上去,无意识地将他的行为当作普通的求欢。
寒瞑顿时想到,她会不会在梦中也在做相同的事情?!
他脸色沉了下去,动作缓下来,秋儿却有几分不满意了,半睡半醒,还嘟哝着让他不要停。
寒瞑:“……”
他立刻挥手将长情灯灭掉了!
灯灭人醒,廖秋徒然睁开眼,适应了四周的黑暗,看着寒瞑冷峻的脸,须臾,她脸上一点点红了。
寒瞑满脸不高兴,稍微动了下,似要抽身。
廖秋哪肯他半途而废,双手环过他脖子,抱紧了他,低声央求他继续。
寒瞑所有的不愉快立刻消散了,只是仍板着脸,道,“你都梦到什么了?”
廖秋脸越来越红,嗔道,“你不知道吗?”
寒瞑双手扶起她腰,将木枕垫在下面,让她躺的更舒服一些。
冷声道,“我知道什么?你冷落我这么长时间,我应该知道什么?”
廖秋喘息着,抓着寒瞑的手臂,艰难地说,“我……没有,长情灯……不是你点亮的吗?”
看着她那副不能自已的样子,寒瞑越发控制不住自己。
过了一阵,枕在他手臂上,廖秋勉强打起精神,道,“我以为梦境的事情,是你做的。”
寒瞑便告诉她,这些日子来,她都是一个人入梦,什么都不跟他说。
廖秋恍然反应过来,盯着那盏灯,想了一会,道,“看来是这盏灯的问题了……”
她也没有主动点灯,难道说是灯自己亮起来的?是灯将她拽入梦境,而不是寒瞑,他甚至一直为这件事在生气?!
摸了摸寒瞑那张板着的脸,廖秋笑笑,侧身将脸枕在他锁骨窝,道,“宝宝,我可真不知道,这些天冷落你这么久……”
寒瞑喉结滚了滚,道,“别这样叫我。”
脸贴在他喉咙附近,他的声带震得廖秋耳朵有点发麻,他伸手玩捏她耳垂,道,“叫哥哥。”
廖秋扑哧一笑,翻脸不认人了。
又不是愈求不得,为什么这样喊他嘛。
手抓过寒瞑的手掌,五指钻入指缝,她道,“我带你去看个地方。”
说着,便灭了灯,将寒瞑拉入梦境。
廖秋带他来到一处大殿,大殿四周有八面墙壁,每一面墙壁上都有无数扇门,门与门之间紧紧挨着,再往上一层,门的数量又增加了一倍。
他们处在一个被无数扇门包围着的大殿中央,头顶有金色的光斜斜地照进来,光束落在其中一扇门上面,光影匀速移动,转瞬又移到了另外一扇门上面,像神圣的河水缓缓流淌,令身处其中的人不由地产生敬畏感。
时间、空间仿佛在此停留,坍缩成很小的一点,在此间行走,便仿佛在时间的河流里游动……
廖秋站在一扇门面前,手放在门上,道,“还记得附身在裴斐身上的那个人吗?”
“当然记得,”寒瞑嘴角勾起,似笑非笑,道,“那只猫还在宫里,被宫人们逗着玩呢。”
廖秋温柔地看着寒瞑,道,“我经常会想,她所说的,我们所处的世界,仅仅是大千世界中的尘埃一粒,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寒瞑靠近那扇门,手触过门面上的图纹,若有所思。
廖秋冲他一笑,道,“要进去看看吗?”
寒瞑手放在廖秋手背上,两人一齐推开了那扇门。
眼前是一处热闹的集市,街道上不少男女背着剑,穿着道袍,一副修士打扮,来来往往。
一辆马车从街道上疾驰而过,寒瞑急忙去拉廖秋,两人侧身避开了马车,廖秋靠在寒瞑怀里,笑道,“不碍事的,他们看不到我们,也碰不到我们,我们在这里,跟鬼魂差不多。”
说话间,廖秋伸手去拍一个小女孩的脑袋,手掠过她头顶,什么都没摸到。
那小女孩也没有半点反应,高高兴兴地拿着冰糖葫芦跑了出去。
寒瞑伸手去摸一名修士的剑,手掠过剑柄,什么都碰不到,就像一道虚影试图拥抱什么,最终只捞了个空。
“果然像鬼魂一样,”寒瞑低头看廖秋,两人十指相握,倒是能清晰地感受到彼此的存在,他思忖片刻,道,“这里就是其他的世界吗?”
“想来应该是的,”廖秋指着空中飞过的几名白衣道人,道,“看他们,像不像仙人?”
寒瞑笑了笑,下一刻,廖秋带着他跑了起来,一边说道,“我带你去看一个人……”
脚下是青石板路,廖秋拉着他,过了桥,顺着河边往上走,来到一处医馆。
医馆门口,修士们排起了长队,等待就诊,廖秋却拉着寒瞑,越过密密麻麻的人群,穿门而入,直接进了屋,到院子里头,迎面撞上了一个带兜帽的小姑娘——
虽然撞不到实体,那小姑娘似乎有所感应似的,停了一瞬,站在原地,手伸到兜帽里面,抓了抓立起的狼耳朵,嘟哝道,“奇怪,刚才明明感觉有人……”
小姑娘年纪虽小,但已经出落得极为好看,脸型有几分像廖秋,但眼睛更像寒瞑,黑白分明,通透纯净,一眨一眨地,格外惹人怜爱。
她身后,有一女子唤她,“白盏,配好药了吗?在什么呆呢?”
那声音极为耳熟,听得寒瞑一怔,再仔细一看,院子里头,有个和廖秋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寒瞑惊呆了,身边的廖秋朝他比了个嘘的动作,道,“那个女医修和我长的一样,名字也一样,关键是……”
廖秋凑到寒瞑耳边,有点难为情的、小声地说,“……她夫君也叫寒瞑。”
闻言,寒瞑眼睛一亮,嘴角忍不住地上扬,握紧了廖秋的手,指着从他们面前跑过去的小姑娘,道,“也就是说,这是他们闺女?”
廖秋点点头,看那模样,应该是的。
名为白盏的小姑娘兴奋地从两个鬼魂面前走过去,来到药柜前,踩着自动升起的梯子,动作娴熟地称取药材。
寒瞑细细琢磨这事,从身后环抱着廖秋,道,“也就是说,大千世界之中,有另外一个你我,结为夫妇,诞下子女,过着普通人的生活……”
廖秋嗯了声,心想,这就是附身在裴斐身上的人,所说的不同世界的事情了。
只不过,他们现在看到的这一幕,是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发生的,他们无从判断。
尔后,又参观了几个世界,像局外人一样对不同世界的人品头论足。
梦醒时,已经精疲力竭。
廖秋打了个哈欠,心想,做梦也挺累的,但也挺有意思,像阅读话本一样,参观别人的生活,了解别人的幸与不幸。
枕边人侧过身,虚压在她身上,牵着她的手,眼角含着笑意,道,“秋儿,我明白了一件事……”
廖秋转过脸看他,困得眼角溢出泪水。
寒瞑低头,亲吻她的眼睛,柔声说,“你我是注定要在一起的。”
廖秋无可反驳。
寒瞑伸手摸她腹部,哄她似的,道,“所以你要不要也生一个闺女?”
廖秋假装没听见,转过脸去。
寒瞑侧身将她整个抱在怀里,温柔地说,“不好吗?”
廖秋摸了摸滚烫的脸,低声说,“我想生男孩……”
寒瞑嗤声一笑,将人搂的更紧了。
“名字想好了,叫瑶光,”廖秋顿了顿,试探地说,“你不会介意吧?”
“怎么会,”寒瞑声音低沉,道,“他帮了你那么多……”
廖秋转过身来,面朝着寒瞑,眨眨眼,道,“梳子在哪里,我给你梳梳头。”
寒瞑恨恨地咬她一口,道,“你也学起了裴斐,用这种方式困住我吗?”
廖秋笑了出声,道,“真的,我怕你介意……”
“那你叫我一声哥哥,我便不介意了。”寒瞑蓄谋已久,终于找到了机会。
廖秋爽快极了,道,“哥哥。”
寒瞑:“……”
不用说,他耳朵根肯定红了。
仍不服气,道,“你是怕我吃裴瑶光的醋,哄我玩呢。”
“瑶光现在是女孩子,你为什么要吃他的醋?”廖秋咬了一下他红的滴血的耳垂,媚声道,“好烫啊,哥哥……你在想什么事情?”
寒瞑翻身,压到她身上,手按着她肚子,哑声道,“你再这样,我可控制不住……”
廖秋莞尔一笑,倒是十分期待。
*
雪庐中,裴瑶光打了个喷嚏,差点将手里的书卷抖落出去。
院子里,焦律正在劈柴烧水,准备早膳,听到屋里动静,立刻放下斧头,打着帘子,道,“裴姑娘,昨天在菜园里挖了两块姜,要不要给你熬点喝,眼下又将是一阵风雪天气了。”
“我自己来吧,”裴瑶光收了书卷,披上狐裘,起身来到门前,看到院内堆满的柴,不禁叹道,“你昨天砍了这么多柴回来吗?”
“嗯,”焦律看着她,道,“寒来暑往,秋收冬藏,眼下这段时间,正好适合修习,我多砍点柴,备久一点,再者你身子弱,屋内不能断火,烧起来也很快的。”
“行,”裴瑶光搓了搓手,受不住屋外的大风,还是进了屋,道,“正好我刚做完了一卷批注,连着昨天那两卷,够你看大半个月了。”
焦律站在屋门口,态度客气而疏离,道,“有劳姑娘了。”
裴瑶光笑笑,道,“你放下名利权贵,回归本心,全靠你自己开悟,谢我做什么?”
焦律倚着屋门,望着漫天飞雪,淡然一笑,道,“裴姑娘,我最近总想起少年时的一些事,若我没记错,你以前还有个哥哥,对吧?”
裴瑶光笑容消逝,提起笔又放下,道,“你还记得他吗?”
“裴野从幽境平叛回来,那位小公子便负了伤,我师父曾跟那小公子有一面之缘,说他根基极好,适合修道,多次登门拜访,都被拒之门外,后来便听说那小公子去了,师父他老人家一直抱憾,时常惦记着那位小公子……”
瑶光记得那位道人,那时候他才十□□岁,又是飞龙将军长子,正是建功立业的年纪,自然不会看上这些闲散道人的。
孰料竟被人家惦记了一辈子,也算是他的福气了吧。
说着,焦律轻声一笑,道,“后来廖王后找到我,劝我放弃修道,追求功名利禄,我当时就想,修道也没什么用,像裴小公子根基那么好的人,连入门的机会都没有,更别说我等庸人了,遂听了廖王后的话……”
屋内,裴瑶光不禁一笑。
“后来我虽然也当上了国君,但几乎没有睡过安稳觉,成日提心吊胆,防这防那,更是迷失本心,做了不少荒唐事……”
裴瑶光轻声道,“廖王后也只是做了她该做的,如若没有幽境屠城的事,一切都不会发生……你也只是晚了几年入门修道而已。”
而我,本有可能与你成为同门师兄弟。
焦律道,“对,我不怪她,怪只怪我自己,太容易迷失了。”
又说,“粥煮好了,裴姑娘,你要喝多少,我给你舀。”
裴瑶光笑笑,道,“和昨天一样呗。”
两年后一个清晨,焦律依旧在山中砍柴烧水,在门外唤了几声“裴姑娘”,无人应答。
想起他近日来身体越渐孱弱,焦律心里一凛,推门进去。
屋内一阵清冷,柴火早就烧干了,瑶光似乎一夜都没有添柴,焦律走到床前,手伸到被窝里面去。
凉的。
眼泪从眼角里滑出来,焦律颓坐在地上,看着他昨天夜里写出来的批注,黯然伤神。
伸手碰了下裴瑶光的脸,摸到了粉状的东西。
原本挂在他脖子上的那块玉,毫无征兆地,碎成了粉末。
裴瑶光也再没有醒过来了。
这天,皇宫里头,一名叫“瑶光”的男婴诞生。
作者有话要说:再解释一下我的想法:从秋的角度来看,焦确实是又渣又坏,但是他本来就是一路被秋利用着,登上王位的,开篇也是被穿越女利用,所以才会一开始背信弃义的那一幕,基本就是个工具人吧
但他本身坏不到哪里去,所以瑶光想帮他,另外可以自作多情地认为,这么做也是帮廖秋赎罪(因为焦的境遇很大程度上也是秋造成的)
梳子我有暗示,瑶光没带走,还给了秋,不存在天天给焦梳头的事
不好不坏,但绝对没有强行凑和他们的意思
而且我一开始就觉得这种小妖精蛊惑昏君的cp 设定也很带感呀
因为是快穿文,不可能在配角上花太多笔墨的,但还是尽其所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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