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凉蘅冷冷看了他一眼,没由来的生气道:“你知不知道你差点死了!”
突然被吼,朝黎打了个哆嗦:“知、知道。”
暮敖牙酸的挑挑眉:“我说玉仙君,你小点声,吓到他了。”
“没你事。”玉凉蘅瞥了暮敖一眼,深吸了口气,严肃的看着朝黎,“从今以后,没本君的允许,你不准离开半月湾半步,否则本君立刻杀了你。”
朝黎嘟哝道:“说的好像我不离开,你就不会杀我一样。”
玉凉蘅额角一跳:“你说什么?”
朝黎:“我没说话。”
“玉仙君不让你离开,也是为你好。”暮敖眯着桃花眼走到朝黎面前,想伸手去摸朝黎的头,刚伸手,朝黎便往后缩了下脖子。
上辈子,他一直以为暮敖是这世上唯一真心待他的人,外加同父异母这层血缘,他对暮敖一直心怀敬重,只要对暮敖有利之事,哪怕以身犯险,他也会去做。
兴许是这份敬重过于浓郁,将朝黎冲昏了头,直到荒骨岭上,暮敖用刀剜走他的心,他也不明白暮敖为什么这么做,就像不知道当初玉凉蘅为什么会为了两包劣等茶叶,把自己卖出去一样。
被朝黎躲开后,暮敖手僵在半空,轻笑了声:“你怕我?”
朝黎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暮敖弯着桃花眼:“一个月后,你便要跟我走了,总这么怕我可不太好啊。”
话甫落,暮敖便将指尖抵在了朝黎眉心,眼神一凛,泛着血红流光的灵力源源不断的灌入了朝黎体内,朝黎想避开,浑身却动弹不得。
待暮敖收回手,朝黎突感浑身一热,眨眼间,肉肉的猫爪便化成了雪白修长的手指。
见朝黎完全化形,玉凉蘅微不可察的松了口气。
“仙君记性可真差,您与我幽界皇族一脉灵力天生相克,虽能勉强帮他修复伤势,但却无法强制其化形,整整输了一个时辰的灵力,真正对他有用的不过十一,其余全浪费了,想想不觉得心疼么。”暮敖坐到椅子上,慵懒捏着瓷杯,撩起眼皮斜望着玉凉蘅。
玉凉蘅冷冷道:“本君乐意,与你无关。”
“放心,就算与我有关,我也管不了您。”暮敖轻笑了声,扭头看向坐在床上的朝黎,“你叫朝黎?”
朝黎戒备的看了他一眼:“嗯。”
暮敖:“长得可真好看。”
朝黎翻了个白眼,恹恹道:“过奖,没你好看。”
暮敖失笑:“果然跟玉仙君说的一样,小脾气挺冲,小黑猫,你知我是谁吗?”
你是上辈子要了我命的人……朝黎眼睛微微发热,声音却冷的刺骨:“不知道。”
暮敖那一双桃花眼闪过一道寒光:“我乃幽界大皇子,暮敖,也是你同父异母的兄长。”
上辈子,暮敖第一次来的时候,朝黎已经在半月湾待了一年多,当时,暮敖也是这么同他介绍自己的。
知道自己还有个哥哥,还如此厉害后,朝黎都乐傻了,卧在玉凉蘅大腿上,晃了好几天尾巴。
“玉凉蘅,你有兄长吗?”朝黎尾巴勾着屋内房梁,头朝下,突然像倒挂女尸一样垂在了玉凉蘅床前。
“没有。”玉凉蘅一边穿衣服,一边漠然道。
朝黎失望的叹了口气:“本来还想问问你,大家一般都会给兄长备什么礼,看来你是不知道了。”
玉凉蘅穿衣服的手一顿:“你要给暮敖备礼?”
“是啊。”朝黎尾巴一松,一个灵巧的空翻后,跟玉凉蘅并肩坐在了床上,“再过几日,他便要接我回幽界了,他之前给我送了那么多好东西,我也想趁此机会,给他回个礼。”
玉凉蘅冷哼了声:“那你在本君这里白吃白喝那么久,怎么不想着送本君些什么?”
朝黎茫然:“你什么也不缺,我就算想送,也没东西可送啊。”
他怕玉凉蘅意难平,连忙歪头凑到玉凉蘅脖颈,用毛乎乎的猫耳朵蹭了蹭:“不过等你成婚时,我一定给你备一份大礼!就算让我蹲在案桌上,给你当招财猫也成!”
“不稀罕,离本君远点儿,蹭一身毛……”玉凉蘅冷着脸瞪了他一眼,尔后言语不善道,“你若是非要送他个独一无二的,也不是不行。”
朝黎眼睛一亮:“快说!”
玉凉蘅眯细眼,阴恻恻道:“你们幽界皇族的血极其珍贵,用其打造的血石不仅可以提升灵识境界,还会因打造者不同,而随机产生不同的特殊效用,你若是想让他开心,不妨去东陵铁匠铺亲手打一块血石送他。”
朝黎想都没想,便道:“就这个了!”
玉凉蘅不屑道:“先别高兴太早,血石打造过程很是繁琐,且有一定的危险性,稍有不慎,便会伤到自己,小命没了都有可能。”
朝黎灿然一笑:“就一块破石头,哪儿那么夸张,我现在就去试试。”
说完,朝黎便摇着尾巴朝门外走去,走到门口时,突然顿步扭头,耷拉着耳朵,有点不好意思道:“那个……玉凉蘅,等我去了幽界,你会不会来看我?”
玉凉蘅漠然看了他一眼:“不会。”
朝黎窘迫道:“你拒绝之前,就不能先犹豫一下吗?”
玉凉蘅还真犹豫了下,尔后冷冰冰的瞪着他道:“想让本君去看你吗?”
朝黎弯眼一笑,甜的跟蜜一样:“想。”
玉凉蘅攥拳干咳一声:“那等逢年过节,本君就勉强抽出些时间去看你一眼。”
朝黎冲他眨了下眼:“一言为定,骗人你是小狗。”
玉凉蘅:“嗯。”
当时,玉凉蘅确实是这么答应他的,但后来,清明节,玉凉蘅没来,端午节,玉凉蘅也没来,中秋节,玉凉蘅依旧没来,直到他死了,也没再见过玉凉蘅。
“你在想什么呢,这么入迷?”暮敖笑道,“莫不是我的身份让你太吃惊了?”
朝黎蓦地回神,顺坡下驴的点点头。
暮敖还要说什么,玉凉蘅出言打断道:“天色不早了,你不回去?”
暮敖挑眉:“这么急着赶客,难不成是怕我再多说几句,提前把你的小野猫拐走?”
朝黎别脸哼了声,小声自语道:“谁是他的小野猫。”
玉凉蘅瞥了朝黎一眼,冰冷的眼神中露出一丝不悦:“吃本君的喝本君的,说你是本君的,有什么错?”
朝黎嘟哝道:“你那么凉薄,我才不想是你的。”
玉凉蘅:“……”
暮敖轻笑了声,顺着朝黎的话,应和道:“对,他就是凉薄,不仅凉薄,还没有心,跟着他没一点盼头,所以就乖乖在这里等我来接你吧。”
说完,暮敖便拂袖起身,朗声笑着朝门口走去。
“遥记昔日剑斩风流,白玉无瑕;奈何问佛一怒,尸填山海,血染寒江。善恶一念,纵是诸天神佛,四海妖邪,也不过尔尔。”暮敖回头冲玉凉蘅幽幽道,“玉仙君,像你这种日常没有心,但却不知何时又突然有心的人,最好还是当心些。”
朝黎看着空荡荡的门口,歪头狐疑:“他什么意思?”
“胡说八道,不必在意。”暮敖一走,玉凉蘅紧接着便把圆脸仙童也支走了,尔后关上门,抱臂静静看着坐在床上的朝黎。
朝黎被他看的头皮发麻,不就是要跟自己算账么,就不能干脆点?
两人沉默僵持了一会儿,朝黎忍不住率先开了口:“我错了。”
现在跟玉凉蘅顶嘴,他根本占不到便宜,怂一点也没什么,小命要紧。
玉凉蘅:“错哪了?”
朝黎:“不该一声不吭的偷偷逃跑。”
他认错态度太良好,玉凉蘅一腔火气竟无处可发,张了张嘴,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他不说,朝黎说:“不过我想问个问题。”
玉凉蘅瞟了他一眼:“问。”
朝黎:“你是不是在我身上下了什么奇怪的咒,怎么我刚跑出半月湾没多久,突然就灵力流失,神识溃散,心还跟刀割一样疼?”
玉凉蘅冷冷道:“不错,我确实在你身上下了咒,咒术就依附在你脚踝上所戴的那对金铃上。”
朝黎深吸了一口气,忍怒道:“我就知道是你。”
玉凉蘅皱眉:“你知道什么?”
朝黎道:“我知道就是你在我身上下咒,所以我才差点死了。”
玉凉蘅失笑:“你的意思是我给你下了一离开半月湾,就会让你死掉的禁制咒?”
玉凉蘅突然这么说,朝黎倒有些懵了:“不是吗?”
“……”玉凉蘅走到他面前,拂袖一挥,一柄银剑便架在了朝黎颈间,森然勾起了嘴角,“本君若想杀你,还有什么比一剑刺破你的喉咙更简单的吗?”
朝黎垂眼瞄着颈间那柄泛着寒光的利刃,喉结紧张的上下滑动了一个来回:“你先把剑放下。”
玉凉蘅没放,继续道:“本君是给你下了咒不假,但下的不是禁制咒,而是保命咒。”
朝黎一愣,抬眼呆呆看着玉凉蘅。
玉凉蘅:“本君这三年抓了那么多只猫,从没见过你这么傻的。”
朝黎不满道:“你解释归解释,能不说我傻么,说多了会成真的……”
玉凉蘅冷声道:“你连自己命不久矣都不知道,这还不傻?”
“?”朝黎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他三年前受的伤早好的差不多了,怎么会命不久矣?
“看来你还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啊。”玉凉蘅收回剑,微微倾身凑近朝黎,手指轻轻抵住朝黎的心口,“你的心脉虽没受损,但却被一股奇怪的灵力完全封死,若不是本君给你下了保命咒,你在秘境化形之时,便已经死了。但纵然有此咒,你也顶多撑一个月,一月之后,依旧会心脉枯竭而死。”
良久,朝黎的目光才再度聚焦,他抬头望着玉凉蘅,满眼的不可置信:“我……我只能再活一个月?”
上辈子不是这样的,上辈子他被玉凉蘅捡回去之后,活了整整两年多,最后还是被暮敖挖了心,所以才死的,重来一次,怎么只能活一个月了……
玉凉蘅冷冷看着他:“此咒每隔六个时辰,便需本君以灵力喂食一次,你若是再像昨日那般乱跑,莫说一个月,一天你都活不过去。”
朝黎歪头靠着床柱,虽然很不情愿,但还是垂眼呢喃了句谢谢。
玉凉蘅见他这副模样,声音不自觉便软了下来:“谢有什么用,日后可还乱跑?”
朝黎半死不活道:“不跑了,但我以后能不能日日跟着你啊?”
玉凉蘅皱眉:“你行事一向都是这种非此即彼的极端风格么?”
朝黎解释道:“你平日都不见人影,万一我身上的咒术需要喂灵力时,一时半会找不到你,那我岂不是要死了,就算你及时赶到,那也要再受一遍剜心之痛,太疼了,只怕多来几次,我没心脉枯竭而死,先疼死了。”
“……”玉凉蘅漠然看了他一眼,“跟着本君可以,但不要离太近,毕竟你……”
朝黎立刻举手抢答道:“我知道,我掉毛。”
玉凉蘅沉默片刻后,猝不及防的泄出一声轻笑,且不由自主的伸手摸了摸朝黎的头。
朝黎上辈子被摸习惯了,竟也忘了躲,最后还是玉凉蘅先反应过来,忙收回了手。
他攥拳轻咳了声:“这几日我翻遍古籍,找了几种兴许可行之法,故而,你也不必过于绝望。”
朝黎抚着腰间那把红鱼,弯眼傻傻一笑:“我没那么脆弱,虽然很失望,但也不至于绝望。”
能重来一次,他已经很知足了。
看见朝黎笑的那么傻,玉凉蘅心中升起一种莫名的冲动,潜意识驱使下,一句语气轻飘飘,但分量却尤其重的话脱口而出。
“你放心,只要我还在,便不会让你死。”
朝黎瞳孔一缩,浑身不自在的挠头道:“你倒也不必如此,救得了是人情,救不了是天命,不用搞的跟起誓一样。”
玉凉蘅蹙眉摸了下自己的唇,貌似也很惊异自己方才为何会说那种话。
“本君方才随口一说,你不必认真。你刚复原,身体还很虚弱,你好生休息,本君出去一趟。”玉凉蘅神色躲闪说完,便逃也似的走了。
一想起那个必须定时喂食灵力的咒术,朝黎连忙跟上:“你等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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