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之维仰头喝掉最后一口咖啡, 把瓶盖拧紧, 瓶子丢进脚边的垃圾桶，“哐啷”一声十分熟练。
一晃大学四年过去, 即将毕业。
他们学院的人都在抠破脑皮的想毕业设计。
服装设计这门专业在老年人眼里差不多可以等同于裁缝，但在年轻人眼里确是一个很新潮的专业。
在他们眼里, 服装设计师等于时尚, 精致, 新潮或者创造力的代表。
稍微通感一点的说法就是诱而不腻的香水，日落之后升起的第一颗星星。
十分的浪漫和仪式感。
但真要学这个专业的人就会感觉很头秃了，每天学着人体结构, 色彩搭配，礼服设计, 还有乱七八糟的比如服装材料学或者服装CAD技术。
虽然有时候脑袋会想秃，但成品出来的那一刻还是非常有诱惑力。
更不要说这次的毕业作品，那可是真正意义上伴随自己一身履历的处女作。
介时, 学校会搭漂亮的台子, 会请各位业内大拿过来镇场, 也会有多家媒体争相报道, 关注度很高。
那些有灵气有天赋的设计师都会在这次的发布会上给各位大佬和观众留下印象。
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因为这次的机会而声名鹊起, 从此走上天才设计师的道路。
所以, 就算时间充裕，大家还是紧张对待。
宋之维尤其个例。
大家都设计女装，就他要设计男装。
服装设计这一行大多数是为女性服务。而且女性服装可塑性大。
那些漂亮的裙子，有紧贴着肉展露美好曲线的, 也有走一步就飞起来，飘飘欲仙的。有腹黑冷酷的黑色皮质的，也有装着盛夏星空的。
各种各样漂亮的款式，眼乱缭乱。
但宋之维偏偏就要设计男款。
他脑子里没有特别钟情的款式，相反，他有很多想法。
他甚至想过在衣服上印满花火星子，因为这东西对他而言有着十分重要的象征意义。
但最后放弃了，因为这个元素不好做，一旦做差了就会特别俗气。
除烟火元素外，他还有很多其它想法，每个想法出来，他脑子里都可以完美模拟韩律穿上之后的样子。
天气逐渐变热，毕业季。
学校从五月初就开始搭建展台了，工人们跑上跑下，工程特别大。
随意散在地上的许多钢管是弯的，可以想象台子搭建完成之后会多么的与众不同。
这无疑让许多和宋之维同年毕业的人感到一种跃跃欲试的紧张。
宋之维在韩律面前只字不提设计稿，只在排练当天坐出租去学校的路上说，“是条裙子。”
韩律的表情有那么一瞬的龟裂，但也没说什么。
宋之维压下嘴角的笑意，“真的，是条紧身的裙子。”
韩律松了口气，伸手捏住宋之维的脖子，声音压低了几分：“骗我呢，小骗子。”
看到韩律那么快清醒过来，宋之维不太乐意，这吃瘪时间也太短了点。他嚷道：“就是裙子啊！我们毕设谁不设计裙子？”
韩律大拇指温柔的刮着他的侧脸：“等会我们去现场看，是裙子我就穿，如果不是，那你做一套合适的裙子穿给我看。”
“我又没答应做模特。”宋之维眼珠转了转：“你别想框我，反正是不是裙子都得你穿。这个赌我有必要打吗？”
韩律捏了捏他的鼻子：“小骗子。”
“早知道真给你设计女装，那种紧身的，高开叉到大腿以上那种！”宋之维不服气。
“然后穿着那种裙子……”顾虑着前面的司机，最后几个字他是附在宋之维耳朵边说的。
“滚！”宋之维用手抹了抹并没有脏东西的脸，有点被烫着。
到了地点，现场很热闹。
有些模特已经穿上设计好的衣服。
不像每个发布会都有特定的主题，他们的毕设发布会就是随心所欲，拿出自己最得意的那一套衣服就行。是以现场什么风格的衣服都有，看上去并不统一，但都很漂亮。
像是娱乐圈里的名利场。
很多熟识的人过来和他打招呼。
“嗨，维维！”一个长发女生过来和他虚虚的拥抱了一下：“真羡慕你的是男模。”
她抱怨：“我们的女模今早上八点就开始排队化妆了。也不知道真到发布会那天忙成什么样。”
宋之维安慰他：“那天来的化妆师肯定更多，放心。”
“那我就借你吉言啦。”女生看了一眼韩律，向宋之维夸道：“你的模特真帅。”
宋之维忍不住笑了下：“谢谢。”
他知道女生刻意说了一些好听的话。
其实年级上有很多人不看好他的模特，缺点是太过好看了。
虽然当初刚进大学也有很多人年少无知的说，如果韩律能当我的毕设模特就太好了。
但是读了四年之后大家都明白一个基本常识：身为模特的脸，怎么能抢衣服的亮点呢？
模特一定不要惊艳的长相，大家偏爱耐看的高级脸。所以会去约一个稍微在行模特。
但宋之维学了服设四年后，脑子里也有很多浪漫且仪式感的想法，他就要他的男朋友和他一起走完毕设T台这条路。
在原地等了一会儿，韩律拿到自己要穿的衣服。衣服被保护的很好。
出乎他的意料，他以为会是什么隐喻极重的大胆设计，比如一半裙子一半西装这种。
但结果都不是，就是一套严丝合缝，面料考究，纤尘不染的西装。
颜色乍看是常规色，内敛的，但细看又挺出挑。
但在这设计大胆前卫的秀场上，这样别出心裁但又很低调的颜色略显平平无奇。
穿上衣服那一刻他才发现这衣服有多独特。
太舒服了，他曾穿过各种大牌奢侈品的衣服，他以为是合身的，但都没有这件衣服舒服合身。
仿佛每个细胞都浸泡在水里仰泳。仿佛灵魂的最好宿主不是肉.体而是这套衣服。
让他恍惚以为自己这前半生就是为了等这件衣服。
如今终于等来。
心里终于松了块大石头。
他上前把宋之维抱在怀里，摩挲了一下他头上软软的头发：“谢谢。”
宋之维心里蓦的一软，跟着说：“谢谢。”
这次的彩排主要是熟悉流程，再一个就是排位置。
对于重要的最后一个出场名额，宋之维的提名颇为争议。一半导师强烈看好他，一半导师强烈不看好他。
后来因为开场第一个是女生，所以最后还是定了宋之维的模特压轴。
这些宋之维都不知道，他只知道，在秀场当天，在韩律走完秀之后，他会牵着韩律的手再度到达台前来。
毕设发布会的这天天气很好，难得不是很热。
有些闻风而来的路人在最外边站着，前面的几排座位空空无人。
上午的时候，大家进行着最后的彩排，大部分模特都没有吃晚饭，有的顶多吃一口面包，再喝点水就饱了。
宋之维自己吃了午饭，给韩律也买了份。韩律肚子上全是肌肉，并不会显肚子。
哪知韩律并不吃。
今天一天都在消耗能量，怎么能不吃呢？
宋之维打开盒饭，舀了口喂在韩律嘴边，“吃啊。”
他的设想很简单，只要他喂的，韩律就会吃。
韩律笑了下，就着他的手吃了口。
他才后知后觉发现周围的视线。厚着脸皮又喂了几口，他才把盒饭放下。
“好了好了，准备好，快开始了，第一组准备。”后台工作人员吼了一嗓子。前20个走秀的模特立马排好队。
宋之维抽空去前台瞄了一眼，这会儿天色渐暗原先空无一人的板凳现在坐满了人。前排观看的人衣服质量上乘，设计感十足，脸上化着精致的妆容，一看就是行家。
四周的摄像机机位亮着红点，摄像大哥蹲在摄像机前，一切都井然有序。
“怎么办怎么办，我紧张。”
“天啦，好像很多大佬都来了。我还以为学校办的是草班台子。”
“啊啊啊，第一个模特已经开走了，那是XX设计的吧，好羡慕，我看好多人摄像机咖嚓咖嚓的照。”
“已经走到第五个了，大家都好棒啊。”
后台吵吵嚷嚷的，来往上下许多人，叽叽喳喳的大声吼。颇有点享菜市场的感觉。
但台前确是光鲜亮丽的，漂亮的衣服，气质的美人，音乐和灯光交相辉映。
每一个设计师工作人员此刻都有点奇异的自豪感，这台前幕后的差距越大，越证明他们就是化腐朽为神奇的神人。
几个小时后，工作人员来叫最后一批模特。
宋之维这才发现天已经很黑了。
韩律从他身边离开的时候，像雏鸟离开妈妈，他心里突然一空。
下一秒，外面一阵惊呼骚乱。他只能从舞台侧后方窥见一点点韩律在T台上的表现。并不比任何专业模特差。
不穿校服后，成熟和少年气在他身上完美融合，高挑的身材，轮廓分明的脸。
周身的气质和漂亮的西装完美融合，产生了独特的化学反应。
“有请最后一组设计师带着他们的模特上场。”
宋之维牵着韩律温暖的手，音乐的鼓点一声声敲在他心上。夜晚的星星闪着光，台底下无数的观众，人声鼎沸，这一刻，空掉的心脏又被满满当当的堵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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