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练的时候没有观众, 现在台底下却坐满了人。他们全部衣着体面, 正襟危坐，虽然表情淡然, 但宋之维能想象到他们每个人心里都放了一台天平，在这样那样的评判着。
他的掌心发热。按理说他平常大场面见惯了应该不会慌, 但这么特殊的时候, 还有这么一个特殊的人在身旁, 他还是感到一股热血沸腾。
韩律的大拇指在他腕骨处划了一圈，轻飘飘的一个触碰。
宋之维跳的过快的心脏缓下来，他凉风轻飘飘吹在胳膊, 天上的星辰在缓慢移动。
他勾起一个嘴角，星辰洒进他的眼睛里, 笑得格外甜。
最外围的观众率先响起掌声。渐渐影响着内围的业内人士也鼓了掌。
两人走到T台最前端，又绕回来。
主持人让最后一组设计师和他们的模特站成一排。
每个设计师都可以说一句话，可以是设计理念, 也可以是为什么学服设这一行。
反正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要的就是让底下的大佬对他们留下印象。
前面有一个女同学说着说着就哭了, 她说她设计的这条裙子上面有几百颗小珠子, 全是手缝, 但她不小心打翻了装珠子的盒子, 细小的珠子到处跑，收集起来特别不容易。
另一个女同学说自己从小就喜欢服装设计，小时候会剪一些衣服样式的剪纸，满满的一盒子, 这套公主裙就是来自小时候未完成的梦。
还有一个男生说自己家庭条件不好，家里人不太愿意他学这门专业，他还是因为热爱坚持下来了。
每个人都特别励志。
宋之维最后一个说话，他拿着话筒先词穷的“呃……”了声。
因为学服设不是他最初的理想，也没有特别感动的故事。
他高中有一段时间面对未来特别迷茫，就在这时突然发现如果让韩律穿上他设计的衣服，让这个人全身上下都打满他的记号，应该是很有满足感和成就感的事。
虽然后来他背离了初衷，设计了很多好看的女装。
他噎着一时间说不出话，底下一片善意的哄笑。
显然，长得好看的人到哪儿都是有优待的。
“看来我们最后一位设计师一时不知道说什么。”男主持人笑着主动抛梗：“那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为什么别人都设计女装，而你设计男装，还是西装这种……”主持人摆着手。
很显然，主持人的意思是为什么要设计西装这种不容易展现自己独特设计才华的服饰。
宋之维举着话筒：“因为我觉得第一套西装对于男士的含义犹如第一双高跟鞋对于女士的含义。它是青涩到成熟的一个过渡，也是一个美好的象征。我希望每一个刚大学毕业的男生，都可以拥一套甚至很多套体面又漂亮的西装。”
台底下的掌声比以往每次都大。
“说得太好了。”主持人说：“听得我心潮澎湃，那我是否有幸穿上你做的西装呢？”
显然这位主持人给了宋之维很多表现的机会。当然主持人也是人精，知道大家都喜欢宋之维，他才特意这样cue对方。
“可以。”宋之维笑着说：“那个……”
“你说。”
“我也希望我最爱的人第一套西装是我设计的。”
“哇哦。”主持人说：“那你找到那个人了吗？”
“找到了。”
“他穿上了吗？”
宋之维拿着话筒，眼睛看着正前方的台底下，但又没有一个聚焦的点。
似乎缓了一会儿，他最后一字一顿道：“他就在现场。”
说完就垂下眼睫，不用猜，他知道韩律一定在看他。
“哇噢噢噢哦哦。”底下狼嗷声一片。最外围业余观众太多了，他们就是凑凑热闹，看的是模特而非衣服。
还真没想到看到这么劲爆的一面。现在气氛空前暴涨。
就连前面的专业人士也八卦心起，左右顾盼的聊着。
主持人调侃了两句及时刹车收尾讲其它的话题，要不然这大家的秀场就要变成宋之维单人的秀场了。
这场毕业设计发布会完美谢幕。
宋之维低调了四年，在最后彻底高调了一把。
两人回到家里，宋之维准备弯腰换鞋，韩律迫不及待的把他顶.在门上，一口一口亲在唇上，脖颈上。
“今天这么甜？”他抵着他的耳朵低声问，呼出的热气打在他的脖子上。
“毕业设计嘛，也就这一天。”宋之维笑眯眯的。他摸上韩律的胸肌，手心慢慢往上，最后双手环抱住韩律的脖子：“你今天要穿着这身衣服*我哦。”
韩律穿上这身衣服简直帅到爆表。虽然性感是形容女生的。
但他一时找不出其它词形容，就觉得现在的韩律性感到不行。
肩是肩，腰是腰，胸肌紧绷，长腿笔直。看一眼脸都发烫。
韩律认出了宋之维现在比较好说话，提着条件：“好啊，我穿这衣服，你也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
在家里胡闹了几天。
两人正式毕业。
这几天他们父母来往密切。
韩宋两家在自己的领域上找到一个可以合作的点。
由此促成了一比买卖。
这个项目利润很大，双方又是很有诚意的。
没有商场上的尔虞我诈，都不要利润上赶着给对方送钱。
这样的亲切之举，也就只有亲家关系可以完成了。
今天就是签合同的日子。
一大早柳凤霞就起来坐在梳妆柜前，面前的宝石项链换了一条又一条。
宋父在旁边茶都喝到第二杯了，她还没有确定戴哪条。
“你平常出去签合同不是挺雷厉风行的？”
“你是真不懂假不懂？我们今天见的那是合作伙伴吗？那是维维的丈母娘啊。”柳凤霞转过来，往脖子上比了一条帝王绿的翡翠：“你说这条怎么样？”
“好看。”
“不行。”柳凤霞立马拒绝，“我猜韩律她妈就喜欢戴翡翠这种玩意，我要换成钻石的。”
于是又乐滋滋的在自己梳妆柜前翻找起来，因为梳妆柜能放的东西太少了，她起身往隔壁房间走。
“哎。”宋父叹气，还不敢让柳凤霞听到的轻声叹气。
到了地点，柳凤霞瞧着韩律妈妈的打扮。对方温婉又气质，脖子上带的不是帝王绿，而是颜色更温婉的玻璃种。
反正都是翡翠，柳凤霞心里跟胜了一筹似的。脖子的钻石散发着熠熠生辉的光。
到了中午，小两口才姗姗而迟到了酒店包间里。
“爸，妈。”
“爸，妈。 ”
两人前后脚的跟着喊了句。
柳凤霞眼睛虚眯，一眼就看到了宋之维脖子上贴了两个创口贴。
她第一反应是儿子是不是受伤了，而且受伤面积还挺大。
“你脖子怎么回事？”她问。
宋之维反射性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不好意思道：“被毒蚊子咬了两口。”
基本上看宋之维这反应她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她又不是多落伍的老人。
也因此，她再次看不惯韩律。
看看这下手没轻没重的态度。宋之维还由着他来。
她原先还想让利多一点，现在则是能赚就赚的态度。
韩律的妈妈很温柔，一直笑着招呼大家多吃点。
四个人谈天聊地，氛围倒也愉快。
柳凤霞这次说话少，没拿出平时强势的态度。有时候她也觉得遗憾，就他们两家这家底，怎么说也是强强联手。
总比那些找了凤凰男反过来吃自己家底的女婿好。
门当户对再合适不过了。
但可惜两个都是男生。
不过木已成舟，也就只能这样了。
韩律取了一个干净的小碗，撩起袖子剥虾。剥了差不多半小碗，他把虾推到宋之维面前。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宋之维也享受的特别自然。
他朝韩律笑了一下，似乎是在道谢？
那个笑容有种难以形容的娇，不是女生的那种娇。就是被宠惯了不知不觉被养出来的那种娇。
她一下吃不下饭了，看着身旁和韩律父亲侃大山的老公。再看同样聊得兴起的韩律爸爸，两个男人毫无知觉。
再看对面的亲家母，同为女性，对方给了她一个“你懂得”的无奈笑容。
仅这一下，她心中唯一的遗憾也被捋平。
而且就她刚刚观察的间隙，发现韩律的脖子上也有浅淡的红印，只不过不明显。
抛开这俩死孩子没有半点自觉性。
她刹那间觉得，这两孩子还能和高中一样好，也许真就是对方的命定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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