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子!”
王阙带着卢挚临等人来正厅偏殿的时候,那年过半百依旧脾气火爆的太尉大人一脚踹上了走在最前面的卢挚临。
“卢大哥!”
郁芷禾惊叫了一句,连忙赶上去将卢挚临扶了起来,惊惧的脸看向怒气冲冲表如面上的卢太蔚:“太尉大人,有话好好说,莫要动手啊!”
“你走开!”卢太蔚说道:“这是我卢府的家事!郁小姐既然尚未入门,就该学会闭嘴。”
郁芷禾恼红了脸,却不能说什么,只一味的将目光停留在卢挚临的身上。
卢挚临心一软:“父亲……”
“别叫我父亲!”卢太蔚武将出身,脾气向来不好,但是也极其护短。如果不是闯下了大祸,他还未必会说子女半句。
此刻他满脸气的通红,在偏殿里也不在乎太子以及王家父子在场,直接就来来回回的踱步,看样子是想找顺手的棍子或者鞭子教训人,一边气着一边还大声喝道:“反了天了,连公主殿下也敢怠慢?你还当你是战场上的将军?今日公主要是气出个好歹,你就把你这条狗命留在这里吧!一个个的,都吃了熊心豹子胆?!早吃如此当初你母亲生下你们的时候,就该将你们掐死在襁褓里!”
听他说着话,卢挚临和郁芷禾一并都跪下了。
卢挚临抬起头来,不仅看到了主位上安安静静坐着的王丞相和太子,竟也看见他二弟,正跪在卢太尉的脚下,气喘吁吁的,鼻青脸肿泪两行,一副被人狠狠打过了的样子。
“三弟,你这是怎么了?被谁打了?”卢挚临问道。
卢三张了张嘴,却看卢太尉果真找了一根木棍,吓得又立马闭了嘴。“你还有心思管别人?!”太尉大人挥着棍子往前两步,就要打在卢挚临的身上。
“太尉大人不可!”
“父亲!!”
“咳咳……”眼看着就要动粗,领着人来偏殿的王阙终于开口。
“太尉大人稍安勿躁,公主殿下没来。”
太尉举着木棍的手僵在半空,盯着王阙呆了呆,又把目光在门口转了一圈,半响道:“没来?”
王阙忍下笑意,一本正经地开口:“嗯,没来。殿下说乏了,要回宫休息,下官无能,未能留住。”
王丞相捋着胡须,也是一副奇怪的表情,他站起身走过来,一边的王家姐妹纷纷后退了一步,脸上露出心虚害怕的表情。
王相却没有看他们,只问王阙:“怎么回事,你仔细说说。”
王阙只得把他去亭苑之后发生的事,公主说过的话一字一句的复述给在座人听。
言罢,卢太尉和王相两人均露出若有所思的模样。
“父亲,公主这是何意?您不会真的要严惩我等,给殿下一个交代吧?”
王若琳战战兢兢,被盯的瑟瑟发抖,她现在是终于知道后怕了,看着父亲冷冰冰的眼,心里发虚。同样是被指了错的郁芷禾却露出一副柔弱无辜的表情。
郁芷禾看向主位正小口喝着酒的太子,轻声开口:“同样是公然开口顶撞,但以往臣女从未看见公主发过这么大的火。”
以前明里暗里口出狂言顶撞月乔白的人多了去了,也没见她像今天这样开口闭口要杀人。还闹得沸沸扬扬,来王府参加寿宴的几乎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凶横残暴,目中无人。这对月乔白这样一个待嫁公主而言,并不见得是好事。
“呵呵。”坐在主位上的月孝尴尬的笑了两声,道:“你们是不知道,定国这段时间吧变化确实是有点大,变得刁蛮了许多。”
一屋子里的人目光灼灼的都盯着他,月孝勉强摆起了太子殿下的架子:“但是父皇偏偏就喜欢她这样,现在在宫里头,怕是没有第二个人,能比定国更会讨父皇的欢心了。”
“越是这样,她便越是无法无天。本宫时常也是被恼的无可奈何。”
月孝又喝了一口酒,香浓的酒味在口中延漫。便翩翩然,他做久了安稳的太子,早就将危机感抛之脑后,纵然老皇帝日日叮嘱他小心防范,君主就要立起威严。可惜月孝心心念念的都是要做个贤君,不能像他父皇一样,喜怒无常,弄得满朝怨声载道。
现在看着表面上对自己恭恭敬敬的两大肱骨之臣,月孝是越看越觉得亲切。
一时间也觉得妹妹发火也就是眼红卢挚临和郁芷禾两情相悦,不是什么大事了。
他晃晃悠悠的站起身走下来,抬手拍了拍卢太尉的肩膀,道:“放心吧,没事的,待本宫回去说她几句,送几样新鲜玩意儿。她气消了,这事也就翻篇了。”
卢太尉眯了眯眼,“如此麻烦太子,可如何使得?”
“无碍……”太子月孝海口还没有夸完,站在一边的王阙连忙又说道:“公主殿下还说,圣上早就已经金口御言,太子殿下酒后容易失言,说过的话具不作数,让两位大人多担待。”
太子:“……”
他不要面子的吗?!
卢太尉与王丞相面面相觑。
都在想,既然是圣上金口,是不是这定国公主一早来,就是专门来逮他们的错处,好让圣上那边有借口发作自己的?
特别是卢太尉,想到自己前不久才刚刚安排了养在暗处的亲属陆生,借着太子的手,顶了那江安崖郡守的位子。
事情太过顺利,半个月都没什么动静。这会出现变故,是不是圣上哪里,查出什么了?
想到这里,太尉大人猛地转身,“公主呢?!往哪里去了?”
有仆人立马道:“刚……刚刚出了府,现在应当还在回宫的路上。”
太尉丢了棍子,又踹了卢挚临一脚,急吼吼的道:“快,去将公主追回来!”
“父亲……这,这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你既然能喜新厌旧,自然也可以浪子回头,反正今日不管用什么办法,跪也好求也好,都要让公主殿下金口饶恕你的罪,顺了气在回宫!”
卢挚临有些意动,跪在一边的郁芷禾立刻有所察觉,她连忙抬了头,道:“让我也随卢大哥一起去吧。”
“不,让他一个人去。”卢太尉想也不想,甚至都没有看郁芷禾一眼。转而回过身来向太子和相爷无奈道:“让各位见笑了。”
因为彻底的无视,在座的人也未能看见被直接拒绝的郁芷禾跪在一旁,垂在身侧的手指几乎插进了手心,她低下的面孔中,眼里闪过一抹极致妒意和恨意。
卢挚临最终还是顺从了太尉的意思,出去追月乔白了。一屋子的人静默了好一会,才开始教训起其他几个得罪了月乔白的小辈。
……
刚晴了几天的天气又渐渐转冷,晌午一过,天渐渐暗了下来,看着竟是又像是要下雨了。
京城小巷人渐渐稀少,小贩们开始收起了摊子。
官道上,有一伟岸男子一骑红尘,直追上缓慢前往宫中的马车。
“公……小姐留步!”
看见熟悉的侍卫宫女,卢挚临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他冲到马车前面,并未发现回宫的队伍里,少了许多侍从。
“卢大公子?”站在最前面的除了两个高大的侍卫,只剩下宫女碧尧一个,她几乎是守在马车前面,拦住卢挚临想要靠近马车的举动,“公子有什么事,就跟奴婢说罢。”
碧尧低声道:“公子自重,公主乏了累了,已在车中小憩。”
“这位姑娘,劳烦去告诉公主一声,我有要紧的话,想单独同她说。”
碧尧:“……”您是多大的脸?
听不出她在婉拒吗?
单独说话?
你一个始乱终弃的渣男,未婚妻都换了的人也好意思开这个口?
“小姐说了,不许任何人打搅,有什么事,和奴婢说也是一样的。”
卢挚临:“不行,我定要见你们小姐!”
碧尧黑了脸,坚持着不让。众目睽睽之下,卢挚临不敢动手。只能和碧尧争执了几句。
一时间,这条官道上,围了不少前来看热闹的人。
“大人……大人?!”
官道旁边一个不起眼的茶摊上,身穿玄衣,面貌平常,丝毫不显眼的男子凑在另外一个面容绝佳的男子面前,低声叫了一句。
身上只穿了寻常人家的衣裳,却依旧掩不住他的风华气度。孟韫手上端着茶水在嘴边,眼睛却看向官道那头,半响都没有动作。
他身边的人坐着的是他的下属,同样任职大理寺的肃渊顺着他的目光瞧了瞧官道那边的车马人龙,除了死缠烂打的卢大公子卢挚临,也没看出什么其他的花来。
在肃渊坚持不懈的出声下,孟韫终于回了神,却表现的像没发过呆一样,往嘴里珉了一口水,道:“你方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已经说过好几遍的肃渊:“……”
“那边传来消息,截陈祥的那伙人已经逃出了城,按照计划我们的人在城外三十里处早就设下了埋伏,不出意外的话,定能将他们一网打尽!”
陈祥是早先从境北抓回来的流寇首领,身上背负了上百的人命,早就被定下了死罪,只是这个陈祥虽然身份是个流寇山贼,但是他们大理寺因为暗中查出了不少和他有过连带关系的官员。所以一直留着命,就为了引蛇出洞。
这才过了几天,果真有人沉不住气了。
孟韫脸色都不变一下,只开口道:“不出意外?”
肃渊:“……”
孟韫:“城外二十里,似是临近孤山。”
肃渊一愣,京城外其实少有活人,顶多零零碎碎的几户人家。最多也是靠近城中十里。
那孤山上似乎还有座道院?
肃渊:“臣立刻去安排。”
他本来还想说话,却见孟韫突然站起了身,抬腿就往官道那头走去。
肃渊默默闭了嘴。
走近了官道上僵持的一众人马边上。
孟韫:“怎么了?”
“关你什么事……孟,孟大人?”
和卢挚临争的面红耳赤的碧尧,几乎已经挡不住了,轮口舌之争,她还是未出阁的女子,自幼养在书香门第,不似绿蜓那样吃过苦的,性情泼辣。面对说也说不通,赶也赶不走的卢挚临,碧尧简直气急败坏。
咋一看见昔日旧主,碧尧简直感动的眼泪都要掉下来。
孟韫淡淡看了一眼碧尧,轻身问:“车中坐着的,可是那位?”
卢挚临自然是知道孟韫的,看见他第一时间颔首示意,随后便不理他,只往马车内喊:“乔,你出来见我一面。”
乔,这个字,本是他们而是亲密无间的叫法。
卢挚临一口这个开,孟韫几乎是瞬间沉了脸。
但是他声音颇大,马车内却是无半点动静。
孟韫将视线落在碧尧身上。
碧尧凑近了一些,用孟韫一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道:“车里坐着的是绿蜓。”
孟韫猛地抬眼。
碧尧立刻就明白过来,连忙又说:“公主一出王府,就带着人离开了。奴婢凑巧听了一句,似乎是往城外孤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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