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山道院虽然在京城有着良好的声誉,但是到底也是女子出家的地方,比不得正规的寺庙香火不断。
特别是在寒日里,更是人烟稀少。
上山的路不宽不窄,稍有陡坡。临时备下的马车没有宫里的那辆坐着舒服。温度愈降,月乔白冷的紧紧裹住身上的大衣,她一个人坐在马车里,偏转了身子将车上的窗帘拉开一小节。
冷风拂面,月乔白不禁打了个寒颤。
守在马车傍边行走的是队伍中唯一个身怀武艺的女侍,名唤骁茹,是个能人。同行的侍卫长骁军据说是她的同胞兄长,同其他四个一样都是老皇帝的私人护卫,放在暗处的那种。听说各个身手不凡。
骁茹是女人中的粗人,长得浓眉大眼,身板子也比常人强壮一些,她看见月乔白露出了脸,便也露出一个自认为和善的笑容:“主子,外面开始下雨了。寒风大,您小心待在车里,别冻着了。”
月乔白笑了笑说了声好,但是依旧没把脸缩回去。
零稀的雨丝飘在脸上,月乔白吸了吸鼻子。忍着寒,看了一眼这条陌生中透着一股熟悉的道路。
多日的晴天终是比不过一场小雨。原本干黄的树木泥土渐渐被雨水染成深色。
这座孤山山不高,却胜在广阔,满山满野都是分散的杂草树木,很是荒凉。在梦里,她随着老尼姑过活了许多年,那时候院里都是孤寡的老弱娘子,没有钱能够令他们下山采买东西,为了活计,都是在山上采摘野菜野果供做吃食。
运气好的时候兴许能抓个小野兽什么的,然后老尼姑会留给月乔白一个人偷偷的吃。日子过得虽然异常清苦,但是该有的爱护,梦中的月乔白一点也没有少。
相比起如今的锦衣玉食,月乔白头一回觉得梦境更为真切。
寒风凛冽,越来越大了。树木沙沙,月乔白脸冻得渐渐泛起了红色,却无所察觉,还是身边的人碎碎念念道:“怕是又要下雪了。”
月乔白反应过来,看着车外的四五个侍从均已湿了半截衣裳,才缓缓对骁茹说道:“吩咐下去,都让走快些,等到了半山腰上车马许是不能在前,到时候伴着风雪步行,才更是麻烦。”
正说着话,却突然感觉马车猛地向右边倾斜,月乔白一个不稳,便要往一头栽倒下去,幸而她反应的快,连忙将自己那只没有受过伤的手伸向了车窗,抓住了杆子。才导致没有撞上车壁。
月乔白刚稳住身子,车外面立刻就有人喊:“慌慌张张的,怎么回事?!”
“……好像是前头探路的黑羽回来了!”
“他后头还带了个陌生男人。”
外面侍卫你言我语说着不明不白的话。
外头的骁茹这时候开口问道:“主子,您没事吧?”
“无碍。”感受到马车已经停下,月乔白心下有些奇怪,顾不得冷,她掀开马车的帘子,看向外头:“前面怎么了。”
骁茹道:“属下尚且不清楚,前头看着像是探路的侍卫回来了。奇怪的是他还带着个陌生人。”
陌生人?
难道是道院里的小尼姑?
吩咐其他的护卫紧紧守着马车,为首的骁军独自下了马,往前走两步大喊道:“黑羽,你后面是谁?!”
前头的黑羽却没有开口说话。
骁军皱着眉头,看着他们越来越近,一边往前走一边又大声呵斥:“站住!!不许带闲杂人等过来!”
骁军显然动了气,略过几个骑在马上的侍卫肩头,月乔白看见他缓缓抽出了腰上的匕首,气冲冲的向黑羽走了过去。看样子是要亲自教训这个不听指挥的手下。
然而这个时候,月乔白的目光却从骁军的身上渐渐移到了他对面黑羽的脸上,
是比较熟悉的护卫面孔,月乔白眼神一般,却能看出黑羽那张熟悉的脸上,显露出的一丝僵硬和灰白。她的视线渐渐往下,入目的是和骁军他们一样,灰色不显眼的布衣,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上被雨水完全浸湿的原因。他身上衣裳的色泽明显较别人更显得暗沉。
高大的身影将身后的人完完全全遮掩住,月乔白只能依稀看见他后面那人露出的半截白色衣袖。
说来也怪,既然能看出衣袖是白色的,那为何他身上滴下的雨水,却见暗红?
不对!
无缘故的,黑羽为什么要带人过来,若是带了迷失在孤山的老尼姑,又为何要遮遮掩掩?除非……
脑中电闪雷鸣,月乔白几乎是刹那间想通了其中的玄机。
“骁军!”眼看着骁军越走越远,月乔白冷着脸大声开了口。
未料到主子会突然开口说话,骁茹他们都是一愣。
月乔白却尽力平复了心情,淡着声道:“骁军,你先回来,我有话对你说。”
骁军没有多想,立刻回了身。倒使得他前方的人脚步一顿。
“准备往后撤。”月乔白视线未移开骁军半步,话却对着身边的骁茹说的。
“啊?主子,您说什么?”
月乔白:“……”
看见骁军和前头的人拉开了距离,月乔白施舍了骁茹一个眼神,轻声说道:“前面有诈。不止一人。”
保险起见,先撤为敬。
然而变故只在一瞬之间。
也许是预想的结果没有来临。那头埋伏的人急了,未能沉住气。原本沙沙作响的树林中,毫无征兆的突然传来一缕轻响。
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正对着骁军的背部,一只细长的箭羽破空而来。
不知是谁大声吼叫一句:“小心背后!”
说时迟那时快,到底是军将出身。反应速度乃寻常人不能比。骁军身后本无防备的露给了歹人,却在察觉出危险的时候迅速的倾斜了身子。千钧一发的箭羽射中了他的肩头,避开了心脏。
“兄长!”骁茹惊叫一身,骑着马就要往前接应手上的骁军。但是她一有动作,同一时间却看见原本面对着面站着的黑羽,瞪着眼睛,直挺挺的往前倒了下去。
露出了他身后,手里拿着鲜血淋淋刀子的,瘦小男人。
草丛里同时跳出几个衣裳褴褛,浑身血迹的人,他们各个手持着刀剑,面露狰狞的朝落单的骁军围攻上去。
捂着冒血的肩,一边退一边和围着的歹人周旋。骁军冲骁茹他们大吼:“有刺客!保护主子!不要离开马车。”
“不要慌!往后退!”
周遭除了在前边的骁军和黑羽,月乔白身边有用的也只剩下骁茹和另外两个护卫,外加一个车夫。
“兄长,我来救你!”前面的打斗惊了车马,骁茹按捺不住,头一个往前面冲了过去。另外两个护卫则是护着车夫挥舞马鞭将马车调转方向。
“不好!后面也有人!”
马车在原地打着圈,月乔白坐在马车里摇摇晃晃险些碰着了脑袋,耳边到处都是打斗以及怒吼声。好不容易扶着车壁将身子探了出去,就听见身边的护卫大喊:“我乃宫中护卫护领,护送的是皇亲贵族!刺杀皇族是死罪!快快放下兵器,可饶你们性命!”
月乔白:“……”
“放你吗的屁!”
“操他娘的,费什么话,抢了马在说!”
“管他什么皇族,抓了人做人质!”
人马鼎沸,乱成一团。那后头冒出来的同样是三两个脏兮兮的壮汉。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草寇,他们脸上身子上都或多或少浸染鲜血。而且各个人高马大的,对战起训练有素的禁军护卫也不遑多让。
他们这群亡命之徒本就是好不容易从山下那些卑鄙官兵偷袭中冲了出来,逃到了这座山上。
兄弟损失了一半不说,连指望着逃命的马都一早被围剿了。也是碰巧,在路上遇见一群倒霉鬼护着马车往山上走,陈祥等人怎能不激动?!
“保护主子!”
“什么主子?原来是个俏娘子,别是什么公主娘娘吧?兄弟们加把劲,捉了他们做人质!看山下那群狗娘的官兵能耐我们如何!”
雇用的车夫吓破了胆子,轱辘一下滚下了马车,拔腿往外头跑,却被半路杀出的歹人一把拘下了头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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