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元月之猫(5)

    楼连觉得那个动作有点眼熟。

    静静站在一边旁观,在看到有人关注到自己时,歪头,张嘴——仔细一想,不正是自己方才的“演戏”的动作?

    ……这是在模仿自己么。

    楼连想不通其中关窍,但三花崽子实在可爱,忍不住假作矜持地走到对方面前,想撸撸小崽子的脑袋。

    三花却后退几步,逃开了,尾巴微微垂落。

    楼连有些尴尬地收爪,友好地打招呼:“……喵。”

    三花静静看着楼连,再次张嘴,仍是“喵”的口型,却没有任何声音发出。在楼连疑惑的当口,它一转头,朝远处跑去,很快便没了踪影。

    楼连一脸懵地立在那里,被秦方飞抱起来时,目光还停留在三花离去的方向。

    “猫猫在看什么?”宋导道。

    秦方飞没有回应,目光跟着看向楼连所望。

    宋导看着一人一猫,乐了:“你俩干啥呢?一起看诗和远方?”

    秦方飞收回目光:“在我来之前,剧组里只有‘阿咪’一只小猫?”

    宋导:“是啊。”

    “哦。”秦方飞睫毛垂落下来,恰见纪平端着午饭和猫罐头小跑而来,便起身走去,“吃饭了。”

    “……”

    楼连肚子也有点饿。出门在外,自然是没人天天煮鱼汤羹喂他,不过幼猫罐头味道也很不错。

    吃完午饭,再午休会儿,继续拍摄。

    楼连被抱来抱去的,先后拍完了与“赫连伽玥”的几场戏,他的“天资”之聪颖,甚至不需要传说中的“驯兽师”引导。

    ……

    赫连伽玥不是普通老人,年轻的他是妖怪衙门“云鹰”的提出者,亦是那一代的锦衣卫都统,权位不可谓不高。细数辈分,赫连伽玥能算是赫连元朔的爷爷,只是从未见过,也不是亲爷孙。

    他为官清廉,为人正气,待妖怪也一视同仁,时常劝谏帝王要大爱——可以说,那时对人对妖来说,都是景明盛世。

    年岁渐长后,赫连伽玥告老还乡,于小暑时节捡到小猫,便取名为“炎月”,是夏天的意思。

    赫连伽玥很喜爱炎月,可惜他只陪了炎月一年,甚至不曾等到炎月成年。

    老人独自居住,只有一只小猫相伴,闲时便会将自己的一生细细与炎月诉说。他本是无意,炎月却用了自己短暂的一生来报答这恩情。

    剧本内容是秦方飞认真给楼连所讲,楼连蹲在秦方飞肩膀上,听着听着,心里很有些酸涩。

    亲情是最古老而绵长的东西,每当人们提起,语气总会带着无尽的缱绻。

    下午要拍摄的,正是这一段赫连伽玥与幼态炎月的温馨日常。

    楼连猜测这一段应该会作为回忆杀出现。

    场地布置好,一如既往地,机器开始了运转。

    星河乍现,茅屋内,小床靠着大床,老人与小猫睡得安详。

    天光熹微,狸花跃出窗棂,摘下一束小花,轻轻叼回屋内。

    放在爷爷枕旁,落得一室花香。

    ……

    日升月落,仍是那个小茅屋,仍是两张大小床,小狸花叼回了花朵,却再得不到夸奖。

    时光流淌,枕旁堆满的白花也零落,于某个瞬间,小狸花忽然重重伏下身子,许久都未动。

    “白雾忽然出现在猫的身周,越来越大。一只小小的人手从白雾中伸出,握住了爷爷的大手,放在自己的脑袋上。”

    楼连心中默念过先生先前讲的剧本,等待宋导喊卡。

    他趴在地上,余光落在身旁,忽然又看到了那只三花幼崽。

    三花幼崽看着“赫连伽玥”,静静地,竟给人一种悲伤的味道。

    等发现楼连在看自己时,三花又转身飞快溜走了。

    楼连想不明白,等宋导都表示ok了时,他还在那里纳闷。

    拍戏是件很艰苦,也很耗时间的事,这一段小小的剧情,几个镜头拉下来,几个小时一晃而过。

    外面当真是天色已晚了。

    行踪诡异的三花引起了楼连浓厚的兴趣,在快速吃过晚饭后,趁着人类都还在进食,楼连日常散步时,有意朝着三花两次消失的方向走,寻找三花崽子的踪迹。

    那只猫看起来比他还小,应该走不远。

    整个剧组的人现在都对楼连很是熟悉,虽然大家奇怪于为何不把小猫关在笼里以防走失,但并没有人敢于对影帝前辈直面问出这个问题,所以都默认了经常会有一只小狸花猫走进走出。

    猫主人都不担心,自己瞎操心什么呢——抱着这个心态,楼连的进出从来没有人拦他。

    楼连一路走一路翻,奇怪的是总也找不到那只三花。

    又走出四五百米远,有人忽然把他抱了起来,这个手劲楼连不太熟悉,便亮出了小小的爪子。

    那人道:“秦猫猫?”

    可怜楼连这几天里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听到自己的名字,下意识就是一声:“喵——”

    那人熟练提起小猫的后颈皮,“好瘦哦,叔叔给你看看,别是累着了。”

    “。”这人穿的好像是驯兽师兼兽医的白大褂,楼连也没多想。

    等楼连发现好像不对时,已经晚了,那个人类男人一路把他拎到了个无人关注的小角落,然后掏出了一根针。

    捏住后颈的手越掐越紧,冰冷尖锐的针尖泛出冷光,针管内却空无一物,空气灌满。

    楼连瞳孔剧缩,近乎绝望地挣扎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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