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 27 章

小说:美貌使我一无是处 作者:起跃
    第二十七章

    还未待安王反应, 怀里的人儿先被吓的花容失色。

    “王爷。”

    白池初急急地从安王怀里起身, 双手攥住了他腰间的一截锦缎, 生怕他将她推出去。

    安王抚了抚她的背,轻声说道,“去里面呆会儿。”

    白池初听了这话,起身就往里屋钻, 拂了珠帘躲进了昨夜歇过的里屋, 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白池初刚进屋,外面的门突然就被推开, 太子喝的不少。

    安王看到太子的模样, 免不得想起了前太子。

    前太子出事前, 也是这般醉醺醺地跑到他这里来闹过一场。

    “皇叔。”

    太子走到安王身边, 准备坐在白池初刚才的位置,屁股还未落下去, 安王突然将那底下的那蒲团移开, 重新给他拿了一块垫上。

    “今日你大婚, 不该出来。”安王虽这般说, 但语气平和,对太子的行为也没有什么大惊小怪。

    “旁人就算了, 皇叔可别来笑话孤。”太子自嘲地一笑, 看到了桌上的一盘点心, 正准备去拿, 安王手一伸不动声色地移开, 回头对上太子狐疑的神色, 平静地道,“积食。”

    太子一笑,手缩了回去,“孤容易积食的事,也就皇叔记得。”

    安王没答话。

    凌风进来又搁了两壶酒在桌上,看得出来太子今儿又是来找人解闷。

    “孤没有母妃,没有兄弟,幸好有你这个皇叔,否则孤这辈子也太凄苦了。”太子自己打开了酒壶盖儿,往喉咙里灌了一口酒之后,醉醺醺地看着安王。

    他和安王很像。

    从小没有母妃,全靠自个儿自生自灭。

    “适才孤站在大殿上吹了半柱香的风,孤突然发现那么大个皇宫,竟没有一处孤想去的地儿,后来还是想起了皇叔这里。”

    太子又饮了一口酒,突然凑近了安王说道。“皇叔知道太后前日对孤说了什么吗”

    安王摇头看着他。

    “太后说,要孤堤防着皇叔,”

    安王笑了笑。

    “无稽之谈,是不是”太子说完,冷哼了一声,“旁人孤不知道,皇叔是什么样的人孤还不清楚淡泊名利不说,府上弄的堪比农场,都低调到如此了,却还是躲不过猜疑。”

    太后对安王,

    就似是皇后对他。

    他又岂能不了解。

    “为了逼白绣侍,也连带着逼孤娶了白婉凌。”

    太子的烦闷从语气中透了出来。

    躲在屋里的白池初,冷不丁地听到父亲的名字,耳朵贴在门边上,听的更仔细。

    “白绣侍态度如何”

    安王这才开口问他。

    太子愈发烦躁,“还是那样。”

    “孤就该将白池初娶了,横竖也是得罪他。”太子一口酒闷下去,呛的眼睛发红,“皇叔可知,白姑娘失踪的消息”

    屋内白池初心头一跳,绷直了身子。

    “不知。”

    白池初提着的心又才松了下来。

    “孤都快将汴京城翻遍了,都没找到了,你说她能去哪里”太子无望地看着安王,“孤知道,她定是在躲着孤,怕孤拿她去为难他父亲。”

    安王没答话。

    “皇叔,你觉得白大姑娘长的好看吗”半晌太子突然转头,脸色略带了些骄傲地问安王。

    “嗯。”

    意外地得了安王的认可,太子来了兴致,一时凑近安王,满脸的沉醉,“孤从未见过那样的美人儿,腰肢如柳,肌肤赛雪,一颦一笑,都在勾人心魂,只要是个男人,谁人不爱,谁不想得到”

    安王握着桌上那杯茶,微微一荡,荡出了一圈涟漪。

    “她简直就是孤心头的妖精。”太子醉的不轻,没去看安王的脸色,又告诉了他一个秘密,“说来皇叔可能不信,当年还是她先逗的孤,如今才过了几年,她就翻脸不认人。”

    屋内的白池初背心突然离了那墙面儿,心“咚咚”直跳,不敢往下听了,恨不得跑出去捂了太子的嘴。

    这男人怎就背着人说这般荤话。

    可太子今儿话匣子一打开,将心里藏着的那些事,一股脑儿的全都倒出来,“她亲口对孤说过,要嫁给孤。”

    “是吗”安王侧目看着他问了声。

    太子握着酒壶,眼圈猩红,“当年母妃因触犯宫规被处死,孤在人前不敢流一滴眼泪,后来趁人不注意,偷偷躲在了一处假山后,抱着头狠狠地哭了一场,等孤哭完抬起头,就看到了她蹲在孤跟前,一张脸,干净地没有半点杂质。”

    “她安慰孤,让孤不要伤心,告诉孤没了娘亲不怕,长大了,她就做孤的妻子,定会像孤的娘亲那样疼爱孤。”

    可几年后,等他拿着这话去找她的时候,就被她一句“童言无忌”给打发了。

    太子神色忧郁,俨然一副沉浸在那段往事中,有甜亦有苦。

    安王却是突然起身去门口边叫了凌风。

    “太子喝醉了,送他回去。”

    凌风进来也没顾太子乐不乐意,直接半托半拽地将人请了出去。

    “太子今儿大婚,总不能让太子妃独守空房,太后若是知道了,太子免不得又要废一番口舌。”凌风劝了一句,外头太子的声音才终于消停下来。

    安王关好门,在门边上站了一会儿,见里头的人半天没出来,又才往里走。

    少了太子的聒噪,屋内出奇的安静。

    白池初听到了那脚步声朝自己走来,一时慌乱无神,第一反应竟是想躲。

    还没等她想出个法子来,跟前的珠帘一阵响,安王人已经到了跟前。

    白池初抬头看了一眼,确定那脸色算不上好,便知定是惹了人家。

    就算无名无分,

    她如今也算是他的女人。

    自己的女人被旁人惦记,换谁又能大度。

    白池初没去解释,也没什么好狡辩的,若是真要逼着她说,左右不过一句,“年少无知。”

    在白府时,白池初最会哄屋里那几个老少爷们儿,也知道什么样的方式能讨人欢心。

    白池初往前走了两步,一句话也没说,只是乖乖地靠过去,将她的小脸又搁在了他胸前冰凉的缎面上。

    安王看着她头顶松散的发簪,却没想揭过去。

    “真对他说过”

    安王问的很轻。

    白池初第一反应是否认,“没有。”说完又翻了供,“有。”

    安王便已知结果。

    沉默的那阵白池初心头发慌,大气都不敢出。

    之后又听安王问她,“你不妨先告诉本王,除了前太子,当今太子,沈家大公子,还有谁,本王也好有个心里准备,嗯”语气听着平和,待人去回味,却觉得带了丝寒意。

    白池初僵着不动。

    她和安王实则是最不适合处对象。

    老底都在这之前交了一大半。

    如今却纠缠在了一起。

    一遇上事儿,连个谎都撒不出来。

    若对方换做是白家几位哥哥,这个时候,她定会撒泼耍赖地蒙混过去。

    可对方是安王,

    她并不熟。

    也不敢胡搅蛮缠。

    白池初只伸出了手微微倾身,去勾了他的手指头。

    安王没买账,白池初勾了一下没勾动,只好抽回了手,换了个地方勾。

    白池初勾上了安王的衣襟,仰脸看着他,眼里的光很璀璨,如讨人欢喜的小猫,突然就破罐子破摔娇声地说道,“那王爷就将这汴京城给端了吧,我一个姑娘,总不能上前去蒙了人眼睛。”

    安王垂目看着她。

    看了一阵后便低沉一笑,将她的下巴抬起头,看着她的眼睛,了然地说道,“你倒是无时无刻都不忘窜使本王造反。”

    一语戳破了她的心思,白池初偏头躲开了他的手掌,往后退了两步,窘迫地没再说话。

    安王终究是不同,不会像她的哥哥们那般好糊弄。

    “天色不早了。”

    安王没心思再为难她,先一步退了出去。

    等白池初平复了心情出来,安王已经提了一盏灯,立在台阶处等着她。

    “走吧。”

    夜色暗沉而浑浊,没了半点星光,全凭安王手里的那盏灯照路。

    安王走在前面,白池初离了他两步之远,不远也不近。

    白池初垂目看着底下灯火晕开的那团光,刚好在他的筒靴上,金丝蟒纹突暗突明。

    白池初心揪着。

    他大抵是生气的。

    这会子雨水倒是住了,路面却还是湿滑的厉害,到了青石板路口,安王突然逐步回头,白池初愣住怯怯地看着她。

    见她呆傻的模样,安王便又往回走了一步,牵起了她的手。

    “慢点。”

    前面是个水潭。

    安王先跨了过去,后转身慢慢地等着她,

    白池初也很配合,小心翼翼地提了自个儿的裙摆,小心翼翼的跨了过去,脚尖落地后轻吐了一口气,模样再柔弱不过。

    一个忘了她曾经翻墙深夜造访过安王府,另一个也忘记了自个儿曾经是如何脚踩在凳子上,抽一群世家子弟的。

    安王没松手,

    白池初也没敢挣脱。

    西厢房的灯亮着,滢姑和倚瑶还在等。

    安王将人送到了院门口,便停了脚步,“早些歇息。”

    白池初没急着进院子,知道今夜这口气不让他消了,往后难受的可能是自己。

    “王爷。”

    白池初扯住了他袖口。

    “嗯”

    白池初仰目看着他。

    “以后,我都乖乖地好不好”清亮的眼睛里满是对他的讨好。

    这一招,

    还挺管用。

    至少安王笑了。

    “好。”安王的手掌抚上了她的发丝,揉了揉,“进去吧。”

    白池初却没走,站在原地,一直看到那抹背影消失在了夜色中,才转身长呼了一口气。

    以前她怕同安王打交道,

    如今更怕。

    那双眼睛看似温和,可谁又能知道那里头藏着怎样的冰川雪海。

    夜风一吹,

    白池初打了个寒颤。

    滢姑赶紧将她接近了屋。

    原本也没指望能等到人,这么晚了,多半以为在前院歇息了,如今见人被送回来了,便问了声,“怎的这么晚。”

    “太子来了。”

    白池初说完,滢姑吓了一跳。

    “王爷应付走了,没见着。”

    滢姑这才松了一口气,“王爷能让姑娘进来,怕也是做好了准备的,姑娘在这儿,奴婢倒是觉得安全。只是老夫人那里,免不得会担心,这段日子外头的风声紧,咱又出不去,姑娘还是寻个机会,看看王爷能不能帮忙捎个信回去。”

    白池初点了头。

    原本今儿夜里就打算了去求安王,还没来得及说,太子就来了。

    明儿,明儿她再去试试。

    安王从后院回来,便叫了凌风。

    “信给老夫人带去了”

    “给了。”凌风知道他说的老夫人是谁。

    这些年来,能让王爷称一声老夫人的,也就那么一位。

    安王没再问,手上的灯笼往凌风跟前一扔,脸色漠然,全然不见半点刚才的温柔,一口脚刚踏进屋里,立马又退了出来,去了隔壁的西厢房。

    屋里太子留下的酒味一时还散不尽。

    凌风知道主子不喜欢旁人留下的气味,不管是前太子来,还是如今的太子来,两人走后,那屋子都要彻底地清扫一回。

    不过,这算起来还是王爷头一回撵人。

    以往都能坚持的住,耐着性子听那两人叨叨,想必今儿太子定是说了什么惹了王爷。

    凌风的信送到了刘嬷嬷手里,白老夫人还在睡。

    白池初失踪了一个日夜,白府的人便找了一个日夜,白二爷连送了一日的汤药全被嬷嬷撒在了废茶渣里之后,到了第二日早上,白老夫人还真就醒了。

    一醒过来,才知府上已经发生了两件大事。

    白婉凌进宫嫁了太子,

    白池初不见了。

    “老夫人得的是风寒,烧退了按理说不该是这般没日没夜的睡,都怪奴婢察觉的晚,药渣子奴婢找大夫看过,里头倒也没什么伤身子的东西,就多了一味安眠的药,奴婢已经让人暗地里去查了,除了二爷,这几日还有谁经手过煎药。”

    白老夫人连喝了两杯温水才缓过神来,没接嬷嬷的话,而是问了白池初,“大姑娘什么时候不见的”

    “前儿夜里就走了。”嬷嬷说完,想起了一事,忙地从怀里取了一封信递给了老夫人,“这是王爷昨夜捎过来的信,老夫人瞧瞧。”

    白老夫人瞧完,脸色才松下来,“烧了吧。”老夫人将信递给了嬷嬷。

    嬷嬷回头问了声,“是姑娘的消息”

    嬷嬷多半也猜到了。

    老夫人点了点头。

    “替我更衣。”白老夫人起身下床,一切收拾妥当了,才让嬷嬷去叫二房的人过来。

    白婉凌嫁了人,白三公子一被放出来,就听说了白池初失踪的消息,一直都在外面找,夜半才回来,天一亮人又跑了出去。

    嬷嬷去叫,来的就只有白二爷和白二夫人。

    来的路上两人还在争论。

    “腿长在她身上,还能怪我不成,门口派了多少人守着,她要成心想跑,谁还能拦得住。”

    白二爷被白二夫人念叨烦了,便发起了牢骚。

    白二夫人虽存了私心,想自己的儿女出人头地,但白池初失踪了之后,心头还是很担心,怕她想不开,一个姑娘家,消失了一天一夜,她能去哪里。

    “再说了宫里的太后和太子都在找人,他们要找不到,我还能去哪里找。”

    白二爷走上了台阶,嘴里蹦出来的这话,被白老夫人听了个清清楚楚。

    一进门,瞧见白老夫人穿戴整齐正端坐在椅子上,白二爷便愣了神。

    “娘身子好了”

    白二夫人先一步走了过去。

    “好的不正是时候”白老夫人看着白二爷,生冷的目光一眼就将白二爷戳了个对穿。

    对她用药,

    不就是怕她阻碍了他的国丈之路。

    “娘。”

    “别喊了,你那几碗药,咱俩的母子情就算断了。”白老夫人没有摔杯子砸碗,说的很平静。

    可谁都知道,老夫人说话从来不会凭空捏造,也自来算数。

    白二爷脸色煞白,这才膝盖一软跪在了地上。

    “当初你跪在我面前,要我同意你去经商,我便说了,往后若是有事就别再来求我。”白老夫人扫了白二爷一眼,“这回二姑娘进宫,你倒是靠了你自己的本事,但我还是那句话,之后要有事,你别来求我。”

    白二夫人起初听的云里雾里的,如今见白二爷这一跪,多半也猜出来了,顿时背心生了汗,她就说这关键日子,娘怎就病了,殊不知是他白二爷搞的鬼。

    白二夫人剜了一眼白二爷,也跪在了白老夫人跟前,“娘,都是一家人,二爷他做错了事,娘当教训的教训,当罚的罚,哪能有不管的道理。”

    白婉凌这才刚去了宫里,根基不稳,怎可能不管。

    再说白婉凌进宫,是太后的懿旨,

    二房唯一做的就是没反对。

    若真论这事,她认为白二爷没错。

    白二爷错的是不该在娘的药里做手脚。

    “你们心里那点东西,也是你们自己以为能瞒的住人,可别忘了,人人都长了一颗脑袋,并非就是个傻子,白婉凌进宫当太子妃是太后的想法没错,可不见得你们和太后就不是一条心,心里不都盼着你大哥能归顺太子,等太子登基,白婉凌就是皇后,到那时你俩的身份就不一样了。”

    白老夫人笑了一声,看着白二爷,“你哥嫂见了你还得叫你一声国丈,见了你们的女儿还得下跪。”

    白二爷咬着牙不吱声。

    “可这么好的事,凭什么就该你得了去你大哥既然知道有这等好事,为何不让大姑娘进宫当皇后,他自己做国丈”

    老夫人句句都戳在点子上。

    白二爷被戳的半点面子都不剩。“娘处处都在为大哥想,那可曾想过,这些年我二房又牺牲了什么我二房不能为官”

    “就算能为官,你考得上吗”白老夫人直接断了白二爷的话。

    “当年我没给过你机会你父亲领军打仗时没带过你你连把剑都拿不稳,后来的科举你没参加可有中过一次你所认为的吃亏,不外乎就觉得自个儿没有占到你父亲的光,没给你留一个现成的一官半职,你要明白,你大哥能有今日,靠的都是他的本事,不是你的成全。”白老夫人将白二爷从头贬到了脚。

    “还有你这些年的经商,当真就是靠你自己的本事不过就是仗着你哥在朝为官的名声,无人敢欺你,无人敢同你争,你不但不知恩,如今你大哥落难,反而想踩他而上,想让他为了你家二姑娘去改变自个儿的立场,可你怎就不瞧瞧你自己,你是怎么待大姑娘的”

    白老夫人失望透了顶。

    白二爷被说的哑口无言。

    “这宅子是先皇赏下来的,目前在我名义下,你经商这么多年,大抵也存了不少银子,若是不够,我这里再给你添一些,今儿你就出去找宅子,适合了就买下来,往后咱们分开住,你是你,我是我,咱们各过各的。”

    老夫人的意思很明白,是要分家。

    白二爷和白二夫人急了,怎么也没料到会闹到分家的地步。

    “我主意已定,说什么也没用,搬出去之前,去你爹牌位跟前,多磕两个响头。”白老夫人说完,就赶人,“都下去吧,我乏了。”

    一阵吵吵闹闹,白二爷和白二夫人终是消了声。

    老夫人让人把门关上,谁也不见。

    “当年的事,老夫人就不打算告诉二爷若是二爷知道真相,断不会这么糊涂。”嬷嬷见白老夫人脸色不好,劝了声。

    老夫人闭着眼睛没好气地说道,“只怕会死的更快。”

    “我算是看白了,安分了这些年,我还以为他长进了呢,如今一看是我想多了。”

    “皇上怕也熬不过几日了,到时一乱,他就会明白自己算不得什么东西,搬出去了最好,省的瞧了堵心。”白老夫人不想提白二爷。

    还不如一个十几岁的姑娘,关键时候,该找谁,大姑娘都能想得到,他一个几十岁的人了,竟就被眼前的那层迷障蒙瞎了眼。

    白二爷被老夫人赶出来时,还惶恐了一阵。

    后来冷静下来,突然就想明白了,分家不一定是坏事,若是在外买了院子,刚好可以将他流落在外的外室和私生子也一并接过来住。

    白二爷的动作很快,当日就出去找院子。

    连落了几日的春雨,终于放了晴。

    白府二房的人忙地不可开交,白池初却闲的心慌。

    安王府就似从春雨中苏醒了一般,门庭再也不如往日的冷清,陆续有人上门。

    白池初一时也没敢上前院。

    当初在宫中,太子说要带她上安王府来看果园,这回她倒是看了个够。

    瞧见树底下几大框烂的没人吃的果子时,白池初又愣了神,前太子当时从安王手里讨要了一筐梨进宫,就跟宝贝似的稀罕地紧,谁知到了这里,竟成了烂泥。

    白池初提了裙摆想去摘枝头那颗最大的。

    倚瑶回头望了望,忙地提醒,“小姐,王嬷嬷来了。”

    白池初立马老实了。

    王嬷嬷提了一壶茶,正要往前院赶,见到白池初后,脸色一亮,“姑娘在这呢,适才王爷要一壶新茶,奴才刚烧好,姑娘若是闲着,可否替奴才送一程,奴才再回去拿些糕点。”

    白池初不接也得接。

    这府上恐怕没有比她更闲的人了。

    “好。”

    白池初接了过去。

    前院的大门这几日大多数时间都是紧闭着。

    白池初过去,见又是凌风守在屋外,本想将手里的茶壶递给凌风,凌风却替她让了道,“白姑娘是来替王爷送茶的吧,都是自己人,白姑娘送进去就成。”

    白池初只好硬着头皮上。

    刚要推门,里头的说话声却传了出来。

    “白绣侍那位失踪的大姑娘,属下和王爷都曾在醉红楼见过,行为举止与寻常姑娘不同,若说她伤旁人我信,旁人伤她,倒没那么容易。”

    说话的人正是伯爵侯府的表公子韩公子,新科状元郎。

    白池初手都放在了门边上,这一句话传出来,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凌风大抵也没想到这么巧合,一时尴尬,想替她接了手里的茶壶。

    白池初却转身推了门。

    “这么说有些欠妥,毕竟是一位倾城绝色的姑娘,再厉害,能斗得过豺狼虎豹若是被有心人擒了去,怕是早就藏了起来,指不定怎么糟蹋,还能有她好受的,真是可怜了白绣侍一身傲骨。”

    接话的是新晋兵部尚书王海。

    说完一口饮了桌上的茶,神色中还余了些愤然。一代忠良家的姑娘,若是被糟蹋了,多让人痛心。

    门口有人进来,多数的人都无意瞥了一眼。

    王尚书也瞥了一眼,瞥完后神色一顿,又瞪大了眼珠子瞥了回去,这回一双眼睛便定住了,再也转不了。

    来人一袭浅粉长裙拖地,容颜绝色,身姿妙曼。

    不是他们口中的白池初又是谁。

    王尚书一口茶尽数呛到了喉咙,憋的脸色通红。

    什么叫遭雷劈,

    王尚书这回算是深有体会。

    屋内的人渐渐安静下来,直到后来的鸦雀无声。

    其中状元郎韩公子和王尚书最是坐立不安,两人舌根子发麻,脑子一团浆糊。

    什么叫与寻常姑娘不同,

    什么又叫豺狼虎豹。

    这回好啦。

    一个得罪了白池初,

    一个得罪了安王。

    两人悔的肠子都青了,脸色尴尬如死灰。

    白池初安安静静地走到安王跟前,跪坐在了他身旁,一屋子坐满了的人,却只听到潺潺茶水流动的声音。

    白池初将茶杯推到了安王手边,人也倾了过去。

    “王爷,小心烫。”白池初小脸擦着安王的胳膊,声音软绵,嘴角含笑,乖巧地让人生怜。

    屋里的人瞬间挺直了脊梁,目不斜视,都长了一颗心,谁人心里不生揣测。

    白绣侍的大姑娘如何,是个人长了耳朵的都听过。

    娇蛮不可驯服。

    连白绣侍都拿她没办法。

    王爷却能。

    满城的人都在找白姑娘,先不论王爷是如何将人藏起来的,就白姑娘之前那性子,能乖乖屈服在王爷身边,要说王爷什么都没做,谁也不会相信。

    王尚书那话莫名就成了各人心头的暗想。

    “都散了吧。”安王捏了捏眉心,散了场子。

    屋内的人鱼贯退出,没有一个人多留。

    出了屋,韩公子呆呆地立在那台阶上,嘴巴张了张,半天才吞出了一句,“还是王爷厉害。”

    他可是亲眼见识过白大姑娘的本事,那一夜白姑娘的一顿鞭子,一屋子的人谁也没有幸免。

    连王爷也挨了一鞭子才使了刀子手。

    后来也没见她消停,王爷扛着她上马车的时候,他还瞧见白姑娘挠上了王爷的脖子,直呼其名讳。

    如今几日不见,

    竟就如此乖顺。

    王尚书从他身后出来,拉了他赶紧下了台阶。

    两人相视一望,皆是心照不宣。

    “咱以后得小心了。”同是落难兄弟,两人的关系莫名地又近了一分。

    众人散尽后,白池初刚想从安王身上起来,却突然又被安王摁了回去。

    白池初不敢动了。

    正忐忑,就听安王说道,

    “本王是豺狼。”

    白池初眼皮子颤了颤。

    “本王是虎豹。”

    白池初的眼皮子又颤了颤。

    安王偏头看着她,瞧见她一排长睫不断的乱颤,长臂一伸,压在了她的肩头,直接就将她的脸摁在了他腿上。

    “满意了”

    白池初闭着眼睛,轻唤了声,“王爷。”

    “我错了。”

    白池初咬着唇角。

    她承认进门时,心头有气。

    后来听到王海说的那句话,心头的气又转了个地方,小心机便用在了不该用的地方。

    安王没说原不原谅,指腹有意无意地擦着她的脸,半晌才说道,“是你先勾的本王,不是吗”

    白池初无地自容,索性将脑袋一缩,整张脸蹭在了他怀里没起来。

    门口冷不丁地进来一人,刚脆生生地唤了一声“王爷”,便没了声。

    白池初惊慌地抬起头,从安王怀里望出去,便瞧见了一个熟人。

    那日跪在安王跟前的小娘子。

    两人皆是愣住。

    白池初认得她,

    她也认得白池初。

    “王爷,这是莺语阁这个月的账本。”小娘子跨步进来,埋着头,将账本放在了安王跟前。

    白池初趁机起身。

    “下去吧。”

    这一声后,动的人只有白池初。

    白池初恨不得立马消失,起身就往外走。

    小娘子站着,一抬头碰见安王并不待见的眼神,也转身识相地跟在白池初身后。

    长廊上白池初走在前面,小娘子走在后面。

    后来小娘子的脚步就快了起来,两人的距离越缩越短。

    到了长廊口子上,两人就并排了。

    “没想到是姑娘。”小娘子突然开口,白池初只好慢下脚步去看她。

    白池初面色很尴尬。

    那夜她还曾当着人家面,大言不惭地让人家眼睛擦亮些。

    别找了负心汉。

    谁知道呢。

    转眼自己就躺在了负心汉怀里。

    这一来,不免显得她太过于心机。

    “我也没想到。”白池初回答。

    两人又尴尬地走了一段,都是往后院走,小娘子突然说,“我叫阿珍,姑娘唤我阿珍,珍娘都行。”

    白池初笑了笑,应了一声。

    “瞧姑娘的年纪想必比我小,往后我就叫姑娘一声妹妹可好”

    白池初不太愿意同人称姐妹。

    唯一的一个妹妹,如今反目成仇,更是听不得什么姐姐妹妹。

    “叫我白姑娘就好。”

    白池初说完便没有再谈下去的打算。

    谁知那小娘子却没有罢休。

    “王爷可有收了白姑娘,我在府上呆的时间短,倒是不知道姑娘也进了王府”

    这话白池初不爱听了,脑门心一跳,还未待珍娘说完,便反问了回去,“王爷可有答应,收珍娘为妾”

    白池初这话呛的阿珍当场愣在了原地,尴尬不已。

    “我,”

    她只是府上的丫鬟,还是她以姐姐当年为王爷立下的功劳而求来的。

    阿珍脸色越来越惨白,白池初却再也生不出半死怜悯。

    怨不得她在她伤口上撒盐,是她自己过分在先。

    这世上,除非她自个儿愿意,

    否则还没有人能让她吃亏。

    “对,对不起,白姑娘,是我失言在先。”阿珍倒是下得去脸子先道歉。

    白池初没搭话。

    “阿珍也没有旁的意思,以姑娘的条件,必是同王爷相配,只是阿珍早就听说,安王府往后的王妃,会是伯爵侯府的林三姑娘,这才一时失了言,还望姑娘莫怪,别忘心里去。”

    白池初愣了。

    这怎么又扯上林三姑娘了。

    “这几日我都在府上替嬷嬷打下手,姑娘若是有什么需要,随时来找我。”阿珍说完就去了后院找王嬷嬷。

    独留了白池初一人愣在那。

    白池初云里雾里地回了屋,便犯了头疼。

    进屋就问滢姑,“姑姑可知,林三姑娘同安王有婚约”

    滢姑被她问的一愣,随后摇了摇头,“林家家世可不小,安王又是王爷,两家若真定了亲,天下人岂能不知道,怕是谣言,小姐是从哪里听到的,可别当真。”

    滢姑虽如此说,白池初还是不放心,让倚瑶和滢姑再去府上打听打听到底有没有这回事。

    倚瑶偏偏就去问了凌风。

    凌风听完后,头摇的跟个拨浪鼓一样,脸色都急红了,“没有,绝对没有,我跟着王爷这么多年,可从未听过这事。”

    倚瑶放心了,

    高高兴兴地回去交了差。

    这头凌风却是不放心,转头去禀报给了安王。

    “那小丫头急的很,问王爷是不是同伯爵侯府的三小姐许了亲,奴才当场就替王爷澄清了,没有的事。”

    安王昨夜没合眼,今早又会臣子,这会好不容易坐在软塌上才刚眯会儿,被凌风这么一吵,又睁开了眼睛。

    “别吵。”

    安王烦躁地丢了一句,凌风立马闪人。

    被凌风这么一搅合,安王也没了睡意。

    又才去想凌风刚才说的那句话,倒觉得奇怪。

    不是喜欢无名无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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