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承泽在他身边坐下,递了一个东西过来。顾恒接过,竟然是一杯热咖啡。
“谢谢。”顾恒擦了擦眼角,喝了一口,热乎乎的液体顺着喉咙滚下去,僵住的手脚仿佛也逐渐解冻了。
费承泽将头发拨到一边,打开自己那杯咖啡喝了一口,问:“后事打算怎么办,都准备好了吗?”
“差不多了吧。”顾恒脑子里还是有些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老家的墓地已经买好了,明天,哦应该是今天,得去联系殡仪馆,你说大年初一他们开不开门做生意?”
费承泽抬手按住他的肩膀,轻轻拍了两下,“我帮你联系,别慌。”
顾恒转头看他,越来越看不懂这个人了,“为什么帮我?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你不用继续收买我了,真的,你给的恩惠够大了。”
费承泽斯文清秀的脸上没什么情绪波动,语气也是淡淡的,“我来拜访一位医生,他当年是我母亲的主治医生。”他抬手指了指急救室紧闭的门,平淡得像是在讲别人家的事,“我妈也是在这儿去世的。”
顾恒愣住。
费承泽看他呆住的模样,反倒笑了,“别想太多,我只不过是看你和从前的我有些像,这种事,能帮我就帮你一把。”
顾恒忍不住腹诽:厉南星哪儿和他像了。
像是看出了他的想法,费承泽侧过身,撑着脸起了谈兴,“诶,你肯定不知道,我是你学长来着。”
顾恒是真不知道:“真的?”
费承泽挑了挑眉,竟然还有点小得意,“我也是K大中文系毕业的,要搁在八年前,全校没人不认识我。”
顾恒不知道费承泽为什么突然跟他聊起了曾经,或许是气氛使然,或许是因为今天是阖家团圆的春节,但他的心情也在这样普普通通的日常对话中逐渐放松下来了。
他笑了起来:“风云人物啊?”
“那是,”费承泽的脸上鲜少地流露出了一丝生动的表情,“当年我们系的老师可是求着我留校读研,说是硕博连读毕业之后直接留校任教,我还想着要教比较文学呢……”
费承泽说着说着就停住了,那一丝鲜活也很快地被收回了缝隙之内。他喝了口咖啡,换了个话题,问:“你大学毕业以后想做什么?”
厉南星的生活让他没时间也没精力去想未来,至于顾恒自己,如果要用这个身份在这个世界活下去,他会想做什么?
他想了想,说:“创业吧。”
费承泽惊讶挑眉,竖起大拇指,“厉害。”
“我可不是异想天开,”顾总有些窘迫,底气却也足,“我真这么想的,我也肯定能做好。”
费承泽举起咖啡杯,“敬未来。”
“敬未来。”顾恒与他碰杯。
他们又一起坐了一会儿,费承泽喝完自己那杯咖啡,站起来同顾恒告别。
“新年顺利,”他在顾恒肩膀上按一下,“节哀。”
天亮之后,费承泽果然说到做到,派了专业人士来帮他处理厉母的后事。一应事情都被安排得井井有条,没花顾恒多少心思。
厉南星和厉母在老家已经没什么亲戚朋友了,那些所谓的本家亲戚在他们为了治病卖房子的时候,可没少坑这对孤儿寡母。顾恒干脆也没回他们老家县城去办葬礼,直接在K市的殡仪馆弄了个灵堂,等守完灵了再把骨灰带回老家去安葬。
自然是没有宾客前来吊唁的,顾恒在灵堂里跪得昏昏欲睡。深夜里的时候,他正眯着眼打盹,冷不丁脑子里响起404的声音吓了他一个激灵。
404:【主角攻出现倒计时十秒。】
顾恒瞬间清醒,深深皱眉:【他来这儿做什么?该不是费承泽告诉他的吧?】
404计时结束后,姜寒果然走路带风地出现在灵堂门口,脸色阴沉得可怕。
这又是什么章程?
顾恒撑着地面站起来,跪的时间太久了,他两条腿全都麻了,站起来时趔趄了一下没站稳。姜寒一把抓住他的手臂,顾恒正想道谢,却不防整个人都被狠狠推到了墙上!
后背和后脑撞到墙疼得他脑袋发晕头皮发麻,等明天早上定是会青掉一大片。
顾恒瞬间疼出了一脑门冷汗,整个人都懵了。
“我说过,不要再和他来往了,”姜寒阴鸷地盯着他,声音却极尽温柔,仿佛是对恋人的絮絮低语,“我说过没有,嗯?”
顾恒咬牙挺过那一阵剧痛,怒气值瞬间从脚底板涨到天灵盖。他瞪着姜寒,一字一顿道:“给我松手。”
姜寒当然不可能松手,反而抓得更紧,力道大得像是想把他的胳膊活生生折断掉。
“终于不装了,啊?”他低低地笑起来,极尽嘲弄鄙夷,“我真是好奇啊,你到底是有什么样的手段,连我哥都能勾住,让他连年夜饭那么重要的场合都中途离席,就为了去看你?看你死掉的病鬼妈?!”
顾恒整个人立刻就炸了。
他一拳向姜寒那张狗脸打过去,把他打得脑袋一偏,狼狈地松开手后退几步。没等姜寒反应过来,他直接上脚,狠狠踹在姜寒的膝盖骨上。
他这段时间健身不是白练的,身上的肌肉线条都出来了,力气也比以前大了很多,再加上打架技巧,刚才那两下足以让姜寒疼得半天起不来身。
顾恒解开黑西装外套,脱下来一把甩到旁边,狠戾一笑:“姜少,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就别吐。不会说人话,我替你爸爸教你怎么说人话。”
【宿主,冷静啊宿主!】
404在他脑子里疯狂尖叫,顾恒直接无视之。
姜寒半跪在地上抬头看他,满脸暴怒,怒吼一声冲过来。顾恒现在的力气和武力值毕竟不如他,交手间脸上身上都挨了几下,他舔掉唇边的血腥味,两手护头看准时机一脚狠狠踹在姜寒小腹。
姜寒也是个狠人,硬是忍痛趁机抓住顾恒的脚踝用力一拽。顾恒被他拽得差点摔倒,腰身一拧,另一只脚踢在姜寒那条骨折过的腿上。
骨折其实已经好了,但人对受过伤的地方再次受攻击总会有潜意识的恐惧,姜寒瞳孔一缩立刻松手后退,顾恒踢在他腿上的那一脚卸了力并没多少攻击力,但这也正是顾恒的目的。
顾恒后退几步退到祭桌边,随手拿起一个什么东西朝姜寒砸去,正正好砸中太阳穴,姜寒闷哼一声,倒地失去了意识。
顾恒撑着膝盖喘息不已,定睛一看,才发现自己扔过去的是一个小香炉,香灰全都洒在了姜寒那张帅得人神共愤的俊脸上。
他擦了擦嘴角渗血的伤口,走过去捡起香炉摆回桌上,走出灵堂,对门外探头探脑张望的工作人员摆了摆手,轻描淡写道:“没什么事,我朋友悲伤过度晕过去了,随他躺会儿就好。”
工作人员:“……”
我信你个鬼哦,你当我刚才啥都没看到?
顾恒也不管他们信不信,摇摇晃晃地走出殡仪馆,在路边打了辆出租车,上车报了费承泽家的地址。
刚才在电光火石之间,顾恒算是彻底想明白了。
为什么费承泽让他去勾引姜寒。
为什么姜寒对于他和费承泽有交集这件事如此暴怒。
为什么姜寒会看上厉南星,又对商砚秋一见钟情。
因为厉南星和费承泽“有些像”。
因为商砚秋清冷孤傲的气质像极了某些时候的费承泽,还同样都是身世悲惨的私生子。
因为姜寒喜欢的根本不是厉南星抑或商砚秋,他真正爱的人是费承泽,他同父异母的哥哥!
出租车从郊区的殡仪馆开到费承泽住的小区已经是凌晨一点多。
小区的保安尽职尽责地拦下了顾恒,顾恒心平气和地说:“我打电话给他。”
电话响了三声就被接起,听筒那边传来费承泽睡意朦胧的声音:“有事?”
顾恒说:“我在你小区门口,出来接我。”
十分钟后,费承泽穿着睡衣睡裤,外头披了件大衣,出来接他。顾恒沉默不语地跟着他走进公寓,进电梯,走进家门,这才摘下羽绒服外套的帽子。
费承泽刚关好门,转身就见到他一脸的青青紫紫,登时吓了一跳,“你这是怎么弄的?”
顾恒坦然道:“被姜寒打的。”
费承泽愣了愣,然后脸色迅速冷了下去。
“为什么要我去勾引姜寒?”顾恒上前一步,“是不是因为你早就知道了?”
费承泽面沉如水:“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没别的事,就请立刻从我家离开。”
顾恒继续向他逼近,“那我就说清楚点——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姜寒对你有不伦的感情,所以才想要找人来转移他的注意力?”
他们之间的距离太近了,已经超过了安全社交范围,费承泽不得不后退了一步。
“出去。”他语气冰冷地说,“别逼我叫保安上来。”
顾恒轻笑一声,肆无忌惮地继续靠近,“我有一个更好的办法,你要不要听?”
顾恒步步紧逼,费承泽步步后退,直到退无可退,后背抵在了门上。
他看着顾恒,藏在镜片后的睫毛抖得厉害。
“滚。”他嘴唇发颤。
顾恒笑起来,彼此呼吸近在咫尺,对方身上沉郁的香气发散出暧昧又紧绷的味道。
“那不如我勾引你,让他彻底断绝念头更有效,你说呢?”
说完,他掐着费承泽的下巴,狠狠吻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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