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恒入夜时分才回家。
一打开门他就发觉屋子里有人,正想转身就走,身后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两个满面凶煞的彪形大汉,一看就是练家子。顾恒毫不犹豫地放弃了抵抗。
他走进公寓,就看见姜寒翘着二郎腿,大喇喇地坐在沙发上,手里拎着一本漫画书,有一下没一下地翻着。
姜寒抬起眼皮看他,偏了偏下巴,“过来坐。”
屋子里一片狼藉,到处都是被翻箱倒柜的痕迹,顾恒往书房的方向看了一眼,有点心疼里面的藏书。
见顾恒不坐,姜寒把漫画书扔到一边,不耐烦地啧了声:“你总是这么不听话,和我抬杠很开心?”
“所以,”顾恒看着他,笃定道,“你才是‘太子’。”
姜寒眯起眼睛看他,眼神阴鸷而冷酷。那个玩世不恭张狂肆意又脾气暴躁的少爷形象,才是他戴在脸上用以示人的面具。
他的演技可比费承泽好多了。
“我挺喜欢你,有野心,没脑子,也只有承泽那样耳根软的人才会被你骗得团团转,”姜寒歪头微笑,眼睛里却只有冷意,“——所以我不是很想杀你。乖乖把东西交出来,我不喜欢说第二遍。”
顾恒无辜眨眼:“什么东西?”
姜寒叹了口气,“你主动一点吧,就能少受点罪。跟我装傻,那我也没办法。”
他说完对那两个彪形大汉抬了抬下巴,两人走过来钳制住顾恒,其中一个人往顾恒腹部狠狠打了一拳。
顾恒疼得顿时飚出生理泪水,整个人弓起来,感觉胃酸都涌上来了。
打手粗暴地把他扯起来搜身,没过一会儿,从他脖子上扯下那条项链。
“少爷,找到这个。”
顾恒被搡到地上,捂着肚子疯狂咳嗽干呕。
姜寒拿过项链,眼神瞬间变得极度危险。手指在吊坠上抚摸片刻,打开看到了那个女人的脸,他冷笑一声,疯狂又嫉妒,“他竟然把东西藏在这里面……他竟然连这个都给你。”
姜寒从腰间抽出一把枪,用枪托狠狠地往那个相片夹上砸了好几下,相片夹四分五裂,女人的肖像也被砸烂了。他在一堆碎片破烂里挑了挑,没有发现别的东西。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暴烈的情绪,问:“东西呢?”
顾恒艰难地止住咳嗽,抹了把嘴,“我说了,我不知道。”
姜寒怒极反笑,起身走过来,往他肚子上又踹了一脚,“我说了,跟我装傻,就别怪我让你多受点罪。”
他脱下外套扔给手下,活动着脖子卷起衣袖,俯身抓住顾恒的衣领把他拎起来。
顾恒抬头对他露出一个笑,伸手握住他的手腕。
姜寒顿时感到整条手臂都又麻又痛,不得不松开了手,紧接着胃部也被狠狠回敬了一拳。姜寒倒退两步撞在茶几上,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两个手下立刻就要上来帮忙,他抬手制止,暴怒喝道:“边上站着!”
顾恒活动着手指呼出一口气,“我想打你很久了,”他语气平静,“你这个人间败类。”
姜寒冷笑,拳风顷刻就擦到了顾恒眼前!
太快了!
顾恒神色微变,对方掩藏了太多实力。姜寒不仅是混黑的,很可能还杀过人,这么看来他当初在会所被一群小混混打到骨折根本就是故意放水的。
他侧身避开,对方紧接着又是一拳追到。顾恒狼狈地滑倒在地往旁边滚了两圈,姜寒毫不客气地发出一声嘲笑。
姜寒抽出枪,“咔哒”打开保险,对准他的脑袋,“为什么试图惹怒我,你在拖延时间?”
被黑洞洞的枪口指着,顾恒顿时不敢动,只能瘫在地上当一条咸鱼,“真没想到,你比我想的要聪明啊。”
姜寒冷冷说:“消/音/器给我。”
手下之一恭敬地递给他。
顾恒赶紧说:“你不想知道‘东西’的下落了?”
姜寒组装完毕,残/虐地笑了,“我没打算杀你,别害怕,只不过先废掉你一条腿,你不说,就再废一条,怎么样?”他偏头道,“找个什么把他嘴堵了!”
顾恒倒吸一口凉气:“你简直可怕!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都救不了你!”
【404!404!有没有什么东西能给我挡一挡!】
404闲得挖鼻,【你不是自己有办法么。】
顾恒流汗:【现在看来计划赶不上变化啊!】
就在此时,一阵手机铃声突兀响起。
顾恒松了一口气。
手下之一接起电话,没过一会儿,就一脸冷汗涔涔。他挂了电话,满脸难色道:“少爷,星河会所半小时前被扫黄打非的查了。”
星河会所就是厉南星以前工作的那家会所,是费承泽名下的产业。
姜寒不耐烦道:“查就查了,关我什么事?”
手下说:“这次突击的力度很大,媒体也跟去了。那边的条子发现了一些资料……现在事情拦不住了!”
姜寒霍然转头:“姓李的不是说他能搞定吗?!”
“今天去的是派出所扫黄办的,那位的手伸不到那儿啊!”手下也头秃,“少爷咱们赶紧走,连夜坐船走还来得及!”
姜寒俯身狠狠用枪口顶住顾恒的额头,咬牙切齿道:“是你!”
顾恒回以挑衅冷笑。
姜寒吼道:“我他妈杀了你!”
“少爷!”手下赶紧过来拉他,“少爷别冲动!这关头上不能再搞出人命来了!”
姜寒甩开他,“我不在乎多这一条!”
他正要扣动扳机,一个手刀突然打在后颈上,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手下之一接住他,和另一个人半掺半扶,迅速沉默地带着他离开。
眨眼之间,屋子里就只剩顾恒一个人了。
顾恒坐起来,打电话给商砚秋,“你那边怎么样,安全吗?”
商砚秋:“我没事,你呢?”
“我也没事,”顾恒捡起被扔在地上的漫画书,抚平边角放到茶几上,“谢谢你。”
商砚秋笑起来:“你也救过我,我们互相扯平了。”
挂了电话,顾恒又打电话给110报警,说了姜寒潜逃并且很可能会坐船偷渡出国的事,这才彻底松了从上午绷到现在的神经。
放松下来才发现,肚子上被打的地方疼得厉害。
404心服口服:【你流批,我决定从现在起叫你恒哥。】
顾恒扯扯嘴角:【不客气。】
他抹掉额头上的虚汗,去卧室拿了几件费承泽的换洗衣服,又拿了几本书,整理好简单的行李重新出门。
楼下盯着他的两个便衣果然已经撤了,顾恒打车去了费承泽所在的医院。病房外头有两个警察守着,拦下他。
顾恒淡定道:“我是他的家属。”
警察小哥面面相觑,花了几十分钟核实他的身份,这才让他进去。
费承泽还在睡,苍白支离地躺在那儿,几乎要整个人陷进白茫茫的床单里去。
顾恒不自觉地放轻了呼吸和脚步,把东西轻轻放在一边,然后才摸了把椅子到床边坐下。
心电仪上的波纹平稳地跳着,“滴——滴——滴——”的声音就像一剂镇定,抚平他内心的慌乱。
费承泽失血太多了,整张脸都是惨白的,青紫色的血管从薄薄的皮肤下透出来。干裂苍白的嘴唇被罩在吸氧口罩下面,只有一点微弱的水汽附着在透明塑料上,显得有些可怜。
顾恒摸了摸他的手,冷得像块冰,便不由自主地用自己的手掌包住。
他记得费承泽挺怕冷的,天冷的时候总喜欢把脚塞他怀里,当暖炉暖脚。
顾恒就坐在床边等他醒,等着等着,就睡过去了。
第二天早上他腰酸背痛地醒来,费承泽还是没醒。
顾恒现在已经有陪床的经验了,见生命指标一切正常,就拿了东西出去洗漱,然后去医院食堂吃了顿早饭,还顺便给守门口的两位警察小哥带了饭。
给费承泽擦脸的时候,顾恒突然发现他的眼睫毛轻微动了动。
顾恒瞬间不敢动,屏息凝神。
然后在他心无旁骛、炯炯有神的注视里,费承泽缓缓地睁开眼睛。
刚睁眼的时候,大概是搞不清楚状况,他的眼神茫然又柔软,像刚出生的动物幼崽,接着他渐渐恢复神智,眼神也一点点清醒起来。
费承泽眨了眨眼,看到了如临大敌紧张兮兮地看着自己的顾恒。
他有点想笑,但却不小心扯到了脖子上的伤口,便皱了皱眉。
顾恒一下子回过神,几乎跳起来,也忘了按铃,直接抓着毛巾冲出去,嘴里喊着:“医生!医生!他醒了!!”
顾恒没能回去,被警察小哥拦下,去公安局为昨晚的事做笔录。等他回到医院已经是下午,在门口看到费承泽半坐在病床上,旁边有两个警察在问话。
等好不容易警察问完话走了,顾恒赶紧进去给他调低床头高度,忍不住说:“你才刚醒多久啊,他们也太着急了点……”
“我的生日愿望成真了。”费承泽轻声说。
顾恒抬头:“什么?”
他的笑容前所未有的明媚,眉眼舒展开,眼角眉梢都是柔软的笑意,就像八年前那个义无反顾走进深渊的腼腆青年。
“我希望上天保佑你平安。看来祂听到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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