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 说起那钱, 人老李家不倒霉白白丢了大半辈子的棺材本不说, 后头还被这对赖皮夫妻给讹诈, 后来要不是公安出面,我看老李家得再脱层皮”。
“哎哟哟, 说起这个,刚才这群小兵小将们气势汹汹的到我们大队来,不就是抓这对倒霉夫妻的么我看呀,他们夫妻也是该”。
“说来, 他们夫妻倒是该, 可怜家里两老头老太太,孩子们倒是可怜, 我听说, 赵广濑的铁饭碗都丢了呢, 以后家里老老少少吃什么,喝什么哦”,这位开口者,倒是心地良善。
只是有看得明白的社员鄙夷, “切,他们可怜呵呵,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罢了”。
李唯一听的出神, 支棱着耳朵还想再多听听八卦来着, 忽的走到跟前的小兵小将们, 嘴里又是大喊口号, 炸的李唯一耳朵疼。
“打倒赵广濑、梁改枚,地主阶级周扒皮作风,虐待祖国未来花朵,打到恶人”。
李唯一屈着尾指掏着自己的耳朵,忙让开路来,眼看着一群愤青压着俩讨厌鬼远离,她心里暗乐,一点都不计较,身前这群在村口看热闹的社员们,刚才还拉着他们家一起放入话题中八卦,自己个乐颠颠的拿着她的宝贝毕业证往家里去。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该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绕过谁
对于刚才入目所见俩渣渣的凄惨模样,李唯一一点同情心都没有,不仅没有,她甚至还在心里好事的想着,晚上等赵庆国回家来,自己就跟他好好说说今天的所见所闻,让他也跟着乐呵乐呵。
这边恶心他们的恶人总有遭了报应,在被一群疯狂的小兵小将们,接连拉出去游街了半个月后,被摧残的几乎去了半条命的辣鸡夫妻,最终被县里的红卫会送去了山坳坳里的开荒伐木农场劳动改造去了,这是后话。
只说眼下,马上还有个李唯一一家三口不知道的恶心事发生,那就是赵庆国那麻木不仁,无作为的爷奶,居然暗地里,找上了有次单独下班回家来的赵庆国。
当时,听到面前所谓爷奶说的,他们夫妻跟他所谓弟弟们快要饿死了,指望他支援一二的时候,赵庆国心里拔凉拔凉的。
也是,还报什么期待呢
早在当初恶毒后娘卖了自己的那一刻开始,他就跟老赵家没关系了。
当时,赵庆国特无情的,用自己被卖时是买断终生了的冷酷言论,直接打发了赖上门来的某些人。
只是回头,这丫的就在李唯一的惊愕中,拉着自己陪着他一道,特特买了两包香烟跑去公安局改了姓,这番操作,也是没谁了。
家里这边风调雨顺,万事顺心,可李唯一不知道的是,远在千里在外的东北,她的妈妈跟顾爸爸,却遇到了人生中最大的危机磨难。
那是六六年的七月二十八日,现年十九的顾新阳,面对家里的巨变,这个长成小白杨似得挺拔少年,做出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次选择。
爸妈被往日里自己弟兄三个喊的最亲热的马叔叔带走了,这位所谓的马叔叔,还是爸爸最看重的手下。
只可惜,在人性与利益面前,人心都变成了面目可憎的魔鬼。
面对乱糟糟的家,面对一瞬间成长了不少的二宝,面对懵懂不知,今年将将三岁是四宝,顾新阳叹息。
上前一把抱起嚎嚎大哭的四宝,给弟弟擦干眼泪,顾新阳看着另外一个蹲在地上捡拾东西的弟弟开口。
“新民,别捡了,拿个笤帚来,把砸烂的东西都扫出去倒掉吧。”。
顾新阳一句话,打断了闷闷埋头捡东西的顾新民,抬起来看着他的脸孔上,甚至还挂着泪珠。
“哥,这些”。
二宝顾新民想说,这些破碎的瓶瓶罐罐,锅碗瓢盆,书籍家具等等,都是他们家宝贝的东西,妈妈平日里可爱惜啦。
只是这些话,在看到同样眼眶通红的大哥,看到窝在大哥怀里哭的直打嗝的弟弟时,顾新民沉默了。
“好的哥,我知道了。”,低落的应了,压抑着心里的恨与害怕还有悲伤,顾新民跑到院子里去找笤帚跟簸箕。
爸爸的职位不低,家里在大院分了栋小楼,前后都带着院子。
妈妈爱整洁,哪怕工作再忙,家里也被收拾的干干净净,像笤帚这样的杂物,自来是被放在了前院边上,爸爸专门盖的小杂物间里。
想到被莫须有罪名带走的爸爸妈妈,顾新民眼泪又止不住的掉了下来。
顾新阳却顾不得这么多,哪怕此刻他心里再焦急,却也知道,要先安顿好家里的两个弟弟。
一边哄着怀里的幼弟,一边往屋里走,“四宝乖,不哭,哥哥给你拿糖糖吃好不好”。
说起三宝跟四宝,三宝自然是李唯一,四宝这个孩子,则是何珉珉六零年探亲回来后,应女儿的要求,思考再三才决定生的。
四宝出生后,何珉珉自己还吓了一跳,心说女儿说的太准了。
而顾西城,对于他这个年纪来说,步入四十五岁上还能有个儿子,这不是老来子是什么
所以说,四宝也是在爸爸妈妈,以及两个哥哥娇宠呵护中长大的。
面对家里的突变,四宝小可怜吓坏了。
面对哥哥轻柔的哄声,四宝哪怕还沉浸在刚才爸爸妈妈被好凶好恐怖的人带走的画面里,不过小孩子嘛,健忘,听哥哥说有糖糖吃,四宝立刻就忘记了刚才的害怕。
顾新阳见到怀里弟弟的情绪渐渐平稳,走到房间里的他,在乱糟糟的地板上捡起一件还算干净的衣裳,起码没有脏脚印,抓手里胡乱的甩了甩。
转身把衣裳铺到同样乱糟糟的床上,顾新阳把弟弟放衣服上坐下,揉了揉弟弟毛茸茸的脑袋,转身准备去找糖。
只是才转身,他就顿住了。
敏锐的回头,下意识的低头看去,看到弟弟小可怜般的拉扯着自己身后的衣襟,顾新阳苦笑,“四宝乖,大哥给你找好吃的。”。
“四宝乖,锅锅要快快,四宝怕怕。”。
“嗯,大哥马上就回,四宝别怕。”。
看了眼念念不舍的四宝,顾新阳快速出了房间,跨过地上众多障碍,在这个看着像是被土匪洗劫过了的家里,在被砸烂了的柜橱深处,顾新阳找到了半包核桃酥,拿着就赶紧回房哄小弟去了。
等小弟小手捧着核桃酥,小脸终于漏出笑容后,顾新阳在房间里忙活起来。
刚才一通打砸抢,家里明面上的钱物跟值钱的东西都丢了。
这群人顾新阳想想就咬牙切齿。
这群疯子面上喊着打倒,说他爸是资本主义享乐作风,抛弃糟糠,合该要被押去教育,这样的借口,顾新阳真的很气愤。
明明自己的爸爸是在妈妈过世三年后才跟的何姨,不对,才跟妈组成的家庭;
明明刚才自己跟弟弟极力的在说明;
可惜,这群疯了的人,却只愿意听他们愿意听的,看他们愿意看的。
面对狼藉的家,顾新阳恨。
他们怎么就敢到部队里来抓人的
不过回头想到那什么狗屁的马叔叔,顾新阳又冷笑。
也是,红卫会要不是有马宏兵那样忘恩负义的白眼狼里外配合,他们怎么敢在大院里嚣张放肆
还有那群叫嚣嚷嚷的厉害的小兵小将。
想到自己曾经也一腔热血的,傻乎乎的是他们中的一份子,顾新阳抬手狠狠给了自己两巴掌。
快速的把家里藏起来的钱票收罗好,感谢爸妈的开明,家里的钱财他们不曾瞒着自己与弟弟,如若不然,眼下他们兄弟三个得抓瞎。
家里今天跟被土匪洗劫了一样,剩余的钱财一定得保管好,而且他安顿好两弟弟后,还得想办法去救人才行。
求人帮忙,他还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结果,如果爸爸的战友们都不行,他就得花钱找路子,不管怎么说,得先见到人。
心里快速的思量好对策,把藏在秘密地方的钱票跟存单找出来,顾新阳喊来二弟顾新民,兄弟三个就窝在着破乱的房间里商议起来。
“二宝,这些钱票你拿着,回头你领着四宝,尽量的买点米粮回来放着,家里收拾的事情先不急,等回头我回来再说。”。
顾新民接过钱票,抬眼看着自己大哥,“哥,你要去哪”。
顾新阳把存单放在胸口的口袋,仔细的扣好扣子,也不瞒着弟弟,只看了眼懵懂无知,憨憨的啃桃酥的四宝喃喃。
“我去找找叔叔伯伯们想想办法,不能让爸妈就那样被红卫会的人带走了。”。
听到大哥是要去办正事,二宝不自觉的握紧了手里的钱票,跟着郑重点头,“大哥,你去吧,我一定看好四宝,你放心。”,他顾新民也是个大人了。
交代好弟弟,顾新阳顾不上吃饭,只再叮嘱了弟弟几句好好的,要保护好自己与弟弟,自己就出了门,往大院里几家他经常去的院子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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