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哐——吱”大门打开。

    官兵举火把进来,吓得猫四散开。

    火把照得亮堂堂,入眼处,除了猫,还是猫。那官爷嘴里咬着根枯草,“呸”的吐掉:“没人,难道是我想多了?”

    旁边小兵说:“这些畜生,我们不懂它们想啥,爱叫就叫。”

    官爷粗鲁人,有猫挡路便踹走,靴履踩在地上,发生“喀”“喀”的声音。

    钟苓苓闭上眼睛,真没料到,这几人警惕性这么高。

    她和顾骁躲在一个档口下面。

    这个档口小,两人在情急时只是就近,这下面确实挤。

    挤得她如果仰头,能撞得顾骁的鼻血直流,甚至可能磕掉他的门牙,所以无法和他交换眼神,交换信息。

    微微挑起眼睛,只看见顾骁下颌还有喉结,他似乎也不轻松,脖颈处有细微的青筋,喉结轻轻一动。

    他估计很紧张,也是,他是良民,好好做生意、不作奸犯科的良民。

    跟他结姻,她就图这种平凡。

    可惜……

    钟苓苓想了想,目光微沉,不行,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事实上,谢缙确实全身绷紧,连呼吸都有点困难。

    多吸一口,都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杏花幽香。

    以前(除了当猫时的迫不得已),从没和哪家女子这么近过。

    他耳尖微红。

    知道她擅武,但没想到骨架娇小,后背紧紧贴着他的胸膛,就像剥开蛋壳的鸡蛋,柔软得令人不可思议,

    这么近的距离,垂下眼睛,那乌黑的头发,浓密纤长的睫毛,白皙莹润的耳垂……

    迷幻如梦。

    谢缙觉得很陌生。

    对这种陌生,他既像守护领地的头狼,排斥着,想要推开,又像初尝鹿肉的小狼,好奇着,想要据为己有。

    果腹之欲,让他不自觉地喉结轻动。

    他眼尾猩红,缓缓闭上眼睛。

    提醒自己,现在重要的是巡逻的脚步声。

    这几个官兵要把整个棚子走遍,除非变故。

    让他想想,离他说的“把他抛出去,引诱官府的人,创造找猫的机会”才过去多久,这就要用上。

    说不定他这嘴开过光。

    有点意思,他哑声一笑,率先从档口出去,动的那一瞬间,衣袖忽的被人拽住。

    是她,她也想出来。

    她皱眉,目光明亮,流转几回,乌睫轻颤。

    那眼神什么意思?他就该躲着,由她来应对?

    他大手在她头上一摸——不要这样看他,她或许不知道,此时她像极小鹿,他会忍不住……

    下一瞬,他在她髻上顺一根簪子,跃出去。

    “什么人!”外面人听到动静,连忙高举火把看这边:“是顾骁!”

    顾骁是什么?

    是移动的军功!是移动的荣耀!能不能得王爷将军赏识,就看是谁把顾骁抓到了!

    于是一声喝令,跑出来的官兵越来越多,一个比一个壮。

    谢缙自认不是弱鸡,至少经历过杀手刺客追杀,此时,也愣是被官兵从这条街追到那条街。

    大周子弟兵素质这么高,谢缙作为太子,表示满意,但作为被追的通缉犯,他心情复杂。

    忽的,一个壮汉大嚎:“不好!猫都跑了!”

    大棚里像是发生场猫“洪灾”,数不尽的猫咻咻咻跑出去,壮观。

    官兵们一时不知该顾哪边,这些可是太子要的猫,都跑光,还想什么军功,不被问责就好了!

    一时间,场面极度混乱。

    谢缙瞅着机会,翻过一个院子,往西边走,不一会儿,身后传来脚步声,他倏地回头,手上簪子露出尖端——

    是钟苓苓。

    谢缙松口气,反手将簪子收了起来:“怎么过来了?猫是你放出来的吧?”

    钟苓苓冷着脸,她是不知道怎么有人能在逃生后,还云淡风轻。

    反正,她压着气。

    她没应,越过他朝前走,只听他问:“不用不高兴,没找到是好事,若被抓去,猪猪定受难。”

    “不是因为这。”钟苓苓转过身,说,“你刚刚,要是被抓走,以西晋军的布防,根本逃不出来,我也无能为力。”

    谢缙挑眉:“不是说只要不危及你,就不救我?”

    钟苓苓一怔,嗯,她就不该心软,反应极快:“是,不过你要是被抓,难道不危及我?”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小叹口气:“要是和离就好了。”

    谢缙:“……”给绕回去了。

    他习惯地双手抱在一起,发现不如猫揣着手舒服,便放下,道:“回去吧。”

    钟苓苓摊开手:“簪子。”

    谢缙还真差点忘了它,从袖中拿出来。

    钟苓苓问:“你拿我的簪子干什么?”

    谢缙不好说自己是用来防身的,毕竟他现在是“顾骁”,不应该懂那么多,多说多错,不如不说。

    他走近几步,拢起她鬓边掉落的头发。

    手法不算熟练,力道却很轻,挽好头发,将簪子插入其中,微热的指尖掠过她耳尖,叫她一下子愣住。

    他眯着眼睛,笑:“还给你了。”

    钟苓苓忍不住眨眨眼睛。

    而他已经先她一步,朝前走去了。

    *

    第二天,小环去抓河蟹挖莲藕,钟苓苓把她叫来,小环正奇怪,只看自家夫人弄乱她的发髻,面无表情地拔下簪子。

    小环“欸”了声:“夫人想要簪子吗?”

    钟苓苓摇头,随后粲然一笑,手指梳顺小环的头发,再挽起来,别好。

    钟苓苓问:“感觉怎么样?”

    小环答:“舒服,高兴!夫人好好哦,果然最喜欢小环了吧,嘿嘿!”

    钟苓苓:“很好。”

    看来她昨天奇怪的感觉是正常的,换个人,也会有这种感觉。

    所以她很正常,她放心了。

    当晚,她炖了莲藕骨头汤,洗净河蟹,去表壳,分成两半,腌制半个时辰,将河蟹裹着面粉煎炸,一口浓郁的藕汤,香软的莲藕吸足汤味,再一口酥脆鲜香的河蟹,虽是就地取材,但她手里出来的,绝对美味至极。

    小环吃得肚子鼓鼓,边刷碗边唱歌,瞧着谢缙,说:“看来你们快找到猪猪啦!”

    谢缙疑惑:“何解?”

    小环说:“夫人心情好的时候,做的花样更多,也更好吃!”

    谢缙:“哦。”

    女人心,海底针。

    与女人心相反、易懂的,就是顾骁大名又响彻街头——前揍王爷,中耍将军,后惹太子,把猫都放走了!

    简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鉴于情况,钟苓苓同他说:“得快点离开,官府搜查在锁定范围,不能再歇,这里不安全。”

    说不安全,真不安全,当晚,木屋就遭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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