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长高的执念,穆凉也不想让她不快,先妥协道:“好、好,是腿长了。”
“阿凉又骗我。”林然也是闷闷不乐,看着柱上的划痕,作势叹了一口气,自己安慰自己道:“林叔说我过世的父母都是个高的,我一定是还没长好,再、再过些时日,我一定长得比阿凉高。”
“对。你这是还没发力,等到十五再长高也是有的。”穆凉莞尔,真是越大越难哄。
“对。我才十一,还有四年,一定比阿凉高。”林然扬了扬眉梢,拉着阿凉往屋内走。
她对林家的事有分寸,尤其是与洛阳的联系从未曾断过,敛起玩笑的心情,正经道:“信阳公主回洛阳了,阿爹可曾来信说些什么?”
信阳与穆家就像是针尖对麦芒,这些年虽说不见,可她在边境的事,穆能都通过人去打探,转而传回南城。
她这些年阻挡外敌,战功赫赫,在将士们心中威望很高,远超过苏长澜。
“父亲还未曾说过,信阳公主回来是早晚的事,总不可让她一辈子在边境。”穆凉解释道。
“我觉得也是,陛下再不召回,只怕要打回洛阳城,她那样的性子,什么事做不出来。又性子太燥,不懂得忍让,尤其自己形势不如人的时候,那么躁动,不好。”林然故作老成的点评。
这些年见过形形色色不同的人,性子各异,多是为利益而交,也是因利益而分。
商人要学的不仅是经验,还有忍,一时冲动于各事而无利,信阳公主当年无故抓了她,就是不会隐忍。
她点评过,就喜滋滋地看着阿凉,眼里放着光彩,满满都是求夸赞。
穆凉不觉有怪,也是习惯了,夸道:“对,信阳公主太过冒进,或许是心中有恨。小乖,你且记得,心里有恨会让人迷失心智。无论何时,都需保持冷静些,不可学她。”
“晓得了。”林然乖巧地蹭了蹭她的手心,伸手抱住她的腰肢,讨乖道:“阿凉,我们去采莲,好不好?”
南城少女多爱采莲,赤脚踩在水中,肤色映着花红,别样的清丽。
林然心心念念很多年了,方来南城时就吵着要去,穆凉每每都以她年岁太小而婉拒。这么哀求了五年,穆凉也没肯松口。
一般事,林然求过一通,穆凉就耐不住答应了,偏偏这件事,始终都不肯。
这次也是照旧不肯,她无法凝视林然乖巧的的眼神,偏头看向屋外碧绿的树木,沉吟了须臾,道:“不如我们今年在府内种植些荷花,明年你想玩,就在府内,莫要出府。”
穆凉退了小半步,林然歪着脑袋想了想,明年也是不远了,趁着阿凉松口就答应下来,忙道:“好,我让林叔去办。”
“我来就好,林叔事情多如牛毛,这些小事就不用唤他。”穆凉拒绝道,种一片荷花也不是难事,后院里有一池塘,让人洒些种子就好。
林然巴巴地跟到后院,盯着婢女去洒了种子,倚靠着栏杆,指挥婢女,往这里洒些、往哪里洒些。
烈日骄阳也不觉得酷热,反高兴得手脚不停。远处凉亭内的穆凉在与管事说话,南城内大半良田都是林家的,以前分家的时候,分了些许给庶出的子弟,但主要的部分依旧在嫡出的手中。
南城的田地都种植粮食,一者自用,二者卖向各地。
穆凉这些年秉持着林家的规矩,也没有更改,照旧种些粮食,毕竟开国之初,民以食为天。
眼下各地粮食都上来了,她欲将粮食换为棉花,冬季里也可抵御严寒。
她本想着人写信去问林肆,恰好他回来了,顺便商议此事。她指着图纸上数亩良田,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林家被誉为天下粮仓,总是太过惹眼,今岁不如少些粮食,南城改为棉花,如何?”
“郡主之意是避开锋芒?”林肆略有疑惑,谁不想将生意做大,走回头路的可是第一个。
“眼下储君未定,林家气势过盛,终究是几位殿下想要拉拢的,到时如何选?”穆凉反问道。钱财虽多,却不是善事。
林肆不愿放弃,坚持道:“郡主想的是避让之策,可曾想过,商户本就是最末等,一旦失去有所避让,那么林家可就会成为第二个洛家。”
洛家?穆凉诧异,眼里闪过疑惑,“哦?你如何看待洛家之事?”
“我……一时口快,随意打个比方罢了,郡主莫要多想。”林肆一阵懊恼,低眸凝视图纸,迅速转换话题,道:“ 既然郡主想要改种棉花也可,不如一半粮食一半棉花,如何?”
他的态度太过奇怪,让穆凉心生疑惑,一介商户,怎敢比作洛家第二。
再者林肆为何一口咬定洛家就是无辜的,她试探道:“你见过三王爷?”
林肆点着图纸的指尖一顿,垂眸未高抬,道:“跟过老家主的时候,匆匆一见,与三王爷不相熟,倒是洛卿郡主,说过几句话,被其渊博的学识所折服。”
“洛郡主确实聪慧。”穆凉扫视一眼,未再坚持,点头同意道:“那就先一半的棉花。”
“好,我即刻吩咐下去。”林肆将图纸收拾好,匆忙离开。
穆凉心中的疑惑不减反增,林肆与洛家是否有渊源?
不可能简单凭借一面之缘就出面袒护,再者林肆平时行为言辞都极为谨慎,不可能为洛家说好话,只怕林家还有她不知道的秘密。
林放的旧事,或许只有父亲知晓,她让人看好林然,自己回书房写信。
后院池塘围着的都是婢女,闹了小半日,引来了西院的林湘,她小心地靠近着林然,低声道:“阿姐要做什么?”
“种荷花,种莲花,明年就能采莲。”林然兴奋道。
林湘眼前也是一亮,“我也想玩。”
“可以,那么大的池塘,你玩就是了,我要去温习功课了。”林然拍拍小手,玩得开心就好,也不能忘记功课,不能让阿凉生气。
她想着就快速跑开了,林湘看着她的背影叹气,阿姐整日快乐,性子看着好相处,一句话说不好就会生气。
婢女也跟着散开了,只留下她一人待在池塘旁,她待过片刻也跟着回西院去了。
西院里是张菱母女居住之地,除去伺候的婢女后,鲜少也不会有人过来。院子里有独立的小厨房,平日里也不会和主院有所冲突。
林湘回去后,张菱正在与铺子里的管事挑选料子,夏日里都喜欢轻薄的纱衣,张菱选了几匹上好的布料,唤着她过来:“你喜欢什么颜色?”
“阿娘喜欢就好。”林湘对这些无甚兴趣,坐下来也不去看那些艳丽的布料缎子。
张菱也就不去管她了,素手挥了挥:“那就都留下,去账房拿银子。”
管事一听,眉开眼笑,“好、好,小的这就去,姨娘还缺什么,记得让人去唤小的。”
“知道了、知道了,赶紧下去吧。”张菱不耐她这幅趋炎附势的模样,这些人在她面前一套,在穆凉面前更为卑躬屈膝,看得还是林家的银子。
她摸着柔软的缎子,将自己早就选好的挑了出来,给林湘留了一匹,吩咐道:“你给你舅父他们送过去,悄悄的。”
“阿娘怎地又送布料,您这样做,旁人看见会不高兴的。”林湘不大乐意去,舅父一家仗着林家在外面做生意,处处占着林家的光,口中说的却不是好话,她就不想过去听那些恶毒的话。
张菱伸手就敲了她的脑门,“你不接济你舅父,指望林然那个小杂种?我告诉你,你是庶出的,她林然也是的,不过是被夫人抱了过去。没想到,抱过去没几天就克死了夫人,没到一年又克死你爹,扫把星一个。”
林湘被她打得脑袋发晕,“阿姐不是夫人生的?”
“生什么生的,我进门的时候夫人还没有怀孕,半年后就多一孩子,哪里有怀胎六月的。”张菱口中气恨,命不如人也就罢了,如今选些缎子也要看人脸色。
“那也是阿姐的运气好。”林湘缩了缩脑袋,让人赶紧将缎子包好,从后门送出去。
出去的时候,路过后院,瞧见阿姐在喂老虎,她站着就不动了。
阿姐也是庶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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