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绞死在风扇上的人

    “嗯…该怎么解释呢?老实说还有点复杂。”

    白言手中的菜刀与砧板发出了一长串有节奏的敲击声,一株碧绿的小葱迅速的化作了星星点点的葱花,芳香物质开始在厨房里弥漫。

    锅里的鸡汤沸腾了,白言转身把刚刚手切好的面条放进去,滴两滴鱼露调和咸味,然后说道:“背后的故事以后有机会再和你说。总而言之,鬼魂怪异是存在的,拥有特殊能力的人也是存在的……怎么样,会害怕吗?”

    “我知道了这个秘密后,哥哥你会加害我,然后把我……灭口吗?”

    “怎么会,我可是一个遵序守法的好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怎么会干。”白言一边说着,将两颗青江菜一剖为二,然后丢进了面汤里汆烫。

    冥朔摇了摇头,黑珍珠似的眼仁深不见底,道:“所以我为什么要害怕呢?”

    “也是。”白言把煎得金澄澄的荷包蛋搁在煮好的面条与青江菜上,底下垫一块猪油,淋上热滚滚的鸡汤,再撒上细密的葱花,“喏,吃吧,嘶……”

    白言本想将面条端给冥朔,却怎想到刚煮沸的鸡汤瞬间就让瓷碗壁滚烫,感到自己的手指尖传来了被小针扎一下的痛楚,他下意识地甩了一下手,碗虽然没有摔碎,但泛起涟漪但澄黄还是溅了两三滴到地面上。

    冥朔但反应比白言还要迅速,他立刻从椅子上窜起来,三步两步来到了白言但面前,然后执起他但手细细查看。

    瓷白色的葱根尖端,点缀着一抹绯红,这让冥朔的眼神沉了下去。

    看着眼前呆滞不动的少年,白言笑了一声,半开玩笑的把手指往前送了送:“怎么,还想要舔一口吗?”

    何止是想舔一口,如果可以,冥朔甚至想就这样就这样将眼前这个人拆吃入腹,然后彻底的融入血骨之中。

    但是他只是摇摇头,然后满脸担忧的问道:“哥哥,那把伞…那个玩意儿还在吧?”

    “怎么,你担心你白哥哥制不住她?”指尖的烫伤已经褪去,瓷碗的温度也下降些许;白言将两碗面端到桌上,自己坐下,夹起一块煎出虎皮的荷包蛋,咬了一大口。

    流心的蛋黄与咸鲜的汤汁一起,裹挟在舌头上,全方位的服务着味蕾,让白言幸福地眯起了眼睛,然后他又哧溜哧溜地吸了一大口面,才继续说道:“我之前说了吧,物归原主,明天它的主人大概就会过来取回她遗失的东西了吧。”

    冥朔还是恹恹的。

    他捧起碗吃面,却没有说话,白言看他这个样子,突然觉得有种奇妙的既视感,就好像一条占有欲极强的大狗狗,一下子察觉到要多出一只野猫要和自己分享主人的宠爱了,那种吃干醋的酸溜溜的气味,都遮掩不住。

    别说还有点可爱!

    ……

    或许是因为熬了夜,第二天,过了中午差不多快要到下午,白言才迷迷糊糊的睁开了双眼。

    一睁眼,他察觉到自己又拱到了冥朔的怀里,而且自己还像是一条八爪鱼,手和脚都缠在了冥朔的身上;而冥朔的双臂也十分暧昧的环住了白言的脖颈,下巴抵在白言的头顶上,像一只守护自己宝藏的龙。

    感受到怀里的气息醒了,压根就没睡的冥朔也睁开了双眼,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道:“早上好啊,哥哥。”

    “……不好意思,我睡相……很差。”

    白言故作镇定,但是突然泛红的耳尖还是出卖了他的慌乱,但就在冥朔准备仔细看看那抹诱人的绯色后,白言已经起身走向了浴室,准备洗漱开店了。

    闹闹听到了洗漱的动静,叼着自己的食盆,立刻窜了出来,蹲坐在房间门口,眼巴巴的看着白言,疯狂的进行眼神暗示。

    旁边的史蒂芬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环绕着闹闹趴了下来,依旧是那副睡眠不足的高冷样,但也时不时抬起眼皮,用眼角的余光从白言到食盆来回扫视,看起来充满了期待。

    白言见状他笑骂道:“你们啊,看门看不好,吃饭倒是第一名。在这么吃下去,冬至就能用来打火锅了。”

    闹闹听到后这了眨眼,放下了嘴里但食盆,在地上打了一个滚儿,露出雪白的肚皮,还“咪~咪”的叫了两句,声音是又软又甜,让人心都要酥掉了。

    白言自然也是招架不住这种可爱攻击,事实上他相当喜欢毛茸茸的小动物,不然也不会将这一对流浪的猫狗给捡回来了。

    他蹲了下来,抱起闹闹搓了两把,然后亲亲他的脑袋又放回去,道:“好好好,你负责可爱就够了。”

    “咪喵嗷~”(那是当然)

    旁边的冥朔,几乎要嫉妒到变形。

    甚至连白言都能感受到这小孩周身散发出那种深紫色波浪状的怨念气场,这让白言有点好笑又有点无语,感觉自己好像真的是又捡了一只占有欲很强还浑身是刺的小流浪猫。

    疯狂恰猫咪柠檬的冥朔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和闹闹还有史蒂芬同级了。

    喂完猫喂完狗,打扫好店内卫生,白言走出店门准备拉起卷闸;就在这时,他看到了眼熟的身影在眼角闪过,像有什么人匆促跑掉了。

    “哦嚯。”他只是眉头挑了挑,倒也没有去理会,而是继续着自己的手头的工作。

    过了好一阵,直到白言彻底布置好一切,差不多要正式营业的时候,畏畏缩缩的少女才从街道的拐角走了出来,佯装无事道:“今天开业得好晚啊。”

    是昨天光顾过,又遗留下了那把红雨伞的崔晓琳。

    她的脸上带着浅显易懂的慌乱,似乎有什么东西哽在咽喉,却欲言又止,最后只是化作了尴尬的微笑:“可以进去坐了吗?”

    白言笑了笑,也不拆穿她的慌乱,反倒是做出了一个非常绅士的“请”的姿势:“厨房那边虽然还没有准备好,但是进去坐坐还是没问题,就是大概要稍等个十五分钟才能点单,你看可以吗?”

    “啊,没、没问题!”

    冥朔在店内看着店门外和人、还是女人言笑晏晏的白言,眯起眼睛,身上的气息一下子沉了下来,但是还是挤出了一个微笑,说着“欢迎光临”,然后拉开座椅,并且为崔晓琳递上了餐牌。

    崔晓琳从进店的一瞬间,就感觉到浑身的不自在。

    那只本来超热情营业的猫咪,就好像和昨天换了个猫一样,现在非常高贵冷艳地卧在狗旁边,看都不看她一样,而那只狗,则是立起了耳朵,警戒地盯着她,仿佛随时都会呲出獠牙。

    还有那个昨天还没有的新服务员,年龄看上去不大,整个人也看起来软软的,带着甜蜜的微笑,但是周身却包裹着一种若有似无的气场,化作一根根极寒的小针,不住地刺着她的肌肤。

    整间饭店都很不正常。要说怎么形容的话,那就是……拒绝。这间饭店就像是游戏里已经红名的NPC,已经将她这个人,划分成了敌对的势力。

    一时间,崔晓琳内心的思绪,变得更混乱了,就像是有一位变态杀人狂撬开了他的脑壳,然后将电动打蛋器伸进去启动一样,她只能干笑两声,看着冥朔,磕磕巴巴地说道:“咦,这……这是老板你、你新招到的人吗?”

    “嗯,是昨天捡到的小野猫。”白言在厨房里点着了燃气灶,开始加热起可能会用上的高汤,若无其事的回答道,“因为时间问题,所以现在只有加了柠檬的凉白开,没问题吧?”

    “没问题……”崔晓琳嗫嚅了一句,然后再次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一旦安静下来,大脑就会不安分起来。

    颅内的化学反应永续不断地进行,分泌,结合,分解……只有死亡才会让它停下;哪怕崔晓琳不愿意,下意识的,她还是提取出了本想收纳在记忆最底层的,不堪回首的记忆。

    吱呀——吱呀——

    微风吹拂,轻轻摇曳。

    这是什么?是秋千吗?还是晃荡的风铃?

    不,都不是。

    这是……

    是绞死在风扇上的人啊。

    白衣,黑发,原本记忆中清秀可爱的面庞,现如今却是有无数苍蝇扒拉在上面,黑压压的,直到感受到活人气息,才一哄而散,露出了底下的狰狞。

    好好一张脸,被划拉得面目全非,没有一点皮肤是完好的,溃烂成泥,一寸寸向外翻开,底下的血管和筋肉也是同样的溃烂。

    而耷拉着的手臂,十根指甲里全都镶嵌满了血沫肉融。看来脸上的皮肤,是被硬生生挠烂的。

    眼眶里黑洞洞的,眼球不翼而飞,但是从那有如深渊一般深邃的两抹幽深之中,崔晓琳却能感受到一种蓬勃的怒意,永远都无法开解的怨恨。

    ——明明是精心准备的礼物……

    “不……不……”

    ——怎么就……弄不见了?

    “不要……我……我们错了!”

    她双手抱紧头颅,口里喃喃有声,然后才倏然惊醒,自己现在正身处于餐馆内,而并不是在那噩梦般的场景中啊。

    “怎么了?”白言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她身边,拿着小册子,看起来是在等待自己点餐的样子。

    “没事……”崔晓琳挤出一个难看的微笑,有气无力的说道,“说起来,今天开店还真是晚啊,现在差不多都下午两点了。”

    “啊,那是因为……”白言将手里的小本子扣在桌面上,然后突然直视着崔晓琳的瞳孔说道,“因为昨天晚上,发生了一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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