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垃圾焚化炉的位置还真的不好找。大学也不像高中小学一样需要值日搞清洁,问学生自然会一头雾水临时抓瞎,但是就算是询问保安,他们也是满脸疑惑地摇摇头,然后反问一句:“我们学校是有这样子的东西么?”
最后,奔波了一周,还是询问了一位佝偻着身子、老得快要变成皱抹布的扫地大爷,他才颤颤巍巍地抬起手指,指了一个方向: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喏,就在前面那片林子后面,不过早在七八年前就废弃没人用咯,一般人不知道那地方也是正常…这年头谁还会烧垃圾啊。”
白言点了点头谢过这老头,硬给他塞了一包烟,然后领着冥朔直接冲了过去。
要说隐蔽,这位置可是真的隐蔽。A大校园面积大,最大的原因就是有一片特别大的林子,还连绵着山,如果说前面一小截还会有学生来散步谈心,或者情到意浓时甩开衣服光着膀子两个人一边狂甩舌头、玩lucha libre…
那越是深入,这林子便越是寂寥,地上的树叶铺了厚厚一层,也不见有什么人来打理,周围还阴阴森森,不断地在掠夺走体表的温度,余留下阴寒;树叶摩擦呜咽,仿佛下一秒就会跳出一只利齿獠牙的恶兽,或者是七窍流血的惨白女鬼……而那座焚化炉,便是在这片林子的最深处,几乎都快要到山坡处了。
也不知道那位被人切片分解了的单思思,是怎么找到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的。
还没靠近,白言便眼皮跳动,然后伸手搓了一下鼻尖。
他闻到了一股让他很难受的味道。
不是血的腥气,而是一股阴冷、晦涩、凋零又溃败的气息,就好像自己成了一个被皮革拘束服绑在床上动弹不得,还注射了大量镇静药剂的精神病患者,周围恶心的呓语□□不断,化作最细微真实的恐惧,有如蠕虫一点点沿着脊椎爬上脑髓,妄图腌渍入自己的身体里。
“哥哥!”
白言瞬间便将自己从恍惚中拔出,看着自己身边满眼关切的冥朔,他眉眼柔和了下来:“不用担心,目前还没有什么东西能伤到我呢。”
冥朔垂下眼:“……嗯。”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感到了烦躁,他只知道,从一开始自己就不喜欢白言被别的东西攥夺心神夺样子
非常不喜欢。
安抚好冥朔之后,白言直径前行,拨开了遮挡着的密密麻麻的灌木丛,在那背后,有一圈被铁栅栏圈出来的空地,里面有一座水泥砌成的低矮建筑。
它呈圆拱形,旁边接着一根不太长的胖烟囱,看起来像是那种放大了好几倍的、用来烤披萨用的传统石质烤炉;看来那个扫地大爷说得没错,确实是荒废了七八年,乖张的杂草登头上脸的,给这硕大的水泥墩子漆上一层厚实的绿意。
而它的送料口,则是打开着的。
这门倒是被清理得很干净,边缘也不见覆盖在炉身上的大块的泥藓皮和锈块;门后黑洞洞的,宛若深海巨兽的咽喉,那股让白言很不舒服的气息,就是从这个黑洞口往外渗出,让人骨寒毛竖。
白言深吸一口气,拍了拍冥朔的脑袋,示意他退后一点,然后自己一个人走上前,猛地一下子将那不大的小铁门给拉开了。
轰——!
就好像有什么感染畸形的病毒,在这个瞬间骤然爆发了,而这个焚化炉的门后,就是感染的源泉。
白言低下头,他看到了自己握着门把的手上突然泛起了一层淡粉红色的疹子,然后颜色越来越深,鼓突膨胀得也越来越大,从小米粒儿,一直涨成了鹰嘴豆儿。
最后这些小肉瘤上面,竟然泛起了模糊的皱褶,然后渐渐扭曲成了一张张狰狞的面孔,它们这嘴巴一开一合,如沸水一般开始鼓动,仿佛想要从囚禁它们的血肉之中撕扯挣脱。
尖叫、嘶吼、施虐…欲望与恶念横流,白言手一颤,瞬间松开了把手,这些恶心的玩意这才消退了下去,手背皮肤白皙如初,不见任何残余的痕迹。
原来只是幻觉;而且是因为残余在这焚化炉内的激烈情感,才引发的幻觉。
这里到底发生过什么。
就在白言失神怔愣之际,身后却却传来了冥朔急促的叫喊;下一秒,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撞上了白言的胸膛,力道重入失控脱轨的火车头,一下子便将他给撞飞了。
“哗啦啦——”
“咳咳咳。”白言觉得自己全身的骨头就像是被放在石磨底下碾碎了一样,他撑起身子,才发现撞飞他的罪魁祸首就是冥朔,正依偎在他的怀里;而刚才他站立的那一小块地,却有如暴雨,从虚空中倾泻下了一大滩猩红恶臭的肉块与鲜血。
要是冥朔刚才没有及时将他推开,那他必定会被这种脏污东西兜头兜面的淋上一身……哪怕对身体没什么害处,估计心理上也会变得很不美丽。
“那还真是谢谢了啊。”白言心虚地咳嗽了两声,刚才还耍帅说没什么能伤到自己的,结果还没过五分钟呢,就被人家给救了。
不过这个小子体重到底是有多重?明明看起来瘦胳膊瘦腿的,身高也还没到自己的下巴,刚才那一瞬间,他还以为自己是被装满水泥的大卡车给撞上一样。
“哥哥,你不觉得那个有点奇怪吗?”
冥朔抬起手指,指向了那一大滩突兀出现的血肉,白言愣了愣,立刻理解了他话语中的“奇怪”,意指为何。
是体积。
体积有点太大了。
从发现那张面皮起,到警方搜寻,再到发动全校的人开始“寻宝”,虽然搜寻并不算顺利,但是好歹也能找回来半个人的分量。
但是现在突然淋下的一大滩血肉,哪怕单思思是一位浑身脂肪肥肉堆叠成“米其林轮胎”的肉山,被切块再堆叠起来后都不会拥有如此庞大的体积。
根据白言目测计算,这里的血肉的分量,至少也得是四人份的。
不止有一个人死掉。
白言扫了眼肉块山,他先是脱下了外套,让冥朔帮他拿着,再把羊毛衬衫的衣袖一直薅到了手肘以上,露出了洁白纤细,宛若艺术品一般的藕臂。
接着,他便举步向前走去,然后将手伸入这对恶心的血肉中,直接开始翻找起来。
“咯吱咯吱……”
这是血肉搅拌的声音,滑腻恶心,就好像蛞蝓拖拽着身子,再你的脑回沟上不断地蠕动。
白言顾不上恶心直接上手,当然很快他也有了收获,一通翻找之后,他从里面找到了三副大肠,两个连着皮肉的下颚骨,二十来三十根根手指,一个没有脸皮的脑袋,还有……四根再晋江文学城中不便于描述的柱状物体。
这没有脸皮的脑袋从骨架形态上来看是一个女性,左眼眶里的眼球上还黏着一片深棕色的美瞳,如果不出意外,基本上就是单思思没跑了。
也就是说,排除掉身体构造畸形这种可能性极地的选项,这里至少也得死了五个人,一个女人,和四个男人。
这些尸块的刀口都非常的平整,和先前那张脸皮一样,明显是出自同一人之手;如此偏执可怕的行凶手段,完全偏离了一般情况下的仇杀,甚至泛起了一股宗教与祭祀的意味。
而在这个时候,温度骤然极速下降,连发梢,还有呼吸,都泛起了一阵乳白色的冰棱子。
有了先前那一遭,白言早已经打起二十分精神警戒。
“看来终于按耐不住了啊。”
他轻声嗤笑,如大提琴在胸腔中震鸣,一闪身,便躲避过了从身后突袭的黑影,然后双手平伸向前,五指张开,金色的梵文编织成的丝线,就好像最优雅的舞者,在他的指尖游走舞动,然后再瞬间如出弦利箭刺向了那不速之客。
就是那把红雨伞。
它被金丝捆绑吊在半空中,就像是一整块而的日式叉烧肉,紧绷而鼓胀,甚至还在不住地颤抖,想要凭着蛮力挣脱开来。
白言皱了皱眉,意识到有点不对劲。
明明就在先前,对于白言它还没有任何的还手之力,现在在和自己的角力中,竟然是能够旗鼓相当了。
难道是杀了几个人,就让它鸟枪换炮地升级进化了?
也在这时,红伞抓住了白言一时的走神,凝聚巨力,竟然“砰”的一声,将这些金丝给直接挣断了。
哗啦。
合拢的雨伞一下子撑开,宛若巨大的蝙蝠展开了肉皮与骨架的丑陋膜翅,霎时间,一股令人悚然的预兆甚至是笼罩了整座A大,无数的黑气从散底喷涌而出,组成了一只只哭嚎叫嚣的骷髅头,骷髅上密布着怪异的纹路,细看才能发现,那是无数受刑而痛苦的死人脸庞,重重叠叠,令人目眩。
它们叫嚣蠕动,只想直接钻入人口鼻内;白言看了眼被他护在身后娇柔无害的冥朔,唯恐这些死气会影响到这个无辜可怜的普通人,叹了口气道:“出门之前我就该给你弄一个护身符的。”
“所以啊,现在只好速战速决了。”
金色丝线散开成梵文,然后在白言手心汇聚,白言手腕一翻,无数蠕动的金光开始塑造形体,化作凶刃。
那是一把……电锯。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