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一处海岸线旁的电话亭。
长发的男人靠在车头, 嘴里叼着一根没有点燃的香烟, 他注视着海平线的位置, 此时天正蒙蒙亮, 太阳露出了一丁点光亮, 将水面都染成了金红色。
如果这里有第二个人在场的话,一定会注意到与男人冷峻面容违和的, 他的车头挂着的那个毛绒玩具, 张狂的小猫被一根绳子固定在玻璃上, 海风从没有关上的车窗涌进,把它脖子上的铃铛吹得摇摇晃晃的。
直到那扇破旧不堪的门里传来清脆的响铃声。
是那个公用电话亭。
赤井秀一将烟取下,四顾周围确定附近没人之后闪身走进了电话亭里,将话筒取下放在耳边。
他很谨慎,手指在固定电话的塑料表面有节奏的敲击了几下, 而电话那头也回应了固有的频率之后, 双方的身份才被彼此确认。
“朱蒂。”赤井秀一压低声音, 依旧看着那头尚未完全升起的太阳。
“秀, ”朱蒂深吸了口气,“诸伏景光失去踪迹, 他没有上我们安排好的那架前往日本的飞机。”
赤井秀一皱眉, 捏着话筒的手一紧, 然后又放松了下来, 他换了个姿势,把烟扔进了自己的口袋--为了避免自己的DNA信息被窃取,冷声说:“我知道了。”
大约是赤井秀一相当冷静的态度让朱蒂产生了疑惑, 她在电话那头犹豫了一会,决定还是把自己的顾虑说出来。
“我觉得你把身份告诉宫野莲还是太冒险了,诸伏景光的失踪一定跟他有关。”
朱蒂的考虑并非没有道理,宫野莲是一个已经在组织得到了“代号”的人,说明他本身的地位就不低,再加上他从小就生活在组织的领域里,很难说他以后会不会主动向组织透露赤井秀一的身份,毕竟组织上给了他很多经济上的优待,且组织的确掌握了他的把柄。
赤井秀一理解朱蒂的担忧,但并不表示他对于自己的做法感到后悔。
“我知道了。”他淡淡地开口,用态度告诉了朱蒂自己的决定,“上次我提供给你们的那张照片,有结论了吗?”
朱蒂那头传来了几页翻资料的声音,然后回答:“其中一位目前化名广田雅美,在日本的一家银行工作,人际关系简单,待人亲和。”
“至于另一位,”朱蒂顿了顿,“她的资料很完善,生平经历找不到一丝破绽,我们不敢太过深入去调查这个女孩,怕引起组织上的注意,但是,在她所在当地的医院里,我们能够查到她的出生记录以及从小到大的病历,我不认为组织能够将她生平掩盖得这么成功。”
这番话引起了赤井秀一的疑虑,一个多余的人不可能被包装成完全贴合周围环境的样子,组织的势力庞大,但绝对不能把年纪尚轻的宫野莲的妹妹的资料加入医院的信息库里,毕竟在十几年前,医院的大部分资料都是用纸质保存,崭新的纸张就算做旧了放进他们的信息库,FBI的专业人员一定也能一眼将它们认出来。
这个调查只能指向一个结论--宫野莲提供的照片以及他妹妹的信息是错误的。
组织用他妹妹作为筹码要挟他,但是连他妹妹的真实状况都是假的吗?
“继续严密保护广田雅美。”
“是。”
赤井秀一挂断了电话,他反射性地想摸出打火机给自己点一根烟,肺部的辛辣有利于清醒他的头脑,然而等他摸了个空,才记起来身上的打火机已经被家里那个最近越来越挑剔的大教授全部没收了。
“……”
他无言地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掌心,又回头望了一眼挂在车头上的那个玩偶,决定回家就把被大教授自以为藏得很完美的那瓶酒给收起来。
以为把就换个瓶子放进厨房调味料堆里就能瞒天过海的,大概也只有宫野莲这种明明不会做饭又死活赖在厨房不走了的家伙吧。
“哼。”
赤井秀一吞了口唾沫,低头时嘴角上扬。
等到他彻底摸清宫野莲那个妹妹的真实情况再告诉他也不迟。
回家的路上--
放在副驾驶位上的手机嗡嗡的响了起来,赤井秀一余光望过去,发现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串从未见过的数字,他想了想,按下了接通键。
“喂。”
只一声音节,赤井秀一就听出了对面的人的身份。
是琴酒。
“新任务,莱伊。”
“居然是你亲自联系我吗?真是难得。”
“哼,三天后,街心公园,带上你的东西。”
“恕我冒昧问一句,波本参与这个任务吗?”
“看来你跟他不合的传闻是真的。”
“毕竟我是处理了他挚友的人。”
“放心吧,波本不在任务名单里,这次的行动只有我们。”
“没问题。”
短暂的对话敲定了接下来的行程,赤井秀一将车子停在路边,他看着已经熄灭的屏幕,敲打着方向盘的指尖根本停不下来。
他在兴奋,琴酒让他带好装备,说明这次处在狙击位的成员只有自己,琴酒势必会出现在目标的近距离位置,观察目标的行动并给自己下达刺杀的指示,到时候--
这是一个机会。
赤井秀一的动作猛地停止,他深呼吸,将翻涌上来的情绪压下去,维持了以往冷静的状态。
如果能把握住这个机会,就能解决掉组织的一员大将。
他低头,拨通了另一个电话。
--“喂,詹姆斯。”
等赤井秀一驱车回家时,就看到穿着自己的家居服的宫野莲盘腿坐在地毯上,他的手中正拿着一根逗猫棒,带着猫儿子原地蹦哒。
听到门开了的声音,宫野莲也没有赏赐一丝视线过去,反而像整个无视了赤井秀一一样,专心的逗弄眼前长胖一圈的小猫咪。
“怎么穿着我的衣服?”赤井秀一把外套搭在沙发上,拿着一袋猫零食就挤到了宫野莲的身边,等他打开零食的包装袋不到一秒,那个气喘吁吁的小猫咪已经扑到了他的大腿上。
宫野莲没有拦住猫咪的步伐,只能谴责的看着赤井秀一的动作,说:“不要喂了,你看这家伙都多胖了!”
赤井秀一想了想,把手举高,让小猫咪原地站了几秒钟之后才放下手:“一边运动一边吃。”
“啧,”到底也没狠下心把零食抢走,宫野莲往身旁一倒,等到自己躺到了赤井秀一的大腿上,然后被对方宽大的手掌覆盖住额头的时候,才低声下气道:“刚刚想去做早饭,但是锅翻了,然后水就泼到身上了。”
就知道这种突然的示弱背后肯定藏着心虚,赤井秀一无奈地撩起宫野莲的衣角,检查了一番他身上的确没有被烫伤之后,才弯着指节敲了敲宫野莲的额头。
“下次等我回来。”
“等你回来我就饿死了。”
“那就去厨房把你的珍藏品拿出来喝两口。”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呢。”
“这样吗。”
赤井秀一捏了捏宫野莲的手指,低头看他时果不其然发现了他脸上挂着的不满情绪。
“你为什么一到家就要伤害我?”
“因为你穿着我的衣服贴过来还不让我碰你,是你先伤害我的。”
狡辩。宫野莲龇牙,想把赤井秀一的手抓过来咬一口的想法终究还是被他放弃了。
这是场分不清对错的对话,没有硝烟的战争最终结束在了厨房烧开的热水上。
听着热水壶的尖叫声,宫野莲的表情空白了几秒,突然就想起来自己十几分钟前扔进热水壶里的那些鸡蛋,还没等他冲进厨房,就听到了一声惨烈的爆炸声。
鸡蛋的碎屑从蹦开的热水壶盖子里溅到厨房的每一个角落,被这股动静吓到瞬间钻进沙发底的猫儿子在两个大人的手忙脚乱里伸出了自己的尾巴--用来试探周围是否还有危险的动静。
然而面对宫野莲极有可能是装出来的失落表情,赤井秀一终究还是没能把劝说对方别再走进食堂的想法说出来。
大不了厨房以后每天都打扫一次。
“莲。”
宫野莲背对着赤井秀一,极其自觉地收拾着案发现场。
他简单地应了一声,表示自己听到了赤井秀一的呼唤,他想,如果是要求自己以后不做饭的话,他就立刻转身把手上的蛋壳扔到赤井秀一的身上。
“三天后我有个任务。”
“在那之前,去约会吗?”
宫野莲维持着蹲在地上的姿势,赤井秀一站在他的身后,被大理石的地面印出一层浅浅的倒影。
他看不到赤井秀一的表情,却由衷地觉得这个询问简直郑重到不能再郑重了。
约会。
他头一次把这个词语听出了神圣的感觉。
“也许可以偷溜去趟法国,不过我猜你对埃菲尔铁塔没有什么兴趣。”
赤井秀一靠在墙边,注视着宫野莲的背影。
“埃菲尔铁塔下有一个僻静的小街道,维持着上个世纪的装潢,那里有一个历史悠久的邮局,曾经有一位非常出名的人偶--那个时候人偶是代笔的统称--她写的信非常出色。”
“你想写信吗?”
“我为什么会想写信?而且谁约会的行程是跑去别的国家写信?”宫野莲嘟嘟囔囔,口头上抱怨,心底却开始盘算埃菲尔铁塔附近著名的餐厅跟景点。
赤井秀一有些吞吞吐吐,隔了好一会才叹了口气,引得宫野莲疑惑回头。
“听说那个人偶的情书写的很不错,可以的话我想去学习一下。”
“如果是情书的话,你会被我打动也说不定呢。”
后来,宫野莲当天就给他们定下了去法国的机票。
“情书,说好了的啊,至少三千字我才能看出你的诚意。”
“没问题,如果你愿意给我回信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是这样的,最后发一波糖我就要开始搞事了(卑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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