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福弟。”不远处一个粗犷的声音传来。
唐禹一听就知道是吴江本人, 他揉揉陆星言的头顶,“ 先生快到了,跟着成林一起去上课。”
“好的, 父亲。”陆星言乖巧的点点头。
吴成林见到小伙伴, 迈着胖腿欢快的奔过来, 他低头跟星言打了声招呼后, 哀嚎道:“ 爹爹, 我想骑马,我不想去上课。”
吴江决定安定下来后, 吴家为他聘了一位门当户对的小娇妻,生了两个儿子。大儿子如今五岁,跟陆星言同龄,是个虎头虎脑的小胖墩。
小儿子才两岁, 生下来就体弱,常日里一个小风寒就能让他躺在床上多日,吴江媳妇对小儿子颇为怜惜,整日去哪都带在身边。
“ 爹爹,我不想读书, 我想骑大马。”吴成林从小就爱武, 对于读书的事很头大。
“将来我要跟爹爹一样做一个行侠仗义的大侠。 ”说着,小胖墩还挥动手臂。仿佛他手里拿的是剑。
儿子不想读书, 吴江倒是想大手一挥放他去玩,他不求儿子能有大成就,只要儿子愿意, 做一个行走江湖的侠士也行。可想到家里的小媳妇,若是今天他放过这小子,晚上怕是睡不了软和的床了。
“ 你小子天天光想着玩,你看星言多乖巧,你想当个大字不识的文盲大侠吗?”
“文盲”这两个字还是从福弟口中听到的,现在用来教育儿子,觉得还挺贴切。
吴成林跺脚,脸上的肉一抖一抖的,他瞪了一眼不着调的父亲,“爹,你自己都不爱读书,干嘛逼我啊。”
“你小子…欠打。”吴江扬起巴掌,假意要打他。哪有儿子嫌弃老子的道理。
“哈哈,你打不着。”吴成林扯了扯脸皮,朝着老爹做了个鬼脸,嬉皮笑脸的拉起陆星言的袖子就跑。
吴江看着两个小孩子的背影,摆摆头,“哎,我家的臭小子啊,就是没你家的乖。要是老子有那么文静的儿子,睡觉就能乐醒。”
唐禹接话道:“成新就很文静。”
一提到成新,吴江脑阔就疼,同样都是他的崽,可偏偏一个壮的跟老虎一样,一个弱的跟喵咪一样。
“那小子天天生病,我就想不通了,他老子我身子这么壮实,怎么生了这么弱弱叽叽的娃。”
唐禹见成新的次数不多,但是据他观察,那个小子虽然不壮,脑袋比他哥哥转的快多了。倒是有点像吴江的大哥。
俗话说思多伤身,那小子就是智商太高了,想的也多。这不,一病就容易倒下。
“都是你的孩子,成新虽说不如他哥哥健壮,可却是个聪明孩子。或许将来跟你哥哥一样。”
提到大哥,吴江粗浓的眉头就皱起来,他哥哥那样的笑面虎有什么好的,心思深得跟水井似的,一点都不讨喜,偏偏家里的长辈就喜欢那样的。
哼,他才不要儿子变成大哥那样。他吴江的儿子肯定是随他。
吴江舒了一口气,朝好兄弟挤了挤眉眼,“好了,咱们不说别的。走,出去畅饮一番,我前些日子在城西寻到一家做酒的,他家的酒可是传下来的老手艺,后劲十足。”
吴母疼爱儿子,吴江大哥又是个念及兄弟情的人,再加上唐禹有些产业都有吴江的股份。吴江没了生活的压力,整日里跑街转巷的寻好酒美食,日子过得好不快活。
再加上这些年,他大哥在盛京的官职一升再升,已经官职二品大员,更是皇帝的心腹之臣,连皇子都想拉拢的人物,自然没有人敢给这位吴大人的弟弟颜色看!
唐禹耸耸肩,“我说你这几天怎么没了人影,感情是寻了好酒,躲起来吃酒去了。走,我同你去尝尝你口中的好酒。”
此时阳光明媚,晒得人暖洋洋的。唐禹看了看头顶上的日头,似乎每一个世界上的太阳都是一样的,东升西落。
两人肩并肩,吴江带着他穿过街道小巷。
吴江指了指路,“ 福弟,进了这条巷子,那个酿酒的师傅就住在巷子尾。”
“他酒香不怕巷子深,来这里买酒的客人挺多的,也是别人同我说,我才能寻到这个地方。酿酒的师傅不爱做什么生意,酿酒只为了养家糊住口罢了。”
唐禹颔首,他细细打量周围的环境,这里大多是二进二出的院子。
京城居,大不易。
能住这样院子的人最少也是小富,难怪这位酿酒的师傅这般任性。
唐禹刚想抬脚,他耳力好,耳边传来嘤嘤嘤的声音,“里面应该发生了什么事?”
吴江行走江湖多年,有着一副侠义心肠,喜好热闹,一听里面有事,他大步流星往前走。
两人走进巷子不远,就听到院子里面此起彼伏一阵阵女人哭泣的声音。应当不光光是主人家的,还有仆人的哭泣沮丧声。
如同亲人去世一般的悲呛的哭声从里面传来。
唐禹路过的时候叹了一口气,世人皆苦,他又不是圣父,不能普度众生。
在门口望了一眼,到底是人家府院里发生的事,吴江也没多管闲事,直接领着唐禹去了酿酒师傅家。
酿酒师傅年纪已经不小了,两鬓斑白,应当是当爷爷的年纪,旁边站着一个十二岁左右的稚嫩少年。
他佝偻着背,搬出盖着红封的酒坛,嘴里嘟囔着,“ 这是我去年酿的酒,没剩下几坛了,都卖光了。”
吴江掀了红封,哗啦啦的酒水倒了满满一大碗,他攒了一口,“嘿,您怎么不多做一些,来年也能多赚些钱。”
“老咯老咯,干不动了。”老者咧嘴,眉毛一撇,从鼻子里发出哼的声音,“我家这小子啊,学的火候也不够,我这手艺啊,百年后没传的下去怎么办吆。”
唐禹没喝就有一股浓浓的酒香袭鼻而来,端起来喝过之后更觉得这酒不凡,喝起来香甜醇厚却格外醉人,他夸赞道,“老人家说笑了,您的手艺这般好,你家小子学个一两成就够用了。”
“吴江兄,果然如你所言,美酒。”
两人碰了碰碗,喝着酒。
老师傅又让下人炒了两个小菜。三人边吃边聊,倒也是生活中的情趣。
三人吃着喝着,聊到了巷子里的那户人家。
“刘大人也个好人。”老师傅嘴里嚼着东西说道。
“大人?还是一个当官的?”吴江好奇道。
“对,老头我虽然没跟刘大人说话话啊,但是这邻里邻居的住了这么多年,他家的事多少知道点。刘家人挺和善的。”
“他们家也是可怜,刘大人从小地方考上了官,这不,没当几年官就被下了大狱。也不知道因为什么事吆……”老师傅惆怅的叹了一口气,要他说啊,当官的也不是那么容易。古话说,伴君如伴虎,哪一天不被皇帝老儿咔嚓了就是被同僚陷害了。
三人只不过是随口一提,唐禹没想到回家时路过那户人家的门口却见到了故人。
唐禹望着那人的背影,总觉得男人的面容有些熟悉,在脑海中翻找,才猛然想起那个中年人是阿和。
时光久远,阿和已经从小伙子变成了中年男人,连他和吴江都老了。
瞥了一眼紧闭着的府门,想到喝酒时老师傅提到的刘家人的遭遇,他迈开大步,跑着追上了阿和。
当初的刘老板待他们不薄,可以说是恩人,若是没有他,陆家三兄弟的生活可够吃力的,三兄弟能不能活下来都是个问题。
当初在镇上就听说刘家的大少爷读书不错,想必老师傅说的刘大人就是当初阿和伺候的大少爷。
“阿和,是你吗?”唐禹拍住阿和的肩膀,把他拉到路旁。
阿和疑惑的转过头,见这位老爷身上的布料价格不菲,他说话的语气带着些许的恭敬,“这位老爷,您是?”
“阿和,你忘了?我是陆福啊。”
“原来是陆爷,我怎么会忘记您呢。只是最近府里事太多了,脑子有些乱。”阿和懊恼的弯了腰,或许是到了京城这种贵人云集的地方,他身上再也看不到当初在小镇上肆意的模样。
“我看你匆匆忙忙,可是急着去办事?”
阿和看了看唐禹身上的衣料,敛眸道:“陆爷,不瞒您说,我家老爷出事了,夫人写了信让我送给老爷昔日的同窗。”
唐禹神色凝重,重重的拍拍他的肩膀,“你且去吧。”
刘家的事,他多少听老师傅提过一嘴,现在刘家刘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求救。
阿和本以为陆福听了他的话就算不能提供帮助也就算了,毕竟听说陆福不过是一个商人,可至少要对他们刘家表示同情慰问一下。
没想到人家直接转身离开了,好歹当年老老爷也曾经帮助过陆家人。看着陆福远去的背影,阿和有些许的失神,这两天他已经到处碰壁了,没人愿意为他家老爷说一句话。
哪怕是老爷昔日的朋友说一句话,老爷也有活下来的希望啊。
哎,人心险恶。
他还是快去完成夫人指派给他的事吧,希望这次老爷的同窗别把他拒之门外。
和阿和分开后,唐禹就让吴江先回家,他直接去了何府。
何府的老爷官职说不上大,是个没有实权的礼部侍郎,但好歹也是三品官职。想必他能知道些刘家的消息。
大女儿陆可仪一年前嫁给了何府的嫡幼子,如今正怀着身孕。
她听闻爹爹来了,生怕家里发生了什么事,否则她爹不会轻易上门,立马让贴身丫头扶着她去了婆婆的院子。
“娘,我听说我爹来了?”陆可仪扶着大肚子,走路有些艰难,她的肚子比一般的孕妇还要大,大夫说怀的是双胎,因此何夫人格外稀罕。
“你挺着大肚子,怎么能乱跑呢?”陆夫人嗲瞪了她一眼,伸手虚扶了一下,她身边的老嬷嬷立马将陆可仪扶到了椅子上。
这个小儿媳妇啊,何夫人觉得十分可心,长相端正漂亮,性格八面玲珑,待人真诚。唯一不足的便是出身,不过一介商人之女,比不上大儿媳妇是个官宦小姐,岳家能给大儿子助力。
不过大儿媳妇太高傲,性子又霸道不吃亏,倒是没有小儿媳妇贴心,会做人。更何况,小儿媳妇的嫁妆比大儿媳妇重了两倍不止,听小儿子说,这不过是明面的财产。怕惹眼,私底下还给了不少。
陆夫人心里权衡着两个儿媳妇的优劣,瞥了一眼看她神色紧张,出声安抚道,“你娘家没事,好好坐着吧。”
听说家里没事,陆可仪的神态就放松下来,从小她就觉得,她爹不是一般人,有她爹在,家中就算出事想必对父亲而言也是小意思。
“娘,我也是听到门房说我父亲来了,害怕家中出了事才匆匆赶过来。”陆可仪神态自若的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语气带着亲昵,“ 听到娘的话啊,我这心就放下来了,正好带着宝宝来看看奶奶。是不是啊宝宝?”
陆可仪摸了摸肚子,对着里面的孩子问道。这样的神态,还是从她爹那学来的,当初她爹就是这样哄着娘亲的肚子。
提到肚子里的孩子,何母面上带着喜色,他们何家还没听说谁生下双胎呢。
这是福气啊!
唐禹在书房里同何大人谈了一会,摸清楚了刘家事情的经过,说起来刘清远不过是个六品小官,在官场上也不显眼,就算大人物找替罪羔羊也看不上他。
宦海浮沉,刘清远纯粹是被牵连的虾兵蟹将,可即使是这样,一般人也不愿意去触霉头。因为里面牵扯到几位皇子。
如今皇帝膝下的几位皇子渐渐长成,没有不想当皇帝的皇子,龙子私下斗,遭殃了的却是手下的臣子们。
作者有话要说: 小伙伴们出门的话要做好防护措施吆,照顾好自己。笔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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