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不想活了, 那就成全她吧。
仁秀公公成人之美的美德也是有的。他一咬牙:“奴才懂了, 奴才这就去办。是赐毒酒还是赐白菱?”
这两个痛苦小点,仁秀良心未泯。
倒是皇帝没啥良心。
秦栩君纤长的手指在额头上划着圈, 幽幽地道:“哼, 太便宜她了吧?”
“那……皇上的意思?”
秦栩君咬牙切齿:“朕要折磨她, 要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仁秀微微一颤。他看着小皇帝长大,虽说是成公公派过来的人, 可到底和小皇帝也有感情啊,虽然小皇帝不聪明、懒洋洋、混吃等死,但他本性并不残暴。可谓万年打雷、从不劈人。
看来画画是他的死穴,不能批评。恭喜这位何元菱小宫女, 就要成为第一个被雷劈的,真是太优秀了。
为了保证皇上能劈得精准些, 仁秀又问:“那奴才叫人去把何元菱先捆起来?”
秦栩君摇摇头:“捆起来折磨,是低级的折磨。朕要亲自折磨, 用别人想不到的法子折磨,这才解气。”
他起身,在屋子里踱了几步, 深深吸了一口气, 像是下了老大的决心。
“朕要摧毁她的自信,首先对她进行心理上的折磨。”秦栩君神情严峻, 似乎觉得自己说得还不够狠,又加了一句,“惨无人道的那种。”
行啊, 那您就施展高级的、惨无人道的折磨吧。
反正程太师和成公公都关照过,只要皇上不闹事、不折腾,玩什么都随他高兴。如果折磨一个小宫女就可以让皇上高兴,那就折磨呗,谁让小宫女惹皇上不高兴了呢?
“就这么定了!”秦栩君一下决心,浑身舒坦起来,踱回龙床旁边,将脚一伸,“今晚且让她睡个好觉,明儿一早,你立即去将她拿来,这叫出其不意、当头一击。然后放在玉泽堂,朕亲自折磨!”
仁秀赶紧跪行过去,一边替皇帝脱着鞋,一边好言劝慰:“皇上注意龙体,出气也不急一时,来日方长,咱慢慢折磨。”
秦栩君点点头:“你真心为朕好,说得甚是。”
第二日清晨,天色未亮,宫女们正在熟睡中。突然住所大门被踢开,冲进来几个太监。
“哪个是何元菱!”太监大叫。
宫女们从梦中惊醒,一个个从被窝里爬起,抖抖缩缩聚到墙角,惊恐地望着一脸懵懂的何元菱。
“奴婢是何元菱……”
话音未落,太监已经冲了上来,一把将她从大通铺上拽起来。
何元菱猝不及防摔下通铺,额角磕在石头垒起来的通铺边沿上,“啊”一声叫,痛得差点当场晕了过去。
仁秀听见叫声,立即冲进来,跺脚道:“这是皇上要折磨的人,你们敢折磨在皇上前头,不要命了么!”
那几个太监被吓得一凛:“公公您不早说。”
立即有个太监上前,扶何元菱起来:“能站稳不?”
站是站不太稳,额头上还磕出了血,血顺着额角流到了腮帮子上,何元菱的样子有点凄惨。
太监慌忙道:“你自己摔的啊,别赖我们。”
何元菱刚刚听见他们喊“皇上要亲自折磨”,心里已经有了些预感。虽是摔得脑子浑浑的,却也看得清处境,何苦跟这些太监过不去,不都是讨生活的人么。
“是我自己摔的,不赖你们。所以,现在要去哪里?”
仁秀打量她,真是个漂亮的姑娘,可惜了,嘴巴不好,不会说话,这下要承受皇上的高级折磨,不知道会惨成什么样。
脑袋一晃:“跟我走吧。”一群人蜂拥而上,把何元菱给“拥”走了。
一屋子的宫女们惊魂未定。
“何宫女怎么了?”
“不知道啊。刚刚仁秀公公说,皇上要折磨她,我没听错吧?”
“没听错,我也听见仁秀公公这么说了。”
“啊,何宫女会不会被折磨死掉?”
“不死也只剩半条命了吧。不然怎么叫折磨。”
“好可怜……”
“可怜啥,肯定是得罪了皇上才落到这个下场。”
“就是,关心自己吧,别多管闲事了。”
“赶紧再眯一会儿。”
宫女们又都倒回了自己的铺位,抓紧时间睡最后的回笼觉。至于铺上少了一个人,似乎只是梦中的一个小场景而已。
***
玉泽堂,秦栩君刚刚起床,穿了一件浅玉色的薄绸长衫,头发用一根玉簪束起,像是醉卧瑶池将将苏醒的仙人。
仁秀进来:“皇上,宫女何元菱已经带来。”
“人呢?”秦栩君望他身后,却并未见人。
“皇上不宣,不敢擅自带入。”
“不带进来,朕怎么折磨?”秦栩君斜他一眼,一脸嫌弃。
片刻,何元菱悄无声地进来,跪下给皇帝行礼。
秦栩君倒是一惊,这小宫女衣裙不整、头发蓬乱不说,额角上还有老大一个伤口,鲜血都流到了嘴角。
秦栩君顿时怒了:“谁敢比朕先下手,想死吗?”
仁秀吓得一哆嗦:“皇上,您要折磨的人,吃了豹子胆也没人敢比您先折磨。何宫女她……她自己摔的……”
一边说着,一边朝何元菱使着眼色。
何元菱也赶紧附和:“是,奴婢刚起不小心,自己摔的。”
“滚蛋、滚蛋!”秦栩君的眉头皱得可以打个蝴蝶结,“搁这么个丑东西在朕跟前,到底谁折磨谁?”
“那奴才把这小贱婢带下去好好教训。”仁秀颤颤巍巍起身,还要观察着皇帝的反应,不知道自己说的话,中不中他的意。
这个小皇帝的心思实在是变化莫测,自己也常常无法猜度。
果然,这回又没猜对。
秦栩君一挑眉,冷冷的眼神已经射向仁秀:“把她弄干净再送来,朕最讨厌看到丑东西。”
一刻钟后,何元菱再出现在玉泽堂,已是焕然一新。
衣裳又换了新的,虽还是宫女装,却是特意挑的合身的。头发也重新梳过,还给上了头油,能跌死苍蝇那种。脸上的血迹已经清理干净,额角的伤口也包扎了起来,为了不影响皇帝的心情,还特意用了接近肤色的绸绢包扎,真是煞费苦心。
终于不用看着“丑东西”了。
“勉强能入眼。”秦栩君舒了一口气,道,“那边有个琉璃瓶,拿过来。”
墙角的高几上有个琉璃瓶,约莫一尺高,原本是插花用的,但皇帝不喜欢有人在他屋子里走来走去,连每日屋子里的鲜花也是省了。
何元菱不解其意,却还是乖乖走过去,将琉璃瓶抱了过来,小心翼翼地放在一边的桌子上。
“胸无点墨,胡言乱语。研墨,把这琉璃瓶装满才许吃饭。”
秦栩君说完,得意地望着她,神情十分幸灾乐祸。
“啊……”何元菱傻眼了,这琉璃瓶这么大,得研多少墨汁才能装满啊,今天肯定别想吃饭了。
仁秀明白了,皇帝陛下的折磨果然很高级,透着一股有高雅有文化的气息。可是,仁秀望望那个尺把高的琉璃瓶,同情地望望何元菱。也觉得她今天肯定没有饭吃了。
“滚蛋。”皇帝陛下又发话了。
仁秀立刻意识到,皇帝陛下不想看到自己这个丑东西了,麻溜地滚了。
屋子里只剩下两个人。
“装满这一瓶,得很多墨吧?”何元菱问。
她总觉得昨天自己点评画的时候,皇帝并没有生气,突然今天一大清早就把她找来,并且声称以后要“折磨她”,就透着一种莫名的蹊跷。
说实话,她不太相信。总觉得皇帝是在做状。所以仁秀一走,她大着胆子发问。
桌上只有一块墨,怎么也研不出这一整瓶墨汁来。她可不得问问嘛。
秦栩君笑嘻嘻:“稍等。”
转身从书架上拿下一方砚台,比平常砚台要大上整整一倍。又搬了一个小盒子:“给你看看朕的宝贝。”
一打开,满满一盒子,全是墨块。
何元菱一个眩晕,这个“狗皇帝”,有备而来啊!
接下来,秦栩君斜在榻上看书,何元菱站在桌前研墨,半晌,连一个瓶底都没装满。
何元菱忍不住了,终于问:“奴婢昨日真的惹皇上生气了?”
秦栩君点点头:“嗯。”可神情却又不像是在生气。
“是皇上问奴婢的,奴婢就直说了。若皇上生气,奴婢往后就不说了。皇上恕奴婢无知吧。”
秦栩君的眼神从手中的书上移开,歪着脑袋看向何元菱:“朕就是想折磨你。你说与不说,朕都会想到理由的。”
何元菱哭笑不得。
可想了想,皇帝这话又有些别的意思。他果然不是因为自己批评他的画而生气,甚至,他可能根本没有生气。
兵来将挡、水来土淹。自己是手握先帝群的人,何元菱有自信,老天爷怎么也不会让她出师未捷身先死。
何元菱捏着墨块,慢慢地在砚台上划着圈,决定刺激刺激这个“狗皇帝”。
“没想到。皇上想要个宫女来服侍,还要费这么大周章。”
她说得极慢,用余光观察着皇帝的反应。
果然,秦栩君卷着书册的手微微一抖,神情变得略有些冷峻。
“若朕没猜错,你应该也很想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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