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间识字的徐超喜越想越憋屈, 损失了两员大将不说, 还要回去写什么检讨书。
想到之前成汝培就是栽在这丫头手里,自己还以为是成汝培轻敌才着了道, 没想到这丫头如此心狠手辣。
腾挪之间, 招招都有后招。这是高手的架势。
罚俸半年他也认了, 对他而言,不过就是少喝一壶好酒而已。但在内宫司门口张榜公示, 这招简直太损。就算宫里绝大多数宫人都不识字,但也一定会有好事的宫人去打听,不出半日,那检讨书上的内容就会“人手一份”。
这简直是当众打脸。他在宫里得脸很久了, 不想让人打。
徐超喜想到了一个人:孙太后。
这次弘晖皇帝突然回宫,太后安静到反常。既没有派人去找皇帝训训话, 皇帝也没有去给太后请安。
大靖朝素来以孝为本。皇帝和太后以往再怎么感情一般般,表面功夫还是做得很足, 这回皇帝一出手就停了流云山庄,太后居然也没说一个不字。
以徐超喜对孙太后的了解,她绝不是识趣。
孙太后的字典里, 没有“识趣”两个字。当年也正是凭着这份不管不顾的娇憨, 才让先帝爷疼到骨子里去。
所以她一定是在忍、在找机会。徐超喜决定去试探试探,看看是不是递个机会给太后。
无双殿有个小花园, 孙太后平日不走远,便会趁着日头不太毒辣之时,在小花园里散散步。此刻, 雅珍长公主搀扶着孙太后,正在小花园说得开心。
秦栩君召了长公主觐见,本是中午,但长公主心急,还是早早地进了宫,先往母后这儿说话解闷来了。
一听说徐超喜求见,雅珍长公主心里便猜到了来意。
“听说皇帝身边那小宫女当了内务总管,徐超喜该不是吃了亏,来告状了吧?”
孙太后没有立即说话,缓缓地走进凉亭,在石凳子上坐下。
想起自己曾经安排得妥妥当当,要不是皇帝突然提醒回宫,这个何元菱就应该中了半道的埋伏,早就去了西天,哪还有机会在宫里耀武扬威的。
一想这个,孙太后就恨到咬牙。
“徐超喜一直为哀家办事,又是宫里的老人,这些年是被成汝培压着才没上得去。眼见着成汝培出事,他满打满算也就是头一份了,哪知半路杀出个小宫女。别说是他不服,便是哀家瞧着,也甚不像话。”
雅珍长公主倒是感念何元菱没有食言,当真替她传了话,也不想说何元菱的是非。
只劝道:“这何元菱很是机敏泼辣,上回把儿臣都关在长信宫不让出来。许是皇帝就看中她狠决,倒是当心腹养的。”
“何止心腹……”孙太后不屑地翻了个白眼,“听说晚上都共寝一室。她若当真凭手腕上位,哀家还给她几分面子,若只是凭着狐媚功夫入了皇帝的闱帐……呵呵,看嫔妃们不撕了她。”
只有雅珍长公主知道,秦栩君与何元菱虽是关系密切,却并不是外人以为的那种关系。
她都想找遍天下名医给这个皇弟治病呢。
雅珍长公主道:“母后这就道听途说了。皇帝刚回宫,一心扑在政务上,何元菱与他共寝一室,那是皇帝觉得她可靠,是自己人。皇帝从小在宫里的处境,母后比儿臣更清楚,哪有什么贴心人?便是和贴身近侍也都是淡淡的。他若有那份心,直接封了后妃,光明正大召幸便是,何必玩这虚头八脑的。”
这二人说话向来直接,孙太后也不否认自己的确甚少给秦栩君关心。
摇了摇扇子,孙太后道:“按你这么说,皇帝还真觉得她能干?比徐超喜都能干?”
雅珍长公主呵呵一笑:“母后又天真了。朝廷命官和内廷侍官任职,何时是能者胜了?自然是忠诚第一,能力其二。”
孙太后撇嘴:“那要如此说,徐超喜对哀家也忠诚。若那丫头真敢动徐超喜,岂不是动到哀家头上?”
“母后倒也不必将自己和一个奴才捆绑在一起。这何元菱才上任第二,徐超喜就巴巴地来找母后,也很不中用,一时半刻都顶不住。所以母后先别忙表态,且听他说什么,再作定夺。”
说话间,宫女领着徐超喜进来。
一见太后,徐超喜噗通一声跪伏在地,声泪俱下:“太后,皇上新任命的何总管太跋扈,一点不将太后放在眼里啊!”
果然是受了欺负来告状啊。
但却只口不提自己受了欺负,反而说是何元菱不将太后放在眼里。这话术的确是宫里练就的高超本事。
孙太后一点就着,立刻皱了眉头:“哀家还没找她,她倒敢先惹哀家了?”
徐超喜哭道:“老奴受点委屈不要紧,可她不能问都不问,就将钱梁二位主事打断双.腿扔到浣衣局去等死,他们可是太后您一手栽培的啊!”
“什么?”孙太后豁地站起,睁圆了眼睛,用扇子猛敲石桌,“钱梁二位主事,打断腿?扔到浣衣局?那不是要他们死?”
雅珍长公主一看这情势,便知太后已经上了头,也不好太明显去阻止,只得旁敲侧击。
“处罚总有原因吧,何总管再跋扈,也要师出有名。”
徐超喜委委屈屈:“昨日何总管召集早会,钱梁二位主事恰好去给太后办事,未能及时赴会,今日何总管不听二位主事解释,甚至口出狂言,说不管替谁办事,她何总管想见谁,谁就要第一时间到,就把二位主事给办了……太后,这分明是冲着您来的啊!”
“贱婢,她反了!”
啪一声,扇子敲在石桌上,已经断了。扇面上的丝绸哪里经得起这样的撕扯,顿时就裂开。
“她一个总管,算老几,还想见谁就见谁,谁给她这么大的胆子?”
哪知雅珍长公主小手一拍,咯咯笑起来:“二位主事真打断腿了?”
徐超喜:“奴才不敢撒谎,打得血肉模糊,送到浣衣局去了。都惧怕何总管的威势,无人敢去给他们上药,只怕……只怕时日无多了,呜呜呜。”
孙太后心头火起,又要开骂,被雅珍长公主按住。又见长公主递过来一个眼神,突然想起之前她说的话,孙太后渐渐平静下来,缓缓地坐了回去。
雅珍长公主道:“那还是治伤要紧。徐公公你赶紧去找太医给二位诊治,就说是本宫的意思,无人敢说闲话。”
徐超喜一愣,他来告状,也不是为了替那两人治病啊。那两人已成弃子,不过是拿来刺激一下太后,刺激完是死是活,他其实并不很在意。
“那何总管还说,要在内宫司门口设公告栏,张贴羞辱奴才们的文章。这简直不把太后放在眼里,皇宫里何时出过这样荒唐的事啊。”
雅珍长公主是何许人也。你指望她来主持公道?做梦吧,雅珍长公主没有公道可言,只在乎爽不爽。
她觉得这事儿爽极了,公告羞辱,她还没见过呢,恨不得亲自去张贴才好。
凡是阻止她爽的,都是拦路虎。
“的确荒唐。本宫都听不下去了。徐公公你赶紧找太医去,本宫去长信宫走一趟,会一会这个何元菱。”
徐超喜这下才觉得达到目的。
前日里雅珍长公主被何元菱关在长信宫里头,又惹了皇帝不高兴,还赏了她一张龙榻。
这皇帝坐的龙榻,谁敢坐啊?“赏”这个字,不过讽刺罢了。听说长公主回府之后,专门设了一间雅房,供着这龙榻。
只怕是多看一眼都觉得扎心。
呵呵,何元菱,这下你该碰到对手了。
当然徐超喜一贯的表里不一,脸上还是很悲愤的。一边走,一边还感恩戴德,表示要为太后肝脑涂地。听得太后感动不已,狠狠地目送了一程。
“你去也好,替哀家好好惩治这贱婢。你出马,哀家放心。”
孙太后知道长公主不是省油的灯,她愿意出面去收拾何元菱,自然比自己出面收拾要体面。
哪知雅珍长公主道:“儿臣还是头一次发现,母后身边都是一群废物?”
“嗯?”
“这徐超喜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就是来母后这儿挑拨离间了。何元菱初初上任,正是立威的时候,他们自己拿大,不敬在先,受了惩罚又企图把母后拖下水,是想让母后和皇帝离心离德。实在居心险恶。”
被雅珍长公主一说,孙太后顿时一身冷汗。
她是不待见秦栩君,心里总惦记着要和程博简在一起,但眼下程博简处境不佳,还不是跟皇帝翻脸的时候,的确犯不上为了几个太监,把彼此的面具扯开。
“母后你可要小心他们,今日能借您的势杀人,往日里不知道顶你的名头办了多少龌龊事。”
孙太后也不甘心:“按你这么说,哀家还得吃这哑巴亏?”
“哟,母后你这吃了什么亏?这几人跟您有何干系?儿臣去替您跑一趟,啐她几句,让她心里也敬着您这个太后。何总管聪明人,一点就通。”
孙太后还在嘟囔:“让哀家膈应,哀家也要让她膈应。连翘,再把淑妃叫来上点儿眼药。”
“别上狠了,再搭一个淑妃进去。”
雅珍长公主咯咯笑着,长信宫找何元菱去了,打算给她教点独门秘笈……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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