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栩君散了早朝回到长信宫, 特意为雅珍长公主留了时间。
他猜到长公主所为何事, 怕何元菱在一边听着尴尬,特意将何元菱也遣了出去, 让她和仁秀分头去找聂闻中和邬思明进宫候见。
“小菱说长姐有事要见朕?”
小菱?雅珍长公主微怔, 随即反应过来, 何元菱啊,亲昵一点称呼, 可不就是小菱?
嘴角已泛起笑意:“皇上叫得很不见外啊。”
秦栩君一点儿没有害羞,坐在那张矮榻之上。这里曾经的龙椅如今已经在雅珍长公主的府上,换了一张矮榻,便从办公区域变成了小憩之所。
他神情浅淡, 唯有提到何元菱时,眼中浮现出少有的温柔。
“是吗?”他挑眉望了望长公主, “不见外的时候,朕叫她小凶婆子。”
雅珍长公主惊得张大嘴巴, 下巴都差点掉地上。小凶婆子,这是皇帝对宫女的称呼吗?宫女敢对皇上凶?皇上还这般容忍?
这绝不是相互利用的关系了。
小凶婆子。是她听过的、最宠溺的称呼。
“的确……还挺凶的……”雅珍长公主艰难地咽了一下口水。
秦栩君的眼神更温柔了,甚至还有几分调皮:“难道长姐也领教了?”
“她刚刚打断了两位主事的腿, 还把人直接降到浣衣局。气得徐超喜都去母后那里告状, 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惨兮兮的。”
秦栩君听罢, 更欢乐了。
徐超喜这个老狐狸,向来尾巴夹得紧,把他气得去找太后, 那真不是一般的功力了。那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画面,一定相当好看啊。
但他并没有顺着长公主的话问结果。因为他不想提起太后。
他知道雅珍长公主此刻提起太后,是等着他追问,他偏不问。回宫数日,他只遣了仁秀去问过一次安,对于停建了流云山庄一事,也没有给太后一个交代。
他就是晾着她。故意的。
秦栩君慢条斯理的,只说何元菱:“想是两位主事惹到了她。对明理之人,小菱是很敬重的,绝对不会胡乱出手。”
“我也服她果断聪慧,皇帝这是捡着宝了。”
雅珍长公主见秦栩君不顺着往下问,便猜到了他的意思,便也识趣地不再提及。她听出来皇帝对何元菱的无限维护,今天她有求于皇帝,反正跟着他夸何元菱,一定是条明路。
果然秦栩君笑吟吟地:“长姐急着见朕,是为驸马之事而来?”
“哎,还是弟弟疼惜姐姐,知道姐姐的心事。这驸马并非我选的,当初嫁他,也是情势所迫。如今强扭在一起,颇多龃龉……”
这说得,秦栩君都笑了:“驸马还敢跟你龃龉?长姐你当朕三岁小孩呢?”
雅珍长公主咬了咬牙:“好吧,他是不敢跟我多嘴,可我实在无法与他同床共枕,多瞧一眼都觉得心闷。”
可怜的驸马,这是造了什么孽。秦栩君摇摇头,劝道:“驸马可管你男宠?”
“他是不敢管,可我毕竟……”长公主顿了顿,脸色竟然有点红,“男宠亦只是聊胜于无。”
秦栩君有些窘,他虽是皇帝,也是未经人事的少年啊,跟亲姐姐说这些,总也有些不好意思的。
略思忖,秦栩君道:“你还算是新婚,驸马又没什么错处,若贸然和离,难免被人说始乱终弃。或者再熬上些时日,以无所出之由和离,彼此也体面。这样可好?”
雅珍长公主扁扁嘴。虽是没能达到目的,但好歹皇帝松了口,不似太后那样只会劝和,自己离那目标终究是进了一步。
于是点点头:“皇帝也是为我好,我心里明白。其实驸马也不委屈,我也并非不讲道理之人,家里几个美貌婢女都已经是他的人,我又何曾过问了。”
咳咳,你们两公婆这一团乱账,真是十个账房先生也理不清。
秦栩君也理不清。
“如此你们再熬些时日,一别两宽、各生欢喜吧。”
雅珍长公主还不放心,又碎碎念:“上天保佑,束进士你千万别熬不住娶妻,本公主一定要迎娶你过门。”
“束进士?”秦栩君好奇,“长姐有想嫁的人?”
“想娶的人。”雅珍长公主纠正他,“从来都是驸马进公主府。”
可神气没满一眨眼的功夫,她又泄气:“算了算了,谁娶谁嫁不重要。只要他愿意,便是我去他江南的县衙当县太爷夫人都可以。”
县衙?当县太爷夫人?这是要散尽男宠的意思啊。
什么人竟然让这位一成年就养男宠的长姐改了性子?秦栩君好奇起来。
“可否问问,这位幸运获得本朝长公主垂青的进士,是哪位?”
雅珍长公主竟有些不好意思,啐皇帝:“瞧瞧皇上先前,窝在长信宫万事不理的,连你长姐这么大的事都不知道……”
“也实在没人告诉朕啊。”
呃,好吧,你也的确一直被架空,谁会无聊告诉你这些。
雅珍长公主道:“是去年科考的一名进士,年二十一,尚未娶妻。先前在监察院当差,有缘见过几次。我意属于他,去求母后赐婚。可母后说我与驸马有婚约在先,不能背信弃义……”
“这个母后说得也对啊?”秦栩君道。
“可当时还没过大礼,随便找个理由解了婚约便是。母后胆小,非说束进士不愿当驸马,转头就把束进士派去了江南当县令。”
束进士、江南、县令。
秦栩君心中一动,问:“束进士叫什么?”
“束俊才,如今在江南省阳湖县任职。”
“原来是他!”秦栩君眼中划过一道光。
雅珍长公主急问:“皇帝知道他?”
秦栩君眼中的光芒已经悄然隐去,回到那不疾不徐的模样:“前日早朝上刚议过江南的赈灾款项,正是阳湖县这位束县令上的折子,给朕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的确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是吧。他就是很有见地的,而且还很英俊。”雅珍长公主的嘴角已经咧开。一想到束俊才,她的嘴角就会失控。
秦栩君一脸为长姐着想的诚恳:“若长姐心仪的是他,的确是桩好姻缘。朕也觉得甚好。”
天哪,皇帝也站在自己一边,这是明确首肯了呢,再也没有障碍了呢!
长公主心中欢喜得无法自处:“所以……两个月,我再熬两个月行吗?拖太久会夜长梦多,我怕那束进士在江南娶妻啊,听说江南好些姑娘想嫁他。”
每一句都扎在秦栩君心上啊。
这束俊才何方神圣,为什么是个女人就这么讲?
“这束俊才,果然很英俊?”秦栩君问。
“当然很英俊。”
“与朕相比呢?”
长公主正处于兴奋中,没察觉到长信宫满屋子飘醋。
“皇帝是龙章凤姿、如仙如幻;那束俊才不同,他生得黝黑,却偏生有一对酒窝,对人一笑,天上的太阳都失色。”
龙章凤姿的皇帝陛下一点都不高兴。
自己只有八个字,对方却有一连串,还和太阳肩并肩。
但他向来都极会掩饰自己,一点儿都没显得不高兴,反而还极为长姐着想。
“这么好的人,的确是天下俊才。听得朕都心动了。要不……朕即刻将他调到京城任职,你看如何?”
还用看吗?不用看,雅珍长公主都乐疯了。
“当然好啊,皇帝您不是正需要人才吗?这样出众的人,当然应该立即调到京城为官。”
“对,长姐说得有理。”
“那……”雅珍长公主眼珠一转,“一个月?我与驸马一个月就可以办妥和离,皇上您看如何?”
还用看吗?也不用看了。皇帝陛下也是一肚子算盘,必须把这束俊才送进公主府,免得他威胁到自己在小凶婆子心中的地位。
“你好好处理,别寒了驸马的心。毕竟……”
“懂,要不是他家对朝廷有用,我何苦忍到现在。”
“江南也是山高路远,圣旨过去,他再上路进京,一个多月已是很顺利了。长姐放心,朕会处理好。”
话音未落,雅珍长公主已经张开双臂,用力搂住这个亲弟弟,哭得稀里哗啦。
“呜呜呜,他们都只会斥我不要脸、说我胡闹,没想到我从小最不亲近的皇帝弟弟会理解我,呜呜呜。”
秦栩君心想,朕的确有些理解你,但朕也的确没这么好心,朕还是很自私的……
就是不知道,万一小凶婆子知道此事,会是什么反应。
一想到“小凶婆子”,秦栩君想起来还有一件事未办妥。
赶紧挣开长公主:“朕也有事要拜托你。”
“何事尽管说,没有‘拜托’,不用‘拜托’。”雅珍长公主一点也不优雅地拭着眼泪,脸上的脂粉都哭花了。
“长姐能不能替小菱置办些首饰?”
雅珍长公主以为自己听错了:“给何姑娘置办首饰?”
“是啊。朕瞧她甚是简朴,不像个姑娘家的样子。有心赏赐些首饰,却怕不合她心意。”
长公主立即想起,内库财权从来都不在皇帝手上,程博简才是内务大臣。内务总管倒是可以支取钱财,但那也是办差事的款项。
若皇帝要私人送些礼物给心爱的姑娘,他还真的没钱置办。
于是拍胸脯:“包我身上,保证把何姑娘打扮得漂漂亮亮,极有内廷派头。”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没有第二更,被评论里的小天使说得不好意思了哈哈
听你们喊长公主叫“鸭胗”,好好听啊!
还有还有,是不是我新书文案不够吸引人啊,貌似没人感兴趣。如果不好,你们也提提意见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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