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组人选很快择定, 送至相邻的三间房屋中, 由刑部和大理寺的人手共同看管。
顺亲王到底有些上了年纪,早上在朝堂上站了半日, 午后又审案审了半日, 可都忙了一整天啦, 觉得自己辛苦死了。见一时也难出结果,便让众人各回各家, 第二日一早再来看实验结果。
李宜真匆匆回到长信宫,来跟何元菱汇报。
郭展进去通传,说何姑娘让她进去。眼下何元菱暂时停职,也不能叫“何总管”了, 反而叫回了她最爱的称呼“何姑娘”。
跟在郭殿后头,李宜真进了长信宫偏殿的小花厅。
小花厅和皇帝的书房只隔着一边镂空雕花的紫檀木隔断, 也是平时皇帝用膳之处。李宜真虽然成为何元菱的跟随女史,却也是头一回进到长信宫偏殿。
一进去, 李宜真就被花厅里的一幕给震惊了。
何元菱竟然和皇帝坐在一起用膳。
而且还吃得安之若素。
李宜真出身豪门贵户,又在皇宫当了好几年的宫婢,从未听说过有谁可以和皇帝如此平起平坐。
不管是以前的何总管, 还是现在的何姑娘, 她也都是宫人啊。
皇帝待她,真是太不寻常了。
宫隔着帘子, 李宜真看不真切,只觉得皇帝笑吟吟夹了一块肉还是鱼,放到何元菱碗中, 宠溺地道:“专门做的江南味道,你尝尝。”
“皇上会不会觉得太甜了?”何元菱问。江南的口味是略有些偏甜的。
皇帝却道:“不觉得,朕吃得惯。”
你当然吃得惯,你今天甜到发齁好吗?
这下了凡的帝王啊,望向何元菱的眼神似融了冰雪的春风,似高岭之花沐浴了人间的温度。
李宜真恍惚了。上一次有人给她夹菜,还是她十岁那年,夹菜的是她娘。没过多久,就是天人永别,而自己也被罚没进宫,从此再没吃过一顿象样的饭菜。
郭展见她失神,急得扯了扯她的衣袖。
李宜真顿时反应过来,立即下跪伏地,吓得大气都不敢出,额头上已沁出微微的汗珠。
也难怪李宜真惊讶,这还真是何元菱第一次和秦栩君一同用膳。
却也不是因为昨晚二人突飞猛进,而是秦栩君说,你反正也不是什么总管了,便当朕的贵宾吧?
于是,这“贵宾”就坐到了皇帝的膳桌前。
而且秦栩君还特别腻,完全忘了君子食不语、寝不言的教诲,絮絮叨叨说个没完。何元菱还没吃饱,倒已经听饱了。
没一会儿,二人吃完。郭展过去伺候秦栩君漱口,何元菱掀帘子走了出来。
“他们没为难你吧?”
李宜真起身:“没有。卑职送去的酒,刑部验过了,和无双殿的是一样的。”说着,她将刚才审讯她的过程简单地说了一下,又说三组实验的宫人已经分别喝酒食柿,看今晚哪组会发病。
“出言替你解围是哪位大人?”何元菱问。
李宜真道:“约摸四十有余,卑职听旁人叫他姚大人。”
“是大理寺少卿姚驰。”何元菱不由微笑起来。
秦栩君一回来就跟她说了早朝上的事儿,还把那查案组的人选也告诉了她,何元菱总算明白,他为何不选大理寺卿,偏偏选了这个并不显山露水的少卿。
关键时刻,果然是这位姚少卿明察秋毫。
秦栩君已整装完毕,也掀了珠帘出来,脸上已收了方才的缱绻之色,又是淡淡高冷的模样。
“去书房说吧。”
三人从花厅走到书房,李宜真满心忐忑,看着皇帝坐到矮榻上,何元菱则立在他身侧。
真真一对璧人。
“听小菱说,你是李岱之女?”秦栩君口吻平静而温和,即便是提到李岱这个“罪臣”,都带着几分尊重。
李宜真垂首:“是。”
“想不想翻案?”
李宜真顿时一惊。皇帝竟然问得如此直白?
想到父母兄长的冤死、一想到沦落风尘的亲姐,李宜真心如刀绞。
她咬牙:“日思夜想。”
秦栩君点点头:“行,小菱会告诉你怎么做。”
又是“小菱”,这回李宜真确定自己没有听错。皇帝对何姑娘真好啊,好到让人羡慕。
不过,何姑娘值得。不是吗?
等李宜真出去,秦栩君将何元菱拉着坐到自己身边,再一次跟何元菱确认:“李女史绝对可靠?”
何元菱道:“我选出来的这三个,李宜真、郁凤岚、松晓娇,父亲都曾是朝廷大员,都是十岁左右入的宫,都背着血海深仇。这些日子瞧着,李宜真热忱、郁凤岚峻冷、松晓娇谨慎,都是好性子明事理的,差事也办得稳妥。”
秦栩君略一沉吟,道:“那就由她姐姐开始吧。这一仗,朕期待已久。”
望着他眼中闪动光芒,何元菱倚到他怀中,只听见他心脏有力地跳动着,仿佛在向世间盘亘已久的罪恶宣战。
晚上,照例是秦栩君在灯下批奏折,何元菱则在一边静静地剪着灯烛。
偶尔秦栩君看到生气处会紧锁眉头骂上一句,又有喜悦处,也会大声念给何元菱听,二人讨论上几句。
月上中天时,仁秀端着夜宵进来。两碗。
到底是从小跟在皇帝身边的人,深解帝意、深得帝心啊。
秦栩君也完全不避讳,很自然地道:“以后小菱就在内寝了,外头值夜交给郭展安排。”
“是。”仁秀应着,却已是一脸喜色,瞧着比何元菱还高兴。
等仁秀一走,秦栩君一把拉过何元菱的手:“你害羞了。”
“没有!”何元菱嘴硬。
秦栩君得意道:“都是心照不宣的事儿。”
“所以皇上是故意让人知道的?”
“嗯,朕恨不得让天下人都知道。”秦栩君得意地说完,又有些忐忑,“你没有生气吧?”
何元菱摇摇头,给他一个安心的微笑
“我不愿当嫔妃,却并非不愿与皇上在一起。”
秦栩君心中一热,将她拉入怀中,印上缠绵悠长的一个吻。
这一夜的折子,是在满屋旖旎中批阅完毕。合上最后一页,秦栩君再也忍不住,牵着何元菱的小手就奔向了龙床。
初尝滋味的少年贪婪到后半夜,方才抱着何元菱沉沉入睡。
先帝聊里,一群热泪盈眶的老头子终于盼来了他们伟大英明的群主。
“给群主补上最诚挚的生日祝福!”
“祝群主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祝群主今年十六,明年十四。”
“楼上不会数数啊,怎么还越活越小了呢?”
“这叫逆生长,你懂个屁。”
何元菱看着他们逗嘴,不由莞尔。以后群书店得多放些杂书,先帝们这是越看越开明了呢,说话方式也越来越现代了。
靖世宗觉得自己身为管理员,要好好代表大家表达一下思念。
道:“群主昨晚上没来,大家甚是想念。”
靖显宗:“@靖世宗文绉绉的,让群主怎么接?”
靖世宗翻白眼:“你会说你来啊。”
靖显宗:“呵,群主一直最爱听朕说话。”
转向何元菱:“@何元菱小元元,朕送的神秘礼物,昨晚一定派上大用场了吧!”
卧槽,这糟老头子,太坏了。
可他偏偏说中了实情。别说昨晚……就是今晚,秦栩君也特意抽出时间,潜心学习了匣子里的“巨著”,并付诸了实践。
何元菱决定不理:“咳咳,谢谢诸位先帝的祝福。待我先往群书店里上些新书,方便诸位选取。”
靖仁宗暗爽,当即给儿子插刀:“@靖显宗看群主根本不想理你。”
靖显宗翻白眼:“那叫不理吗?群主的咳咳,代表的是翻篇。”
靖世宗:“反正都一样。”
这祖孙三扯皮,有人就不参与,比如靖高祖。他更在意有什么书可看。
“@何元菱群主麻烦上些上古神话,山海经那样的,太好了。”
何元菱在书库里扒拉一番,找了两本绘图版,丢到了书店里:“绘图版上了,不过高祖皇帝要加油搞积分哦!”
靖高祖神烦:“栩君小儿最近顺风顺水的,也没啥事要烦我们,积分涨得慢啊。要不,你搞点事,我们出出主意?”
拉倒吧。还搞事。何元菱才没这闲情。
不过,说到积分,何元菱倒是心中一动,想起这帮先帝凑不要脸给自己投的那个“群任务”。
不是说“情动”了,这个任务就完成了吗?
自己与秦栩君都成了实际上的夫妻,秦栩君怎么着也算“情动”了吧。
点进去一看,果然“器械库”已打开。
这下何元菱终于知道那些密密麻麻的线条是什么,原来是各式的图纸!
随手取来一张,何元菱一看就惊住了。这不是普通的器械,是一把非常现代、非常精准的手(枪)。而在大靖朝,它还非常原始,还不能叫手(枪),只能叫手铳。
她曾经跟神机营出身的樊允了解过手铳,知道大靖朝的手铳只是偶尔用来防身,因装取子弹非常不方便,所以并没有被在战争中广泛运用。
老天赐予何元菱一个“器械库”,是预见了大靖朝在政局稳定之后,将会迎来边疆战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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