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打死淑妃也料想不到, 人在病榻卧, 锅从天上落。
这头太医木着脸,么的感情地背着药箱走了, 那头张府已经乱了套。进献了青柿的淑妃兄长已经被押到了刑部受审, 迟迟没出京城的前兵部尚书张研则更惨, 让你不出城,好啊, 接回来,也投进刑部大牢,关上再说。
无双殿,孙太后在鱼缸边站了片刻, 屏气凝神地看了一会儿鱼,终于还是没忍住身上的奇痒, 气愤地将手中的鱼食碟子重重地砸进鱼缸里。
锦锂儿立即惊惶四散。
连翘见她要挠,赶紧上前替她又按又敲:“太后千万忍住, 太医说不能挠,会落下疤痕。”
孙太后怒道:“将徐超喜绑了,打五十杖!”
“五十杖……那徐公公可就要被打死了。”
“打死最好, 这出的什么馊主意, 不是说痒一下就过去了吗?”孙太后气得直吼。
也不知道徐超喜哪来的消息,说“千里香”和青柿同食, 会有轻微中毒症状。搞笑的是太后还真信了。现在都第三日了,太医来了一拨又一拨,药吃着, 膏敷着,病情却一点儿都没有消退的意思。
孙太后回到床榻之上躺着,哼哼唧唧,连翘与几位宫女用丝缎包裹着冰块,在她奇痒之处轻轻擦拭,冰镇止痒。除此之外,别无它法。
“徐超喜呢,打死没!”孙太后一边哼哼,一边还惦记着要弄死这个祸秧子。
正惦记着,外头进来一宫女:“太后,徐公公被刑部来人带走了。”
“什么?”孙太后一惊,拨开连翘冰敷的手,“刑部拿人都不经过哀家了吗?”
那宫女道:“刑部有皇上赐的专案手谕,徐公公坚持要请示太后,被刑部的人直接拖走了。”
“一群混账!”孙太后气得随手捞起一袋子冰块就砸了出去。
砸了一地的冰碴子。
皇宫西角门的值房,风尘仆仆的束俊才正在等人来接。
虽是一路快马加鞭进京,束俊才却丝毫未见疲惫之色。他健康黝黑的肌肤依然泛着明朗的光泽,眼神炯炯,清澈见底,如沐浴了骄阳的山间松柏,挺拔而又俊朗。
验了束俊才的手谕,知道他是皇帝召进京城,太监们也不敢怠慢,给他倒了茶水安顿。
两个守值的太监无聊闲话。
“刚听说何姑娘又复职了。”胖一些的太监道。
“那以后咱们又归何姑娘管了?”另一位太监瘦一些,闻听复职,不免好奇。
“不管是何姑娘,还是仁秀司务,都公正严明,不亏待咱们。总比以前老受欺负好吧。”一听胖太监这话,就知道他以前不得志。
瘦太监却语气急促起来:“薛主事来了。”
二人立即起身,迎到门口,却是宝钞坊少主事薛春榕。
“你们这些碎嘴子,又在背后说何总管?”薛春榕的瘦脸阴沉得仿佛立即就要下雹子。
胖太监赶紧道:“哎哟,天大的胆子也不敢碎何总管的嘴。”
瘦太监胆大,打趣道:“敢说何总管的不是,可要被薛主事咬下耳朵的……”说着,还故意摸了摸耳朵,做出一脸的苦相。
这是在说薛春榕咬了徐超喜耳朵一事。听闻,薛春榕的脸色反而缓和了下来。
“何总管是我薛某的恩人,让我听到对她不敬的言语,谁说我就咬谁。”
如今他得了何元菱的帮衬,日子顺遂了不少。隔三岔五地还能回家见见妻女和老母,家中添置了些器具,女儿也在学习造纸,一家子正是欣欣向荣的模样。
那胖太监道:“说起来我进宫也有年头了,说句不怕薛主事生气的话,就没见您笑过。何总管还真是有本事,让薛主事都变得和善起来。”
只要是夸何元菱的,怎么夸薛春榕都不会觉得过分。
“总之大家当差都不要唬弄,给何总管省点儿心。”薛春榕说着,已交验完令牌,进了宫去。
见他走远,瘦太监缩了缩脖子:“这何总管还真是神人,这进宫才多长点时间,连皇上都满心只有她一人。”
“慎言。”胖太监劝道,“说几句何总管也就罢了,皇上岂是你能妄谈,小心脑袋。”
瘦太监吐了吐舌头,二人开始整理物件。
倒是束俊才在一旁越听越疑惑,不由问:“二位公公,听你们所言,这何总管似乎是位姑娘?”
“哟,大人果然才进京。都不知道咱们大靖朝出了一位女总管啊。”胖太监笑道。
瘦太监也赶紧补充:“而且年轻,才十几岁的小姑娘。”
平时他们在宫里干些值门的活儿,也不得重视,每每只有在这些刚进京的人跟前,便会有一种接近核心的优越感油然而生。
所以他们愿意讲。
胖太监比划着:“咱们何总管可厉害了。皇上头一天回宫上朝,何总管在大正殿,一脚踢飞了侍卫的脑袋。”
瘦太监添油加醋:“别看咱们何总管外表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听说她一脚下去,那侍卫的脑袋飞出去老远,嘴里还在喊着,‘何元菱,我变成鬼也不会放过你’!咱们何总管威风凛凛地说,‘那我就等着你’!
“瞧瞧,咱们何总管何等巾帼气概,真乃世间少有啊!”
束俊才差点听得笑出声来。
果然是何元菱。敢情这“说书小娘子”当了内务总管,把一众宫人都带得个个成了说书高手。
束俊才更好奇了。他早看出何元菱绝非池中之物,却也没想到,她进宫数月,竟然就当上了内务总管。这可是整个皇宫内廷,最顶级的内官。
她是怎么做到的?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不知怎的,束俊才又有些隐隐的不安。刚才听这两太监的描述,似乎何元菱与弘晖皇帝走得甚近。皇帝是十□□岁的少年,正是热情澎湃的年纪。何元菱又如此娇俏聪慧,朝夕相处,很容易互生情愫啊……
胡思乱想间,长信宫来了人。
吕青儿提了令牌过来,发现是个年轻英俊的官员,越发心里嘀咕。
刚刚何总管叫她过来西角门接人,很是郑重的样子。而且她还听到何总管问皇上,为何不早告诉她召进京的是阳湖县令束俊才。
也只有何总管敢这么当面质问皇帝。皇帝还得哄着何总管,说是为了给她一个惊喜。
吕青儿打量着束俊才,这就是皇帝陛下给何总管的惊喜?
向长信宫步行而去时,束俊才终于忍不住问:“内务何总管,可是江南省何元菱?”
吕青儿瞥他一眼:“何总管芳名何元菱,江南省阳湖县人氏。大人是阳湖县令,认识何总管?”
束俊才点头,说得却也谨慎:“算是旧识。何姑娘古道热肠,春天进宫前,替人出头打过官司。”
“怪不得听说大人进宫,何总管颇是期盼。”
“哦?”束俊才不由心跳起来。何元菱的一颦一笑又浮现在他脑海中,活灵活现的,仿似昨日。
不过,束俊才亦是细致,虽心中激动,却也从吕青儿的话中听出了端倪。
“敢问姑娘,何总管也在长信宫?”
作为近身侍女,吕青儿自然知道这几日何元菱一直都住在内寝。长信宫的近侍都已心照不宣,但束俊才毕竟是外官,这话还得谨慎着答。
吕青儿道:“总管与司务都是皇上的近侍,自然都在长信宫。”
直接还拉上了仁秀,听上去就自然多了。
束俊才心中的不安与忐忑稍稍退却,想起马上就可以见到何元菱,心跳又加速起来。
他以为何元菱一入宫,得好几年都不能见面,甚至已经做好了长期等待的准备。阳湖县暗送秋波的姑娘不计其数,更别那些江南富户的拉拢巴结,就差将如花似玉的闺女送到内衙直接拜堂。可束俊才都拒绝了。
自从他心里装了何元菱,就再也不作她想。
谁料想,老天竟然是怜惜他的,一别不过数月,皇帝竟然下诏命他进京,而他进宫的第一天,就能见到心中思念的姑娘。
怎不叫人激动。恨不得立刻飞奔向长信宫而去。
长信宫里,秦栩君和何元菱还在为了束俊才的事儿扯皮。
“皇上您一定是故意不告诉我。”
“好好好,就是故意。小菱你咬朕啊?”说着,秦栩君还将如玉般的脸颊凑了过来。
真是……皇帝大人实在有些贱兮兮啊。
说好的俊美如仙人呢?说好的清冷似明月呢?
简直就是块牛皮糖。
何元菱拿他没办法,咬牙道:“要不是长公主告诉我,我还一直被皇上蒙在鼓里呢。咬你还是便宜你了。”
秦栩君捏捏她的小手,扭着身子撒娇:“好,晚上朕让你咬,你爱咬哪里咬哪里,不要便宜朕。”
反正佳人到手,他再也不怕束俊才那小子了。小菱怎么惩罚他,他也有恃无恐了。
何元菱哭笑不得。
幼稚鬼就是幼稚鬼,哪怕晚上猛如虎,撒起娇来也还是软绵如泥,叫人没脾气。
“皇上你可真是……就算早告诉我是束俊才,我心里也还是只有皇上啊。”
这话秦栩君听了大为满意。又抱着何元菱狠狠亲了一回。
外头吕青儿已经在回禀:“皇上,束俊才大人求见。”
何元菱赶紧挣脱,整了整衣衫:“我还是先回避吧。皇上您和束大人谈正事。”
秦栩君知她终究还是羞涩,也不强求:“那你就先出去吧。朕容你先见他一面。”
呵呵,这下自信了。
何元菱点点头,向偏殿门外走去。
她知道,束俊才就在廊下等候。走出去,她就可以见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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