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相处

    从海滨公园离开的时候天色已经是黑漆漆的一片,目人穿着欧尔麦特的外套,大了不止一个型号,搞得他很像偷穿父亲衣服的小孩子。

    从车上下来,目人站在夜色中打量着面前的建筑,看起来和普通的居民区没有差别,现在欧尔麦特因为受伤导致两种形态的模样有着很大的差别,住在这里也完全不会被发现。

    欧尔麦特从另一边下了车,车灯闪了几下,在漆黑的夜里很是明显,他看见目人站在车旁发呆,便开口呼唤他,「走了,目人。」

    「来了。」匆忙回神,目人连忙小跑几步追上欧尔麦特,他跟着英雄上楼,看着他摸出钥匙将门打开。

    门扉推开一条缝的时候能看见一片漆黑的房间,带着点灰尘的味道,明显能感觉出来这间屋子很久没人居住过。

    「回来之后还没来得及将房间收拾干净,所以可能有点乱。」欧尔麦特有些尴尬的解释着,他在墙壁上摸索着把灯打开,橘黄色的灯光洒满整个房间,目人看见有些家具上还笼罩着白布,可以看出来真的没收拾。

    「先把书包放下吧。」将门关上,欧尔麦特把钥匙放在鞋柜上,他在玄关处换了鞋后便朝着厨房走去,「我去看看冰箱里还有没有菜。」

    他向目人发出邀请时根本没有想到目人会答应他,以至于他现在都没来得及准备什么东西,搞得他路上一直都在想冰箱里还有什么东西可以吃。

    「好。」目人背着书包走到沙发旁,沙发上面还笼罩着遮挡灰尘的白布,他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掀开,便没敢动。

    柜子那边倒是有打扫过的痕迹,上面摆放着很多的照片,玻璃崭新又干净,显然是最近才清理过。

    目人并没有看别人照片的习惯,他粗略的扫了一眼,可浏览一圈后他不知道看见了什么,又把目光转了过来。

    和他正对着的位置上刚好摆放着一张照片,是双人照,上面的金发少年和红发少女正挽着手臂朝着摄像头比胜利的姿势,两种艳丽的颜色相互交织在一起,很容易就吸引住别人的目光。

    拍摄这张照片的时候两人还很年轻,身上都穿着雄英的校服,彼此的脸上都还带着灿烂的笑容,就算他站在这里看着也能感受到两人发自内心的喜悦,灿烂的阳光照射在他们的身上,像镀上了一层浅浅的光影,让整张照片的色调柔和了好多。

    关于菲涅娅的事情,目人知道一点。

    她和欧尔麦特的关系一直很亲密,两人是很有默契的搭档,一起进行过很多次可以记载在纪录片的英雄活动。

    绿谷在平时讨论欧尔麦特的时候话题也会涉及到她,好像人们在提起欧尔麦特时都会想到菲涅娅,这已经成了连带的反应。

    纪录片中将菲涅娅的死去描述的悲壮又惋惜,看的让人心情沉重,他和绿谷刚开始看的时候都没有想到这个纪录片会是这样的风格,和其他英雄的纪录片完全不一样,两人看到一半都有些傻眼,就连给他们松来果汁和零食的绿谷引子都惋惜般的叹了口气,说菲涅娅要是当初没有死就好了。

    目人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被这张照片给深深的吸引,视线完全挪不开,他忍不住朝着柜子走近几步,以便自己能更清楚的看清照片上的两人,甚至还下意识的放轻脚步和呼吸,怕会惊扰到什么东西。

    目人觉得自己此刻的状态和魔怔差不多,盯着一张照片竟然感觉到悲伤、难过甚至还有思念等情绪,压的他几乎喘不过气。

    直到感觉有温热的液体滑过脸庞,目人下意识的抬手摸了一把脸,发现脸上满是泪水。

    「……为什么会哭?」目人低声嘟囔着,对于身体的反应感到很奇怪,他明明就没有悲伤的感觉,可身体却自己留下了泪水,仿佛就像是它在哭泣……

    身后传来欧尔麦特的脚步声,吓得目人连忙用袖子将眼泪,他慌忙移开视线,极力掩盖着自己之前盯着照片看的行为,更不想让欧尔麦特知道自己刚才有哭过。

    「没事的,想看就看。」欧尔麦特温柔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他显然有看到目人移开视线的动作,这让目人有些尴尬,站在客厅里一时间紧张的连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欧尔麦特递给目人一杯水,算是缓解了点的尴尬,他的目光朝着柜子那边看了一眼,上面摆放着很多他和菲涅娅的照片,刚才目人肯定都看到了吧。

    欧尔麦特收回视线看着目人,孩子正低着头在喝水,完全不敢看他,带着说不出的心虚,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说起来,你父母也认识菲涅娅哦。」

    目人猛的抬起头,可随即意识到脸上还有泪痕,他又连忙将头低下去,只能讪讪的回应着,「……真的吗?」

    「按照我和你母亲之间的熟络关系,他们会认识菲涅娅不奇怪吧?」欧尔麦特叹了口气,他没有问目人刚才为什么会站在这里看照片,目人也没有解释,两个人仿佛都在刻意回避着这件事,彼此都不愿意揭伤口。

    「对了,我有个东西要给你。」顿了顿,欧尔麦特转身走到电视机旁,他拉开柜子翻找了一会儿,很快就走过来将一个东西塞到了目人手里。

    冰冰凉凉,带着一点重量——是一把钥匙。

    目人愣了一下,他连忙抬起头看向欧尔麦特,蓝色的眸子因为惊讶而睁大,更能看清他眼底闪烁着的光芒,「这样可以吗?」

    把自己家里的钥匙交到另一个人的手里,这个动作带着某种意义,因为跟随钥匙一起被交付的还有爱与信任,这让目人有些手足无措,只觉得手里的钥匙像有千斤般重,让他完全承受不住。

    「当然可以,你拿着吧。」欧尔麦特点了点头,这个钥匙他其实在提出『同住』的提议时就已经准备好,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时机交给目人,让他获得自由进出这个家的权利。

    「你给的东西,我给好好保存的。」目人把钥匙揣进制服的口袋里,这个简单的动作却更像是把钥匙放进他的心里,他看着欧尔麦特,好半天才嗫嚅道,「谢谢……」

    到底在感谢什么,其实目人也不清楚。

    「有什么好道谢的!你本来就应该拥有这个。」欧尔麦特伸出手揉着目人的脑袋,柔软的金发很快就被他揉的乱七八糟,「晚饭待会儿想吃什么?」

    他没有和目人相处过,以至于都不知道孩子喜欢吃什么东西,塚内那边得不到详细的信息,问绿谷少年,给他的回答也是什么都吃,以及目人比较偏爱甜品。

    对于一个孩子来说,蔬菜和肉类什么都吃是不可能的事情,唯一的真相就是他不愿意说。

    欧尔麦特心中了然,他拍了拍目人的脑袋,不等回应便转移话题,「你去做作业吧,我来做饭。」

    「需要我帮忙吗?」

    「不——行吧,走。」欧尔麦特本来下意识的就想拒绝,可想着一起做饭搞不好能拉近他们之间的关系,他连忙将说到一半的话掐掉并改口,完全忘记自己邀请目人到家里来是想照顾他,帮他减轻一下生活上的负担。

    目人把书包放在地上,因为沙发上还搭着白布并且全是灰。

    他走近厨房,发现欧尔麦特已经将蔬菜都从冰箱里拿了出来,两人商量半天,目人得到一个把萝卜切成块的任务,他点头表示知道了,把萝卜削皮后就在菜板上叮叮咚咚的切了起来。

    他自从一个人居住后便开始试着自己做饭,经历了烫伤、被刀切到手等等的事件,他现在对于厨具的使用程度已经相当的高。

    欧尔麦特把蘑菇放进水里清洗,他看着目人动作迅速的将整根萝卜切开,忍不住感叹道,「你母亲刀也玩很好啊。」

    目人觉得欧尔麦特这句话有些奇怪,大概是形容的方式和以往听到的话都不太一样,他不由得停下切萝卜的动作,诧异的看向欧尔麦特,「你是指她做饭好吃?」

    「不是。」欧尔麦特从刀具架上抽出一把水果刀,他当着目人的面挽了一个好看的刀花,「是刀玩的好。」

    刀刃在灯光的照射下泛着冷光,让目人忍不住眯起眼睛,仿佛感到了森森的寒意。

    好的,他明白了。目人觉得他脑海里想象出来的母亲形象有些崩塌,他有些无奈的看着欧尔麦特,一时间都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开始吐槽,至少他可以确信他的母亲和绿谷引子是完全不同的类型。

    「你母亲以前不会做饭。」欧尔麦特把手里的刀放回刀具上,他有些抱歉的对目人笑了笑,「从小时候和她认识开始,她和厨房就合不来,直到有了你之后才想着要学习,但好像都没什么进步。」

    「我家是爸爸来做饭的吗?」目人收回视线继续切萝卜,这次他又放缓切菜的动作,因为他想听欧尔麦特讲述关于父母的过往,下刀太快的话就只能听见菜刀切在菜板上的咚咚声响。

    「算是这样吧。」欧尔麦特看着目人,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脸上满是温柔的笑容,「妈妈不擅长料理的话,那就只能交给爸爸喽。」

    从上学开始,两人的便当一直都是他来负责的,菲涅娅不擅长做饭就只能负责家务……虽然最后她都会用【个性】匆匆解决掉。

    目萝卜切完,锅里的水也烧开了,正咕噜咕噜的冒着泡,目人在欧尔麦特的指示下打开锅盖,将切好的萝卜全部丢进去,因为动作太粗鲁还溅开大片水花。

    「我来吧。」欧尔麦特有些看不下去,他接过目人手里的勺子,直接和目人替换位置,担任起厨师的身份。

    「八木叔叔。」目人往旁边站了几步,他看着欧尔麦特搅拌锅里的萝卜,一瞬间这个画面好像有些似曾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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