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过往

    目人盯着那几张图片看了好久才想起来要继续往下浏览，他滚动着鼠标，往后翻了几页，看见贴主将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理由讲述了出来。

    他说他本来是来山中拍星星，结果突然拍到有光从天上掉落下来砸在不远处的山中，按理来说陨石掉落会引起很大范围的动静和破坏，可他所看到的这个却悄无声息，甚至连地震都没有引起，他也因此离的这么近，却没有受到任何的伤害和波及。

    他马上用随身携带的相机把这幅画面拍下来……从周围的环境看起来的确很像陨石坑，有着高温焚烧过的痕迹，但是正中间的两颗水晶是什么？难道陨石还有水晶？

    到这里他又放了几张照片出来，但视角已经不在刚才的山坡上，画面中出现了树枝的遮挡，能明显看出离水晶更近了些，同时拍出来的照片也更加的清晰。

    目人将图片放大，他仔细盯着水晶打量了半晌，直到眼睛发酸他才确定两颗红色的水晶从外面什么都看不到，根本无法想象出里面有人……可在梦中看到的景象，的确有一个人类像破壳那般从水晶中出现。

    帖子后面不断地有人提出『真的假的』、『你在哪里拍摄的这张照片？』『陨石是水晶？可不可以拿去卖钱』之类的问题，刷了好几页，目人对这些不感兴趣，基本上是匆匆一瞥就略过。

    他往后跳了大概四五页的样子才又重新看到了贴主的回复，不过是很简短的一句话，说他打算靠近点再继续拍照，有什么事情待会儿再回复，希望他能平安过去又平安回来。

    随着这句话的出现，后面又掀起了一连串什么『注意安全啊。』『还是别过去吧，万一是什么敌人』之类的回复。

    目人觉得虽然还没搞懂水晶的来源，但网络上的这些人却已经脑补出来了很多剧情，他们喋喋不休的讨论着，将帖子的页数刷出了一个很客观的数字。

    目人耐心的一页一页看过来，他对这些人的讨论不感兴趣，只想看贴主探查后得出来的结论，或者是他靠近后拍出来的照片也可以。他就这么翻了大概五分钟，贴主的回复才再次出现。

    『好了，我没有再继续往前走，天太黑了路有点看不清，再走下去很危险。而且我在半路上被一个女性英雄给拦下来，她对我说这里对于一般民众太危险，让我赶快回去。』

    贴主打出这段话后还附上一张图片，森林中的光线不像开阔地带那么明亮，只能通过树隙看见红色水晶字依旧存在于远处，正散发着微弱的红光，将周围都环境照亮。

    目人注意到照片的右下角有一个模糊的人影，应该就是贴主口中所说的女性英雄。她正转身朝着远处走去，身影被黑暗所笼罩导致看不清面容，只能隐约看出来她穿戴着一件长长的披风，黑发披在肩上，有一缕挽在脑后，看起来随意又潇洒。

    事情到这里似乎就告了一段落，目人犹豫了一番还是继续往下翻着帖子。有一部分人说贴主听从英雄的话选择回去是正确的选择，毕竟天色这么晚，要是不小心出什么事就麻烦了，也有一部分人仍然惦记着水晶，说都走到这里了，应该过去看看的，搞不好会卖出天价之类的云云。

    贴主没有回复他们议论，只说回去等待媒体的报道，搞不好他后面会出名，到时候大家就可以在电视上看见他，让后面的回复又是一番跟风。

    『这件事肯定没有报道出来。』看到这里，声音在脑海回复着帖子上的内容，『因为在我们看到的景象里，那片森林最后被恢复正常，英雄们赶到的时候，另一个水晶里应该也……孵化出来了人。』说道『孵化』这个词语的时候声音停顿了一瞬，他似乎不太能接受这个词语，连带着语气都变得怪怪的。

    事实上目人也觉得很奇怪，『孵化』这个词语可不太适合用来形容人类……但那个时候从水晶中出来的又的确是人形的生物。

    目人盯着电脑屏幕有些发呆，电脑屏幕的微光像沉淀在他的眼底，将他的整个脸庞都照亮，显得皮肤越发苍白。

    『要继续看吗？』好半晌才回过神，目人重新握紧鼠标询问着脑海里的声音。他其实很想直接将帖子关掉，但想了想觉得大家都应该有相同的权利。

    『不看了。』脑海里的声音有些闷闷的，『媒体没有将这件事报道出来话，后面的评论肯定都不怎么好，关了关了。』他话音落下，欧尔麦特叫目人吃饭的声音从客厅传来，声音顿了一下又道，『去吃饭吧，等晚些间我教你新的控制【个性】的方法，我……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用法。』

    『好。』目人应了一声，等待电脑屏幕关闭后他才将电脑合上。他虽然不再浏览帖子，但心里却仍旧惦记着，就算已经关上电脑他却还在喋喋不休的呢喃着，『真想去那附近看看，不管是现实还是梦中都可以，我绝对可以看出一些上次没有发现的东西……』

    这么一想，上次那么快从梦中清醒真的太可惜了，如果当时闹钟再迟一点响，他就能多留在那个梦中一会儿。

    『别想了，快去吃饭啊你！』

    『我知道啊！这不是正在往外走吗！』目人觉得最近他好像和声音经常会拌嘴，就算不会吵起来，平时说话的语气也有些不好控制。

    目人觉得很奇怪，他和声音有时候意见能达成完全一致，但有时候又会产生分歧，最开始的时候基本上是以他为主，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可后面渐渐地声音便会发表自己的感想来和他争论这件事这么做是否正确，这么做会造成什么后果。

    他身体里的另一个灵魂在感情和作为『人』的方面在逐渐的完善，目人能感觉出来，他心中也依旧悬着石头迟迟未落下，只是因为没有解决的办法才会装作无事发生过的模样，甚至因为这件事不能和任何人述说，还不停地增加着压力。

    目人走出房间，他闻到了空气中有香的肉味，让他的味蕾不由自主的分泌出唾液。肚子在闻到味道后便咕咕的叫了起来，使劲的吸了口气，似乎想要将这个味道给记在心里，等呼吸结束时他脸上已经露出了灿烂的笑容，看起来刚才心中的烦恼都忘得一干二净。

    「我来了！」

    总之，先吃饭。

    ……

    晚些间的时候，欧尔麦特接到了绿谷的电话。

    墙上的时钟正指向八点，已经过了晚饭的时间，正是大人观看着夜间电视，孩子们正在房间里做作业的时间段。

    说实话目人今天回来是那种状态，欧尔麦特就有想过绿谷会不会也打电话过来和他说些什么，毕竟他们两个人关系这么好，今天经历的事情也相同，如果一个心态有变化，另一边多半也会受到影响。

    「怎么了？绿谷少年」电话如猜测般响起的时候，欧尔麦特看了一眼目人紧闭的房门，只犹豫了一下便回到自己的房间里，还将房门落了锁，「你也在因为今天的测试的事情而困扰着吗？」

    「……诶？也？难道目酱他？」电话那头的绿谷一愣，想说的话成功的被欧尔麦特所带歪。但他很快又很快反应过来，在电话那头焦急的叫着，欧尔麦特觉得他甚至都能想象出少年气急败坏的模样，「不是啊！我打电话过来不是说这个！」

    「那是什么？」欧尔麦特有些疑惑，他下意识的回想着两个孩子今天在学校里发生的事情，好像除了【个性】体能测试外都没有发生什么大事，难道是两人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有发生什么吗？

    「……欧尔麦特……我今天在保健室的时候遇到了一个人。」似乎在犹豫是否将这件事说出来，绿谷的话语有些断断续续，有部分的声音甚至小的欧尔麦特都听不见，「是个和我们同岁的少年，他有着红色的头发和金色的眸子，外形和菲涅娅一模一样……其实也不是很像啦，但是我在和他握手的时候，One for All突然阻止了我……」

    此刻再度回想起那副画面，绿谷任然觉得手臂在隐隐发麻。他低头看着自己放在桌上的右手，手腕处的筋络因为回忆起那个痛感而仍在小幅度的抽动着，「……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但是【个性】他很明显的不想让我碰到那个少年，直接让我的整只手臂麻掉，直到他离去我才好一些……目酱让我打电话来问问你是怎么回事，我也很疑惑，One for All一直安静的待在我的体内。为什么忽然间会变成这样？」

    「……」

    「……欧尔麦特？」电话那头的沉默让绿谷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他有些不安的等待着，害怕自己是因为出了什么问题才让英雄竟然都露出这种反应。

    是他和【个性】相处出了什么问题吗？不然One for All怎么会突然间有这么大的反应，连带着欧尔麦特都很惊讶的样子。

    「……绿谷少年。」好半晌，欧尔麦特才艰难的开口。他的声音忽然像哑了很多，甚至还在微微的颤抖着，能感觉出来他此刻情绪波动相当的大，「……One for All真的有反应？」

    「是的。」绿谷确信的回答着，他犹豫了一番才补充道，「……我整只手臂都差点被废掉。」

    「……怎么会。」欧尔麦特不敢置信的抬手捂住脸，像被这个消息给震惊的说不出话，连思维都被打乱。绿谷在电话那头不停地问他怎么了，可欧尔麦特却像完全听不到，他愣愣的盯着客厅，自顾自的呢喃着，「One for All在我体内的时候对菲涅娅也有这个反应……可是为什么？」

    这个问题绿谷肯定无法回答，他听着电话那头英雄的喃喃自语，不停分念叨着菲涅娅已经死去，One for All怎么还会对她有反应，明明面对目人都掀不起一点儿波澜，这点他在目人出生的时候就已经确定。

    「抱歉！欧尔麦特！」好半晌，绿谷才找到说话的机会，同时他的道歉也成功的让英雄冷静了下来，「我不应该把这件事说出来的！」欧尔麦特平时的状态都是好好的，就算提起菲涅娅时他也能正常的回应……可今天提起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绿谷忽然间觉得他仿佛看到了目人。

    「……没事，你不必道歉。」欧尔麦特忍不住闭上眼睛，想让心中翻涌的情绪平静下来。电话那头的孩子沉默着，似乎有被他给吓到，欧尔麦特很快睁开眼睛，虽然知道这个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但他还是下意识的压低声音，「这件事……我需要再确认一下，如果是真的，我到时候再告诉你缘由，好吗？」

    「……嗯。」绿谷的低低的应了一声，浓浓的鼻音听着有些小可怜。

    和目人比起来，绿谷永远是最听话的那一个，因为孩子深深地信任着他，几乎他说什么都相信，也完全不会怀疑，这点在和目人就有本质上的区别。

    电话被挂断，欧尔麦特却没有了接电话之前的好心情。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整个人微微低着头，手机则被他紧紧捏在手里，只要力道再大一点马上可以碎裂成渣。

    额前的金发在脸上投射出大片的阴影，欧尔麦特好半晌才摊开手看着自己的手掌，「不会的，应该不会的……」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安慰别人的话语说出口，欧尔麦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一瞬间脸上的表情变得很是悲伤，「因为他们两个已经……」

    ——死了。

    最后的两个字，他没能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