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给你我义无反顾的长久

小说:[庆余年]不记年 作者:冼池
    夜深人静,原本闹哄哄的范府也安静下来,院落之内一片漆黑,只有床头范闲睡着的地方留了一盏灯。一个人影从墙头翻了下来,四处打量了一番才走进屋内。

    来人正是陈雍容,她走到榻边,见那里放着一个矮凳,犹豫了一下,还是坐在了上面。她一手托腮,借着昏黄的烛光凑近熟睡的范闲,见他睡得安稳,不由露出一个笑容。

    范闲脸上还有白日打斗留下的淤青,额角的伤口已经敷了药,想必很快就会好。

    陈雍容的手在他脸侧虚虚地勾勒了一遍,略过他的眉眼,最后在范闲鼻尖的小痣上虚点了一下,她弯了弯眉眼,随后起身走向屋外。

    床上的人急忙起身,伸手拉住了她。

    陈雍容险些把他摔出去,转过身有些讶异地看着他,道:“你怎么醒了?”她有些无措地看着他,道:“是我吵醒你了?”

    范闲见她有些不安的样子,急忙解释道:“我一直醒着,只是闭着眼睛,是感觉到你的动作才知道你来了。”

    陈雍容想到自己刚才的小动作,一时间有些说不出话,也不知道是因为不好意思还是其他。她轻咳了一声,转移话题道:“看你并不意外,难道早就知道我会来?”

    范闲拉着她坐在自己身边,道:“你来看我,我开心,你不来,也许是在家里疗伤,你珍惜自己的身体,我也开心。反正灯就在这里留着,你来或不来都行。”

    陈雍容不自觉柔和了表情。

    范闲见她神色温和,与白天大相径庭,脸色却更加苍白一些,忍不住关切道:“你身子骨没我结实,白天为了做饵吸引程巨树挨了他一拳,现在还疼吗?”

    陈雍容摇摇头:“只是肩膀上受了点小伤,暂时抬不了胳膊。我手下的陆之道给我开过药了,没事的。”

    范闲似乎想起什么,兴奋地开口道:“对了,雍容,你白天那招特厉害,也是靠真气练成的?”

    陈雍容眨眨眼睛,道:“算是吧……”

    “上次我去你房间的时候,连你的脚步声都没听到,你就把剑架在了我的脖子上,轻功不错啊……我就知道雍容你肯定很厉害,没想到你已经是九品了!而且你是鉴査院的人,这么说以后我还能经常和你对招,好好练练了……”

    陈雍容有些茫然地看着范闲喋喋不休地说着她的好,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又始终没能说出来。

    范闲看她发愣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随后抬起左手将她搂进怀里,伸手抚了抚她的发髻,道:“傻姑娘,我的意思是,你叫什么名字、做什么事情我都不在乎,只要你是我的雍容就好。”

    陈雍容怔怔地靠在范闲肩膀上,还能嗅到他身上淡淡的药香,她眨了眨眼睛,这才抬起能动的那条胳膊,轻轻地搂着范闲。

    “范闲……”

    “嗯?”

    “你什么时候能松手?”

    范闲笑嘻嘻地开口道:“难得雍容你主动抱我,我当然舍不得松手。”

    “小心你这只胳膊也脱臼。”

    范闲立刻听话地松开陈雍容。

    陈雍容抚了抚衣摆掩饰脸上的红色,随后道:“鉴査院如今已经介入这件事情,收押程巨树,不过如今的一处主办朱格对于程巨树另有用途,恐怕不会去考虑你被刺杀的问题。”

    “我只想知道,究竟是谁想要杀我。”范闲正色道,他脸上的表情带着几分玩世不恭,却又有些冷意:“我心眼小,做不到一笑泯恩仇,他为了一个内库财权就想杀我,还差点害了滕梓荆,我就算不让他的胳膊脱臼,也要打断他的一条腿。”

    陈雍容垂眸思虑片刻,道:“范闲,我并非想要劝你放弃追究,但是你要明白,一旦你追究起这件事情,必然会牵扯到更多的人,会有人成为你的‘朋友’,但更多的人会成为你的敌人,那时候你除了往高处爬之外,再无退路。”

    “没事,我还有你啊……”范闲在她的注视下开口道:“还有滕梓荆。我知道,如果不是你来得及时,我们两个中至少有一个要没命,甚至会都死在那里,这笔账我不能不算。而且……”

    陈雍容听他一言未尽,追问道:“而且什么?”

    范闲叹了一口气,道:“而且就算我明天真的解除了婚约收拾收拾回澹州,你也不会和我走吧。”

    陈雍容微微一愣,本能地回避范闲的视线,却还是小声应了一声。

    “是因为鉴査院的院长?”

    “嗯。”

    “我之前只听说过他,名字特别有印象,还没见过他,以后还要去拜访——”

    陈雍容微微颔首,道:“你是应当去拜见院长,若是由他将你介绍给八大处的人,你的提司之位也好坐一些。”

    “不是。”范闲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道:“俗话说得好,丑媳妇儿迟早要见公婆,我这个女婿也该好好拜会一下我这个岳父。”

    陈雍容眨眨眼睛,真怕他下一秒说出更离谱的话,赶忙道:“我从未听过这样的俗语……”

    范闲凑近她,笑眯眯地说道:“以后和我相处久了你就知道了,我身上还有很多闪光点的。”

    那样子活像是只狐狸。

    陈雍容不由向后仰了仰身体躲避他,范闲被她的小动作逗笑,不由勾起嘴角,随后拉着她的手,道:“明天我去查酒坊的事情。”

    “不用了,我让陆之道派人查过了。”陈雍容从袖口掏出一枚令牌,道:“这个,北齐暗线的令牌,我从朱格那里拿来的消息,想必是北齐在京都的探子动手了。京都对于武器的流动一向监管严厉,那两个女刺客使用的是军部的军械,王启年已经和我说了,军部的参将让他掩了这事,我已经派人去那参将府上了,今晚就应当有结果了。”

    范闲一时间有些目瞪口呆,道:“你已经查到这个进度了……你说的那些一处的什么朱格都这么配合你?”

    陈雍容言简意赅:“我一向行事无礼。”

    范闲却已经明白她简短七个字之下的不易,道:“这件事接下来让我来查。”

    “你一个人?”

    范闲故作神秘,道:“我另有人选。”

    陈雍容也不再追问,只是问道:“你那日去醉仙居?谁约了你?”

    范闲微微一愣,神色窘迫,讪讪地开口道:“是要去……二皇子约了我,我是要去和他说别再拉拢我,我对内库和京都没兴趣,只想带着你拍拍屁股走人。”

    “他……”陈雍容欲言又止。

    “我觉得或许不是他,毕竟我要是出了事,他是最明显的人。”

    陈雍容看着范闲,道:“他与太子都是陛下千锤百炼出来的人物,无论是谁都不简单,你还是不要轻易下结论为妙。”

    范闲试探着问道:“你和他们两个熟?”

    “我以前做过一段时间婉儿的伴读,常去宫中,陛下太后、各宫妃嫔还有……长公主,我都是熟悉的。”

    范闲想了一会儿,道:“那我明日先去醉仙居问个究竟。”

    话已至此,陈雍容起身道:“你早些休息。”

    “哎,雍容——”

    陈雍容却好像已经会意,道:“明日我来接滕梓荆,给他与他的妻儿找个安全的地方暂避风头。”

    “我会和家里的人通气。”范闲不由露出一个笑容,道:“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

    陈雍容踩着月光,回过头看向他,眉宇间多了几分温柔:“好。”

    陈雍容回陈园堪堪睡了两个时辰便已经到了鉴査院点卯的时辰,她揉揉眼睛,勉强起身去院内洗漱,将官服换好,还未出门,忽然有小太监上门,道:“小陈大人,接旨吧。”

    陈雍容一掀衣摆,双膝跪地,道:“臣接旨。”

    “传陛下圣旨:鉴査院陈海庆抓捕程巨树有功……”

    陈雍容细细听完,庆帝的意思无非是表彰她罢了,同时赏赐了一些东西,她这才道:“臣领旨谢恩。”言罢起身接旨。

    太监笑眯眯地开口道:“陛下料见小陈大人一向准时点卯,特意派了奴婢早些来陈园宣旨。”

    “辛苦公公了。”

    陈雍容话音刚落,陈叔已经将装了金花片的荷包递了过去,太监眉开眼笑地收下,随后细声道:“陛下还叮嘱了,小陈大人得闲便进宫一趟。”

    陈雍容神色不变,只是道:“臣不过鉴査院寻常官员,无旨不得进宫。”

    “哎,陛下说了,小陈大人是陈院长养子,又曾做过晨郡主的伴读,惯与皇家亲近,没有这等规矩束缚。”

    陈雍容低眉顺眼应声道:“臣遵旨。”

    等送走了宣旨的太监及随从,陈雍容才对陈叔道:“叔,通知铺子的人,最近不要轻举妄动。”

    “是。”

    陈雍容去鉴査院点了卯,这才换了官服去到范府,还特意拉了一辆马车。

    说起司南伯范建,陈雍容也是跟着陈萍萍见过的,不过范建与陈萍萍素有争端,连带着陈雍容也不被范建待见,若是换作以前,她看到范建心底还会打鼓,在鉴査院呆久了却也无所谓了。

    “劳请支会范大人一声,陈海庆前来接人。”

    门口的小厮立刻道:“老爷请小陈大人进去。”

    陈雍容微微一愣,有些摸不着头脑,跟着小厮走了进去。

    今日恰逢休沐,范建正在会客厅坐着,手中还拿着一卷书,此时厅中仅他一人,陈雍容走进去,只觉得有些古怪,行礼道:“拜见范大人。”

    范建抬眼看了她一眼,道:“嗯。起吧。”他又道:“滕梓荆还在收拾东西,你且坐着等一会儿。”

    “是。”陈雍容应了一声,坐在一旁等了起来,旁边有仆从斟茶,她也微微颔首。

    她当然知道这是范建留她的托词,范闲必定支会过,滕梓荆要收拾早就收拾好了,哪里用她等

    范建自她坐在那里便开始暗自打量,饶是他对陈萍萍一向有偏见,却也不得不承认这老东西看人的眼光与调/教的手段很是不错。

    陈雍容出落清丽,言行举止落落大方,无论是办差还是为人都很不错,当的了鉴査院要务,做的了一家之主母,难怪他那个儿子一眼就相中了陈雍容。

    陈雍容自然是察觉到范建打量自己,但范建毕竟是朝廷官员,又是她的长辈,她也不好说什么,只能任由他继续打量自己。

    范建已与庆帝说了解除婚约的事情,那国君只是狡猾地含糊其辞,始终没有给个说法,可他心里始终觉得不舒服,今日一见陈雍容,到觉得她不错。

    仔细想想,范闲是他儿子,陈雍容是陈萍萍义女,他还算挖了陈萍萍那老东西的墙角……

    思虑下来,范建心中舒适许多,对仆从道:“叫滕梓荆来吧。”

    “是。”

    等到滕梓荆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陈雍容与他对视一眼,这才对范建道:“如此海庆便告辞了。”

    范建扬扬下巴,忽然道:“以后叫范伯父吧。”

    陈雍容更加摸不着头脑,却还是唤了一声,这才带着滕梓荆离开。

    二人坐在马车上,陈雍容忍不住问道:“范大人是什么意思?”

    滕梓荆面不改色地回答道:“相看了觉得合适,自然要提前亲近一下。”

    陈雍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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