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雍容回了陈园,陈叔与洛惊鸿等人早已等候多时,只是碍于范闲在场没有细问,有给她准备洗漱的,还有给她做了爱吃的点心的。
陈雍容有些好笑地看他们忙碌,吃了些点心垫肚子,随后对范闲道:“你也快些回去休息吧,折腾了这么久,劳心费神,范伯父还在等着吧?”
范闲有些奇怪地问道:“范伯父?”
“怎么了……”
范闲很快便猜到怕不是自家老头子下手了,否则按照陈雍容的性格,肯定以官职代称。
助攻在手,事半功倍啊!
范闲半是撒娇地开口道:“我留下来蹭个饭呗。”
一旁的陈叔也道:“小范公子一早便去了鉴査院等候小姐,一定要留下吃一餐饭才是。”
范闲听到陈叔的话,立刻理直气壮地开口道:“你看,陈叔都这么说了。”
陈雍容无奈地摇摇头,道:“随你就是了。”
洛惊鸿此时也走了过来,道:“雍容,热水好了。”
“我先去洗漱一番。”
“好。”
王启年看着自家大人一副被顺毛的样子,忍不住暗自摇头。
陈雍容洗漱的倒是很快,不一会儿便换了一袭蓝色棉裙走了出来,已经干了不少的头发被挽成了普通的发髻,余下的头发编成一条辫子垂在身后,此时此刻她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少女。
范闲不由眼前一亮。
“看我做什么?”
“看你好看啊。”范闲笑嘻嘻地开口。
陈雍容忍不住露出一个笑容,随后忽然想到王启年也在,忍不住清了清嗓子,道:“别说了,一会儿饭菜该凉了。”
王启年自然是不会错过蹭饭的机会,只是自觉道:“王某什么都看不到。”
三人一桌吃饭,范闲偶尔也说起这几日的事情,王启年跟着提了几句,陈雍容听过之后似乎若有所思。
范闲忽然想起什么,道:“雍容,你的老师他有什么喜恶吗?”
陈雍容不解道:“怎么突然问这个?”
“上次大人和我千里追踪,遇上影子大人带黑骑来救场……”王启年说到一半被范闲瞪了一眼,立刻闭紧了嘴。
“嗯……”陈雍容看向范闲,道:“你只要做你自己就是了,老师一向只看人心,如今虽然冷言冷语,但日后你入鉴査院,老师自然就明白你是个怎样的人了。”
范闲听完她的话,忽然问道:“雍容,你的武功都是向老师学的?”
“自然。”陈雍容忽然想起什么,道:“也有我自己摸索的招式,老师说过,武学不拘于形,还需要自己活学活用。”
范闲嘿嘿笑了几声:“那……教我几招吧。”
陈雍容也不拒绝,道:“你想学什么?”
范闲来了精神,立刻道:“上次你抓程巨树那招!”
“你想学那招……?”陈雍容先是一愣,随后道:“我晚上去范府教你。”
范闲喜不自胜,满口答应:“好!”
两人说着说着不由把目光投向一侧的王启年,王启年立刻乖乖低下头夹菜吃饭,道:“王某什么都没听到。”
陈雍容送走二人,独自一人站在空荡荡的庭院之中,面色有些凝重,她转过身对着虚无道:“老师一路风尘仆仆回来辛苦了。”
黑色的身影骤然出现在院落内,他脸上带着面具,只露出一双眼睛,让人分辨不清他此时的情绪,过了片刻,他忽然拔出腰间挂着的剑,迅速冲向陈雍容。
陈雍容侧身闪开,飘散的发丝却被削掉一小截。她脚下生风,向后闪避,还未去拿武器,影子已经抛给了她一把短剑,陈雍容接住短剑迅速出鞘,挡下了影子刺向自己的一剑。
“反应慢了。”
短兵相接,寒光闪烁,陈雍容伸腿扫向影子,借机拉开距离,影子却已经腾空而起,借力压向她,如同牢笼一般将她困住,不能脱身。
陈雍容咬紧牙,抗住影子带来的压力,她腰身一转,在空中翻了一圈,算是摆脱了影子的围剿,随后退向一旁的梨树,后脚蹬在树干之上,霎那间一园飞雪,很是好看。
她瞄准影子的脖颈直冲过去,影子早有提防,正要拦下她,陈雍容却伸出手在他肩膀上一撑,借机翻到了他身后,反手刺向影子。
不过在那之前她便生生停住了手。
——影子的剑已经架在了她的颈边,只需要再进一毫便可以取她的性命。
影子收剑入鞘,道:“遇上招式极致逼仄的对手,少耍那些小手段。”
陈雍容也将短剑收回剑鞘内,应声道:“是,学生谨遵老师教诲。”她双手捧着短剑,俯身递到影子面前。
影子迟迟未接,许久之后才道:“送你了。”
陈雍容微微一愣,露出一个笑容道:“我就知道老师还惦念着我。”
影子冷声道:“可我对你说的话你一句也没听。”
陈雍容不由攥紧了手中的短剑,许久之后才道:“老师,我知道你让我远离范闲是为了远离京都的浑水,可是范闲他对我很好,如同你与院长还有婉儿他们一般,我怎么能……怎么能看着他被这一滩水毁掉?”
影子沉默不语,许久之后才道:“今日太子来鉴査院想要提审司理理,是陈萍萍拦了下来,让他小心些。”
陈雍容没有说话。
“明日照常回鉴査院当值。”
“是。”陈雍容作揖起身,影子已经不见踪迹,只留下她一人站在苍白的落花之中失神。
范闲因着今晚陈雍容要来,暗自兴奋了许久,特意把屋子打扫了一遍,自己又好好拾掇了一番,还准备了陈雍容爱吃的红豆糕,这才在屋檐下坐着等。
只是等到明月高悬,陈雍容的身影也始终没有出现,范闲一时间有些坐不住,忧心她是不是出了事。他正准备去陈园一探究竟,只见一人跃进了范闲的院子里,正是陈雍容,手中还拿着一柄剑,显然是来赴约了。
“怎么这么晚才来?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不小心忘了时候才来晚了。”陈雍容语气一顿,接着道:“你想学的那招,我教你。”
范闲察觉到她情绪不佳,也不点破,只是按照她的方式练了起来。
范闲是个好学生,陈雍容原本不大好的脸色也缓和了许多,耐心指导起他来。
“其实你武功不错,只是底子有些不扎实,将基本功练好了,必定有所精进。”陈雍容站在一旁道。
范闲惊喜道:“真的?这么说我将来也有机会做个九品高手?”
陈雍容莞尔,道:“你如今算是跨进八品的门槛了,如此说来也算很快了。不过品级之间听着虽然只有一品之差,但其中的千差万别也难说。程巨树虽然是八品,可那一身横练,燕小乙这样的九品弓箭手对上也要发愁的。”
“职阶不同,等级之差也扛不住天生克星啊。”范闲见陈雍容有些疑惑的目光,解释道:“就是职业——”
他一点拨,陈雍容立刻会意:“正是如此。”
范闲见她心情好了很多,这才问道:“雍容,我走之后发生什么了?”
陈雍容垂下眼睑,许久之后才道:“是老师来了。他让我转告你小心些——院长帮你拦下太子,保住了司理理。”
范闲明白影子这句话的弦外之意,道:“我明天去鉴査院拜见院长。”
两人一同坐在屋檐下,范闲把点心往陈雍容手边推了推,道:“你爱吃这个,我不会做,特意去厨房找人准备的。”
陈雍容看着盘子里的红豆糕,拿起一块咬了一口。
范闲自制的加湿器的小水车转个不停,潺潺流水声响起,小院内多了几分安宁之意,倒是与天上那一轮月亮相得益彰。
“其实,雍容你以后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和我说……”范闲转过头看向陈雍容,道:“虽然我刚来京都,人生地不熟,但我也不是孩子了,你不用扛着所有事情,害怕我出事。我想和你一起并肩作战,迎接风雨。”他见陈雍容看向自己,赶紧解释道:“当然了,你要是不想说也没关系!我没有强迫你的意思!”
陈雍容拿着那块红豆糕放在嘴边,始终没有咬下去,她似是有些苦恼,还夹杂了几分委屈:“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才好……”
范闲忍不住露出一个笑容,道:“没事,你慢慢想,我慢慢等,你想好了再和我说!”
“好。”陈雍容见他眉眼间满含着灿烂笑意,不由撇过头,大大地咬了一口红豆糕。
范闲也看向天空中的月亮,他忽然想起什么,道:“对了!我也想教你一样东西,当做回礼!”
陈雍容有些疑惑,道:“回礼?不必了……”
“哎呀,礼尚往来嘛!”范闲等她吃完那块红豆糕,将她拉了起来,也不在意她手上的糕点渣子,道:“来,手放这里。”
“嗯?这样不合礼仪……”
“没事,反正没人看得到。”
“那然后呢?”
“然后这样,动起来,重心放在右脚。”
“嗯……”
“你来我往,势均力敌。”
范闲右手搂着陈雍容的腰,陈雍容的手则轻轻地搭在他的肩膀上,两人的另一只手紧紧扣在一起,他的左脚前进,她的右脚后退。
陈雍容有些僵硬地跟随着范闲的动作,忍不住问道:“这是在做什么?”
“跳舞啊。”范闲扣着她的手晃了晃。“我很久以前就想跳这个了,可惜那个时候已经没有机会,也没有遇上对的人。”
陈雍容从中听出了一股孤独与哀伤之感,与她在那首《登高》之中读到的略有相同,不由微微一愣,问道:“这舞叫什么名字?”
“华尔兹。”
“华尔兹……”她默念着这个古怪的名字,随后道:“以后我与你一起跳。”
范闲愣了愣,随后露出一个笑容,道:“好。”
两人说话间,舞步已经格外圆融,范闲见她全神贯注的样子,忍不住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他抬高左手,原本被他引领着的陈雍容迷迷糊糊地被他带着转了一圈,搂在了怀里。
陈雍容与他对视,面色有些窘迫,微微发红,道:“我没有跳过舞,是不是跳错了……”
范闲忍不住轻笑一声,在她耳边道:“没跳错,就是这样的。”
陈雍容总觉得他在诓自己,小声道:“我从未见过这样的舞……”
范闲难得见她羞怯的表情,有些得意,与她十指相扣,道:“那就对了,我身上你没见识过的东西还多着呢,以后你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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