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闲见到陈雍容,先是有些疑惑,随后心里暗自欢喜,立刻凑过去嘘寒问暖,道:“雍容你来啦,难怪那天你不来送我,原来是在暗中偷偷保护我。”
陈雍容摇摇头,道:“我也是刚刚才来,毕竟是偷偷跑出来的,不大方便露面。”
“你是偷偷跑出来的?”
陈雍容见他神色间有窃喜之意,不由微微挑眉,道:“你好像很高兴啊。”
“我当然高兴啊,本来以为有一段时间见不到你了,没想到你也来了。”范闲笑眯眯地说道:“正好,就当公费旅游、提前度蜜月了。”
陈雍容眨眨眼睛,有些疑惑地问道:“度蜜月?什么意思?”
范闲嘿嘿一笑,道:“没什么意思。”
其实他更高兴的是陈雍容能抛下陈萍萍来陪他,虽说吃他那位贴心的老丈人的醋显得他有些太小气,但范闲还是更开心自家媳妇儿对自己用心。
陈雍容抿唇一笑,道:“那小范大人不如向我好好解释一下,春/药究竟是怎么回事吧。”
一旁的王启年忍不住嘿嘿笑了几声,范闲瞪了他一眼,道:“王启年,你剩下的那半月薪也没了,我扣的!”
王启年只是殷勤地露出一个笑脸。
陈雍容倒也不强求,只是看向王启年道:“既然如此,那王大人和我说说吧。”
王启年脑回路诡异、满嘴跑火车,范闲哪儿敢让他说话,赶紧伸手捂住了他的嘴,他对上陈雍容的视线,心底哀嚎自己逃不过这一茬,讪讪地解释道:“没有的事……就是给她下了点气血翻涌的药,不伤人的……”
陈雍容哼了一声,道:“不和你计较这些,看你接下来的表现。”她的目光扫向不远处的郭宝坤,随后问道:“问不出肖恩的秘密,又不能杀他,你接下来要怎么办?”
范闲眨眨眼睛,道:“你也知道肖恩有秘密?”
“听院长说的。”
范闲摸摸下巴,道:“马上就要到齐国的地界了,现在看是没什么机会了,静观其变吧。”他也看向郭宝坤,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
郭宝坤骤然被这两个人盯着,心底一凉,结结巴巴地开口道:“你、你们两个想干嘛啊?”
范闲开口道:“当然是托郭少一件事儿啊,等会儿回了使团别瞎嚷嚷雍容的事情。”
“你、你管的着我吗?”
范闲晃了晃手中的短刀,道:“郭少,你看现在你也在我手里了,杀我是啥不成了,乖乖听话,洗洗睡吧。”
“你——”
范闲与一旁的王启年道:“你带上高达他们先去把这些义士安葬,我有些话和他说。”
陈雍容看向他,范闲却拉着她的手走到郭宝坤面前,道:“这样吧,等我回了庆国帮你救你爹,但你必须指证燕小乙勾结北齐行刺使团……还有,从此以后我要和郭家结盟,你家的人脉都要交给我。”
郭宝坤一时间有些犹疑,道:“自从我爹下狱,门庭冷落……”
范闲却不在意,只是道:“等你爹东山再起,那些人脉自然还会回来,就说你愿不愿意吧。”
郭宝坤咬咬牙,道:“好,我答应你!只要你能救回我爹,让我干什么都行!”
范闲与陈雍容对视一眼,道:“好,一言为定!”
等到使团的其余人来了,范闲简要说明了一番,随后安顿好了郭宝坤,将肖恩重新关好,一行人才重新上路。
倒是有人注意到了范闲身边跟着的陈雍容,却也没人质疑,毕竟这位小范大人是主使,又因为夜宴一事得了陛下青睐,他们也不好说什么。
当然,最重要的是夜宴之上这位小范大人为小陈大人诵诗,怎么听都像是对小陈大人有几分情意,但两人同是男子……
总有些人想要看个热闹。
范闲不知道众人的心思,只是欢欢喜喜地带着陈雍容上了马车,才笑眯眯地凑在她身边,道:“这都小半个月没见了,我想你了!”
陈雍容好整以暇地瞧着他,道:“小范大人这样忙碌,还有心思想我这闲人?”
范闲故意道:“这‘子非鱼,焉知鱼之乐’,小陈大人也是忙人,怎么知道我思念成疾啊。”
陈雍容被他逗笑,随后假装嫌弃道:“这话怎么这么让人肉麻?”
“那是因为我说的是实话。”范闲面露自得,随后问道:“雍容,你真是偷偷跑出来的?”
陈雍容叹了一口气,道:“跑到一半就被发现了,是半两师兄拦住人,我自己找来的。北齐与我国的边境我熟,找到你们不是什么难事。”
范闲忍不住问道:“你去过齐国?”
陈雍容沉默片刻,道:“算是吧。”
范闲察觉到她因为齐国的话题心绪不佳,转移话题道:“马上要到齐国了,雍容你就装作我身边的照顾的人,不用出手,免得齐国引人注目。”
“知道了。”陈雍容看着他,道:“你有事也不要瞒着我,多一个人总能帮上你些什么。”
范闲笑了笑:“好。”
使团走了不久,王启年忽然喊范闲出去,范闲掀开车帘一看,正是海棠朵朵站在路中央,手中还提着武器,显然是来找他拿“解药”的。
范闲回过头看向陈雍容,只见她倚着车窗,一副看热闹的样子,心底暗暗叫苦,只好乖巧道:“我和她解释清楚了就回来。”
陈雍容右手撑在脸侧,神情似笑非笑,道:“去吧。”
范闲夹紧了尾巴,小心翼翼地掀开帘子出去,时刻不忘保持安全距离,只是他还有布局,只好将海棠朵朵约到了无人的地方,还不忘提出和海棠朵朵联手帮太后从小皇帝手里夺权。
海棠朵朵并未答应,只是听他解释清楚了春/药的事情,道:“你怎么不仅无/耻,还畏畏缩缩的,和传言中的可完全不一样。”
范闲反驳道:“什么畏畏缩缩……这是保持适当的距离,是礼貌。”
海棠朵朵似是有些嫌弃,道:“刚才看你回头看车里,坐着什么人啊?”
范闲含糊道:“什么什么人……”
“看来你那痴情人的形象也要破灭喽。”
范闲不解地问道:“什么形象?”
“听说你对你国九品高手陈海庆一见钟情,只是碍于世俗眼光求而不得,所以才在夜宴上作《凤求凰》一诗彰显心意。”海棠朵朵双手抱胸,道:“如今看你这样,不会是另结新欢了吧。”
范闲目瞪口呆,好半天才结结巴巴地开口道:“什、什么求而不得!什么世俗眼光!放屁!呸呸呸!”
海棠朵朵瞟了他一眼,道:“不和你废话,我走了。”
“那联手的事情——”
海棠朵朵摆摆手,没有正面回答,只是道:“我还会再来杀肖恩的!你自己小心。”
范闲站在河边,好半天才接受了自己在天底下的人眼中的新形象。
要怪就怪他喝多了憋不住吧。
没几日一行人便到了北齐国境内,陈雍容一早便起来了,范闲睡得也不深,听到外面有了动静便起身,看到陈雍容正坐在河边对着倒影梳妆,不由小心翼翼地凑近她,想着逗她玩。
还没等他靠近陈雍容,她已经放下手中的木梳,道:“饿了?”
范闲悻悻放下手,坐在她身边道:“这么快就发现我了?看来我这一路长进也不是很多……”
陈雍容见他神色有些失落,道:“我只是听出了你的走路节奏,可你的脚步声确实比以前轻了不少。”
“真的?”
“嗯。”陈雍容见他虽然身着华服紫袍,但依然梳着个马尾,道:“转过身来。”
范闲有些疑惑,却还是听她的话转过了身,将后背留给了她。
陈雍容伸手取下他的发冠,拿出袖中的木梳梳理着他的头发,这才道:“好歹是一国正使,不是来北齐吟诗作对的,总要扮得成熟威严些。”
她手法很是娴熟,梳发时还有些按摩的手法在里面,范闲不由眯起了眼睛,道:“雍容,你还会按摩啊?”
“跟着宁才人学的,常给院长按。”陈雍容口中咬着发带,含含糊糊地说道。
她将他的头发全梳起来扎成马尾,随后将马尾松成了环形,用余下的发尾转了一圈,将他的发髻绑好,这才将发冠为他戴好,又用簪子固定发冠。
陈雍容为他梳好发髻,这才在他耳畔轻声道:“好了。”
范闲眯着眼,似乎很是惬意,道:“这么快啊……”
陈雍容有些好笑,道:“梳头发而已,还要多长时间?”
范闲对着河水照了照,还不忘伸手捋了捋刘海,随后道:“好看!雍容,在齐国你得多给我梳几次。”
陈雍容见他这样,忍不住道:“以后有的是机会。”
她话音刚落,只见范闲已经转过身,笑嘻嘻地附和道:“对啊,反正以后机会多得是。”
陈雍容这才明白他的意思,伸手轻轻地推了他一把,道:“就你机灵!”
午时稍过便到了北齐哨卡,可这哨卡虽然有人接应,却无人应答,范闲原本在车里很陈雍容一起坐着,迟迟没有动静也有些奇怪,不由从车窗探出头查看,随后对陈雍容道:“我下车去看看,你歇会儿。”
陈雍容知道自己不方便露面,只是点点头应允:“好。”
王启年正向城楼喊话,却始终无人应答,一行人正疑惑间,几个老嬷嬷走了出来,直奔哨卡边上的一辆马车前,大喊道:“沈大人!”
陈雍容在里面听得一清二楚,便知道是这北齐的锦衣卫镇抚使沈重有意要给范闲难看,凝神继续听了起来。
沈重睡眼惺忪地从马车里钻了出来,笑嘻嘻地给范闲等人赔不是,乍一看倒是个温和之人。
那几个嬷嬷去接司理理,随后与范闲等人交谈,似乎是觉得使团苛待了司理理,借机发挥想要个说法,言语间满是对庆国的不屑,范闲也不吃亏,反驳回去,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好在沈重八面玲珑,三言两语便安抚了几个嬷嬷,随后与范闲办理交接肖恩的手续。
陈雍容在车内忽然听到打斗声,伸手掀开车帘扫视,只见沈重拖着丧失行动能力的肖恩上了囚车,泥地上拖着一道血痕,看着甚是可怖。
范闲等人显然也没想到这沈重是个“笑面虎”的角色,都有些诧异,不过人已经交接,怎么处理是齐国的事情,他们也没必要为一个囚徒说话。
这人说话间滴水不漏,言谈举止从容淡定,与一开始看着迷糊的样子大不相同,显然是深藏不露。
那老嬷嬷安顿好司理理,又返回来斥责沈重对敌国人卑躬屈膝,声音极大,沈重的脸上却没有难看的神色,只是拉着那嬷嬷去了树林边,不一会儿便回来了,只是回来的时候仅剩他一人,说是那嬷嬷与他交谈后羞愧离去了。
只是见他擦着手上的血迹便知道必然是他杀了那嬷嬷。
陈雍容这才放下车帘,暗想范闲这次恐怕是遇上难缠的对手了。
范闲回来的视乎神色还有些紧张,陈雍容看向他,道:“怎么了?”
“没什么——”范闲靠在马车壁上,伸了个懒腰,道:“这个沈重不是什么善茬啊。”
陈雍容勾起唇角,道:“这锦衣卫是北齐的谍报机构,他能坐在镇抚使的位置上,怎么会是什么善人?这沈重上任也有几年了,自从他上任后,北齐谍网更加缜密,可见他的才能非比寻常。”
范闲叹了一口气,道:“刚才他拉着我说话,竟然把皇帝交给我的任务猜的滴水不漏……”他望着车顶眨眨眼睛,忽而露出一个笑容,看向陈雍容道:“不过我是打定主意了,可定要赢这一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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