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契答应和那谋士来往, 其实看重的是他身后的瑞王高长淅,她没想过,自己如此之快就过了气, 之前为了隐藏自己,也为了稳妥,她和那些个显贵都保持着距离, 因为她不知道谁对她有所怀疑, 接近她的人, 是为了她这个人, 还是为了探查她这个人。
可谁曾想, 半路杀出来一个凉竹,且她背后的人实在是厉害, 短短的时间, 谁还记得啄玉班的怜契?于是她只能铤而走险去接触那些个权贵。
她知道这很危险,因为她可以防着魏国公府的人,但是防不住那些个藏在暗处监视她的。
她不知道有没有那个人,如果有, 她更不知道那是谁。
但是她没有办法,因为已经没有退路了。
“主子,准备好了, 我们可以出发了。”胡服敲了敲门, 怜契放下手里的眉笔,点了点头。
今天瑞王妃办了场宴会,原本是想请那韵袖班, 可谁曾想,那班主很是高傲,拒绝了王妃的请求。
那谋士觉得这机会甚好,可以让她在王妃那露露脸,指不定能再多个靠山,于是推荐了她。
这瑞王毕竟是个皇子,如果能接触到了,对她也是个大好机会,也就便应了。
何冉冉出了皇宫以后,便会经常的宴请那些个小官的亲眷。高长淅对她冷漠,这王府里这么大,没人能说个贴心话,让她觉得大概冷宫也不过如此了。
只有那些个夫人的恭维,才能让她感觉好受些。
每次宴请阵仗都会搞得很大,高长淅知道,但他从来不问。就像她每次出门大手笔买东西,高长淅也从来不管。
外人都说高长淅对她好,可她自己知道,高长淅根本没把她放在心上。
她懒懒的坐在主位上,喝着茶看着戏。
倒是没怎么看这戏唱了什么,她心里还很是在意那韵袖班拒绝她的事情,如果这韵袖班一视同仁便也罢了。
但明明上个月,韵袖班去了魏国公府,去了英国公府,去了荣国公府,但偏偏拒绝了她,让她很是恼火。
“娘娘,这怜契姑娘唱的还真是好,不愧曾经名满京城。”坐在下位的一个夫人见何冉冉面色不悦,赶忙笑着恭维。
何冉冉回过神来,看着她然后点了点头。
她把目光放到了台上,细细的看那人转身,甩袖,眉眼间皆是柔情。
然后她摔碎了手里的茶杯!
那双眼睛,像极了她恨到骨子里的那个人,为什么偏偏是那个人?
“别唱了,别唱了!”她站了起来,声音里都是怒气。
像谁都可以,但是不能像曲望南,因为只要想到曲望南,她浑身的骨头都痛,恨不得把那人挫骨扬灰,她现在的一切不都是曲望南害的?
她明明已经嫁给了高长淅,但是高长淅心里还都是那个人,甚至连碰都不肯碰她,为什么曲望南如此阴魂不散?害的他哥哥名声扫地,害得她备受冷落!
怜契有些莫名,为什么这个刚才还好好的人,突然间大发雷霆,但她还是赶忙跪下,一副惊恐害怕的样子。
何冉冉看了看底下的那些个夫人太太,也知道自己失了态,她攥紧了手,然后跟她们打了招呼,提前散了这宴会,但是却没让怜契走。
等丫鬟小厮把那些个客人送了出去,何冉冉缓步走到了那台子上,怜契还跪着。
她伸手抬起怜契的头,看着她的眼睛,太像了,只看眼睛,简直是一模一样。
“你这双眼睛,让我很是厌恶。”何冉冉咬着牙,她知道人的长相不是自己能决定的,但她还是讨厌这双眼睛,恨不得把这双眼睛挖掉。
怜契无辜的皱起眉,浑身颤抖。
“但她从来没有这个表情。”何冉冉冷笑了一下,“她竟然和一个戏子有着一模一样的眼睛,果真也是个贱人。”
“你在说谁?”冷漠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何冉冉浑身一个激灵,她慢慢的转过身来,高长淅冷着一张脸,站在他身后。
高长淅是被自己的谋士叫来的,何冉冉大怒的消息那谋士第一时间就知道了,担心怜契会有什么意外,便赶忙去请了高长淅。
“王爷。”何冉冉立刻换了副表情,楚楚可怜的看着高长淅。“你怎么了来了?”
“你还没回答我,刚刚是在说谁?”高长淅走进,看了眼双目含泪的怜契,他记得这个人,曾经自己的母后请过她去宫里,更何况,她和曲望南有着一双一样的眼睛。这样的人,他当然记得住。
“妾身谁也没说,只是这戏子唱的太过难听,我才,我才…”何冉冉祈求的看着高长淅,她知道高长淅最不喜欢她提到曲望南。
“你是嫌她唱的难听,还是嫌弃她的这双眼睛?”高长淅挑眉,“我说过的话,你是不是一句都记不住?”
何冉冉立刻跪了下来,高长淅说过,让她不要在说曲望南的坏话。
高长淅看着何冉冉,又看了看怜契,怜契正好抬眼看他,两人四目相对,怜契立刻低下了头。
高长淅突然想到了曲望南之前偷偷看他的模样,又看了看怜契眼里含泪,想到了曲望南站在路边看着他迎娶别人,曲望南坐在那看他和何冉冉拜堂,那时候永远眉目张扬的姑娘,也是这样的一双眼睛。
“你到底是不知悔改。”高长淅冷笑了一声,“福春,去给这位姑娘收拾个房间,让她好好休息。”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变了脸色。
怜契是内心狂喜,如果能得到高长淅的喜爱,那她的计划就成功了一半,喜从天降。
那谋士也变了脸色,至今为止,高长淅从不贪女色,府内除了王妃,连个侍妾都没有,可是他这是何意?难道对怜契?
“王爷,这成何体统啊,她,她只是个戏子啊!”何冉冉此刻已经顾不上其他了,高长淅这是何意?留着这个人,专门恶心她?
“体统?”高长淅看着何冉冉,弯腰凑到她耳边,声音鄙夷,“你有什么资格谈体统?”
高长淅说完,转身就走,何冉冉在他身后,嘴唇都要咬出血来。
怜契至此就在瑞王府住下了,这是谁都没有想到的,何冉冉原本以为高长淅只是留她一时,却没想到后面都没有让她走的意思,但好在,高长淅也从不去怜契的院子。
何冉冉知道,高长淅这是在提醒她,在惩罚她。
高长凌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皱起了眉。
是他让九秋拒绝的何冉冉,不为其他,只是想要恶心她,可是没想到,自己的哥哥竟然把怜契留在了身边,这下子,监视的难度一下子就大了很多。
他思虑了两天,还是把他的怀疑告诉了高长淅。
但他留了个心眼儿,没说自己一直在监视怜契,只说曲望南和叶银河遇袭之时正好怜契入京,时间如此凑巧,他很是怀疑。
至于为什么不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高长淅,只是因为他这个哥哥已经变了。
他知道高长淅有了野心,但是却看不清这份野心已经到了何种程度,不知道的时候,总要给自己留点余地。
高长淅听完他的话,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然后点了点头,说自己会做思量。
当晚,他第一次进了怜契的院子,怜契见他来,面上的表情半是惊讶半是羞怯,高长淅笑着问她住的可习惯,京城和江南的气候还是不一样的,顺便说了说这 王府里的厨子做出来的菜都偏甜口,她是不是还吃得惯。
怜契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和高长淅交流,高长淅本就长得很是好看,说起话来温温柔柔,和她在西戎认识的那些人完全不一样。
怜契在高长淅的目光下,含羞带怯的回答着问题,最后说自己平时吃的比较重,府里的菜清淡了点,但她还是吃的惯得。
高长淅只是聊了那么几句就走了,但是第二天,怜契院子里的菜就都变了样,不仅有好几道大肉,就是素菜,油水都比以往多。
怜契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高长淅的贴心让她有那一瞬间的情动,再加上这几天她已经打听到,王爷和王妃不和,心里有那么个声音一直在告诉她,如果高长淅真的对她有点情谊,她该当如何。
她记得自己的使命,但又真的对高长淅有那么点心动。
高长淅还派了两个侍卫跟着她,她原本以为高长淅是要监视她,后来才知道,高长淅这是在保护她,因为高长淅来她院子的第二天,何冉冉就气势汹汹的来找茬了,要不是那两个侍卫,她真的可能要挨一顿打。
但其实,高长淅就是在监视她。
高长凌的话给高长淅提了个醒,他故意去怜契哪里套话,京城里的人其实吃的都比较咸口,像曲望南这样爱吃甜口的人很少,相反是江南人,更爱吃甜的。
但怜契说她吃的比较重口,他便有所怀疑。
是整个大晋是有地方吃的重口,比如巴蜀人爱好吃辣,但是他特地让厨房给做的比较油腻,怜契竟然也爱吃,这样的口味,到底是更像西戎人一点。
而那两个侍卫,明着是保护怜契,因为这瑞王妃善妒,不好相处。但实际上,也是在监视怜契。
至于为什么不戳穿,放长线才能钓大鱼,而且如果策反了这个人,对大晋更是有益处,南境平了,曲望南才能回来,即使不回来,也会比较安全。
高长淅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他的计划,高长凌这边也花了大心思把搜集到的好东西装箱,派人送到南境,其中有穿的,有吃的,还有他千方百计找来的软甲,他总是担心曲望南在那苦寒之地吃不饱穿不暖,也担心曲望南受伤。
而也就是几天之后,曲府和瑞王府同一天出了事。
方静萝的院子生了一场大火,那时她正带着儿子在午睡,最后是金柳尧闯进火场把她们母子救了出来,为此金柳尧还烧伤了胳膊。
但孩子还是吸了烟,陷入了昏迷。
而瑞王府,怜契掉进了池塘里,脸撞在了山石上,毁了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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