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孟二小姐”让孟丽姝额头冒了些冷汗出来。
她没想到展钰凝居然查出了孟安醉和孟府的关系, 这样一来, 庆功宴当晚她们做的所有事,只怕再也不能如孟安醉所说那样,将她自己撇得一干二净了。
“可惜了, 你那姐姐今日没来, 也是便宜她了。”展钰凝继续道,“不过我还挺好奇,没有那贱婢再护着你, 你还敢像那晚一般忤逆我吗?”
陈氏仿佛受不了这刺激似的捧着心口,不停摇着头道:“丽姝,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孟丽姝掩下心头剧震,未管陈氏的反应, 强打起笑容道:“郡主今日也看见了, 我娘亲身子不适, 只怕是旧疾犯了,我们便不叨扰众位的雅兴,就此告辞了。”
她拉起陈氏堪堪行了一礼就要走, 然而人还没走过水榭,陈氏便甩开了她的手。
孟丽姝回头, 皱眉道:“你作甚?”
“我不走。”陈氏理了理衣襟, 一双柔眼狠狠瞪向展钰凝,“既然丽姝不愿意说,那我便问你,宁婉郡主, 你方才所言,可是真的?”
展钰凝冷笑道:“自是真的,不信你问问这水榭上的人,谁人没见过她在我面前扮作一条狗的模样。”
面对周围不怀好意的笑声,陈氏踉跄着后退一步,眼白翻了翻,差点便晕了过去。
她硬是掐着自己的虎口,强制性令自己清醒,而后再也忍不住,眼泪流了一脸,花了她精致的妆容,也几乎化了她的心。
孟丽姝喜欢小动物,她很少和人接触,她以为那都是孩子性格孤僻,所以从前每每有什么宴会诗会节会,她都是叫了孟丽姝去找展钰凝同玩。远远看去,一群少女笑容灿烂,可孟丽姝时常回府时,连发饰衣裳都换了一套,她以为那都是孩子爱美,出去玩闹,衣裙难免污了。
现在想来,这一切是多么可笑啊。
原来是她亲手将她最疼爱的女儿推入了火坑。
那么多人看着她的女儿仰人鼻息,学狗表演,舔人脚底……
可回了家,她却一个字都不曾吐露出来。
她错了,她真的错了!
“该有多疼啊……”
陈氏看着惊惶的孟丽姝,沙哑出声,她紧攥着手,指甲嵌入肉里,却丝毫不及她心头半分的疼。
她慢慢抚上孟丽姝苍白的脸颊,一字一句艰涩开口:“……我的宝贝女儿居然遭人如此践踏。”
孟丽姝眼角发烫,她拂开陈氏,别开头道:“事情都发生了,你现在来说这些有什么用。走吧,别再丢人现眼了。”
她话音刚落,却听展钰凝抬着下巴道:“今日来都来了,这般急着走做什么?若是传出去,只怕还得说我睿王府待客不周呢。”
孟丽姝对她恨得牙痒痒,恨不得上去抓烂她那张可恶的嘴,可孟安醉不在,她终究只能狐假虎威,片刻后,敛了神情问道:“宁婉郡主,你到底想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她拍了拍手掌,便有几名护卫涌过来,随后她眼神狠厉道,“当然是报那日在冷宫被辱之仇。”
护卫上来擒住了两人,展钰凝声音娇脆,反倒听得人不寒而栗:“今日我生辰,便让大家看看,这人呐,能贱到什么地步。”
往日噩梦犹在眼前,孟丽姝咽了咽口水,几乎说不出话来。
陈氏则在一旁奋力挣扎着,嘶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家老爷也是当朝二品尚书大臣,你这样明目张胆地扣押我们,就不怕我家老爷告到圣上那里去吗!”
“怕呀,怎么不怕。”展钰凝慢悠悠道,“所以你没看见,今日我请的,都是口风严实之人吗?”
她叹了口气,接着道:“所以呀,即便是到了圣上口中,那也都是你们自取其辱的。”
她一面说着,孟丽姝已经噗通一声跪了下去,赔着笑道:“郡主、主子……上次那些事都是我做的,与我娘无关,求你放过她,你让我做……做什么都可以。”
陈氏满脸错愕地瞪着孟丽姝,声嘶力竭道:“你为何要跪?你给我起来!起来啊!我不许你因为我再被她羞辱,你知不知道,看着你受辱,这是要了我的命啊!”
孟丽姝恍若未闻,只嘴唇兀自拉向两边,笑得恭维。
展钰凝稍作满意地点了点头,然而片刻后,却是收起笑意,不留情面道:“本来是没孟夫人什么事的,可方才她顶撞我了,扫了大家的兴致,这就该罚呀。不如这样,今日我便让孟夫人看看她引以为傲的宝贝女儿,在这金陵城里,到底是怎样一个下贱的笑话!”
“来人!将东西呈上来,既然是狗,那便让我们的小丽姝吃点狗喜欢吃的玩意儿吧。”展钰凝扫了眼端上来的那盆狗便,早早便掩住了鼻子,手一抬,刻薄道,“请吧,孟二小姐。”
孟丽姝看了一眼陈氏,下唇直被自己咬出了血来,她双眼空洞一瞬,片刻后,毅然决然地埋下了头。
然而就是在这一瞬间,也不知陈氏哪里爆发出那么大的力量,竟然挣开了两个护卫的拉扯,一下子冲到了孟丽姝面前,嘴里大喝一声,端起那盆污秽之物,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展钰凝扔了过去。
伴随着展钰凝刺耳的尖叫声,已呈癫狂状的陈氏再次被扑过来的护卫抓住,身体被束缚了,但她嘴上却还能说,她呸呸朝展钰凝的方向吐了两口口水,哑声道:“你是郡主又怎样,这里是睿王府又怎样?有我在,哪个杂种都别想侮辱我女儿!”
展钰凝头发上、脸上、华贵的衣裙上全都沾染上了有味道的秽物,令人作呕的味道几乎让她窒息,她慌乱地站起身来,翻着白眼尖声道:“还不快来人!我要更衣沐浴!啊——”
下人刚想靠过去,却被气味熏得不停地呕吐。
展钰凝再也受不住,一头从长廊扎进了底下的池子里。
一干丫鬟护卫见此,手忙脚乱地去将落汤鸡似的展钰凝捞上来,很快将她带走了。
而水榭上剩下的贵女们则对这戏剧性的一幕略微不安起来,却是再也不敢说些冷嘲热讽、推波助澜的话了。
不要命的疯子无人想惹。
孟丽姝怔怔看着发钗尽乱的陈氏,她脸上的泪还没干,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片刻后,抖着声音,清晰无比地喊了句:“娘……”
这声久违的称呼让陈氏猛然抬头,她张大着眼,再也忍不住痛哭出声来。
“你还肯认我就好,我的丽姝……是娘对不起你。”
陈氏遥遥望着她,心里头又酸又痛。
然而未等两人互相鼓励两句,睿王妃收到展钰凝受辱落水的消息后匆匆赶了过来。
她步伐匆匆,浑身怒气腾腾,可真站在两人面前时,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却一言不发,只黑沉着脸下令将她们带走。
与此同时,孟安醉在得知陈氏和孟丽姝赴这鸿门宴之后,也立刻领了一队人马快马出宫。
在出发之前,展城归已经调查过,睿王府所请宾客根本不多,或者说这个生辰都只是个噱头,就是为了引她和孟丽姝进去自投罗网。
她可以借着展城归的身份不在意这件事,但孟丽姝那边本就势微,再加一个不知实情的陈氏,恐怕应付起来就够呛了。
到了目的地,好在有请帖和展城归的令牌,睿王府门前的护卫也不敢拦她,只是机灵地疾步报信去了。
孟安醉由着下人带路往宴客所在的水榭走去,一面思索着一会儿用什么法子救人最好,就这么恍惚间,一道高大的人影却突然出现,挡在了她面前。
顾熹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下掠到孟安醉身前,着实不解道:“安安,你之前既未来赴宴,为何现在又来了?”
孟安醉哼笑着,冷声道:“你不是自诩聪明么,自己不会猜?”
顾熹抿了抿唇道:“什么时候那些曾将你赶出家门,差点毁掉你一生的孟家人也成为你想保护的对象了?”
他的神态依旧带着仿佛与生俱来的淡漠,但孟安醉却从中看出了一丝疲态,她没回答,只是道:“顾熹,你还要拦我几次?”
“反正不会是最后一次。”顾熹风轻云淡地笑了笑,“宁婉受了那般重的伤,这口恶气不出,她如何能甘心?我之前能劝住她不去找你麻烦,已是耗费了许多力气。”
孟安醉忍不住怒道:“那就让她来找我!欺负一个不相干的人算什么!”
闻言,顾熹深深看了她一眼:“真的不相干吗?”
孟安醉张了张唇,片刻后,想到什么,脸上的表情由愤怒转为惊愕:“顾熹你——好好好,我竟未料到,你为了安抚你手中的棋子,竟宁可出卖我!”
“你该感谢我将你的真实身份告诉了她,这样,也好过她全报复到你身上去不是吗?安安,我这是为了你好。”顾熹淡淡说着,估摸了下时间,“更何况就算你这个点儿去了,只怕也来不及救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母女俩好惨,可惜不惨也不行。
推动剧情+惩罚惩罚吧,不能因为变好了作的恶就不作数了。
快了快了,兄弟们,大婚倒计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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