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城归一开门便见到全身湿透了的王文宣和桑落在争吵, 一个要进, 一个要拦。
他连忙摆手让桑落竹青退下,将王文宣引至一旁,揉了揉太阳穴, 不耐烦道:“不是让你拦人么, 怎么先回来了?”
王文宣迟疑一瞬,恭敬道:“殿下,杨兄弟骨头太硬了, 您的黑甲卫都损失了好几个,才联手将他打伤,可他受了重伤还要一股脑地往前冲,后来实在没办法, 不得已又将他的双腿给打折了, 他竟憋着一口气, 爬都要爬进金陵……末将真是没辙了,若再拦下去,只怕他性命堪忧, 是以特来回禀殿下,还请殿下指示。”
展城归压低了声音冷笑:“竟让他挣扎到此时, 王统领未出手么?”
王文宣默然片刻, 单膝跪了下去:“末将……不愿与兄弟动手,还请殿下责罚。”
“也罢,”展城归微眯起眼,面上尽是寒意, “如今事已成,他愿意爬进城那就让他爬吧。”
王文宣大惊:“殿下!”
展城归面无表情地睨着他:“怎么,你也觉得孤不近人情?”
“……末将不敢。”
王文宣脸上闪过一丝不忍,但终究他没再继续说下去,片刻后,明白了些什么。
若非杨怀昭天赋异禀,有领军之才,大将之风,只怕眼前这位皇太孙殿下绝不会如此轻易地放过他。
今夜他越是为杨怀昭求情,越是陷杨怀昭于危险之境。
至少,展城归现在还未有杀意,杨怀昭,还能活着。
展城归伸手扶起王文宣,脸色缓和了些:“王统领,您是孤父王生前最信任的人,所以孤也会信任你,你所谏忠言,孤亦时常反省。只是在孟姑娘……”他微微笑了下,改了口,“在太孙妃之事上,谁也别想来插手,孤会生气的。”
这番话他说得轻描淡写,听在王文宣耳朵里,却令人不寒而栗。
自知没有再谈下去的必要,他深深望了一眼城北方向,拱手告辞。
王文宣出宫后,展城归轻舒一口气,大好的新婚之夜,还是让杨怀昭那头犟牛扫了三分兴致。
想了想,他招手叫来桑落,吩咐道:“备桶热水进屋。”
桑落为他撑着伞,眨了眨眼:“是给掌柜的送进去吗?”
“嗯,”展城归斜了她一眼,“有问题?”
桑落朝亮着光的隔壁努了努嘴:“掌柜的已经在自己房里头洗上了。”
展城归:“……”
他伞也不遮了,直接冒雨进了屋,又从暗道往孟安醉房里走去。
孟安醉刚沐浴完,整个身子都清爽了许多,顺带的,脑子也清醒了不少。
虽然她不知道事情怎么发展到这种地步的,但一人做事一人当,是她定力不佳没忍住,事已至此,若再当缩头乌龟,她该看不起自己了。
她推开窗牖,雨幕洗刷着万物,溅起泥土味清香扑鼻,不远处展城归焦急地回了自己的寝殿。
她哼笑了声,静静等待。
少年郎鲜嫩可口,馋馋身子又有何妨?
孟安醉的寝屋不是新房,但也布置得喜气洋洋,看着倒是差别不大。
很快,衣柜被移开,一个脑袋探了出来。
“阿醉……”
听着这声久违的称呼,孟安醉一愣,扭头去看:“怎么不叫姐姐了?”
展城归别别扭扭地走近:“我们都成婚了,叫姐姐终究不太好。”
孟安醉嘴角噙着笑:“那方才在床上又为何要叫得那么卖力?”
“……”
展城归在她旁边坐下,脸上升起一抹可疑的暗红,眼神躲闪着:“就、就情不自禁……”
他要怎么说,在那种时候喊出“姐姐”这样亲昵的称呼,会令他更亢奋呢?
正犹豫间,房门被敲响,竹青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行完礼,她对孟安醉道:“掌柜的,你真的要喝吗?”
孟安醉“嗯”了一声,而后捏捏她的脸:“去休息吧,今晚不必守着了。”
竹青复杂地看了眼展城归后,最终没再说什么,转身走了。
展城归看着这碗黑乎乎的汤药,眉头微微皱起来:“这是什么?你哪儿不舒服吗?”
孟安醉挑着眼尾,状似不经意地说了句:“你喜欢小孩吗?我挺不喜欢的。”
闻言,展城归整个身子一下就僵在了原地,他瞪大了双眼,指着那碗汤药,有些不可置信道:“避子汤?”
孟安醉没回答,端起碗就要喝下去。
展城归抢身过去,握住她的手腕,用了些力道,她微微蹙眉:“干嘛?”
“阿醉……”
叫完她的名字,他嗫嚅着唇,也愣愣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她不会这般轻易就接受他,本就在他预料之中,可他们眼下已经圆房,有了这层关系,她总归会稍微将他惦记着点,对他舍不得一点。
然而他没料到孟安醉居然毫不顾及他的感受,甚至当着他的面喝避子汤。
她一定是故意的,他笃定地想。
可故意的又怎么样呢,他再愤怒、懊恼,她面上神情仍然丝毫不以为意,就像在对待什么稀松平常的事。
最终,展城归自嘲地勾了勾唇,妥协般哑声问道:“这药伤身体么?”
孟安醉将他挣扎的神神色尽收眼底,她晃了晃汤药,挑眉道:“是药三分毒,你说呢?”
“能不喝吗?”他闷闷道。
孟安醉睨他:“那你能不播种吗?”
展城归喉结滚动了下,低下头,又不说话了。
孟安醉收回目光,将碗中的药一饮而尽,这回他倒是没有阻拦了,只是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隐忍地攥紧。
暗自啧了一声,她心下感叹,少年人可真禁不住逗。
喝完了药,孟安醉嘴角沾了些药渍,她舔了舔,总觉得黏糊糊的,于是拿手骨节在桌上扣了扣:“手巾带了没?”
展城归下意识往怀里一摸。
空的。
许是刚才换衣服的时候落下了,换做平日他都带在身上的。
他抿抿唇,注视着孟安醉淡然的侧脸和湿润鲜艳的嘴唇,他的目光凝成了那黏腻的一点。
片刻后,抻过身子,舌尖往那一点卷了卷。
是苦的,也有甜味,不知道竹青放了什么东西在里头。
“……干净了。”展城归粗重的呼吸喷薄在她脸颊边。
见她没躲,他眼神乌暗,试探性地转移了阵地,含住她的唇瓣,轻轻吮.吸,而后打着转沿着她好看的唇形一一描绘过去。
酥麻的触感自唇上向全身弥漫。
孟安醉感觉到身下有了些异样,趁着他辗转的空隙,她忽然开口:“小城……”
“嗯?”他努力抬眸看她,眼神有些意乱情迷。
孟安醉摸了摸他的眼睛,轻笑着问:“这么喜欢我?”
“明知故问。”展城归眨了眨眼,睫毛刷过她的手掌心,声音带了一丝紧张,“那你呢,事已至此,你还想同我合离吗?”
孟安醉轻笑,也回了他一句:“明知故问。”
展城归猛然抬头,傻愣愣地看着她,惊喜过了头,反倒有些不确定了:“你、你没哄骗我吧?”
没等她回答,他又忽然自顾自地摆手道:“没事没事,骗我也没事,只要你不离开我,怎么样都可以……”
“小城。”
孟安醉打断他,视线往下,定在他裸露在外的脖颈处,上头有些咬痕,都是她干的。
她唇角勾了勾,想到什么,轻轻抱住了他,闭着眼睛,问出了一直一来她担心的问题:“若是日后我背叛了你,你待如何?”
展城归呼吸窒了一瞬,孟安醉这句话,他当然知道是什么意思。
上辈子他因为她的一道假消息远赴北境御驾亲征,但刚到战场,便中了他的心腹大臣和北狄的左贤王的埋伏,他所领的二十万北征大军差点就全军覆没。
按理说,他应该怪她恨她的,如果他没有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话。
他站起身来,颤着手回抱住她,将脑袋放在她颈窝,嗅着她身上刚沐浴过的清爽香味,意有所指道:“我也很想知道,你有什么非背叛我不可的理由。”
孟安醉几乎整个人都被他圈在了怀里,也是此时此刻,她才发现稚嫩的少年好似不知不觉已经长大,已经沉稳到可以让她依赖的地步了。
“再给我点时间好吗?”她亲了亲他脖子上那一圈咬痕,眼里闪着些感慨,避开了方才那个敏感的问题,只是道,“我会试着……每天多喜欢你一点。”
话音刚落,展城归便迫不及待地将她拦腰抱了起来,两人就那样纠缠着倒在了床上。
往日的阴霾一扫而空,他的笑声灿烂又爽朗,眼睛明亮得如天上繁星,饶是兴奋激动至此,可压着她的身体却不太敢用力,他生怕这是个梦境,一用力就破碎了。
孟安醉被他灼热的视线烫得浑身都不自在,最后实在有些受不了了,才轻咳了声,推了推他:“你这是傻了?”
展城归当真回了她一个傻笑,只是眼眶却有些发红:“你都不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
孟安醉有些狐疑地瞧他一眼。
这辈子与他相识至今,也不过短短半年,能有多久?
她伸出胳膊探了探他的额头:“真傻了?”
展城归拉下她碍事的手,撑着双臂同她四目相对,身下女子不施脂粉,皮肤依旧光滑鲜嫩,明明是浅淡冷艳的五官,却又因那双黑得不含半点杂质的眼眸多了些凌厉,片刻后,他满足地喟叹,“真好看,我媳妇儿真好看。”
没等孟安醉说话,他又低沉着声音含糊不清道:“方才你中了药,是不是都忘记具体发生过什么了?”
孟安醉认真思索了下,除了浑身舒畅的爽意之外,有些细节的确记不太清了,于是点点头道:“好像是。”
“那我帮你再回忆回忆……”
说着,他的脸便放大在她的黑眸里,热烈的唇就印了上去,堵住了她所有的退路。
他手上动作也不停,轻轻地揉着,他无时无刻不在想占据主动权,只是心里毕竟还有些忐忑,还没施展,转瞬就淹没在她难得的配合里。
他低低喘息,看着昏黄烛光下她柔和的媚态,又蓦地释怀。
谁叫他一靠近她就没了自我呢,这样的冲动属实不丢脸。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清明,属实难受。
看着那些驰援视频,眼泪哗哗掉。
所以写了点甜甜的,调剂调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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